一株盛开的月季花

张桂军

城中村一户人家门前
有一个路边绿化带似的小花坛，
今天路过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株盛开的月季花，
大大的花朵，粉红的颜色，层层蜷曲的花页，
看着它眼前却闪现出小时候常玩着的风车。
小时候，每到这个时候，小伙伴们
便拿着爷奶给做的风车一边飞快地往前跑，
一边看着快速旋转的它笑呵呵。
那一次我也跑回去想让奶奶给我做，
无意中却听到邻居老太太恶狠狠地给她说：
“不离婚就打，狠狠地打，哪个女人不怕打？”

父亲从学校回来了，奶奶恶狠狠地
给他说：“这几天为啥没打？”
“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每天跟棒劳力一样上地，
回来还做饭……”
无论父亲在我们面前如何凶狠，
在他的父母面前永远都那么怯懦。
奶奶当即破口大骂：“哪个女人不干活？
哪个女人的肚子不是一天天弄大的？
你这么无能，该你受罪！”
“那……”父亲还想说什么，
一看奶奶的脸色赶紧又咽了回去。

天气很好，可我却一直担心着狂风暴雨。
看着那么多小伙伴在打谷场疯了一般地跑
疯了一般地咯咯笑，一个人默默躲在柴垛边。
天黑了，我踏进了家门，母亲已做好了饭，
一边喝水一边给最小的妹妹喂奶。
父亲从后面走了过来。母亲听见了动静，
扭头去看。父亲快步冲上前，
扬起手就在她的脸上啪啪地扇起来……
母亲富裕中农的身份影响了父亲的政治前途……
我不明白：为什么当父亲所在大学
被“砍”掉的时候，虽然是小娃媒，
母亲提出了退婚，爷爷却不同意；
我不明白：为什么奶奶都那么大岁数了
还那么凶恶，为什么儿子媳妇都不再说什么
孙子也一大群的时候还能听从人家的教唆；
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在爷奶面前竟如此怯懦……

晚年的母亲常常叫着头痛，一到此时，
父亲便无比痛苦：“为什么我那时就那么傻！”
（20200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