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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作家郭仁发

在茶场的日子里(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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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2-10-16 02:26: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章 上山摘桃子
吃过早饭后,他们扛着劳动工具向山上走去。
他们每天的任务是:在一片荒山野岭上开山炸石,用炸下来的石头垒成梯田,然后再在梯田上种上茶树。虽然这样的劳动对于他们来说是繁重的,可是他们充满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他们用炸药从山上炸下了不少石头。
看到陈文海和陈雅丽抬着石头一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张建国连忙对陈文海说:“你休息一会儿,我来!”说着,便从他的肩膀上接过了扁担。
“你也该休息休息了!”见陈雅丽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粘住了,杨冬生也从她的肩膀上接过了扁担。
见杨冬生走远了,王雪纯对陈雅丽说:
“杨冬生对你还怪体贴的!他是不是想娶你啊!”
“别瞎说!”陈雅丽说道:“他就是想表现一下自己,以此证明自己是一个男子汉!他哪会懂我的心!如果哪天我嫁人了,也绝不会嫁给他!”

在抬石头的时候,杨冬生不小心把张慧芳垒的一段梯田踩垮了,便对她说:“你这梯田是用豆腐渣筑起来的吗?”
“豆腐渣能用来筑梯田吗?”张慧芳瞪了一眼杨冬生,“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你故意踩垮了我筑的梯田还不罢休,还如此出言不逊!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吗?”杨冬生说道:“我干嘛要故意踩坏你筑的梯田?我是吃饱了撑的吗?如果是陈文海踩坏了你筑的梯田,你一定不会在意,也许还会感到高兴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杨冬生嘿嘿一笑,“谁不知道你喜欢他?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事你都会原谅他!”
“你真啰嗦!”张慧芳说道:“我喜欢谁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在筑梯田的时候,陈文海筑的堤坝老是垮,一点儿也不结实。
田富贵对陈文海说:“要使垒的堤坝往里斜一点,大石头之间的缝隙要用小石头塞紧,还要边筑堤坝边填土,这样垒的堤坝才会坚固结实。”
陈文海按照田大叔的指导筑梯田,堤坝果然坚固结实了,即使你使劲用脚踩也垮不了了。
张慧芳来了。她故意在陈文海筑的梯田上使劲地蹦,以此来检验陈文海的“产品”是否合格,不料,她一不小心从上一层梯田摔到了下一层梯田上,半天爬不起来,陈文海吓坏了,连忙扶她起来,她羞得满脸通红。
田胖子走到张慧芳身边对她说:
“你脸红什么?陈文海那小子就喜欢表现自己!他这是在向你献殷勤呢!你是不是打算以后要嫁给他呀?我可听说了,他真正想娶的可不是你,难道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我可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张慧芳说道:“你这么乱七八糟地乱扯一通,难道不怕我去告你的状吗?我爸是二汽粉末冶金厂的厂长,如果他知道你欺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哪敢欺负你呀?”田胖子龇牙咧嘴地说道:“你是厂长家的千金大小姐,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我不想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谁都知道陈文海一门心思想娶一个上海姑娘,他一心想去娶张牡丹!其实要我说,你哪点都不比张牡丹差,陈文海那小子就是一根筋!上海姑娘有什么好?上海姑娘不就是说起话来嗲一点吗?不就是喜欢在男人面前撒娇吗?”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听田胖子说了这么一大串,张慧芳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你到底是听谁说的呀?你这个死胖子!”
“我就是去了几趟十堰!”田胖子眉开眼笑地说道:“那里有很多上海人,我经常听他们谈论上海姑娘!我也见过几个上海姑娘,她们说起话来确实嗲声嗲气的!”

吃过午饭后,田春旺对知青们说:“今天下午,我们上山摘桃子。”
后山上有一大片桃林,这是茶场为了增加收入、改善生活办的一项副业。
来到山上后,知青们见桃树上已经结满了桃子。
“这些桃子好小啊,哪有城里的桃子大!”陈文海见这些桃子长得只有乒乓球那么大,感到很好笑。
“我们这里是山区,土壤贫瘠,结出来的桃子当然就小了!”
“这么小的桃子能吃吗?”
“能不能吃,我们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陈文海和杨冬生便各自从树上摘了一个桃子。
摘下桃子后,陈文海见桃子上长满了绒毛,便对杨冬生说:
“这么多绒毛,怎么吃啊!”
“你就不能擦一下?”
“用什么擦?”
“手绢、衣角、树叶什么的都可以啊!”
“那也擦不干净啊!如果用水洗一下就好了。”
“这山上哪有水?”杨冬生把桃子往身上蹭了几下,咬了一口,然后对他说:“就这么对付着吃吧!”
“这种吃法,把绒毛都吃到肚子里去啦!”
“管它呢!”杨冬生又咬了一口,“这种吃法死不了人,你怕什么?”
“是死不了人,可是这种吃法也太不卫生了吧!”
“这里是乡下,又不是城里,我们顾不了那么多了!”
见杨冬生一连吃了好几个,陈文海尝得直流口水,忍不住掏出手绢,想用手绢把桃子擦干净以后再吃,掏出手绢后,嫌手绢太脏,又想用衣角去擦,低头一看,衣服那么脏,心想:用这么脏的衣服擦桃子,恐怕会把桃子越擦越脏啦!
杨冬生见陈文海磨蹭半天都没能吃上桃子,便笑着对他说:
“你就不能用树叶擦一下?”
“这种吃法真新鲜!”陈文海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边擦桃子边笑着说道。
陈雅丽、王雪纯、韩素梅、张慧芳过来了。
王雪纯见地上有好几个桃核,便问杨冬生:
“这些桃核都是你吃剩下的吗?”
“对啊!”杨冬生咬了一口桃子,又把一个桃核扔到地上。
“你真是一个小馋猫!好象八辈子都没有吃过桃子似的!”
陈雅丽见陈文海用树叶擦了桃子后正要往嘴里送,便笑着对他说:
“这么吃多不卫生啊!”
“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也不怕拉肚子?”张慧芳说道。
“杨冬生,这种吃法会不会拉肚子?”陈文海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会吧。”
听杨冬生这么说,陈文海又犹豫起来了。
张慧芳走到陈文海身边,笑着对他说:
“我们到那边去说说话!”
“好吧!”
见陈文海手里还拿着桃子,张慧芳连忙对他说:
“你怎么还舍不得把这破桃子扔了?”
说着,便夺过桃子使劲扔到地上。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桃子!喂猪还差不多!”张慧芳说道。
“那杨冬生岂不成了猪吗?”陈文海说道。

摘完了桃子,杨冬生走过来对陈文海说:
“我带你去拜访一个人。”
“拜访谁啊?”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陈文海指着树林里的几个知青笑着对张慧芳说:
“我不能再陪你说话了,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回茶场吧!”
走在山路上,杨冬生对陈文海说:
“你是不是喜欢张慧芳啊?我看你们俩经常在一起说话!她长得真漂亮,你的艳福不浅呀!”
陈文海笑了笑没有吭声。
来到田小宝的家门前,杨冬生停下了脚步。
他对陈文海说:
“到了。”
“要拜访的就是这家的主人吗?”
“没错!”杨冬生朝屋里喊道:
“主人在家吗?”
听到喊声,田小宝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是稀客呀!”田小宝笑着对陈文海说。
田小宝把他们俩迎进了屋里,然后忙不迭地为他们俩各倒了一碗水。
“喝水喝水!”田小宝笑容可掬。
田小宝又对他们俩说:
“你们俩慢慢喝着,我到地里去摘点菜。
说罢,田小宝便到自留地里去采摘瓜果蔬菜了。”
吴翠莲抱着孩子从他们俩面前走过,陈文海见她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穿着破衣烂衫,怀里抱着一个还在吃奶的婴儿,陈文海皱了一下眉头。
他指了指吴翠莲远去的背影,然后对杨冬生说:
“这位妇女就是田小宝的媳妇吧?农村妇女就是这么不讲究,如果她出现在城里,别人还以为她是一个叫花子呢!”
“你小点声,别让她听见!你这么议论别人的老婆没有礼貌吧?”
“你又开始训斥我了!是你把我带过来的,又不是我自己要求过来的!”
“我把你带过来不是让你来议论别人的老婆!”
“算了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正说到这里,田小宝采摘瓜果蔬菜回来了。
见他们俩脸红脖子粗的,田小宝打趣道:
“你们俩是不是在探讨学术问题?”
“我哪有这个资格?”杨冬生酸溜溜地说道:“我就是一个大老粗,我哪有他那么有学问?再说,我就是一个乡巴佬,哪有资格跟一个上海人探讨学术问题?”
“你怎么就成了大老粗?难道你没有上过学吗?你好像也是均县红旗中学毕业的吧?”
“我那是在学校里混了几年!”
“好了好了,不要再争论这个问题了!”田小宝脸上堆着笑容,“你们俩到我这里来是做客,说些轻松的话。”
“我就看不惯他在我面前摆臭知识分子的谱!”杨冬生余怒未消,“不就是多看了几本书吗?不就是来自大城市吗?”
“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陈文海压着心里的火,强装笑颜地说道:“我们俩在一个锅里吃饭,伤了和气多不好!”
“就是就是,和为贵嘛!”田小宝笑着说道,“等会,我们几个多喝几杯,只不过是我们这里条件有限,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款待你们!”

回到茶场后,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刚才,我和杨冬生去了一趟田小宝的家。本来我就不会喝酒,可是杨冬生偏要我多喝!他就是想把我灌醉,看我出洋相!”
“他就是不怀好意!你也真是的,干嘛要让他牵着鼻子走?”
“我哪会想到他会来跟我来这一手?他让我跟着他一起去拜访一个人,事先又不肯告诉我是去拜访田小宝!”
“他就是想让你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牵着你的鼻子走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
“看来我以后在他面前真的应该多点戒备!”
“他和王志远是朋友,对王志远是言听计从,你对他多点戒备是完全有必要的!”
“王志远总是不肯放过我!”
“他在上海待过一段时间,自以为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有了这个有利条件,他的那些针对你的言论就特别具有蛊惑性!”
“由此看来,我在这里的生活不可能会风平浪静了!”
“我们这里虽然远离闹市,偏僻荒凉,可是人际关系同样是错综复杂的!”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充满了矛盾和斗争!”

知青们跟着场长在地里挖白菜。
天又阴起来了,好象要下雨,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这天就像猴子的脸,说变就变!”
“这一下雨,我们又得戴斗笠、披蓑衣了。”陈雅丽问陈文海:
“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后像不像当地农民?”
“有一点像。”
“幸亏是有一点像,如果完全像那就糟了!我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当地农民!”
“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能变成当地农民呢?”然后,陈雅丽又问陈文海:“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陈文海笑了笑没有回答。
“张慧芳,你的脸好红啊!”陈雅丽说道。
张慧芳含情脉脉地看了陈文海一眼。
“你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
“你说什么呢!”张慧芳的脸羞得更红了。
见此情景,陈文海不禁脸红心跳起来。

今天下午又是阴天,知青们跟着场长到后山上去挖红薯。
由于大米和面粉等细粮不够吃,他们在后山上种了一些红薯。
陈文海边挖红薯边问韩素梅:
“你吃过红薯吗?”
“在黑龙江的时候没有吃过,到湖北来以后吃过。”
“你觉得好吃吗?”
“还可以吧!比窝窝头和高粱米要好吃一点。”
“你喜欢吃红薯吗?”陈文海问张慧芳。
“偶尔吃一两顿还可以,吃多了就不新鲜了。”
“你们东北的大米很有名!不过,我们湖北的大米也很有名!”
“你说话的口气好象你是一个湖北人。”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湖北是我的第二故乡!”
“听你说话的口气,你好象已经爱上我们湖北了。”陈雅丽从地里挖出了一个红薯,然后对陈文海说:“武汉有黄鹤楼、东湖、楚河汉街和武汉长江大桥,如果以后有机会,你应该去看一下!”
“你是在武汉长大的。你是不是为自己是一个武汉人而感到自豪?”
“这还用说?”
这次闲聊使陈文海感到很开心,因为他已经离开上海好几年了,已经好几年没有跟上海姑娘们在一起闲聊了!他自言自语道:“我就权且把这次闲聊当成是在跟上海姑娘们闲聊!她们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不是上海姑娘,可是同样很可爱!外地姑娘有外地姑娘的特点!”
有一次,陈文海这么对妹妹说:
“我在农村认识了那些外地姑娘,我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同样很快活!现在,我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环境!”
陈春梅对哥哥说:
“我早就对你说过:你会适应那里的环境的!现在证明我的这一预言是完全正确的!你就跟她们好好地相处吧!”
“现在美中不足的就是我不能再经常见到张牡丹!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好想念她呀!要不是我妈从中作梗,我一定会去娶她!你说,张牡丹会明白我的这一心思吗?”
“她当然会明白了!她又不是傻子!”

张慧芳刚走到门口,就见来了四个女孩,连忙问道:
“你们是二队的知青吧?”
李雅芳、谢继红、徐荷花、周红梅边往里走边对她说:
“我们就是二队的知青,是专门来看你的!”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可是我们这里名闻遐迩的大美女呀!”
“我什么时候成了大美女?言过其实呀!”
闲聊了一会儿,谢继红对陈雅丽说:
“下午我们还要下地干活,我们该走了。”
在送客的路上,陈雅丽对她们说:
“你们以后可要常来呀!”
“我们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的!”谢继红说:
“希望你们也能经常到我们那儿去做客!”
她们正往前走,迎面遇到了王大山、王春燕、王天亮、田春霞。
团委书记王大山对谢继红说:
“张建国很佩服你,说你有学问!”
“我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张建国和陈文海才是真正的有学问!”
王大山、王天亮、王春燕、田春霞都是回乡知识青年,在团组织里头都有他们的职务。等他们几个走远后,陈雅丽对谢继红说: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
“这话像是陈文海的口气!”李雅芳说道。
2022年5月18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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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2-10-16 02:27: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章 借花献佛
张建国回了一趟家。
在家看了一会书,王天佑来了。王天佑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张建国对王天佑说:
“我们那里来了一个上海人,他连中国四大古代文学名著都没有看过,却声称自己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我真为他感到悲哀!”
“他是不是叫陈文海?”
“对啊!你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噢!是这么回事。”王天佑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问张建国:“你还记得夏宝玉吗?”
“当然记得!”张建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就是那个乡巴佬吗?听说这小子还去过一趟上海,回来后在我们面前胡吹了一通!”
“这小子就喜欢吹牛皮!”直到这个时候,王天佑才告诉张建国:“陈文海这个名字就是他告诉我的!这小子认识徐国强!他是从徐建军那里知道陈文海去了你们那里。”接着又说道:“听说他还保存着几本古书,就是破了点。”
“我们改日去拜访他一下。”

没过几天,张建国和王天佑来到了夏宝玉的家里。
张建国对夏宝玉说:
“听说你有几本古书,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看一下啊?”
“当然可以啦!”说着,夏宝玉便从里屋拿出了那几本古书。
他把这几本古书放到桌子上,然后对张建国说:
“我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随便翻一下。”
张建国见这些书里有一本《西游记》,便对夏宝玉说:
“你能不能把这本书借我用一下?”
“你是不是想借花献佛?”
“这小子什么都不懂!”张建国哈哈大笑,“这个来自‘十里洋场’的小瘪三,竟然连中国四大古代文学名著都没有看过!我想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中国传统文化,让他知道中国古典文学的魅力!”
“有这个必要吗?”夏宝玉嘻嘻一笑,“这小子不就是上海滩上的一个小流氓吗?如果他的父亲是资本家,他就是资产阶级的阔少爷!”
“行了行了,你又开始耍贫嘴了!”
“你真要把我的这本书转借给这个臭小子吗?”
“当然!我就是要让他长长见识!”

陈文海正在煤油灯下看书,张建国进来了。
他举了举手里的一本书对陈文海说:
“这是我替你借的一本书。”
“是替我借的?”
“当然是替你借的!你还不相信?”
“相信相信!”
陈文海见这本书纸页发黄,封面破烂不堪。
“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别看它破,它可是我国古典文学名著啊!”
陈文海翻了翻,见书里有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等人物形象,便对张建国说:
“原来是《西游记》啊!在城里,这些封资修的玩艺早被送到造纸厂化为纸浆了,我们这里竟然还会有人保存着这样的书,如此看来,这场运动搞得并不彻底呀!”
“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你应该好好地欣赏一下!”
“你就不怕我中毒了?”
“你不是说你是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吗?难道还怕中毒?”
“我当然不会怕!”陈文海挺了挺胸,“我已经树立了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对这类玩艺有政治抵抗力!”

见陈文海正坐在屋里看书,张慧芳便走了进来。
她对陈文海说:
“你在看什么书?看得如此专注!”
“这本书你也许已经看过了!”
“是《红楼梦》吧?”
“不是!”说着,陈文海便把手里的书递给了她。
“原来是《西游记》啊!我都看过几百遍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本书?”
“凡是中国人都喜欢这本书!你看完了后借我看一下。”
“你不是已经看过几百遍了吗?”
“我想再看一遍嘛!”张慧芳撒起娇来。

陈文海从抽屉里拿出《征途》,对张建国说:
“这部长篇小说写得真好,你也应该看一下!”
“好什么呀?哪能跟以前的那些长篇小说相比!”
“你总是留恋以前!你真的应该好好地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你批评得对,我一定虚心接受!”张建国接过陈文海手里的书,“你说这部长篇小说写得好,我怎么没看出来呀?”
“真实地反映了我们知青的生活!”
“写了上海知青的生活!”
“我是上海人,所以,我在读这部长篇小说的时候感到很亲切!”
“这部长篇小说里有上海方言,我觉得很有意思!”张建国用上海方言说道:“‘阿拉上海人,鼻头下头有一张嘴巴’!”
“这是《征途》里的一个上海知青说过的话。你学得倒挺快!不过,你这上海话说得一点都不标准!”
“我哪能跟你比?”过了一会,张建国又说道:“你是从上海过来的,见多识广,跟你比,我就是井底之蛙了!均县这个小地方简直没法跟上海比呀!我从来没有去过你们大上海,就是一个乡巴佬!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我并没有看不起你!你想多了!”
“那次去公社开会,我听别人提到了张牡丹。”
“她的运气比我好。她现在在二汽车桥厂上班。”
“当工人有什么好?以前有几个人愿意当工人的?”
“现在有很多人宁愿挤破头也要往城里钻,到了城里就有可能当上工人!”

看了一会儿书,张建国感到很疲倦,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完懒腰后,他对陈文海说:
“任何一门科学都是一个完整的体系,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根本不成体系,科学被他们割裂得支离破碎,就像是一个大活人被他们肢解了!”
“现在编的那些新课本还处于试用期,肯定有不完善的地方。”
“这不是完善不完善的问题!”张建国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现在编的中学课本就是使科学变成了非科学,这样的课本只能使学生学到一点零零碎碎的知识!以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多好,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很有系统性!”
这时,正好陈雅丽来了,张建国问她:
“你喜欢以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吗?”
“喜欢!”
“现在编的那些中学课本你也喜欢吗?”
“不怎么喜欢。”
“为什么?”
“我说不清楚。”
“你们俩都留恋以前编的那些中学课本,对现在编的新课本还不适应。”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我正儿八经地学到一点知识是在这场运动之前,遗憾的是只有三年多的时间!复课闹革命后,由于课堂纪律不好,政治活动和参加劳动的时间又太多,因此,我在学校没学到多少知识!来到十堰后,我没有接着上学,而是待在家里坚持自学,还真学到了不少知识呢!”
“自学一定很不容易吧?”陈雅丽说道。
“我在自学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少困难,坚持下来靠的是顽强的毅力!”
“在这一点上,我特别佩服你!”
张慧芳进来了,她对陈文海说:
“在这一点上,我也特别佩服你!”
“那你们就应该向我学习呀!”陈文海跟他们俩开玩笑。过了一会,又对他们俩说:“上初中的时候,班里曾经讨论过这么一个问题:在取消留级的情况下怎么提高教学质量?可是,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我认为:学习要有压力,而留级就是一种压力!现在学校取消了留级,及格不及格都一样升学,学生还会有什么压力吗?”
“我完全同意你的这一观点!”张建国问陈雅丽,“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啦!”陈雅丽说道。
“我也同意!”张慧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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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张建国借书
张建国来到了均县红旗中学。
他离开这所学校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今天来到这里,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想:也许是农村生活太艰苦了,日子太难熬了,短短的几个月就好比是漫长的几十年!
他走进了数学老师张建中所在的那个办公室。
见张建国来了,张建中连忙站起来迎上前去跟他握手。诙谐地跟他开玩笑:
“欢迎上级领导光临指导!你微服私访,在下诚惶诚恐!”
“我算是哪门子上级领导啊?”张建国扑哧一笑,“一介山野村夫,冒昧闯入贵府,恕罪恕罪!”
这时,正好语文老师吴彩霞走进来,她对张建国说: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过去的那个张建国!那个时候,我经常看到你在图书馆里看那些中国古典文学名著,那本《三国演义》都快要被你翻烂了!你别光笑啊!说说你现在怎么样!在农村还适应吗?”
“刚去的时候不太适应,现在嘛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可不行哦!”吴彩霞拍了一下张建国的肩膀,“你是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要认真改造世界观,使自己脱胎换骨,可不能再让那些村民们说你身上还有小资产阶级情调!”
“要说小资产阶级情调,谁身上没有啊?”张建国哈哈一笑,“不说别人,就说我们茶场的陈文海和张慧芳,他们俩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就比谁都浓厚!尤其是那个来自‘十里洋场’的陈文海,虽然出身工人家庭,但是也沾染了旧上海富家子弟身上的一些恶习,喜欢混在姑娘堆里,看哪个姑娘长得漂亮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放!”过了一会,张建国又接着说道:“那个陈文海自以为高人一等,动不动就在我面前摆龙门阵,摆他那个上海人的臭架子!说起他父亲年轻时候的经历更是滔滔不绝,有意无意地贬低我这个乡巴佬!我虽然不是上海人,可是还是知道一点30年代的上海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父亲不就是在旧上海混了几年吗?那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上海滩我在银幕上看到过!”
“哈哈!你小子的怨气还真不小呢!”张建中对他说,“上海人嘛就是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你应该理解他嘛!”
“这小子的数学好像不太行!”见张建中的办公桌上有一本《数学习题集》,张建国便对他说:“你能不能把这本书借我用一下?”
“这没有问题呀!我知道你对数学一向很感兴趣!现在你去了农村,是不是还惦记着数学?”
“不瞒你说,我还真舍不得丢弃数学,只要一天不摸数学书就手痒痒!”张建国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本《数学习题集》,边摸边喜滋滋地说道:“有了这本书,我就可以利用闲暇时间把这本书里面的习题都好好地做一遍!”

回到茶场后,张建国就每天晚上埋头做这本书里的数学题。
做了一会儿题,张建国对陈文海说:
“你也来做题吧?”
“可以。你选几道。”
张建国用铅笔在书上勾了几道题。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对张建国说:
“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有的道我不会做。”
看了一遍陈文海做的数学题后,张建国对他说:
“有的做对了,有的做错了。”
“错在哪里?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当然可以!”张建国跟他开玩笑:“你真是一个虚心好学的好学生!”说完,便告诉陈文海那些题错在哪里。
“真是惭愧得很,连这么简单的题我都会做错!”过了一会儿,陈文海给张建国说起自己的经历来:“在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里课堂纪律特别乱,交作业的人寥寥无几,抄作业是普遍现象!老师磨破了嘴皮,学生全当成耳旁风!那个时候我是政宣组成员,写了不少小评论!后来,这件事传到了家长的耳朵里,于是,有的家长就专门跑到学校里来看我写的那些小评论,夸我写得好,说我有天赋,长大后准能成为作家!我听了后别提有多高兴了!由于我能写,班主任很舍不得我离开上海!她做了我妈很多工作,可是我妈执意要把我带走!我妈就是太固执,谁说的话她都听不进去!如果那个时候我不离开上海,也不会到这里来插队落户!现在,我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田春旺动不动就声色俱厉地训斥我,我还得忍气吞声地装孙子!他根本不理解我,说什么:‘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你这么怕吃苦,将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出息!’如果我真像他那么说的,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到这里来插队落户?本来我喜欢读书写作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从田春旺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他老是找我的茬!”说到这里,陈文海感到心里堵得慌,便对张建国说:“我们到外面去透透气吧!”
他们俩走出土坯房,一前一后地沿着那条河边小路散起步来。
散了一会步,山谷里刮起了大风,树枝在大风中不停地摇晃着,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好凉快啊!”陈文海边说边跟张建国拼命地跑!
到了屋里以后,他们已经成了一堆落汤鸡!
“怎么弄成这副狼狈相?”陈雅丽说道。
“不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到外面瞎跑什么呀?”王雪纯说道。
“外面好玩呗!”张慧芳说道。

陈文海想喝点水,于是便向厨房走去。
陈文海跨进厨房门,见张慧芳正在里面洗脸,便对她说:
“你帮我烧水吧?咱俩边烧水边说话。”
张慧芳洗完脸,跟陈文海并排坐在一起,“说什么呢?”
“随便说什么都行!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两个人在一起聊聊天多好!”
张慧芳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树枝。
“刚才,你跟张建国在聊什么?是不是又在谈论国家大事?”
“我们俩经常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
“你们俩就像是政治家,谈论起国家大事来头头是道!”过了一会儿,张慧芳又说道:“你们俩好像经常在争论什么。”
“我们俩经常争论得面红耳赤!”
“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这个必要?”陈文海认真地对她说:“我们俩经常争论的都是一些原则性问题!在大是大非面前,作为一个真正的马列主义者,能妥协退让吗?”
“我对政治不太感兴趣。”
“这可不行啊!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团员呢!”
“团员又怎么啦?难道团员非得要对政治很感兴趣吗?”
“不管怎么说,团员还是应该多关心政治!”
水终于烧开了,陈文海对张慧芳说:
“谢谢你帮我烧水!谢谢你陪我说话!”
“谢什么呀?我们俩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如果我们俩能永远待在一起,那该多好!”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对张慧芳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你想不想在农村扎根?”
“我可不想在农村待一辈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想永远待在农村?”
“我倒想永远待在农村,遗憾的是我的身体太坏了,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

有关部门很关心知青们的成长,经常派检查团来检查他们的学习、劳动和生活情况,还及时地给他们送来了“精神食粮”——青年自学丛书和其他图书,为此,知青们都很高兴,陈文海更是喜出望外,从这些图书中,他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几本,例如:《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鲁迅杂文选》和《鲁迅书信选》,挑完图书后,他对陈雅丽说:
“我喜欢读鲁迅的作品。”
“我也是。他的《祝福》我都读过好几遍了,我特别同情祥林嫂!”
“祥林嫂的命运确实令人同情!”
“我在读《祝福》的时候都掉泪了!”
“我还不是跟你一样!”

送来“精神食粮”后没几天,知青们就回家探亲了。
临走的时候,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把你的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借我看一下,我想带回家看。”
“当然可以了。”陈文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起床了。
吃完早饭,他们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从他们那个知青点到公路大约有二十多里路,于是,他们只好开动每个人的两条腿,安步当车。
由于刚下过暴雨,河水暴涨,在过河的时候,他们只好趟水而过。
他们极其小心地踩着石头过河。张慧芳不敢踩着石头过河,于是,陈文海就伸出手去搀她。当陈文海的手搀住张慧芳的手一起过河的时候,陈文海的那颗心咚咚得跳个不停。当他抬起头来,见张慧芳的脸涨得绯红,觉得她那不好意思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张慧芳来的那天,陈文海就注意上了她。后来,听说她也是干部子弟,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心想:“我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怎么能去高攀干部家的‘千金小姐’?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后来,陈文海看到她那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心里更打起了鼓,心想:“我是一个革命青年,怎么能去娶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于是,陈文海便尽量躲着她,以免沾染上她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不过,她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因此,陈文海愿意跟她接近。
张慧芳告诉陈文海:她读过不少“禁书”。陈文海心里明白:张慧芳在这里所说的“禁书”,就是指那些“封资修”的黑书。
有一次,张慧芳这样问陈文海:“你一定也读过不少以前的旧小说吧?”陈文海惭愧地摇了摇头,可是,张慧芳根本不相信,还以为陈文海小气,不愿意把这样的书借给她看呢!
自从这次谈话以后,张慧芳总是爱理不理的,这使陈文海心里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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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2-10-17 07: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章 试探陈文海
张慧芳回了一趟家。
跨进家门,见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张慧芳问妈妈王玉珍:
“他怎么来我家了?”
“他听说了你们俩的事,特意赶过来的!他对你弟弟说:陈文海对你没安好心,”王玉珍看了一眼女儿,“你们俩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
“我怎么可能跟他谈恋爱?你认为:我会看上他吗?”
正说到这里,韩素梅来了。张慧芳对她说:
“有人还以为我在跟陈文海谈恋爱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是不可能的事嘛!”韩素梅咯咯地笑个不停,等笑够了,然后对张慧芳说,“我听别人说:他跟张牡丹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
“就是那个上海小姑娘吗?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

在去厨房洗脸的路上,陈文海问陈雅丽:
“那本《鲁迅小说散文诗歌选》,你带回来了没有啊?”
“哎呀,我忘了!一大早起来匆匆忙忙的!”
“你为什么不在睡觉之前把那本书放进挎包里?”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你又不可能现在就回家去取!那么远的路!”说着,陈文海就要走。
“别忙走,我要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再好的东西也不会比书好!”说着,陈文海又要走。
陈雅丽从挎包里拿出一本书,然后歪着脑袋对陈文海说:“这是谁的书?”
陈文海一把夺过书!“这不就是我借给你的那本书吗?你明明带来了,却骗我说没带来!该当何罪?”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时,正好韩素梅走过来。
她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就是一个书呆子!”
“难道张慧芳就不是吗?”
“张慧芳怎么可能会是书呆子?”
“她经常躲在屋里看书,不是书呆子又是什么?”
“那是由于她病了,一个人待在屋里觉得无聊,只好用看书来消磨时间!哪像你把书当成宝贝,好像离了书你就会活不下去似的!”
在回寝室的路上,张慧芳问陈文海:
“我要你给我带的书,你带来了没有?”
“你要的那种书,我家现在连一本都没有了!”
“你骗我!你是不是怕我不还?”
“这我倒不担心。”陈文海接着说道:“我们家穷,家里没几本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干什么?我就是骗别人也不会骗你呀!”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见陈文海急成这样,张慧芳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到寝室门口,正好碰到了杨冬生。
杨冬生见陈文海跟张慧芳这么亲热,很不高兴地扫了他们俩一眼。
过了一会儿,炊事员田春霞过来喊他们吃饭,于是,他们便向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后,张慧芳指了指自己的脸盆对陈文海说:
“赶快为本小姐舀水,我要洗手!”
“是,遵命!”陈文海两脚并拢,举起右手向她敬了一个礼,然后,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瓢水倒进了张慧芳的脸盆里。
张慧芳站在一旁傻笑着。
张慧芳正在洗手,韩素梅进来了。
“刚才,我听见杨冬生在对陈雅丽说:你对爱情不专一。”
张慧芳笑了笑。
“其实,杨冬生早就对你有意见了。那天,陈文海牵着你的手一起过小河的时候,我看到杨冬生满脸不高兴。”韩素梅说道:“我发现杨冬生在追陈雅丽。”
“他这是典型的‘移情别恋’!”
“什么叫‘移情别恋’啊?”陈文海问张慧芳。
“你连这都不懂啊?你白看那么多书了!”
“他这是装的!”韩素梅说道:“其实,他比谁都懂!”
“你这么说我有什么根据啊?”陈文海说道。
“当然有啦!那天你那慌慌张张的样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听韩素梅这么一说,陈文海又仔细一想,不禁脸上感到火辣辣的!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陈文海对韩素梅说:
“我那是学雷锋做好事,你都想哪儿去了!”
“可是,张慧芳为什么会脸红啊?”韩素梅步步紧逼!
“这我怎么知道啊!也许是张慧芳已经爱上了……”
“陈文海,你还敢瞎说!”张慧芳嚷道:“你们俩像是说相声似的!”说完,一扭头就走了。
陈文海看到张慧芳脸羞得通红。
陈文海想:如果这事传到我母亲的耳朵里,她准会说我是“攀高枝”!

张慧芳在寝室里看了一会书,觉得无聊,便想起了陈文海。
她想:这小子一定也是在寝室里看书,我何不把他叫过来跟我作个伴,不至于一个人看书显得很孤单!《诗经》里不是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么一句诗吗?如果他来了,我们俩就分别是淑女和君子!不是我自夸,我在很多方面都像是一个淑女!如果我个儿长得再高一点,就分明是一个窈窕淑女了!
张慧芳似乎很得意!她放下书本下了床,来到镜子前面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那较好的容貌!“哈哈!别人都说我长得漂亮,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呢!陈文海这小子就是艳福不浅,他遇到了我这个美人!有人说他是坐怀不乱,我就不相信他会面对美女无动于衷!除非他是一个木头人!”
想到这里,张慧芳决定去试探一下陈文海!
他隔着墙壁朝陈文海大声喊道:
“陈文海,你快过来!”
“干吗?”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还问什么‘干吗’!”
陈文海听出她生气了,只好放下书本走过去。
走到女寝室门口,陈文海见她正躺在被窝里,便停住了脚步。
“干嘛不进来呀?现在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都有事出去了,要过一会才能回来呢!”
“你是不是病了?”
“我是病了,不然,我怎么会叫你过来呢?赶快给本小姐倒杯水,我都快要渴死啦!”
陈文海连忙倒了杯水,然后对她说:“你还是坐起来喝吧,躺着怎么喝啊?”
张慧芳乖乖地听他的话,连忙坐起来喝水。
喝完水后,张慧芳对陈文海说:
“坐到我的被窝里来!”
“干什么?”
“一起看书呀!”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又没有让你脱衣服!”
“孤男寡女的坐在一个被窝里看书,成何体统?”
“你真是一个孔夫子!少废话,赶快过来吧!”
陈文海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地!
“不行不行,待会儿他们就要回来了!”
“那你就坐到被窝那一头,这总可以了吧?”
既然张慧芳这么说,陈文海只好遵命。
然而,当陈文海刚坐到被窝里,韩素梅就回来了,陈文海连忙下床!情急之下,竟然穿错了鞋,误把张慧芳的鞋当成了自己的鞋!
“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呀?我不会说出去的!”韩素梅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慧芳让我帮她暖被窝。”陈文海连忙辩解道。
“行了,别解释啦!这大白天的,你们俩不可能干那种事!”
韩素梅这么一说,张慧芳羞红了脸。
过了一会儿,韩素梅跟陈文海开玩笑:
“你干脆把张慧芳娶回家算了!”
“那要看张慧芳是不是愿意嫁给我了!”
“张慧芳没有问题,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娶她!”
“我当然愿意啦!”
“张慧芳,你听到没有?陈文海说他要娶你!”
张慧芳一听,脸羞得更红了!
“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韩素梅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才子,张慧芳嘛,可以算佳人!”陈文海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佳人!”张慧芳说道。
“《诗经》里有两句诗,用在你们俩身上挺合适的!”韩素梅对他们俩说道。
“哪两句?”陈文海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韩素梅转身对张慧芳说:“你告诉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三个齐声说道。
“原来你知道啊!”韩素梅对陈文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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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2-10-17 07: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3章 上山砍柴
知青们烧火做饭用的柴禾要到几里路远的山上去砍。
今天一大早,他们几个知青就和当地农民上路了。沿着崎岖狭窄的山间小路走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然后,一部分人上树砍树枝,另一部分人在树下把砍下来的树枝捆起来,把树枝捆好后,便挑着这些树枝下山。
张慧芳对陈文海说:
“你上树砍树枝,我在树下捆树枝,怎么样?
“那当然可以了!”
然而,陈文海爬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张慧芳对他说:
“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竟然连树都不会爬,真是笨死了!”
“谁叫我是城里人呢!如果我是在农村长大的,爬树就不会成问题了。”他对张慧芳说:“我们俩一起捆树枝吧!”
为了凑成一担担柴禾,他和张慧芳便满山遍野地去捡树枝。
“你不要老跟着我,否则,他们又该说你了!”
“说我什么?”
“说你喜欢漂亮的女孩呗!”
“这么说,你也承认自己是漂亮的女孩了?”
“你好坏,你真会钻空子!”
“好,我坏,那你以后就别再理我!”
“那可不行!”
他们俩继续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你别老跟着我,像个跟屁虫似的!”
“那我就走在你的前面,让你当我的跟屁虫!”
“我才不当你的跟屁虫呢!”
“那我们俩就并排走!”
“那别人就更会说我们俩的闲话了!”
“说什么闲话?”
“还能说什么闲话?说我们俩在谈恋爱呗!”
“让他们去说好了,你怕什么呀?”
“我怕我爸会骂我!”
“这么说,你爸反对我们俩好?”
“你妈不是也反对我们俩好吗?”
“她越反对我越要跟你好!”
田春旺见陈文海和张慧芳在一起,便在树上朝他们俩喊道:“你们俩别老待在一起,注意影响!”
“什么影响?”陈文海不满地问道。
“影响干活!”田春旺回答道。
“找借口!”陈文海嘟囔道:“你不就是不愿意看到我跟张慧芳在一起吗!”
“张慧芳,过来帮我捆树枝!”胖子田德贵朝张慧芳喊道。
“别理他!”陈文海小声地对张慧芳说。
“张慧芳,你耳朵聋了?”田胖子大声喊道:“你快过来!”
见张慧芳要过去,陈文海连忙对她说:“你别过去!”
“张慧芳,你还不过来!你想‘抗旨’吗?”
“他还以为自己是皇上呢!”张建国斜了田胖子一眼,然后对陈文海说:“瞧他那德性!”
田胖子走过来张慧芳说:
“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不服从领导的分配!”
“我一介草民,哪儿敢啊!”
“那我叫你,你为什么不过去?”
“我没听见!”
“我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田胖子狠狠地瞪了张慧芳一眼,“你撒谎!”
“你别老缠着张慧芳行不行!”陈文海对田胖子说:“是我不让她过去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就喜欢纠缠张慧芳,看她长得漂亮!”然后,田胖子对张慧芳说:“你以后少跟陈文海那臭小子在一起!”
“我偏要跟他在一起!”张慧芳故意气田胖子。
“你才懒得管你呢!你干脆嫁给他算了!”
“你以为我不敢?”
等田胖子走远了,陈文海对张慧芳说:
“你真好!我真希望我们俩能永远在一起!”

当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刚走了没几步,田富贵就让他停下。
“干什么?”
田富贵没理他,而是把他已经捆好的柴禾打开,又往里添了不少树枝。
“这么大一担柴禾,叫我怎么挑得动啊?”陈文海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
“陈文海本来就体质弱,这不是故意整他吗?”陈雅丽对田富贵说。
“这还算大?你难道没看到我的那担柴禾吗?”田富贵嘻皮笑脸地说道:“我已经够照顾陈文海啦!”
“你体壮如牛,陈文海怎么能跟你比?”
这时,正好田富强过来了,他对田富贵说:
“陈文海今天是第一次上山砍柴,你难道就不能手下留点情吗?”
“还是田大叔好,有人情味!陈文海应该感谢田大叔!”韩素梅笑着说道。
陈文海挑着一担柴禾往前走,越到后来越感到胆子沉重,肩膀也感到火辣辣地疼,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快到家门口时,由于路滑,陈文海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得满身都是泥,杨冬生连忙放下自己的柴禾担子,边搀他起来边关心地问道:“摔疼了吧?”
这是陈文海挑的最后一担柴禾,累得浑身都是汗,觉得肩膀被压得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把柴禾担子扔得远远的,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
当把柴禾挑到门口时,他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扔下柴禾担子就往土屋里钻,一头栽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炊事员田春霞过来叫他吃饭,他有气无力地一步步地往厨房挪。
“挑这么一点柴,就把你累成这副熊样!”田富贵喷着唾沫星子,“你白长这么高的个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陈文海?”田富强对田富贵说:“陈文海虽然体质弱,可是能跟我们一起上山砍柴,这已经是很不错了,我们应该表扬他。”
“田大叔说得对!”田春旺对大家说:“锻炼要有一个过程,我们不能现在就要求陈文海跟我们一个样!”
“场长和田大叔批评得对,我虚心接受。”田富贵笑嘻嘻地作自我检讨。
下午,他们继续上山砍柴。陈雅丽由于身体不舒服,没跟他们一起上山。
晚上收工回来后,陈文海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人洗干净晾在绳子上了。王雪纯告诉他:是陈雅丽替他把衣服洗干净的。

吃罢晚饭后,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我们俩出去走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们俩来到河对面的一块菜地上。这块菜地上种着各种蔬菜,是田春旺带领社员们一起开垦出来的。有了这块菜地,社员们的吃菜问题就不用发愁了。
菜地边上有两块大石头,陈文海和陈雅丽一起坐了下来。
“这大晚上的,我们俩一起到这里来聊天,如果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俩是在谈恋爱呢!”陈雅丽红着脸说道。
“如果你是张牡丹,我一定会跟你谈恋爱!”
“就是那个上海姑娘吗?”
“是的。”陈文海说道:
“我们两家一起从上海来到了十堰。在船上,我们俩形影不离!她夸我学习勤奋,文章写得好!”陈文海伤感地说道:“她说我有才,不应该离开上海!其实,我根本不愿意离开上海,是被我父母裹挟着离开上海的!我好怀念上海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上海定居!上海那么繁华,现在竟然来到了这里!这里穷乡僻壤的,我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好在我们都是二汽子弟,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被二汽招上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都是二汽工人了!也许若干年后你能重新回到上海定居,你应该有这个信心!”
“我现在只想在农村好好地干活,争取早日回去当二汽工人。至于重新回到上海定居,那是很遥远的事情!”
正说到这里,王雪纯来到了他们俩的身边。
她傻乎乎地对陈文海说道:
“雅丽刚为你洗了几件衣服,你就硬生生地把她拽到这荒郊野外来谈情说爱!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你胡说些什么呀!”陈雅丽瞪了一眼王雪纯,然后指了指陈文海对她说:“我跟他到这里来无非就是随便聊聊天,并不是你想象得那样!再说这里也不是荒郊野外,这里离我们的住地才几步远呀!如果你的这些话传到了王志远和朱振华那两个坏蛋的耳朵里,不知道会给陈文海惹来多少麻烦!”
“你指的就是那天从我们这里经过的两个小屁孩吗?”王雪纯大笑道:“他们俩是吃饱了撑的吗?他们俩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呢!你们俩谈恋爱关他们俩什么事?”
“你还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那张臭嘴!”说着,陈雅丽便要伸手去打王雪纯,王雪纯见机不妙便连忙躲开了。
见王雪纯走远了,陈雅丽便对陈文海说:
“你不要瞎想,那个傻丫头就是随口一说!她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你来我们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那大大咧咧的毛病你已经见惯不怪了吧?”
“我已经习以为常了!”陈文海咧嘴一笑,“谁会把王雪纯说的话当真?你不是说她得过脑膜炎吗?一个得过脑膜炎的傻丫头说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当真?再说,即使我们俩现在真的是在谈恋爱,别人也管不着呀!”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张牡丹也以为我们俩是在谈恋爱,对你会很不利!她会说你对她感情不专一!除了她,甚至还会有人说你是见一个爱一个,是一个见异思迁的浪荡公子!王志文不是说你是上海滩上的小流氓吗?今天晚上,我们俩单独出来聊天,他会不会借此大做文章?”
“我豁出来啦!”陈文海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只要你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张牡丹现在离我这么远,我想见她一面都很困难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你一定会再见到她的!”陈雅丽安慰道:“你们俩都是上海人,只要想见面总会有办法的!不像我们俩,一个是武汉人,一个是上海人,如果以后离开了想再见面就得找一个能掩人耳目的借口!”
“你说的倒也是啊!”陈文海苦笑了一下,“我妈反对我找外地姑娘,即使我想娶你,在我妈那里也通不过!”
“这么说,你和张慧芳也没有戏了?”
“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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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蝴蝶结飘飘欲飞
夏宝玉跟着王志文去了一趟上海。
到了上海后,他们俩一起去拜访了朱国强和徐建军。
他们俩先去了朱国强的家。
吃过饭后,王志文对夏宝玉说:
“我带你去见一下徐建军!这个小赤佬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那年,我住在上海的一个亲戚家里,没少去找他!他欺负我是一个外地人,经常故意在我面前叽哩哇啦地说一大堆上海话!”
“你现在会说上海话吗?”
“只会说几句简单的上海话,不过,我现在能大致听懂上海人说话。”
“有的上海话你是靠蒙猜出来的吧?”
“是这么回事!”
“我们俩这次来上海,陈文海不会想到吧?”
“他哪会想得到!”王志文哈哈大笑,“这个上海滩上的小流氓,我总有一天会让他在十堰待不下去,乖乖地逃回到上海来!”
“就像是一条丧家狗似的落荒而逃!”夏宝玉眨了眨眼,“其实根本不用我们俩费力地去赶跑他,他巴不得现在就回上海滩呢!这龟儿子念念不忘上海滩!”
“这不奇怪呀!上海滩是他的老窝嘛!”
他们俩来到徐建军家门口敲了一阵门,大门便吱呀一声地开了。徐建军朝门外探了一下头,正好跟夏宝玉的目光相碰,便朝夏宝玉咧嘴一笑,然后毕恭毕敬地弯腰对夏宝玉说道:
“你老兄是第一次来我们家,是稀客呀!快请快请!”
王志文牵着夏宝玉的手进了徐建军的家。
他们俩在大沙发上落座后,徐建军笑容可掬地对他们俩说:
“贵客光临,顿使寒舍蓬荜生辉呀!”
说完,便忙着为他们俩沏上了两杯热腾腾的茶!
“这是西湖龙井吗?”夏宝玉问道。
“是的是的!”徐建军连忙回答道。
“还是你们上海好啊!要什么就有什么!”
“以后十堰也会好起来的!”
“只要有你们上海人在,十堰一定会发达的!”夏宝玉的眼睛直发亮,他慷慨激昂地说道:“现在十堰有这么多的上海人,这是我们十堰人的福气啊!不瞒你老弟,我一直想到上海来住一阵子!如果有哪一天我们几个兄弟到吴淞口的大海边去吹吹海风,那该是多么地惬意啊!那该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你还真敢想!”徐建军哈哈大笑,“你生错了地方,你不该出生在湖北郧县,你该出生在我们大上海!”

这次上海之行使夏宝玉兴奋不已,回到郧县后他对妹妹说:
“上海真是一个好地方,我为什么就不是一个上海人呢!”
听哥哥这么说,夏彩凤嘻嘻一笑,然后猛推了夏宝玉一下,差点把夏宝玉推倒在地。
“你干什么呀?你这个疯丫头!”夏宝玉朝妹妹嚷道。
“我以为你刚才是在说梦话,所以才推了你一下,想把你从梦中推醒!”夏彩凤嘻嘻哈哈地说道;“你是不是得梦游症了,屁颠屁颠地跟着那个王志文去了上海,当现在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你少胡说八道!”夏宝玉龇牙咧嘴地说道:“你这个死丫头,整天疯疯癫癫的,看以后谁敢娶你!”
“陈文海就敢来娶我!”
“呸!”夏宝玉怒气冲天,“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死丫头!”
“你还敢骂我!看奶奶怎么惩罚你!奶奶最烦你老说陈文海的坏话!”
“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陈文海!他就是上海滩上的一个小流氓,我早晚会把他扔到黄浦江里去喂鱼!”
“你好有本事呀!”夏彩凤不甘示弱:“如果不是王志文领着你,你恐怕早就是在上海滩迷路了!你知道上海滩有多少条大街小巷吗?那密密麻麻的大街小巷就像是一张大网,你这条小鱼溜进去了,就别想再活着回来!”
妹妹的这一番话差点夏宝玉气得晕死过去,他定了定神,然后朝妹妹挥了挥手,声嘶力竭地朝妹妹大声吼道:
“你快滚!你不是我们夏家的人!”
“滚就滚,我早就看腻了你那张臭脸!”
说完,夏彩凤便一甩手离开了家!

茶场的八个下乡知青又一次要求回家探亲,场长田春旺批准了。
为了给知青们做早饭,天还没亮田春霞就起床了,等做好了早饭,她就过来朝知青们喊道:“小懒虫们赶快起来,饭已经做好啦!”
陈雅丽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衣裤,然后走到王雪纯床边,大声喊道:“快起来,小懒虫!”
王雪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见窗外还是漆黑一团,便不满地说道:“你干吗呀?天还没亮呢!”
这时,其他几个知青也都起床了,而王雪纯仍然不愿意从被窝里钻出来,陈雅丽连忙对她说:“我们都起来了,你还不起来?你不想回家了?”
“谁说我不想回家了?”王雪纯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边钻边说道,“困死我了!”
陈雅丽端着脸盆第一个来到厨房,见杨冬生已经比她先到了一步,便对他说:
“你比我起来得还早,真是回家心切呀!”
“我姐早就盼着我回家了,也许她此刻正在家里等着我呢!”
这时,陈文海和韩素梅先后进来。陈文海对杨冬生说:
“你姐叫杨艳丽吧?”
“对,你的记性真好!”
“你还记得我妹妹的名字吗?”陈雅丽问陈文海。
“记得,叫陈小丽。”陈文海说道:“我还记得曹春福妹妹的名字,她叫曹晓燕,对不对?”接着又说道,“杨艳丽和曹晓燕都长得很漂亮!”
“你就喜欢漂亮的女孩!”韩素梅开玩笑道。
吃罢早饭,天才蒙蒙亮,陈文海对大家说:
“今天,我们起来得好早啊!”
“为了能跟家人团聚,我恨不得半夜就起来!”杨冬生说道。
“你想回家就这么迫不及待呀!”陈文海对大家说:“为了给我们做早饭,春霞姐早早地就起来了,我们都应该感谢她呀!”
“陈文海说得对,我们都应该感谢春霞!”张慧芳说道。
“谢什么呀!”田春霞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春霞说得对!”陈雅丽对大家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完,便向田春霞告辞:“我们要走了!”
知青们走到那条乡间小路上,纷纷向站在厨房门口的田春霞挥手,“再见!”
“再见!”田春霞边挥手边向大家喊道,“祝你们一路平安!”

为了抄近路,知青们爬上了一座山。
山路狭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知青们便排成了队,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路蛇行。
山上有不少灌木丛,有的灌木丛还带有刺儿,一不小心,不是剐破衣服就是剐破脸,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陈雅丽跟张慧芳开玩笑:
“尤其是你,漂亮脸蛋被灌木丛剐破了,陈文海一定会难受得死去活来!”
“你又拿我寻开心!”说着,张慧芳便伸出手要去拧陈雅丽的脸。
陈雅丽连忙用手把脸捂住,“好妹妹,你就饶了我吧!”
又走了一段山路,韩素梅弯腰摘下一朵野花,然后把它插到张慧芳的头上。
“这花真好看!”韩素梅说道,“张慧芳,插上花后你显得更漂亮啦!”
“张慧芳就是长得漂亮,我们谁敢跟她比?”陈雅丽说道。
今天,张慧芳打扮得特别漂亮,梳两条小辫,辫梢上还扎着两个蝴蝶结。那两个蝴蝶结飘飘欲飞,真像是两只蝴蝶!”
陈文海就喜欢张慧芳的这身打扮!
“张慧芳,你长得真漂亮!”陈雅丽对她说:“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张慧芳充满了青春活力!”陈文海说道。
张慧芳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们别再夸我了行不行啊?”
“你们看,树叶和草叶上还有露水呢!”王雪纯对大家说。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树叶和草叶上果然沾满了露水,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晶莹剔透,煞是诱人!
下山的时候,由于山坡太陡,张慧芳不敢下去,陈文海连忙向她伸出手,“别怕,我来扶你!”
张慧芳伸出手让陈文海搀着她小心翼翼地从陡峭的山坡上慢慢地往下挪。
陈文海发现:在大家的注视下,张慧芳的脸羞得通红!
从山坡上下来后,张慧芳悄悄地对陈文海说:
“咱俩慢点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等和大家保持了一段距离后,张慧芳说道:
“刚才,在众目睽睽下你牵着我的手,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呀?同志之间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嘛!”
“你又跟我开玩笑!”
“你不喜欢我跟你开玩笑吗?”
“谁说不喜欢了?”
“其实,我爱开玩笑是跟你学的!你经常跟我开玩笑,在你的影响下,我也变得爱开玩笑了!这就叫‘耳濡目染’!”
“我发现你特别善于使用成语!”
“成语是汉语中的精华,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
“在这方面,我要好好地向你学习!”
太阳越升越高,弥漫在空中的雾气渐渐散去,天空变得越来越洁净明朗,陈文海高兴地对张慧芳说:
“好美丽的早晨,好清新的空气,大自然真是太美了!”
“你真像个大诗人!”
“大诗人我不敢当!我只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陈雅丽回过头来喊道:“你们俩掉队了,快跟上!”
陈文海对张慧芳说:“快走,我们赶快去追赶队伍!”
回到伙伴们中间,陈文海跟大家开玩笑:
“我们这是一支什么队伍?”
“是革命队伍呗!”王雪纯回答道。
“我们朝气蓬勃地走在社会主义道路上!我们要永远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直到共产主义!”陈文海昂首挺胸地说道。
“我特别敬佩你的这种革命精神!”曹春福说道,“不管环境多么险恶,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你都能始终保持高昂的革命斗志!”
“其实,我也有犹豫彷徨的时候!前段时间,我不是让你们大家都失望了吗?”
“这不能全怪你,我们大家都有责任!”曹春福问张建国:“我说得对不对?”
“曹春福说得对,我们大家确实都有责任!”陈雅丽插嘴道,“我和张建国都是团支部委员,尤其应该负这方面的责任!”
“你的自我批评使我很感动!”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年轻人犯点错误是难免的,只要知错能改,就是一个好同志!”
“你就是这样的好同志!”
“以后,我们也许还会犯错误,我们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哦!”
知青们来到一大片开阔地,王雪纯问陈文海:
“这里像不像一块平原?”
“像。”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你看那些绿油油的麦子,长势多喜人,秋后一定会是一个大丰收!”
“这说明这里地势好,有充足的阳光和水源,土壤也很肥沃,适宜农作物生长。”张建国说道。
“这些只是自然条件,关键是这里的社员很勤劳!如果没有人的积极因素,自然条件再好,也长不出好的庄稼来!”陈文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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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2-10-18 09: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5章 拜访张慧芳
知青们继续往前走,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一座大山横亘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停下了脚步。由此往前看,他们看到了在山体的一侧开辟出的一段小路。这是一段从悬崖峭壁下开凿出来的小路。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这条小路开凿出来一定很不容易,也许是社员们用原始的劳动工具开凿出来的!”
“遗憾的是这段小路太狭窄了,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他们刚走完这段小路,忽然看到在他们的头顶上有一块巨石突兀而出,王雪纯担心地问陈雅丽:
“这块大石头会不会突然掉下来啊?”
“你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如果这块大石头真的突然掉下来,一定会把人砸成肉饼!”陈文海打趣道。
“你说得好吓人呀!”王雪纯停止脚步对陈文海说,“你这么说,我都不敢过去了!”
“那你就别过去了呗!”
“那可不行,我还想回家看父母呢!”
“你既怕被石头砸着又想回家看父母,如果从哲学的角度讲,这是一个两难选择的命题。”张建国貌似一个哲学家的身份跟王雪纯开玩笑。
“你别跟王雪纯开这样的玩笑,她不懂哲学!”陈雅丽对张建国说,然后拉住王雪纯的手,“走,咱俩一起过去。”
“你真是我的好妹妹!”说完,王雪纯便和陈雅丽手拉着手一起从那块悬空的巨石下面走了过去。
“你怕不怕?”等王雪纯和陈雅丽走过去后,陈文海这样问张慧芳。
“只要你不怕,我也不怕!”张慧芳笑着回答道。
他们俩一起从那块巨石下面通过后,张慧芳跟陈文海开玩笑:
“怎么样,本小姐通过革命实践的锻炼,是不是有进步了!”
“有进步,而且有很大的进步!”陈文海也跟她开玩笑,“你变得勇敢了,已经成为一个革命队伍里的好同志了!”
“难道我以前就不是一个革命队伍里的好同志吗?”
“以前也是!”
“这么说还差不多!”
走完那条乡间小路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沥青公路。公路旁边有一个车站,这时,车还没有来,陈雅丽指了指公路对面的一家小商店对大家说:“我们到那里去看看有没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进了那家小商店后,陈文海看中了一种软皮笔记本,便买了两本,然后对陈雅丽说:
“我以后写小说,就把小说稿誊写在这两本笔记本上。”
“誊完了后别忘了给我看,我要成为你小说的第一读者!”
“这没有问题,我一定会把我写的小说在第一时间给你看!”
“还有我呢!”张慧芳连忙笑着说道。
后来,在知青返城后,陈文海果然把他写的小说稿誊在了这两本笔记本上。1977年,我国恢复高考制度,陈文海参加了高考并被录取。在去看望曹春福、杨冬生、陈雅丽、韩素梅的时候,陈文海顺便带上了这两本笔记本,使他们有幸看到了这些小说。令人遗憾的是,张慧芳未能成为这些小说的读者!在知青返城后,陈文海和张慧芳一别就是30多年,陈文海没有跟任何人再提起张慧芳!
买了笔记本后没过多长时间,车就来了,于是,他们便一蜂窝地向车站涌去,然后兴高采烈地上了车。
本来车厢内人不算很多,然而,一下上来八个知青就显得很拥挤了。
在拥挤晃荡的车厢内,陈文海正好和张慧芳挨在一起,张慧芳红着脸意味深长地对陈文海说:
“这车如果开得再慢一点就好了!”
王雪纯对张慧芳说:
“别人都希望车开得越快越好,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
“你傻呀!”陈雅丽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道你没看到陈文海站在她的身边吗?”陈雅丽说道。
“噢,我明白了!”王雪纯说道。
“你明白什么呀!”张慧芳的脸羞得更红了,伸出小拳头要去捶王雪纯。
王雪纯连忙向旁边闪了闪,“好妹妹,你别打我,我怕疼!”
终于到站了,知青们又是蜂拥而下。
下车后,知青们约好:晚上,他们要互相串串门。
到了晚上,张建国和陈雅丽来到陈文海的家。
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我们三个一起到张慧芳家去吧!”
沈若兰连忙过来对陈雅丽说:
“你们两个去吧,陈文海不能去!”
“陈文海不去,我也不去了!”陈雅丽感到很扫兴。
“你们俩进来玩一会儿。”陈文海说道。
进屋聊了一会,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我们三个出去散散步吧,待在屋里怪闷的!”
于是,他们三个便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
走在路上,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你妈好怪呀,为什么不让你跟我们一起上张慧芳家去?”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妈反对我跟张慧芳好!”
“你妈越反对,你就越跟张慧芳好,看她能把你怎么样!我们仨这就上张慧芳家去!”
“这样不好吧?”张建国犹豫起来,“这事如果让他妈知道了,他妈问起我,我该怎么回答呀?”
“笨蛋,你就不会说是张慧芳邀请我们去的吗?”
“那我们就走吧!”张建国只好妥协让步了。
他们三个来到张慧芳所在的那栋楼房旁边,陈雅丽对张建国说:
“张慧芳这会儿会不会不在家里?她跟韩素梅的关系不错,也许她这会儿正在韩素梅家里玩呢。”
陈雅丽刚说完,就听到楼上有人喊道:
“哎,你们仨快上来!”
他们三个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张慧芳,这使陈文海和陈雅丽喜出望外。
陈雅丽对身边的两个伙伴说:
“我们赶快上去吧!”
来到楼上,陈雅丽轻轻地敲了敲门,“来了来了!”,马上从屋里传出了张慧芳的声音。门“吱”地一声开了,张慧芳笑容可掬,“欢迎三位光临!”
进屋后,韩素梅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欢迎三位贵宾光临指导!”
“我们又不是领导干部,谈不上光临指导!”陈雅丽说道,“我们是普通百姓来随便串串门!”
“欢迎陈文海光临寒舍!”张慧芳跟他开玩笑,“你是来采访我的吧?如果是,本小姐愿意接受你的采访!”
“我又不是记着!张慧芳小姐如此高抬我,岂不羞煞我也?”
“在我们眼里,你是一个大作家!”张慧芳继续跟他开玩笑,“如果你有什么新作发表,本小姐一定会拜读!”
“你的知青题材长篇小说什么时候才能问世啊?”韩素梅也跟他开玩笑,“如果你的大作出版了,我一定会去新华书店一本!”
“你的这部长篇小说会把我们八个知青都写进去吗?”
“这还用问吗?”

跟以往一样,白天,知青们不是去电影院看电影,就是逛商店和书店,到了晚上,就互相串门。
二汽粉末冶金厂坐落于均县三官殿,离县城不算很远。那个年代交通不发达,去县城通常是靠步行。从家属区到县城要走两个小时的路。
他们几个去了一趟县城。
在去县城的路上,曹春福告诉陈文海:
他的父亲曹茂盛经过长征,战争年代当过首长的警卫员。他有两个妹妹,其中有一个正在县城上高中,她叫曹晓燕,
陈文海见过曹晓燕几次。今天晚上,陈文海打算再去他家一次,然而,他刚跨出门,就遇到了杨冬生,杨冬生热情地邀请他:“上我家去玩一会儿!”
来到杨冬生的家,杨艳丽跟陈文海开玩笑:
“欢迎大作家到我家来做客!”
“我只不过是喜欢写点东西罢了,那些文章只能算是涂鸦之作!”
“你真谦虚!”杨艳丽对他说,“我弟弟就是不爱看书,光知道玩!你应该多帮帮他呀!”
聊了一会儿,陈文海对杨冬生说:
“咱俩一起上曹春福家去吧?”
“我已经去过了。”
“那我就一个人过去。”
“你去吧!”杨冬生接着又说道:
“曹晓燕很敬佩你的刻苦学习精神!”
2022年7月17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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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2-10-18 09:12: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6章 觥筹交错
告别了杨冬生和杨艳丽,陈文海向曹春福所在的那栋楼房走去。
两栋楼房之间有一大片开阔地,开阔地的左侧是教学楼和操场。这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学校。在那个年代,二汽的各专业厂都有一所子弟学校,供各专业厂的工人子弟就读,二汽粉末冶金厂也不例外。20世纪70年代的时候,十堰还是一个县级市,和均县同归郧阳地区管辖。
陈文海刚走到操场上,就遇到了张慧芳和韩素梅。
“你是上曹春福家去吧?”张慧芳问道。
“对。你们俩这是去哪?”
“到图书室去借书。”
“等会儿你和曹春福一起上我家去玩吧!”韩素梅不满地对他说:“你到我家只去过一次!”
“等会儿我和曹春福一定过去!”陈文海说道,“张慧芳家我也只去过一次。”
“你为啥不多去几次?”
“我妈不让!”
“为什么呀?”
“我哪知道啊?”
“你妈说你已经有对象了!
“那是她瞎说的!”
“那个张牡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姐姐。”
“她好像很关心你!”
“我们两家是一起从上海过来的。”
“那天晚上,你对陈雅丽说:你喜欢张牡丹!”韩素梅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不喜欢陈雅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文海苦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其实,我还是挺喜欢陈雅丽的,就像喜欢张慧芳一样。张牡丹是一个上海姑娘,上海姑娘见多识广,显得很大气!”
“你看不起外地姑娘!”
“这不是看得起看不起的问题,这是一个地域差别的问题。”
“你是不是特别想找一个上海姑娘做你的妻子?”
“是的!”陈文海哈哈大笑,“上海小伙子当然想找一个上海姑娘了!”
“你妈曾经对我们说过:她也想让你找一个上海姑娘。”
“在这一点上,我跟我妈没有分歧。”
“所以你妈反对你跟张慧芳好。”
“是这样的。我妈以为我在跟张慧芳谈恋爱!”
“我明白了!你虽然喜欢张慧芳,但是不会去娶她!”
过了一会,韩素梅又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妈那性格太暴躁了!你和张慧芳很可能因为她的胡搅蛮缠而成为一对仇人!你妈就曾经威胁过张慧芳!”
“我爸由于担心我吃亏也反对我跟你好!”张慧芳说道。
“有人说我妈还会来到你家去胡搅蛮缠,你害怕了对不对?”
“……”张慧芳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妈性格古怪,跟谁都相处不好!”韩素梅对陈文海说。
“我真希望你能多去我家几次!”张慧芳对陈文海说,“你怕引起麻烦,去的时候可以瞒着你妈嘛!”
“行,我以后一定多去几次!”陈文海跟她开玩笑,“你爸妈和弟弟不会反对吧?”
“只要我不反对就行了!”张慧芳笑着说道。

和张慧芳、韩素梅告辞后,陈文海继续向曹春福所在的那栋楼房走去。
来到曹春福家的门前,陈文海轻轻地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曹晓燕,她笑脸相迎,然后向屋内大声喊道:“哥,陈文海来了!”曹春福连忙跑过来,“欢迎欢迎!快请屋里坐!”
坐下后,曹晓燕为陈文海端来了一杯茶。
“请大作家喝茶!”
“应该说品茗!”
“品茗是什么意思啊?”曹晓燕歪着小脑袋问道。
“品茗就是品茶嘛!亏你还是一个高中生,连这都不懂?茶是用来品的,只有品才能品出茶的香味来!如果像喝白开水那样大口大口地喝,就失去了喝茶的意义!”
“原来喝茶也是有讲究的啊!”
“那当然啦!你以后还说不说喝茶了?”
“不会了!我以后一定说品茗!”
“陈文海是大学问家,你以后要跟他多学着点!”曹春福对妹妹说。。
“我高中毕业以后也到你们那儿去插队落户!”曹晓燕问陈文海:“你欢迎不欢迎啊?”
“当然欢迎啦!”
聊了一会天,陈文海告诉曹春福:
“韩素梅邀请我们俩上她家去玩。”
“那我们俩就过去呗!”
“我也去!”曹晓燕连忙说道。
“你去干什么?别人又没有邀请你!”
“我想跟素梅姐聊会天,我都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我好想她!”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陈文海说道。
他们三个人一起向韩素梅的家走去。
来到韩素梅的家门前,陈文海刚要敲门,曹晓燕连忙说道:“我来敲。”曹晓燕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开了,开门的是张慧芳!再往里一看,里面坐满了人!
进屋后,张建国对大家说:
“今天,宾朋满座,是一次知青的大聚会!”
陈文海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他们茶场的八个知青都在这里。
“人来得好全啊!是不是应该庆贺一番?”陈文海说道。
“韩素梅小姐,快拿酒来!”张慧芳大声喊道。
“遵命!”说完,韩素梅便拿来了“茅台”和“张裕”,然后,对张慧芳说:“你赶快回家去拿点菜!”
过了一会儿,张慧芳把菜拿来了,王雪纯惊喜地叫道:
“你拿这么多菜,是准备大办宴席吗?”
“你们几个过来帮我择菜,等会儿,我们来个一醉方休!”韩素梅对张慧芳、陈雅丽、王雪纯说道。
“韩素梅小姐真不愧是女中豪杰!”陈文海跟她开玩笑。
过了一会儿,曹晓燕的母亲卢秀娟来了,她对女儿说:
“跟我回家吃饭!”
“不嘛,我要跟他们一起吃!”曹晓燕撒起娇来。
“你凑什么热闹?”曹春福对妹妹说,“你又不是知青!”
听哥这么说,曹晓燕只好扫兴地跟着妈妈回去了。
“你不应该让你妹妹走!”韩素梅对曹春福说。
“她在这里,只会添乱!”
“添什么乱呀?晓燕又不是三岁小孩!”
四个女知青进了厨房后,杨冬生对男知青们说:
“我们来打牌吧?”
“行!”有人这样回答。
“韩素梅小姐,你们家有没有扑克啊?”杨冬生大声喊道。
“怎么会没有?”韩素梅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副牌。
过了一会儿,菜炒好了,一盆盆热气腾腾的菜端到了桌子上。韩素梅端起酒杯对大家说:“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大家开怀畅饮!来,干杯!”
于是,八只酒杯碰到了一起!
喝完酒,他们又接着聊天。陈文海对大家说:
“胱筹交错,欢声笑语,这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时刻!”
王雪纯问陈雅丽: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知青生活啊?”
“慢慢地熬吧,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那个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
“一旦离开了那个地方,我们还会怀念那段生活吗?”张慧芳问道。
“别人会不会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定会怀念的!”陈文海说道。
陈文海经常对别人说:那是一段壮怀激烈的青春岁月,一段无怨无悔的人生阅历!

不久,这次知青聚餐传到了王志远的耳朵里。
他对哥哥王志文说:
“他们几个现在其乐融融,我们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其实他们一直在勾心斗角!”
“我们正好趁虚而入、大展宏图!”
“我向来看陈文海不顺眼,现在,他从大上海去了穷乡僻壤,为我们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王志文看了一眼弟弟,然后接着说道:“本来,我们兄弟俩可以联起手来去对付陈文海,只是你年龄还小,难以担此重任,只好先由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跟他斗一番!我盼望着你能长大成人!”
“我长大后一定能超过你!”王志远拍了拍胸脯,“只要他落在我手里,我非得整死他不可!”
兄弟俩的这番对话正好被隔壁邻居张牡丹听到,她被吓得心惊肉跳!
趁着回家探亲的机会,张牡丹约王金凤去了一趟豫园。
在豫园里,张牡丹对王金凤说:
“这兄弟俩真是太狠毒了,他们俩一心想置陈文海于死地呀!我现在都担心死了,经常为陈文海捏一把汗!如果陈文海稍有疏忽,厄运一定会降临到他的头上!即使陈文海大难不死,也会被他们俩整得脱一层皮!好在现在王志远年龄还小,搞不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只会搞些小动作去骚扰陈文海!”
从豫园里出来后,她们俩来到了九曲桥上。
倚靠在九曲桥的栏杆上,张牡丹对王金凤说:
“听说沈若兰又来上海了,如果让她撞上了王志文,王志文一定会对她进谗言,把她当枪使去害陈文海!沈若兰大字不识一个,是一个愚昧无知的上海女人,一定会对王志文言听计从!我已经想好了,我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去保护陈文海,哪怕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
“你真会这么做吗?恐怕是想想而已吧?”
“我一定会把我的诺言付诸实施!”说到这里,张牡丹莞尔一笑,“谁让我爱上了他呢!为了搭救我的心上人,即使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坦然面对!”
“就怕你鞭长莫及,难以达到目的!”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施以援手!”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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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绚丽的朝霞
山坡上,有的在挥镐劈石,有的在垒石筑坝,有的在挖土平地,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挖了一会土,陈文海停下来拄着钉耙说道:
“陈雅丽,你看,多美的朝霞!”
“确实很美!这绚丽的朝霞美得迷人,美得令人陶醉!”
“你们俩又在抒情!”张慧芳掏出手绢擦了一下脸上的汗,“你们看,我累得满头是汗,根本没注意到这绚丽的朝霞,你们说遗憾不遗憾?”
“有点遗憾,不过,这没有关系!”陈文海对她说,“你用汗水冲刷自己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使自己变得像绚丽的朝霞一样美丽,这同样令人称道!”
“你用诗一般的语言赞美了张慧芳的劳动表现!”陈雅丽说道。
“陈雅丽,你又吹捧陈文海!”韩素梅说道。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在不断地上升,天气变得越来越热。
王雪纯扔掉钉耙,掏出手绢擦了擦满脸的汗。
她对陈雅丽说:
“这天真热,就像是夏天似的!”
“不是由于天热,而是由于你干活太卖力了!”
张建国高举铁镐,猛劈山石,不一会儿,石头就在他的脚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陈雅丽走过来对他说:
“咱俩换着干,你去挖土平地,我来劈石头。”
“你真会开玩笑,这抡镐劈石头的活是你们女孩干的吗?”张建国对她说,“你长得这么弱小,恐怕连铁镐都举不动吧!”
“不见得!”陈雅丽的倔劲上来了,“我要试试看!”
“那你就试试看吧!”张建国把铁镐递给了她。
陈雅丽想把这铁镐举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张建国笑了,“你们妇女就是不行嘛!”
“你别用妇女这个词行不行?”陈雅丽不高兴了,“这个词好难听呀!”
“那你说应该用哪个词?”
“应该用女同志这个词!”
“用女孩也可以!”张慧芳插嘴道。
这时,王雪纯走过来了,陈雅丽连忙对她说:
“你劲大,一定举得动铁镐,你来劈石头吧?”
“场长没让我们干这活,这活根本不是我们女孩子干的!”
“场长看不起我们,你怎么也看不起自己?”陈文海不禁严肃起来,“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得到。你们女同志应该跟场长头脑中的传统观念作斗争,和我们男同志并肩作战,为中国妇女争光!”
“陈文海说得对!”陈雅丽把手里的铁镐递给王雪纯,“你就为我们妇女争一回光吧!”
王雪纯连着抡了好几下铁镐,一口气劈下了一块大石头。
“好样的,不愧是中国妇女的杰出代表!”陈文海大声喝彩道。
见王雪纯还要继续干下去,陈雅丽连忙一把拽住她,心疼地对她说:“行了行了,别再傻乎乎地逞能了!”
这时,场长田春旺走过来了,他朝知青们生气地训斥道:
“是谁让王雪纯劈石头的?王雪纯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让她干这种重活?”
“这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干的。”王雪纯连忙说道。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以后我再也不敢了!”王雪纯连忙认错。
等田春旺走后,陈文海对大家说:
“场长的话根本不对!姑娘家为什么就不能干这种重活?如果按照场长的逻辑,大寨铁姑娘们的革命行为不就被全盘否定了吗?”
“你这样上纲上线的, 场长知道了会不高兴的!”陈雅丽对他说。
“那我就管不着了!他本来就不对嘛!难道还要我对他的这种错误行为加以歌颂吗?”
“谁让你去歌颂了?我是说,你有时候说话没有掌握分寸!”
“我就这样了,难道他还会把我给杀了?”
“你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陈雅丽指了指远处的杨冬生和一群当地农民,“杨冬生听到了,准会跑到场长那儿去打小报告,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
“陈雅丽说得对,对杨冬生这样的小人,我们就是要提防着点!”张建国说道,“他们那帮狐朋狗友,专门拉帮结伙,陷害忠良!”
“杨冬生在背后说了你不少坏话,你可得当心点!”陈雅丽提醒陈文海。
“他是我们知识青年中的败类,你以后少答理他!”张建国对陈文海说。

在上工的路上,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那本《征途》能借给我看一下吗?”
“真不巧,那本书被张建国借走了。”陈文海接着说道:“他看那本书的时候是挑着看,只挑他感兴趣的章节看。我问他为什么不是从头看到尾,他对我说:这本书又不是文学名著,根本没有必要认真仔细地去看!”
“他妈是县图书馆馆员,他经常去那里借书看,看了很多古今中外文学名著!像《征途》这类书他根本看不上眼!”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看?”
“因为他想了解上海知青的生活呀!他对上海知青的生活很好奇!”
“如果我是在上海毕业后直接到这里来插队落户,那我就也是上海知青了。我到这里来插队之前是一个待业青年,因此,我不是以一个上海知青的身份来这里插队落户的。”
“你来十堰后为什么不接着上学?”
“我妈说:现在上学没什么意思,很多时间用来学工学农学军,即使在上课时间老师也不好好地教,学生不好好地学,动不动就让学生写革命大批判文章!”
“你妈说的倒也真是实情啊!”
“我们上海进行教育改革,把初中和高中合并在一起,把学制缩短为四年,初中和高中各两年,并且高中只上一年学,还有一年用来实习。按照上海的学制,我离开上海的时候上的是中学三年级,也就是高中一年级。我这是属于中途辍学。”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来到十堰后由于没有工作在家自学了几年,还当过一段时间的临时工呢!。”
“你真是不容易呀!”陈雅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对陈文海说:“有一次我去十堰亲戚家玩见到了一个人!”
“是王志文吗?”
“就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徐建军告诉我的。”
“原来是他呀!怪不得他提醒我:不要听王志文胡说八道!”陈雅丽接着说道:“王志文在我面前说了你一大堆的坏话,他对我说:‘我认识陈文海,这个小赤佬从小就不学好,停课闹革命期间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到处乱跑,跑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我看这小子是大脑有病!他好苹果不偷,却去偷一个烂苹果!’我问他:‘这是你亲眼所见吗?’他对我说:‘陈文海在苹果滩前徘徊了很长时间,我一直盯着他!’”
“这个乡巴佬真是太坏了!”陈文海满腔愤怒,“他干嘛要对你说这些呀?他是心怀叵测呀!”
“你还真得提防着点!”陈雅丽提醒道:“我们附近有他的亲戚,他经常去看他的亲戚,去亲戚家,我们这里是他的必经之处!他要想害你可太容易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心点就是了!”
“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老虎也会有打瞌睡的时候,你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他一旦抓住了你的把柄,就一定会往死里整你!”
“我会有什么把柄啊?”
“你喜欢跟我们女孩在一起,他看着很不顺眼!”
“这我就管不着了呀!随他的便,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关键是他会在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
“我就讨厌他这种人!”陈文海慷慨激昂地说道:“我喜欢张牡丹,这关他什么事?可是,他偏偏要横插一杠子,挑唆我妈进行破坏!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我妈把家从十堰搬到了均县,我和张牡丹很难再见面了!现在,我来到了农村插队落户,他见我跟你们几个女孩关系不错,于是又动起坏脑筋了,千方百计地想离间我跟你们之间的友好关系!这种人唯恐天下不乱!说心里话,我真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可是,不待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你的苦恼我完全能理解!”陈文海安慰道:“你就慢慢地熬吧!你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你不是爱好文学吗?兴许哪一天你的才华被哪位大编辑发现了,把你调到编辑部去上班,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我知道你是在宽慰我!”陈文海痛苦地摇了摇头,“就我现在这水平,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也不要太悲观!”陈雅丽继续安慰道:“我跟我们公社的团委书记说起过你的事,他很欣赏你的才华,答应我会帮你一把!”
“怎么帮我?”
“他对我说:他正在跟《郧阳报》编辑部交涉,想让你去当《郧阳报》的通讯员!当了通讯员以后,你的文章就会被优先刊登!”
“还会有这等好事?”陈文海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后接着对陈雅丽说:“真是太谢谢你了!还是你对我好!”
“你别忙着谢我,这事现在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呢!”
2022年6月9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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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2-10-18 09: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章 波光粼粼
陈文海正在看《〈反杜林论〉学习札记》,田富贵来了。
他嬉皮笑脸地对陈文海说:
“真用功呀!是想参加高考吗?”
“现在哪有高考啊?现在上大学靠的是基层推选!”
“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陈文海懒得再跟他说话,便又埋头看起书来。
田富贵从衣兜里掏出纸烟,用火点上,吸了几口,然后对陈文海说:
“别人都在睡午觉,你却在看书,现在不好好休息,等会儿干起活来还会有劲吗?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
“我看书关你什么事?我爱看就看,你管得着吗?”
田胖子碰了个钉子,便恶狠狠地对陈文海说:
“还看个球书,上工!”接着又大声嚷道:
“起来起来都起来,上工了!还不起来,都睡死啦?”
“你穷叫唤个啥?”杨冬生揉揉惺忪的睡眼。
“我喊你们上工喊错了吗?”说完,田胖子便扛着铁镐,摇晃着肥胖的身躯,气呼呼地向门外扭去。
“呸,早就该滚蛋了!”望着田胖子远去的背影,陈文海大声说道。
这时,张建国也醒了,他问陈文海:
“你没睡?”
“没有。”陈文海眉飞色舞地对他说:“我太喜欢这本书了!如果不看这本书,即使躺在床上,我也睡不着,还不如不睡。”
“要注意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呀!”杨冬生对他说。
“我知道!”陈文海说道。
“好渴呀!走,陪我一起去烧水。”
陈文海点点头,正要把书放进抽屉里,杨冬生连忙对他说:
“先别放起来,借我看一下。”
“你也对这本书感兴趣吗?”
“谈不上感兴趣,随便翻翻。”

陈文海点亮煤油灯,然后去开抽屉,发现抽屉没锁,便问杨冬生:
“你怎么没把抽屉给锁上?”
“我锁了呀!”
“你自己过来看,到底锁没锁上?”
杨冬生连忙过来看,见抽屉真的没锁上,感到很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锁上了呀!”他拍了拍后脑勺,“我想起来了,我在上茅房前没锁抽屉,打算解完手后再锁,可是,等解完手后我又忘了。赶快检查一下,看抽屉里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糟糕,我的那本书不见了!”
陈文海拉出抽屉后大声嚷道。
“什么书?”
“就是那本《〈反杜林论〉学习札记》啊!”
“再好好找找!”
陈文海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然而,那本他爱不释手的《〈反杜林论〉学习札记》已经不见踪影了,急得他直跺脚,连呼“可惜可惜!”。
“也许那本书在床上呢,我们再找找!”
他们两个又在床上找起来,可是,找了半天,哪里还有那本书的踪影!
“一定是被哪个王八蛋偷走了!可是,又有谁会偷这样的书呢?”杨冬生对他说,“要不,我赔你吧!”
“书本来就是公家发的,我怎么好意思要你赔呢?”
吃晚饭的时候,田春霞问陈文海:
“听说你丢了一本书,这是真的吗?”
陈文海点了点头。
“找到了没有啊?”
陈文海摇了摇头,然后愤愤然地对她说:
“我怀疑是田胖子偷了这本书。”
“田胖子为什么要偷你的书呀?他根本看不懂!”
“故意跟我作对呗!”陈文海接着说道:
“他是为了故意气我,我猜测他是把我的那本书给藏起来了!”
“那么,他把你的那本书藏在哪儿了呢?”
“你知道吗?”
田春霞笑着摇了摇头。
陈文海从春霞的眼神里读懂了她深藏不露的含义,笑着对她说:
“你一定知道,只不过是不想现在就告诉我!我说得对吗?”
田春霞笑着点了点头。

没了那本《〈反杜林论〉学习札记》,陈文海的心情变得很坏,他闷闷不乐地离开土屋,独自一人沿着山村小路散起步来。
月亮从云层里露出了一张灰白色的脸,星星们在无力地眨着眼。
陈文海从小就喜欢看书,来农村插队落户的时候带了不少书。小山村的夜晚特别安静,他仿佛觉得自己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只有书籍才能给自己的灵魂带来快乐的世界!他真不敢想象:在这样一个小山村,如果没有书陪伴他,他将怎样度过那难捱的漫漫长夜!尽管白天干活很累很累,有时候累得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然而,只要到了晚上打开抽屉看到书,那疲劳仿佛就不翼而飞了!书,带领他走进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他和天下芸芸众生对话,和伟人、名人对话,那颗苦难的心得到了慰藉,灵魂得到了升华,疲劳、委屈、烦恼、痛苦仿佛都被他扔到了爪哇岛!
然而,在那个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就连这点极其可怜的精神享受都会常常受到干扰,田春旺经常讽刺挖苦他,动不动就训斥他,不是说他是“书迷子”,就是说他看书浪费了灯油!为此,陈文海和他们之间经常发生摩擦,一发生摩擦,知青们就批评他,要他千万不要跟当地农民把关系搞僵,以免以后回不了城而吃大亏!
在这个知青点,陈雅丽是陈文海最要好的朋友,只要场长和田胖子欺负他,陈雅丽就会为他圆场、撒谎,帮他度过难关!至于张慧芳,怕被别人说闲话,常常袖手旁观装聋作哑!
有关领导规定:知青不许谈恋爱,要一心一意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摸爬滚打、脱胎换骨,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坚强接班人!陈文海就是按照这个规定来严格要求自己的!
在当地农民看来,在这个小山村里,在这个知青点,只有陈文海和张慧芳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最严重,因此,他们俩最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最需要改造资产阶级世界观!
当地农民这样看待陈文海和张慧芳,陈文海感到很委屈,因为在他看来,说张慧芳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严重还说得过去,而他是一个信仰马列主义的革命青年,只是体质弱,有书卷气,干起活来不够“生龙活虎”,有点缺乏年轻人的那股朝气,根本不能把他和张慧芳相提并论!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又是一个封建残余思想严重存在的年代,生活在那样一个年代,陈文海的形象受到了严重的扭曲,内心充满了痛苦!
为了适应那个年代,陈文海常常表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人生态度,比如:学抽烟!学当地农民说那种极其粗俗、无聊的粗话和脏话!
散了一会儿步,陈文海感到累了,便蹲在小河边。
这是一条在山沟里终年流淌的小河,知青点就坐落在这条小河的旁边。一栋干打垒土坯房里住着他们八位知青。土坯房分为五间,依次为医务室、厨房、女寝室、杂物间和男寝室。
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他仿佛回到了上海,看到了那条苏州河。
陈文海是多么地怀念上海啊!此刻,他心情郁闷,真想马上飞回去!
陈文海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河里扔去,倒映在河里的那轮明月顷刻间便不见了,平静的河面变成了一片碎银。
陈文海的腿蹲麻了,便站了起来,月光把他那细长的身影投映到地上。
站了一会儿,他感到累了,便又重新蹲下了身子。这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田胖子那张胖呼呼的脸,呵斥声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回响。
“这本书准是他偷的,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今天下午休息的时候,田胖子说他口渴得厉害,要下山找水喝。
陈文海想:他在找水喝的过程中可能到过我们男寝室,看到了放在床上的那本书,于是就顺手牵羊地拿走了我的那本书。
陈文海正在想心事,从身后穿来了一串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他的伙伴们来了。
“不就是丢了一本书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陈雅丽对他说:
“深更半夜的一个人跑到外面来发愁,也不怕狼把你给吃了!”
“我才不怕狼呢,我又不是张慧芳!”
“你怎么把我给扯上了?”
“因为你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
“狼才不管你是不是张慧芳呢,只要你是人,它照样会吃你!”
“它吃得了我吗?它敢吃我吗?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狼如果敢吃我,我就跟它搏斗,直至把它战胜为止!”
“好一个跟狼搏斗的英雄,我张慧芳向你致以崇高的革命敬礼!”张慧芳嚷道。
“好了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陈雅丽对大家说,“天都这么晚了,我们都该回去睡觉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屋去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是的,我们确实该回去了!”张建国说道。
于是,他们几个知青便往回走。
“书丢了没关系,还可以再买一本嘛!”在路上,杨冬生这样对陈文海说。
“谈何容易!新华书店离我们这那么远,场长是根本不可能批准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专门买一本书的!”
“你没有必要发愁,不就是丢了一本书吗?!”
“那可是一本我非常喜欢读的书啊!”
“你没有必要如此糟蹋自己!外面多冷,你也不怕感冒?”张慧芳心疼地对他说道。
“这是区区小事!”韩素梅跟陈文海开玩笑道:“愁出满头白发,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这样一来,张慧芳可就惨了呀!”
“你又把我给捎带上了!”张慧芳嚷道。
“你要是被狼吃了,怎么向你的爹妈交代呀?”王雪纯说道。
“你那么爱看书,知识那么渊博,我真的很佩服你!”曹春福说道。
“谈不上知识渊博,我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
“你的知识真的很丰富,我绝对没有一点吹捧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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