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荡着的母亲一—母亲的烟火气（五）

听松听蝉

        我坐在桌子上写着文章，母亲不断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甩手、拍掌、叩齿、咳嗽，时不时盯着我说上几句话语，其实母亲并不识字，只是我在哪儿，她就会到哪儿晃荡，让我感觉到她的存在。   
      母亲老了，七十有五，腰也较去年更佝偻了，走路甚至拖行。坐下来，站起来，有时还站立不稳，像喝醉酒人一样，大幅晃荡几下，才能站好。此时，我总忍不住说一句，慢点站起来，不着急，天塌不下来的，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母亲依旧，总不服老，不认可，老已至，血气已虚，再也不能回到年轻时忙碌的样子。   
      母亲七十岁时，我说，娘啊，您老了，人活七十古来稀，走路要缓，吃饭要慢，高处莫攀，大气莫生，母亲满口答应，以后照旧。这不，年底，母亲趁我们不在家，自己搬动梯子，拆窗帘清洗，一步踏空，腿骨骨折。  
      母亲有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医生只能保守治疗，自是难以愈合，只能卧床不起，诊疗费花了五千多元，母亲心疼不已。我说，请家政，一切都可以解决，这是不是可以请十年家政了，母亲无语。  
      当时，我们住在七楼，母亲下楼到医院，我得背上背下，特别上楼，真的背不动。有一次，背上楼，坐下来，居然吐了一大口血，赶忙避开母亲，怕她担心。母亲，还以为我像年轻时一样，背一个、提一个煤气罐上下楼自如。我说，娘啊，您儿子真的老了，背不动了。母亲无语。女儿看见我吐了一口血，说，爸，悠着点，背不动，歇一歇。    母亲终归少不了晃荡，由于母亲老了，我们也慢慢变老了，不得已，只得卖了房，重新买带电梯的房子住下。  
       我在阳台锻炼，不一会儿，母亲就跟过来说，早上炒么菜，我说，随便吧。母亲转过身，做着合我胃口的菜。母亲早已掌握我的胃口，只是借口来看看我而已，想与我多说几句话，解寂寞吧。晚上，我刚洗完澡，准备开门，母亲就在门外等着。说，热水留着，我来洗你衣服，看着我已洗好衣服，准备晾晒，母亲显得很是失望。母亲没有晃荡的资本了。自此，每隔一段时间，我就留几件衣服让母亲清洗，让母亲感觉到她的重要性，又有晃荡的机会了。  
       晃荡晃荡着，农忙时节，因为舅母多年瘫痪卧床，子女又不在身边，母亲又牵挂着她的兄弟。母亲又晃荡到舅舅家帮他做饭、洗衣去了。看到舅舅的劳作和母亲的晃荡作了几首打油诗。   
      之一，姐已备晚餐，久盼弟难还。门口三斗地，整就即复返。
    之二，布谷声声春耕至，田间垄垄犁耙忙。种下稻粒祈吉年，秋收在望无闲田。
     之三，耕田一日举筷难，风雨兼程六十余。养儿防老终有期，含饴弄孙是何年？念给母亲听，母亲笑眯眯中又略显无奈和苦涩，晃荡不变。

ぷ灵ふ狐ぞ

老人总是闲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