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路，越走越平坦

楚凤鳴

家乡路，越走越平坦
添加时间 : 2020/12/4 10:03:54
作者 : 徐雄   来源 : 黄冈新闻网
　
顺着一条干净平整的村级公路一直往前走，我又回到了黄泥塘村。每年回来，黄泥塘村的变化都会让人觉得欣喜，尤其是脚下这条新修的路，它坚固、平整又踏实，就像一个长大的孩子，告别了过去的残破、崎岖和不堪，乡亲们从这里走过，摩托和农车从这里开过，感受到的是舒畅，是愉快，是时代的进步。

如今的黄泥塘村，因为这条出村路的巨变，返乡的年轻人也多了，村子也热闹了起来，现代的气息从这里注入。

到了夜里，路边新装的路灯会自动亮起，就像一条苏醒的长龙，蜿蜒向前，把整个村庄都点亮。外出晚归的人们，不用再打着手电筒，担心会摔着；出入的车辆也畅快得多，路宽路亮又好走，都能安安稳稳地回家。女人们跳着舞，孩子们追着跑，这种感觉温暖而幸福。

可我这次回来，因为外婆过世的原因，心里却满是苦痛。

1986年春播的时节，我出生在路口镇。那时还是一个小镇，不论乡村小道，还是通往城里的大马路，都是一样坑洼不平，遇上下雨便是深浅不一的水坑，拖着货物的卡车碾过的时候，泥水飞溅，行人苦不堪言。天晴以后，泥浆又被太阳晒得硬硬邦邦，锉刀一样，车马难行。若是从黄泥塘村步行到路口镇，这样的路要走上几十里。

听到我出生的消息，外婆就穿着千层底的布鞋，拎着自己养的母鸡和鸡蛋，还有跟村里养鱼的张大爷买的一条鲤鱼，在这车马难行的土路上，走了一整天。傍晚时分，她老人家才见到襁褓中的我，看着熟睡的我，笑容从脸上的皱纹里绽放开来，似乎把在那几十里土路上受的苦全都遗忘了。裤脚上满是泥渍，布鞋的鞋底上沾着的土厚厚的。

1993年我走进校园，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张奖状，巴不得第一时间送给外婆看。坐着摇晃的小巴，看着窗外向后而去的石子路，心里却是那么地激动和欢喜。那时候，每年寒暑假，我都要回黄泥塘村，陪着她老人家住一段时间。外婆怕我冷，为我做的棉袄总怕棉花用得少了；怕我饿着，总是站在老屋的门口，在饭熟之前，呼唤我的名字。时至今日，那呼唤声还时常在我耳畔响起。

前些年，妈妈把外婆接到城里来，她住不惯，隔三岔五地就要回村里去。那时，村里水泥路破损严重，沟沟坎坎多，一不小心就会摔伤。外婆说她走得慢，当心着些，就没事了。

今年，外婆突然去世，让人猝不及防。虽然她老人家没遭什么罪，可噩耗袭来的时候，我还是接受不了。我不敢去堂屋，那里曾是我儿时最喜欢的地方，如今我却望而却步，在村里来回地走着。

新修的乡村公路从路口镇一直通到了黄泥塘村，路基稳固，水泥的标号也是最高的。若是外婆还活着，她老人家走夜路的时候应该再也不用担心会摔着了。

多想再像孩提时那样，牵着外婆的手，一起走一走这新修的路——越来越平坦的乡村路，越走越平坦的家乡路，越走越宽的乡村路。

上学放学的孩子们走在这新修的乡村公路上，声音由远及近，空气中弥散的是他们的欢声和笑语，他们穿着白裤子，裤脚上还和新换上的时候一样干净。我想，就算是下雨天，这些孩子也不会像当年的我那样，穿着深筒的胶鞋，小心翼翼地走过连车轮都会陷下去的上学路了。

办完外婆的丧事，已经是夜里了。我开着车，缓缓离开了黄泥塘村，从车的后视镜里，我竟然又看见，那路灯下，仿佛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鹅黄色的光影中，冲我挥着手。她是在等我下次回来看她，来看看这黄泥塘村发生更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