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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来了客人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事情,无论条件的好坏,都会特意做几个菜,小孩子也可以沾光。
剃头师傅是每年必定来一次的客人之一。在农村集体时期,剃头师傅是一个合法的挣钱的方式,不算投机倒把。我们村的剃头师傅叫王克松。每年对各家男丁收取1.5元剃头费,可以用现金,也可以用米、稻谷来相抵,年底结账,全年负责理发。
剪头有人喜欢,有人讨厌,特别是小孩子大多不愿理发,我属于特别讨厌的那一种。每次看见理发用的烫刀布,我就作呕,下意识地抵制。另外,剃头师傅总不把我们小孩子的头发当回事,只是敷衍了事,剃头师傅为了管长远,经常把我们的理成“桶子盖”、“梳子头”。每回理完后,头发又掉进脖子,扎得又痛又痒,很是不适,不剪肯定不行,只有勉强进行。
剃头师傅的到来,又是理年头,大家都很慎重,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高兴,湾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克松对年头也很慎重,此时到了收全年剃头费的时候了。只见他把一年上头舍不得用的香皂从专用盒里取出来。各家各户用水桶提来半桶冷水,一瓶开水,轮到谁,就用香皂在头上涂抹一下,泛出白泡沫为止,然后用手慢慢搓头,直至头发变软,用双手扯出头发上的泡沫,轻轻抹在脸上、胡须上,让头部全然放松,面部松软。
洗净泡沫,开始动手理发。男人闭上双眼,享受着难得的美好时光。克松不时将刀子在烫头布上烫几下,动作娴熟,理得认真,被理者惬意无比。然后开始用专用工具掏耳朵、剪长出的鼻毛,被掏者露出奇痒难受又舒服的怪相,旁边的人还不能随便笑,怕师傅手抖伤他们的耳朵。一切就绪,用手拍打几下肩膀,理发完毕,理后个个精神抖擞。
妇女已将全年剃头钱拿来,有的还用稻谷、麦子、鸡蛋折价成钱,剃头师傅照收不误。
克松今天到我们湾里理发,由我家管饭。一大早,母亲端回豆腐、千张,从菜园里摘了几样青菜,从楼板上小心地割下一条腊肉。饭菜端上桌,母亲让我去请剃头师傅吃饭。剃头师傅收拾停当,来到我家就餐,父亲也刚理发,直夸他手艺好,两人就着大麦酒,吃得津津有味,脸上已泛起红光,我们也顺便打一下牙祭。
吃着吃着,剃头师傅,你家的小家伙还没剃年头呢,把水烧好,饭后我来剃。母亲早已准备好,克松掏出只有大人理年头才用香皂在我的“桶子盖”头上涂抹一番。香皂真香,禁不住用鼻子嗅了又嗅,香气太浓,忍不住一个喷嚏打在克松手上。他说,小孩子不适应香皂味道,边说边擦。这是第一次香皂涂在头上的味道,至今难忘。这次把我的头发理得干干净净,看来不是他手艺不好,只是理小孩子头太随意,管饭剃得更好。
收拾一新的“桶子盖”,我喜滋滋地在小伙伴面前,摇头晃脑,谈香皂的味道,他们羡慕不已。
木匠不是专门的手艺人,通常是农忙前夕,农闲时刻走村串户,修理桌椅板凳、犁辕耙耢,修到哪里就在哪家就餐。 木匠在我家修理了半天农具,自然管饭。菜的品类已记不清,只记得当时很艰苦,母亲让我把菜端上桌,又用小碗盛了一些干萝卜丝,拿起小麻油瓶淋上芝麻油,正准备用筷子拌开时,只见木匠眼疾手快,筷子只接夹起淋满油星的萝卜丁,对油是如此的痴迷,吃得有滋有味,吃得悠然自在。
那时生活毕竟太苦了,炒菜只能肉皮抹锅。湾里的二伯母不会划算,经常是寅吃卯粮,借油只能八钱杯子来借,总不见还。母亲有时感叹,吃不穷穿不穷,不会算账一世穷,看着我们有一丁点浪费时,母亲还经常唠叨这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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