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老人与古井

楚凤鳴

乡土散文：老人与古井

中国乡村美文
4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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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儿时家乡的村头有棵高大的老枫树，树下有一口古井，厚重的青石板围成了方形的井沿，井沿边上刻着几行文字，因年代久远，早已褪迹难辨。这口井究竟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就是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说不清楚了。
离古井不远处有座小小的土坯房，住着一位瘸脚的鳏夫。他年过六旬，是村里的护林员。他平时言语不多，是个脾气温和的老汉。古井是他的邻居。

清早，老汉总要背上一把柴刀，踏上通往远山的小路，那一跛一跛的孤单的身影，渐渐地融进了清晨的山岚里，留下了那座孤零零的房门紧闭的小屋。

每天清晨，乡亲们陆续前来古井挑水。桶儿“叮叮当当”，扁担“吱悠吱悠”，给寂静的小屋带来了片刻热闹。后来，村里引来了自来水，大家就只会在冬夏两季酿酒的时候，才光顾这口夏凉冬暖的古井。

古井旁边有块不小的晒谷场。那时，我们村里的小孩常来这儿踢球，不听话的皮球总爱跳进那深深的古井里。于是，我们合计着要填平这口碍事的水井，搬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块，“扑通、扑通”地往井里投。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正当我们投得起劲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了怒喝声。

只见老汉红着脸，怒气冲冲地朝我们大声吼着。

我们从来就没见过老汉发怒的样子，急忙丢下石块，纷纷躲到古井旁的老枫树后面。


老汉折回小屋，提了把锄头来到井台上。只见他弓着身子，吃力地将石块勾上井台，再来回不停地搬到房子的墙角边。看着他那一跛一跛的滑稽的走路样子，我们一边学着，一边哄笑着，散开了。
时光如井水般悄悄地流逝着，老汉也像往常一样过着他平静的生活。

一天，有人路过村头，发现了老枫树下的那口早已无人问津的古井，竟然是一眼明代古井。于是，我们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一时闻名遐迩，许多游客慕名前来观看古井，还要亲口尝一尝古井水。不久，乡亲们给古井围起了高高的护墙，还请人刻了一块“明代古井”的石碑立于井旁。来古井挑水的人又多了起来，井台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逢年过节时，大家还抢着给古井上香。

日子一天天流逝，古井依旧昼夜慷慨地冒着清泉，老汉也依旧日日守护着他的松林。

在一个落叶纷飞的深秋的午后，两辆小轿车沿着村外的黄土路开进村口，停在古井旁的小屋前。车上下来了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长者。老汉闻声出了老屋。长者颤巍巍地迎了上去：“老班长······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两位老人静静地端详着对方，像两尊雕像。老汉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了。

古井旁的那间小土屋热闹了起来。夜晚，乡亲们常来串门。要是下雨天，老人不再上山，我们这些村里的孩子就会缠着老人，让他给我们讲有关朝鲜战场上的故事。


乡亲们决定拆掉老土屋，给老英雄盖间像样的房子，劝他不要上山，在家安度晚年。可老人总是闲不下来，依然天天上山护林。
就在这年冬收的一个夜晚，有人发现古井旁的小土屋房门紧锁，意识到老人一定是出事了，便连忙召集大家上山寻找。人们在一棵松树下找到了身体早已冰冷的老人。老人靠着一棵松树坐着，神情安详，像是沉沉睡去。

乡亲们把老人安葬在古井对面的山坡上，陪着老英雄的是他曾经守护过的那片郁郁苍苍的松林。

而今，我每次回家乡，总不忘去看看老人曾经看护过的那片松林，还有那曾经陪伴着一位老人、一位护林员、一位无名英雄一生的古井。

ぷ灵ふ狐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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