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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然而,胡沐仪躺下后,却怎么也合不拢眼——母亲的病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好;病愈后,知道父亲和他的事,又该怎么伤心;父亲没了工作,自己又失了学,弟妹们都还不懂事,往后一家人怎么过呢…… 他越想越感到前程渺茫,越想越感到愁苦万分,从而久久不能入睡。 胡沐仪陪伴着金玉珍,在龙泽城关住了二十多天院,不分昼夜地伺候在病床前。他们身上带的钱不多,付了手术费、医药费、住院费,所剩无几。吃饭还是在大表姐工作的学校搭伙。母子俩一餐只花两、三毛钱。市面上也没什么好买的。由于营养不良,金玉珍手术后创口愈合很慢。娘儿俩心里都很着急。 金玉珍住院期间,胡德鹏只去看望过一次,站了不到一个钟头,就推说学校工作忙走了。临走前,胡德鹏背着金玉珍,把儿子叫到诊所外,从兜里掏出五元钱递给他说: “这钱你拿着,明天请你大表姐帮忙买只鸡炖了,给你妈补补,看你妈瘦的……” 胡沐仪一边推着一边说:“爸,不用。我身上还有帮工争的钱,买鸡也够——这钱您还是留着吧!” 胡沐仪知道父亲手头也没钱。平时,他的工资除留下生活费和少量几个零用钱外,大都给了家里。这次,他离矿到财务科结算工资时,七折八扣,最后只算了不到两元钱。眼下这五元钱,还不知道他是向谁借的哩。 “你拿着吧,这钱是你肖老师前天来看我时给的。”胡德鹏一边把钱往儿子兜里塞,一边又叮嘱道,“好好照护你妈——记住,在你妈住院期间,千万不能让你妈知道了我的事!” 看着白发苍苍的父亲佝偻着身子,满面愁容地离去的背影,胡沐仪两眼又模糊了——这些天,他老人家是怎么熬过来的呀,又将怎么熬下去呢? 这天一大早,胡沐仪刚刚醒来,他母亲金玉珍就对他说: “沐仪,等会儿医生一上班你就去办手续——我们今天就出院。” “那怎么行!”胡沐仪赶紧拦住道,“您的创口没好痊,床都还不能下,怎么能出院呢?” “不要紧的。”金玉珍向儿子恳求道,“你就回家请两个人来把我抬回去吧!住在这里也不过是一天换一次药。你让医生多开点药,带回去换不一样?” “不行,不行!”胡沐仪急了,说,“医生不是说了,您起码还得住上一个星期才能下床。一个多月都过了,眼下何必赶这个忙呢?” “唉,儿呀,我们住不起呀!再往下住我也不安心——这么多天了,你弟妹们在家里,还不知是怎么过的哩。担心哪!” “哎呀妈,您就别操心了!家里有伯父、伯母们招呼着,您就放心吧!”胡沐仪再三地劝阻着。不过他没敢提他父亲其实也在家里。 “那也不行!”看来金玉珍是铁了心要出院了,她十分坚定地对儿子说,“今天我一定要出院。如果你不弄人来抬我,我爬也要爬回去 !” 胡沐仪见母亲态度如此坚决,也只好答应了:“那好吧,就依您的。等办完手续取了药,我就回家去请人来抬您。” “呃,这就对了。”见儿子终于答应她出院,金玉珍脸上终于露出了欣颜。她接着又说,“再说我也不能太耽搁你上学啊。” 听到母亲又提到上学的事,胡沐仪心里一酸,赶忙调过头装作擦睡眼,偷偷抹去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当天,胡沐仪办完出院手续取了药,伺候母亲吃过饭,就赶回伏虎台请来了两位叔伯哥哥。 返回诊所后,胡沐仪对他母亲说:“刚才我回到家里,正好碰到大姨妈来家看您。大姨妈听说您病了,今天出院,嘱咐我,一定要把您抬到她家去住几天。” 金玉珍听了,想到自己的伤口还没痊愈,回到家里也不能得到很好的调养。于是她狠了狠心答应沐仪,让两个侄儿直接把她抬到梦阳城关沐仪的大姨妈家。 其实胡沐仪回到家里,便没有碰到来家看他母亲的大姨,这是他想继续把父亲和他的事瞒过一段,事先让二弟去城里大姨妈家送了信的。(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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