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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工厂 文 / 兰桂腾芳 乡村，以农业活动为主。工业依托城市而生存，工厂理所当然的是城市产物。乡村是不会有工厂的。确切地说，乡村不会有工厂的正规军，游击队还是有的。乡村工厂就是活动在农村的工业“土八路”。 农业社会，以农耕文明为主。工业只能算手工业就是人们生产与生活的一种补充。而且是一种不可缺少的必需补充。乡村工业只不过是手工业而已。虽然也有机械操作的。也只是农副产品加工业。 江汉平原，土地肥沃。历来都是粮棉生产基地。天门棉乡，土壤适宜。主产优质棉花。棉花就成了村民们的主要经济来源。如同粮食作物一样，除用来卖出去换钱。自给自用还是必须留下的。 男耕女织的岁月里，夫挑水来妻浇园时光中。江汉平原，天门乡村，凡是生产棉花的地方。家家是工厂，人人是工人。纺纱织布，全民上阵。不分男女老幼有闲工夫就做。不管阴晴雨雪有余时间就上。都是人工手动，没有机械操作。大家都是按黄道婆传授的纺织技术在生产。纺纱相对轻松些，由爹爹婆婆们承担。鼻涕条头们还要等到能够摇动纺车就可以训练纺纱了。织布是一项劳力活，通常都是年富力强的妇女们作业。男人们手脚笨掘，搓棉条还是可以的。传统的纺织技术打造了古老乡村手工业的美丽风景线。 乡村传统的纺织业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只是为了保障家庭的自给。自耕自给时代，乡下人穿的都是土布做的衣服，睡的都是土布做的床单，盖的也是土布做的被套。村民纺织只要满足了家庭的日常生活目标，一般是不会以此换取经济利润的。人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农田耕作上。大家都是忙里偷闲临时作业。饭余搓几根棉条，睡前纺几支面纱，雨天织几尺布匹。日积月累，便可以完成家庭布料需求任务。 江汉平原乡村里星罗棋布的自然小集镇上，一些以手工艺谋生计的手工业作坊可以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乡村工厂。诸如糟坊，榨坊，染坊等等。还有酥食行，铁匠铺，弹花店。祭祀用的香纸蜡烛，庆典用烟花鞭炮，都有小作坊生产。当然不会每个小集镇都肝胆俱全。各个小集镇都非常具有特色。 柴油机走进乡村后，乡村几千年的传统的蓄力石碾石磨被粮食加工厂用机器替代。磨面碾米用机器之前。平原乡村，每个自然村都有一个磨房，一盘石碾。人口多湾子大的自然村石碾石磨的数量便会多些。天门乡村的石碾石磨一般都是用牛拉的。也有用驴，很少用马的。机器将马、牛、驴从繁重的蓄力劳动中解放出来。粮食加工厂是农村集体经济兴办的。每个生产大队都有一座粮食加工厂，只是规模大小不同，绝大多数的都是单纯的磨面碾米。也有兴办规模较大的粮棉油联合加工厂的生产大队。当然，数量不是蛮多。 单纯的碾米磨面，用一台六至八马力的单缸柴油机做动力足矣。规模稍大的用十二马力的双缸柴油机。也有用东方红拖拉机的动力机的。粮棉油联合加工厂必须是八十马力的四缸柴油机了。用六至八马力的柴油机做动力机的粮食加工厂只有一台动力机，两台工作机。就是一台碾米机和一台磨面机。一间房子里，动力机安装在中间，工作机分别安装在动力机的两边。十二马力的动力机也是如此，只是碾米机和磨面机的规格大些而已。它们都是一次只带动一台工作机工作。或碾米，或磨面。两台工作机不能同时工作。四十五马力的拖拉机的动力机就可以同时带动几台工作机工作了。这就算是较大型的乡村粮食加工厂了。这样的粮食加工厂的布局与小加工厂是不一样的。动力机房与工作车间是分开的。车间的中间安装一根口径很粗的圆钢轴，叫做传动轴，传动轴上面安装几个皮带盘与工作机相对应，轴上靠近动力机一端安装一个皮带盘将动力机做的功传送到传动轴上。传动轴两边安装几台碾米机，几台磨面机。动力机一响。所有的工作机都可以同时工作。八十马力动力机的粮棉油加工厂就更不一样了。粮食加工车间，棉花轧花车间，油料加工车间都各自分开。动力机房可以将动力同时传输到各车间去。都是靠传动轴递进传输的。 棉花加工这一行，是农民开始种植棉花就有了的。从棉田里采摘回来的棉花叫籽棉。恰如五谷杂粮必须经过加工才可以食用一样。籽棉也必须经过加工才可以作为其他行业的原料的。乡村的棉花加工只是初加工，就是轧花。也就是把籽棉的棉籽和棉绒分离开。轧出来的棉花就是皮棉。皮棉才可以应用到生产、生活、医药、科研等等领域里去。棉籽就理所当然的成了食用油的原料了。 乡村还没有动力机的日子里，棉花加工采用的原始扎花机，是运用曲柄连杆机构的木制人力机械。人们叫轧花车。一个木架子上安装两个碾轴，用绳子将碾轴一端的曲柄与踏杆相连。右手转动曲柄，右足踏动踏板，左手喂添棉花，两个碾轴互相碾压，棉花被分离出棉籽和皮棉。机器动力代替人力以后，皮辊轧花机便淘汰了人力轧花机。皮辊轧花机是一种小型的简单棉花加工机械。一个粮棉油联合加工厂的轧花车间大都有二十几台皮辊扎花机。机械化作业大大减轻了工人的劳动强度。人工操作只是简单地添加籽棉了。大办农业的时代，棉农的植棉技术有了质的飞跃，棉花产量猛增。皮辊轧花机的效率已经适应不了大量棉花的轧花需求。锯齿轧花机应运而生。两台锯齿轧花机就可替代以前的二十几台皮辊轧花机。而且效率要高很多。一个联合加工厂除了为本生产大队服务外，还要为几个邻居大队服务。每到扎花季节，联合加工厂不分白天黑夜，晴天雨天，都是热闹非凡。锯齿轧花机是日以继夜，夜以继日，不间断的工作。只有工人抢修故障的时候，轧花机才有喘气的机会。 粮棉油联合加工厂终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乡村里没留下一丝痕迹。个体粮食加工厂，棉花加工厂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房前屋后，村边地头。盖一间小瓦房，一台十马力的柴油机，一台碾米机，一台磨面机，粮食加工厂就可以上马了。一台柴油机加两台小型锯齿轧花机，一个轧花厂就成型了。乡村有了电力以后，柴油机也退出了历史舞台。 一段时间，种什么赚钱种什么。成了乡村干部的座右铭。种什么划得来种什么。也就成了农民的法宝。棉花不幸躺着中枪成了牺牲品。轧花厂遭淘汰的厄运逃不脱避不开，做了棉花的殉葬品，与棉花同归于尽。小麦也未能幸免。油菜推翻了小麦在乡村的春季作物的统治地位。欲领风骚几十年。磨面机也无事可做，不得不下岗。粮食加工厂也成群结队的关门大吉。 大米是江汉平原的主食。民以食为天。碾米机肩负着为民制造食物的重大使命，还得为保障村民生活继续发一份热，不停发一份光。本着提高适应能力的需要，小型碾米机也不断更新，持续升级。动力换代不在话下，机械能早已被电力取而代之。更新的是功能，升级的是技术。乡村碾米厂的技术越来越先进，数量越来越少。以致到了屈指可数的境地。 每年到了稻谷和棉花收获之前，集体经济的联合加工厂也好，集体的单一粮食加工厂也好。以后的个体粮食加工厂和个体扎花厂也好。都要对动力及进行一次大保养。气缸，活塞，油嘴、油泵，气门，轴瓦，曲轴，连杆，统统都要拆卸下来检修。总之，整个动力机都拆卸开了，所有的部件都检修完了再组装一次。以免新棉扎花，新稻谷碾米时动力机出故障影响生产。 老大爷老太婆们占领了农村，青壮年幼稚童放弃了家园。乡亲们的饥饱再也不用为碾米磨面操心。直接到生活超市各尽所量，按需购买现成的米和面就行了。碾米厂很难找到服务对象。无奈何，无奈何，偃旗息鼓是无奈何。 江汉平原的传统农舍与丘陵山区的结构不一样。大都是木制结构的砖瓦房。砖瓦厂曾经风靡一时。几乎所有的生产大队都有。甚至每个生产小队也开办了砖瓦厂。大队砖瓦厂生产机制砖瓦，小队砖瓦厂生产人工砖瓦。都是用传统的土窑烧制而成。后来轮窑形成了潮流，红砖成了时尚。土窑厂只有毁窑归田了。建筑材料的一纸“禁红令”终结了轮窑厂的历史使命。 江汉平原的乡村再也很难看到工厂了。虽然有的村种植过中药材，但是，几乎没有培育成中药材种植基地。随之而办药材加工厂也只是昙花一现成了闲置空厂房。 从此，乡村工厂也许只能载入史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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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荆门市 2020-8-8 10:5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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