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洲方言与《红楼梦》 (作者单位 武汉市新洲区第四中学) 新洲的大街小巷,常见的一种有趣现象是,成年人交流时,主要使用新洲方言;而年轻的父母,与孩子交流,则一律使用普通话。也不止年轻的父母,祖父母与孙辈交流,也操着蹩脚的普通话,看后令人不禁莞尔。其实,这一现象,即使在新洲区偏僻的乡村,也较为常见。 每每看到这种现象,我常常涌起这样的想法:普通话何不发挥“倒逼机制”,利用孩子们学习普通话家庭成员必须跟进的机会,让新洲方言接受“改编”,大家都说普通话不是更好吗?直到近段时间再读《红楼梦》的时候,我从恍然大悟:新洲区的地方方言其特有词汇,竟与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些字词的古代读音,至今还保存在新洲方言之中。这大概是新洲方言具有顽强的生命力的原因。 首先,新洲方言的口语,竟有许多词汇与《红楼梦》如出一辙,这里略举数例。譬如,都把不舒服叫做“过不得”(第六十三回,尤二姐骂贾蓉,过两天不骂几句就“过不得”),都把传染疾病叫“过”病(第五十一回,晴雯担心自己生病要搬出大观园,就称自己的病不会“过”给别人),都管上厕所叫“解手”(第二十九回,贾母回头叫宝玉,宝玉“解手”去了才来),都把很担心叫做“生怕”(第六十六回,兴儿说见了黛玉、宝钗,不敢出气,“生怕”气大了,吹到了弱不禁风的林黛玉;气暖了,吹化了雪一样的薛宝钗),都把一个人发出的响声叫做“声气”(第三十回,宝玉在外敲门,紫鹃听了说“这是宝玉的声气”),都把生活的费用叫做“嚼用”(第十回,金荣的母亲胡氏,说金荣上学“家里也省好大的嚼用呢”)。就连有些字“不规范”的读音,新洲方言与《红楼梦》也是雷同的。“凹凸”二字,普通话念作āo tū,新洲方言和《红楼梦》则都念作wā gǒng(第七十六回,史湘云对这两个字的解说“只是这两个字俗念作`洼'`拱'二音”)。 其次,在穿衣吃饭的有关词汇上,新洲方言与《红楼梦》也是相通的。譬如,都管裤子叫“小衣”(第六十二回,香菱与荳官因斗草打闹而滚进泥水里,一身新裙子都弄脏了,宝玉叫她站着别动,“不然连小衣膝裤鞋面都要拖脏”),都把拖着鞋叫作“靸鞋”。就连吃饭时说的客套话也完全相同:都把自己先吃饭或已吃过饭叫做“有偏”“偏了”。 更为有趣的是,新洲方言里批评甚至骂人的话,也与《红楼梦》“暗合”。说一个人爱使坏捉弄人,叫做“使促狭”(第八十一回,“四美钓游鱼”,宝玉往水里扔进块小砖头,四人惊讶道:“这是谁这么促狭?”)都把这样的人叫做“促狭鬼”;都把撒谎叫做“扯谎”;都称故意做损人的事为“安心”(第三十回,下雨时,宝玉叫门,半天没人去开,袭人开门以后,宝玉以为是小丫头,一脚踹去,踢伤了袭人。事后解释说“我才也不是安心”);批评一个人性情执拗,称为“牛心左性”(贾母批评宝玉,王熙凤评价自己的婆母邢夫人,都用此语);说一个人与不该交往的人交往,叫做“胡孱”(第二回,冷子兴评说贾敬放着官不做,却成天与道士“胡孱”);批评一个人事到临头却不肯低头,叫做“拉硬屎”(第六回,刘姥姥批评女婿狗儿“拉硬屎”,日子过不下去,却不去求求“亲戚”王夫人);说一个人做了坏事,立马受到惩罚为“现世现报”(王善保家的挑动王夫人“抄检大观园”,查出有“问题”的,竟是自己的外孙女,她打嘴说自己“现世现报”);等等。 最能体现新洲方言的“雅”的,当属“嗟来之食”这个成语。新洲方言把成语“嗟来之食”的“嗟”读jia(轻声),“嗟”在新洲方言里是“给”的意思。其实,岂止是《红楼梦》,又岂止是大清朝,新洲方言里特有的某些词语的读音,在唐宋诗词歌赋里也不难看到。例如,新洲方言把一间房子的“间”读作gān,这个读音,在唐宋诗词中较为常见;而把“嗟”读作jia,在唐宋诗词歌赋里也较为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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