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勇
江南的水牛,一直是农村耕作的主要劳动力,特别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后,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调动起来了,牛更是人们发家致富的保障和希望,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养上一头或者几头水牛。于是,放牛也就成了我孩提时代的记忆。 我家分了十多亩田地,养了一头牛。因为小孩贪玩的天性,且不愿受到约束,从内心讲,我是不愿意去放牛的。但农村的一年四季几乎都没有闲暇,特别是农忙的时候,壮劳力们都下地干活去了,放牛的事,一般要落在老人或小孩的身上,我在家中排行最小,放牛也就自然成了我的一项任务。当父亲把牛绳交到我手里时,心里虽然有千万个不乐意,但还是不敢表现出来。 刚开始放牛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也不敢骑,总是小心翼翼地牵着它,找有青草的田间小径或者河沟,边走边等着牛慢慢地吃草,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直到牛肚子鼓鼓的,才牵着牛往家里走。放牛的次数多了,看到别的大人或小孩都骑在牛背上,自己也学着骑,但还是不能直接爬到牛背上。水牛也是通人性的,当我牵着牛绳,一只脚踩在它的角上时,再轻轻地拉一下拴在牛鼻子的麻绳,它就会慢慢地扬起头,将我送到牛背上。 比较开心的是去湖边放牛。在深秋和初春时节,村子附近的野草往往不多了,我们就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放牛。鲁湖的草滩是我们经常去的地方,那里距离我们村子有十多里的路程。每次去时,村里的小伙伴们都骑在牛背上,沿着乡间的土路一字排开,慢慢前行,浩浩荡荡的队伍让人心里莫名地兴奋。到了湖边,我们便把牛绳挽在牛角上,放任它自由自在地吃草,小伙伴们或躺在草滩上聊天,或打扑克,或做小游戏,享受快乐的时光。待两三个小时过后,牛吃饱了,它们也会静静地卧草地上,眯着眼,一边嘴里反刍嚼着草,一边摇着尾巴驱赶着蚊蝇,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我最怕的是牛“挖架”。老家把两头牛顶架叫做“挖架”。“挖架”的都是公牛,人们叫它牯牛。村子里有哪几头牯牛爱“挖架”,大家基本都知道,一般也不让它们见面,但也有一不小心遇见的时候。两头爱顶架的牯牛一旦相遇,真的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其中先发现对方的那一头,脖子一扬,“哞”地一声吼叫,低着头、梗着脖子直向对方奔去,想拉都拉不住。有时候,两头牛的角绞在一起,谁也不让谁,成真正的“顶牛”状态,大人们便用长竹杆绑上火把去烧,这样它们才会分头逃走。最危险的,是两头牯牛斗上几个回合后,一头会败下阵来逃跑,另一头会拚命地去追,两头大牯牛跑起来震得大地“咚咚”直响,吓得看热闹的人们大呼小叫,四处逃散,纷纷关门闭户躲避,生怕牛撞着人或跑进自己家里。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近些年来,各种功能的耕种播种的小型生产机械不断出现和更新,而且价格便宜,成了农村耕作的新生力量,曾作为主要劳动力的水牛也顺应时代潮流,退出了历史舞台。如今,除了养牛的专业户,已经基本没有人家再养牛了。而放牛,则成为了那个时代一代人最难忘的记忆,更是见证了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巨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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