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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静悄悄》〈中〉 〔短篇小说〕
〔二〕
这天,天高气爽,阳光灿烂,和煦的春风吹得人格外凉爽惬意。连绵雨的季节,难得有几个好晴天,每个连队都留一部分女孩在家洗衣服和被子,香君也在家。 香君由于我的原因,不在指挥部搞后勤。香君她们五连离指挥部近在咫尺,所以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在指挥部里都听得见。 “香君,他在不在屋里?” “谁?” “装得蛮象。” 随之,一阵快活的笑声。 “你不洗,我们帮你。“杏枝说。 “去吧,小点声!注意影响”另一位姑娘刘琴说。 “香君,我提醒你,大姨妈我俩是一天的,现在你一点动静都没有,怕是……哈哈哈哈……” “要死!你想你去吧!” 又是一阵大笑,接着叽叽咕咕地说开了,声音太低,听不清。 我听着,心里快活极了,想不到这些姑娘们平日里羞羞答答竟是做出来的,她们的心其实很野。 一会儿指挥部屋里走廊里有脚步声,香君红着脸走了进来〔因为指挥部我的办公室跟卧室在一块的〕。 “ 洗完了?”我问。 “没有;”她动手掀我的床单,并随手关了门。 “还不脏。”我说。 香君指着一块总也洗不掉的迹印,“这是什么?” “ 我……我也不知道。”我的脸红了。 “春心荡漾,想入非非,保不住你的童贞!”香君低垂着她放电美丽的眼睛,“搞文学的,有几个不是渣男!” “……” “你看,你牺牲的这千万子孙;那人,你就不能不那疯狂!就不能悠着点!”香君笑弯了腰,笑得流出了眼泪。 “我来有话跟你说;”香君停止了嘲讽戏闹,她认真地说:“我爸妈等你的准信,你作决定吧。” 我沉默了,因为家里我订了亲,上门过庚酒都办了,四邻八舍都通了天,再说,人家女方也无过错,挺无辜的。我父亲要是知道我退亲这混帐事那不塌天了。更主要的是去年我为湾里的一个知青的问题害得我在区革委会抬不起头来,其实根本是个误会;我还冇达到人见人爱的那高度?有可能我命犯桃花,是劫是运天晓得。怎么办?望着香君那炽热的放电的眼光,我脸上发热滚烫。 忽然,门被推开了,严国顺政委和程莉进来了,而且我发现程莉满屋子扫描想寻找什么异常,严政委沉着脸看看我,又猥亵地睹着香君;最后他们有些失望地走了出去。 香君冷冷地望着政委也不打招呼,瞄着程莉故意大声说:“失望了吧?没有么发现!” “你算哪根葱!你给我小心点!”程莉脸色阴沉小声地咬着牙说。 “我怕你!小人!”香君瞄了眼走远了严国顺政委,一点儿不示弱地小声说:“把胖冬瓜大腿抱紧些……” “哼!走着瞧!”程莉示威似地一跺脚。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望着香君。 “晚上找你说。古话说,把你卖了还帮着数钱!你么这不灵光哟……个书呆子!” 大冶铁矿会战,其实有好几个民兵团,整个小小的铁山街一到晚上到处是来会战的民工,在铁山公园里那暗影处都可见到一对对小男女在默默地做着人类最原始而最费心力的事情。在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如火如荼轰轰烈烈的大建设中,人民群众以对毛主席的无限热爱、极积忠诚地义无反顾地投身进来。 铁山影剧院门口,武汉歌舞剧院的演出结束了,人们噪嚷地涌出了剧院,我和香君离了杏枝刘琴她们到了铁山公园阴暗的假山旁长凳上坐了下来。时间不早了,公园里人不多,少了许多谈情说爱偷情出轨的和闲聊款天小聚抬杠的人。 “这该死的夜,月亮也冇得。”我抱怨地说,“你看,这么事都不能做……” 香君笑了,她推开我拥着她的身体的双手,“老实点,总那样!总搞得我像防强盗样防你!么事你能做么事不能做你不晓得!你我都还小!” “为么事?” “你想吧!” 香君阻止了我和她继续的热身动作,:“时间不早了,我要跟你说几件事提醒你;第一、我俩的事是程莉举报的,她为了进团部;我告诉你注意,她跟胖冬瓜会下手整你的。第二、团部被盗了一批劳保用品的罪名栽在你的头上。第三、有人说民兵团物质分配帐目混乱,团里物资有些去向不明,这里面不透明,有问题;第四、也是主要的,你思想不健康,你那些没有发表的作品有政治问题,说你写社会的阴暗面,抹黑社会主义!最不该的是你作证严国顺严冬瓜调戏红岭民兵营赵兰琴,害他受了记过处分,听说他有蛮吊的后台,也看在他干过多年副区长的份上。他放了话,不会放过你!” 香君的表情我看不见,她呼吸有些急促,“我相信你说得清楚;你要挺住!我相信你清白;我还相信你不是懦夫!我的男人他必须品德好!否则,我瞧不起!” 我当时也懵了,这都哪跟哪唦,同时心里涌起无比的愤怒,我没错,我不信你严国顺严冬瓜能一手遮天。“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忽然,我悲愤交加,大有慷慨赴义前的悲壮!他妈的! 香君抱着我,暖暖地说:“莫怕莫怕……大不了回去种田。我陪你,总不能死人!杂种严冬瓜看我会整死他的!我们俩的事还是上次的话,我不逼你,我还是等你的决定,明年农历七月七日晚10点,铁山公园,不见不散,死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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