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湾的雨 曾 鹏
端午节的清水湾,也下起了雨,是不是思念和敬仰屈子 的泪?淅淅沥沥,将连日的炎热驱散得全无踪影。 曾经的梦渐行渐远,当年的豪情早已不再,我对雨的情感无法形容,爱恨交织。雨带着她独有的清凉,从容舒展于无垠的天空,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舞动着优美的丰姿,在天地间划着美丽的弧线,留下如烟、如雾、如纱、如丝的倩影。天空更加明净,杉树林更加翠绿。门前那条母亲河跨纲河烟雾迷茫,如梦如幻。河里小鸭们舒展翅膀,时而伸出脖子“叭叭”地呑着螺蛳,时而扎进水里凫水,两蹼往后一蹬,像小汽艇一样追逐着小鱼。岸边几个小孩子光着脚,拿着泥块欢快地跟着小鸭在跑,大一点的孩子直接跳入水中,到迷 魂罾子里摸鱼。 我情不自禁地走出老屋,漫步雨中,十份惬意。微风掠过,细雨从杉树林的间隙中直直地向我亲来。脸湿了,口润了,脖凉了,发粘了,心中荡起涟漪。飞溅的雨花似琴弦上跳动的音符,奏出优美的旋律。雨水洗涤了灰尘,也升华了 我的心灵。任凭风吹雨打,我听雨情致不减。 我原来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雨。年少求学时,要从清水湾沿跨纲河走十多里小路,最怕就是往返途中下雨。家里没 有伞,也没有雨鞋,顶多是几具簔衣,斗笠,笨重的很,一般是爷爷田间劳作时穿,我上学途中就是用装化肥袋子的内面的薄膜当雨衣,打赤脚行进。从学校回来到也罢了,湿了还有衣服换,要是上学时打湿了身上背的米,学校还不收,至少要等到出太阳晒了才行。碰到一连多日的阴雨天,有时米还霉掉,甚为可惜。沿着河边小路,我曾一次次被破磁瓦 片划伤了脚,到学校感染化脓,多日不便行走。 到新沟上高中时有了自行车,从家到刘庙上新峰线(新沟—峰口)公路这段是土路,自行车前后轮被泥粘住,别说骑,我才一车高点,连推我也没有办法。我的个性就是在这雨中泥泞小路的磨炼出来的,咬着牙,眼睛里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身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推一段路,用树枝刮干净护链壳下附着的泥块,摸一下脸,甩掉雨水,选择让轮胎走有草皮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地非得推回去。到了家,父母心痛地说,怎么不将自行车放到公路边亲戚家里。是啊,和我一同回来公路边上的吴银平同学不就是住在刘庙 第一家? 后来到了江南,感受了不一样的江南雨。黄山脚下,袅袅炊烟,薄雾散去,远处青山倒影在宁静的河面,细雨如丝悄然飘至,润了青山,湿了竹林,绿了乡村。一叶乌蓬船游荡在清清的水面,一个花一样的姑娘摇着撸,穿行在绿水边、石桥间,河水绽开了笑纹,鸟儿欢愉嬉戏的声音穿透林间,小草静静垂帘羞答,杨柳轻扭着细腰,花蕾含羞地低垂丛中放艳,码头石阶上凝满了青苔味,岸边的小木屋飘荡着山茶清香。山青水秀人美,醉了我的眼球,也在江南雨后邂逅了 人生的初恋,让我有了别样的雨情。 悄悄离开烟雨的江南,风情的小巷,多情的姑娘,回到了故乡。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却依然对清水湾的雨十分牵挂。民以食为天, 我以雨为亲。故乡的雨又时刻连我的神 经。 父母都老去,弟弟在外经商,家里还有二十余亩农田。我最担心就是清水湾的雨了。播种时节,担心没有雨水,下秧育苖困难,生长阶段,担心没有雨水,影响抽苔灌浆,收割时节又怕雨水,导致减产。去年水稻长势良好,不期收获时间遇到一个多月连续阴雨天气。父母电话里的叹息声让我久久难以释怀。靠天,可是受制于自然。靠人,双亲已年迈无助,原来我最为优势的身体也伤了双腿。那一个月多的哪是雨,分明的我双亲的泪啊。我甚至有点厌恶去年秋收的那场雨来。好在父母毕竟经历太多,看惯了世事,善良地说, 天要下雨,人要老去,这是规律,也是生活。 雨一直下,爽朗,清新,顾虑…交织在一起,生活处处都是美丽,雨也是一样,只要你用心去体验。清水湾的雨,洗尽人间铅华;清水湾的雨,凝织万千相思;清水湾的雨,洗涤我的失意,清水湾的雨,抚慰我的心灵;清水湾的雨, 拥抱我的归来。 过几年退休以后,卸下一身伪装,抛去一身疲惫,抖落一身浮尘,回归生我养我的清水湾,在一个又一个雨中,和我的老伴漫步,牵一份浪漫,伴一份温馨,走在我世世代代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小路上,静观花开花谢,闲看拂枝弄柳,笑赏云卷云舒,偶尔呼朋唤友,开怀畅饮,按照我美女教授溜溜同学说的,人生的抛物线起点在这,终点也在这优雅地 老去…… 我牵挂清水湾的雨,更牵挂清水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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