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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 河
文/孙艳丽
小时候,经常躺在外祖父家门口柳树下的躺椅上,或趴在桌面上,或者干脆就睡在苞谷壳叶里,等待外祖父从地里归来,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境。每逢这时,隔壁幺奶奶总是惊呼:哎哟,我的小乖乖,这么快就到了“桥河”。
小时候不知道“桥河”指什么,长大了才知道这“桥河”的特殊含义——梦乡。
桥河也是个地名,我从小就在桥河边长大,自然对桥河有一种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情愫。每当我听到“桥河”二字,意念中总不会少了一个温馨梦境:一个闭着双眼酣然入睡的小女孩,她在梦里好像柳叶儿似的随风飞飘呀飘!
桥河就在宜都陆城。陆城算是清江上最尽头的一座古镇,因三国时期**名将陆逊驻守抗蜀而得名。清江从这里蜿然注入长江,宛如武汉三镇的那种鼎立的缩小版。
桥河其实指的就是陆城镇临江的那片老街:光滑古朴的青石板街道,高挑奇崛的飞檐门楼,透着天井的格子窗……沿河岸一字排开,河岸上铺行林立,来往商贾,川流不息;三教九流,应有尽有。桥河下的清江上是舟楫竞渡,千帆游弋,一埠难求;码头上,舟船起坡离岸的号子声彻夜回响。清江河尽头的这个商埠其繁华可见一斑。
听老辈说,以前是没有清江桥的,但桥河并不因为没有桥就失却了清江河口两岸的沟通。记忆中,那一叶一叶轻巧的打鱼的木划子,来往穿梭于两岸,两片薄桡,有节奏地击打澄碧洁净的江水,把怀揣着希望进城的人带过来,又将如愿出城的人送回对岸。那两岸立在濒水的沙地上的,且可移动的小小木板售票亭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为购得一张船票的人们焦急地等待,无形中又成了一道远逝的风景。
在桥河最有名的就是桥河豆腐。那一片桥河老街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也是那家十里八乡闻名的豆腐店。从那里出来的一块块白胖的水豆腐、金黄色的香豆干,让城里城外的人们无比向往。
我们家住在上街头,离桥河还有几里地,全家人特别喜欢这家店里的香豆干。爷爷或者二爹或是小姑姑去买的时候,都会骑自行车载着我去,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富有特殊味道的香豆干。
豆腐店在桥河中段的西街,几级石阶上去就是豆腐店的松木大门。临近大门,一股温甜的豆浆的清馨就扑面而来,我每闻到这种味儿就能感觉到一种渴盼,那种挤在人群中一心想早点买到的渴盼。
早晨是要排队才能买,因为乡下人,都是赶早用黄豆换的,下午就没什么人了,每次买到豆干,大人都会慷慨递给我一块最周整的香豆干,因为那时候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所以优先。说是慷慨,是因为乡下人那时能提上两斤黄豆或是小麦,换回 20 块豆干的庄户人家绝对是少数。城关人也是全家都是工人的才能天天买,当然,并不是每次都能如愿以偿,那戴着眼镜的会计告知“没了”的时候,声音干脆且简短。我听了心里自然十分失落,咬着指头直想落泪。那时候是没有很多零食吃的,能吃上卤味的豆干儿,那是很美的事。
后来再大些我们住在了外祖父家,每个星期去上学,我都要从桥河走,据说,先前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数年轻人耐不得这桥河的清淡寂寞都搬走了。那一片老街依然还保存完好,只不过飞檐上、青砖老墙、瓦楞间,间或长出了些许长短不齐的衰草。那家豆腐店也改制倒闭了,但桥河豆腐并没有被人们遗忘,那豆香干独特的香味仿佛正从那两块紧闭着的大木门里飘散出来。
如今,桥河已今非昔比,清江一桥,清江二桥,早已通达两岸,先前穿梭如织的小渡划子渐次被人们遗忘,也依势而隐遁无形。桥河也渐渐在被边缘、被冷落,成为人们一种怀旧的念想。不过,经年光滑的青石板街道上,偶尔也有人提着几块热噜噜的黄色豆干一掠而过,但终究没有发前迷漫在这古老的巷子中那温甜的豆浆味,还有那伴有煤烟味的豆干味儿了。
已经多年没有去桥河了。
桥河,我梦幻中的桥河。你毕竟见证了清江投入长江怀抱那一刻的勇气,也让我有了一段儿时的记忆,也有了一股温馨难忘的回味!
2020年3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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