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白老汉赶场 文/兰桂腾芳 天还没有亮,日白老汉就起来床,开着电三轮去赶场。一路走来一路唱,哼一哼小曲,嗨一嗨花鼓腔。还是先把渔鼓唱: 月儿弯弯挂天上, 雄鸡司晨高声唱, 日白老汉去买糠, 开口唱段渔鼓腔。 星星眨眼闪闪亮, 车稀人静路空旷, 电动三轮路上晃, 晃晃悠悠真舒畅。 一路走来一路唱, 还没见到太阳光, 肚子里头咕咕响, 赶快去把馆子上。 …… 日白老汉唱着哼着,哼着唱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街上。 街上店铺都还没有开门,肉案还在忙屠宰收尾,鱼庄已经在做营业准备,菜贩子们只等顾客来买菜了。勤行也就是早点馆虽已开门迎客,但是,吃货们不会蛮积极的。 日白老汉骑着电三轮慢悠悠地溜到一家勤行门前停下。既不把车锁起来,也不顾车厢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拍拍屁股就往勤行里进。人没进门声音先进门:“老板,把好吃的给我端出来,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店老板应声回答:“好的,马上就来。”说完定睛一看,原来是日白老汉。大老板哈哈一笑:“日白老汉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你请坐。”店老板手里继续忙着活路,嘴里继续说:“你好早啊。” “不早,行吗。” “为什么呀?”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本来不想起早床的,肚子不同意呀,它叽叽咕咕抗议半夜了。” “哈哈,昨天没有吃晚餐啦。” “嘿嘿,晚饭前。老婆子叫我今天来场里买糠,我就暗留了一手,少吃了一碗饭。准备今天早上来你的馆子里饱餐一顿的。结果让肚子遭了一夜罪。”日白老汉与店老板你一句来我一句去,开启了日白拉锯大战。 日白老汉是十里八乡著了名的人物。老汉虽不能位列文人,但是,却很有一腹口才。张口便来几句打油诗,脱口即出几句滑稽词。很喜欢讲故事。讲起故事来风趣幽默,逗人发笑,引人深思。只要是田间地头、室内门前、河边柳下,凡有一群人围着哈哈大笑。便是老汉在此聊天夸白讲故事。不分老中青,无论早中晚,只要碰到老汉的面,随便说一声要他讲故事。老汉丝毫不会推辞,立即就从古到今、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侃起来。老汉的话匣子一打开是难得收场的。讲的人连续讲三天三夜不吃饭不会感觉饿。听的人持续听几天几夜不碰食物也能听饱肚子。人们便以此给老汉冠以“日白老汉”的雅号。 两人越咵越起劲,越咵兴致越浓,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吃货们陆陆续续地踏进馆子。来上馆的馆基本上都是些老客。经常光顾馆子的老客都是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吃货。他们上馆主要是消磨时光,吃早点都是其次的。聊天、日白、侃八卦,把时间打发掉就行了。总比那些成天整夜地牌桌上搓麻将、斗地主要好。当他们踏进馆子是发现了日白老汉正在日白。个个都像钢铁遇到磁铁。一群闲得无聊的与一个见人就聊的搅和在一起日起白来就毫无节制了。 太阳快要当顶了。赶场的村民已经完成任务都已散去。街上又恢复了平静。餐馆里的吃货们也纷纷离开要回家了。日白老汉忽然想起了今天的重要任务。急急忙忙跳上电三轮启动马达就往饲料店里奔过去。 牙祭打了,白也日了。日白老汉骑在电动三轮上心里乐开了花。爽歪歪地放开歌喉唱起了花鼓戏: 老汉我日白佬, 上馆过了个早, 吃的是酒醉饭又饱呀哈, 吃的是酒醉饭又饱呀哈。 日白摆第一, 吃喝在其次, 正经事情到最后去理呀哈, 正经事情到最后去理呀哈。 …… “呐嗬子啷当,呐嗬子啷当,啷当嗨嗨哟。哦——。驭、驭、驭……,哎——,没有骑马呀,原来骑的是电驴子。停、停、停……,到了,到了。”日白老汉自言自语地熄掉电三轮的火拉上刹车闸,得意忘形奔进饲料点。 日白老汉与饲料店老板谈好价钱到车上拿口袋去装糠。哇,日白老汉傻眼了。“我的口袋,我的口袋到哪儿去了。”饲料店老板听到日白老汉的惊叫过来问什么情况。日白老汉凄婉地哀叫:“我的口袋,我的口袋不见了。”饲料店老板哈哈大笑:“一只口袋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惊慌失措的。”日白老汉苦着脸说:“你站到说话不腰疼。我没有了口袋怎么买糠啊。”饲料的老板笑呵呵地说:“街上有卖的呀。去买一个不就行了。要不了几个钱。我店里也有卖的。随便到那里买。”饲料店老板一句话激活了日白老汉的脑细胞。日白老汉一拍大腿:“买一个不就行了”。说完急忙到荷包里找钱。日白老汉把全身上下的荷包都找遍。没有找出一分钱。“完了。完了。钱也不见了。”日白老汉急得满头大汗又惊叫起来。饲料的老板调侃道:“哈哈,口袋没了,钱也没了,那就请吧。”说完双手一摊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日白老汉傻眼了:“往哪儿请啦。”饲料店老板调皮地一笑:“请乖乖地回家吧”。 “回家“好说不好办。日白老汉好难堪。 日白老汉的三观很新潮。堪称不与儿子、儿媳、孙子同吃同住的楷模。号称自给、自养、自食其力的典范。与老伴一起过着优哉游哉,自由自在的安逸生活。 老两口下地种田已是有心无能了。在自留地里摆弄种瓜种菜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劳动所得仅仅只在餐桌上摆摆而已,没有剩余产品拿去换钱的。饲养牛、羊、猪,喂养鸡、鸭、鹅,便成了老两口度日的基本经济来源。 每天拂晓,日白老汉,牵着牛羊出圈栏。田头路旁,渠边河岸,哼哼小曲放牛羊。吃了晚饭,再巡一圈,牛羊也要吃晚餐。太阳下班,老汉工满。吹着牧笛下夕烟。 生猪就没有牛羊那样逍遥了。生猪是享受“终身监禁”之特别待遇的。食来张口,饱食终日,不需出户。鸡鸭鹅散放散养,无拘无束,生活自理。只要按时提供禽蛋就行了。 日白老汉与老伴的家庭岗位职责清晰,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要干出业绩来,就必须各显其能了。日白老汉负责陪牛羊早晚逍遥。老伴为生猪的饮食起居服务,顺便收获鸡鸭鹅奉献的禽蛋。 虽然分工明确,但是互相协作是不可避免的。日白老汉家饲养的生猪吃的是绿色食品。老两口在自留地里协作种植的红薯和土豆。地下生长的果实人食用,地上生长的茎叶就给生猪享受。麦麸和谷糠作为生猪的辅食也是每餐不可少的。谷糠是日常辅食。麦麸则是特殊时期的特别辅食了。喂养生猪虽是老伴的职责。购买麦或谷糠的任务还是要日白老汉这个男劳力来承担。 谷糠快用完了。老伴安排日白老汉赶场去采购一批谷糠。每次赶场买糠前的晚上,老伴都要对日白老汉训诫半夜。老伴反复告诫日白老汉的首要话题就是办事之前尽量少与别人日白,争取做到不与别人日白,把事情做完了再去与别人日白。其次,就是把钱保管好。不要不知不觉地把钱奉献给小偷了,也不要毛手毛脚把钱装到荷包外面了。不要丢三落四地把钱也弄丢了。再其次,就是货买三家不上当。卖货之前一定要讨价还价,不要给别人宰得血流如注还被别人骂傻。然后,就是检验质量不能马虎。奸商们会在谷糠里掺沙渗水,还会以谷壳冒充谷糠。总之,既要价格便宜又要质量好。不是叫你既要马尔快快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少吃快跑是最好。最后,老伴温柔地含情脉脉地对日白老汉讲:“早上赶场上馆开荤打牙祭是必须的。千万不要亏待了自己的肠胃,虐待了自己的肚皮。改善口味,我不会怪罪于你。饿坏了身体,我是不允许的,我还指望与你白头偕老的。”日白老汉感动的热泪盈眶激动地说:“谢谢婆婆的关怀。我一定与你不离不弃厮守终身。”说完,日白老汉的灵感告诉他已经不年轻了,于是笑呵呵地说:“我们现在都是满头白发了哇。”老伴浪漫起来:“不管满头白发还是满脸皱纹,我都要你健健康康地陪伴我。”日白老汉怎能够放弃这美好的潇洒机会,俏皮地笑道:“请老婆大人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老伴的唠叨与温情终于把日白老汉送进了梦乡。 这下好了,口袋掉了,钱随口袋一起掉了。日白老汉回家后如何圆场? 日白老汉垂头丧气地骑上电三轮久久地不愿启动马达。回家容易,向老婆交代就难啦。日白老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心潮难平,悔恨交加,差不多就要以死谢罪了。天无绝人之路。日白老汉毕竟是日白大王。日起白来大脑那么聪明,想起办法里也毫不逊色。日白老汉两颗眼珠贼溜溜地快速打转,两个指头在光秃秃地脑袋瓜子上不停地撩弄三根毛发,眉毛一皱一闪。左手用力一拍脑门:“有了”。日白老汉终于想出来回家向老婆交代的妙招。 日白老汉的老婆早已把午餐准备好了,只等日白老汉回家吃饭。人们都已吃过午饭有下地干活去了。老太婆还没有看见日白老汉的踪影心中不免有些焦虑。急得站在门前一直观望,盼望日白老汉快点回来。一盼不见归,二盼不见回,三盼四盼不见老头子现身。老婆子急得快要掉眼泪。 “老婆子,老婆子,我回来了。”正当老太婆焦急难耐之时,耳边忽然传来高亢的调皮的叫声。老太婆定睛一看,日白老汉骑着电三轮嘻嘻哈哈地出现在隔壁门前。“老婆子,特大新闻,特大奇事。”老太婆诧异地问:“什么新闻,什么奇事?还特大。”日白老汉和电三轮终于溜到自己家门前停下。日白老汉也不急着下车嬉皮笑脸地说:“今天,满街掉口袋的。”老太婆惊讶的问:“满街掉口袋的,你的该没有掉吧?”“我比谁狠些吧。”“你的口袋也掉了”“当然掉了。要不然,怎么叫满街掉口袋的呢?”“口袋掉了,钱该没有掉吧?”“哈哈。钱没有问题,钱是不会掉的。”“哦,好,好。钱没有掉就好。”“我把钱啦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用线捆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又把他紧紧地系在那口袋底子上,系了一遍又一遍,扎实的狠哩。”“口袋掉了再缝一个。”“对对对,你今天缝一个口袋,我明天再去买。”“你今天去了大半天没有买糠啊?”“废话,我买了糠,用什么装呢。”老太婆被日白老汉忽悠的服服帖帖了。老两口一起进电三轮推进车库。“拿来!”忽然,老太婆冷不丁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把日白老汉闹懵了:“拿什么来?”“拿钱来呀。”“明天早上不是在去买糠的吗?”“先拿来给我保管,免得你又去打牌输了。”“好狠的老太婆呀。好,好给你。”日白老汉一边回答老太婆一边装模作样地浑身上下的荷包里瞎捞。老太婆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刚才说把钱放在哪里么?”日白老汉假惺惺地装着忽然明白地样子说:“哦,记起来了,放在口袋里。你看我这记性。人老了,记性太差了。”日白老汉说着还装得比真的还真去电三轮上拿口袋。“哎呀,哎呀!口袋呢,我的口袋呢?”老太婆终于明白了:“装,装,继续装。你的口袋不是在街上掉了吗。”老太婆恶狠狠地咆哮:“钱呢?”“口袋掉了,钱也跟着口袋去了。”日白老汉终于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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