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行（4）——欲登岘山

憨人秋梦

六年前，也就是2014年10月10日，我平生头一次实践自由行，一个人背个双肩包出发，第一站就是襄阳，第一个景点就是岘山，我在火车站下车，坐公交到岘山脚下，在旅舍安顿下来，就出门寻找攀登岘山的路线，一连问了山下几个年龄较长的居民，异口同声说没有上山的路，一眼望过去，山林茂密，不见人迹，我只在山下踯躅徘徊，凭空想象当年孟浩然在什么天气，什么地点，走哪条路线，与他的朋友们登岘山，游山玩景，近望汉水，远眺云梦泽，行到羊公碑前，驻足观瞻，涵咏碑文，不禁潸然泪下的情形。其时，落日将沉，天色昏黄，遂想到孟浩然的粉丝李白的《襄阳歌》：落日欲没岘山西，倒着接篱花下迷，李白那时应该是和老夫我一样，也是住在安陆，他酒隐安陆，磋砣十年，颇不得志，在一个春天，想去外面散散心，也是跟我一样自由行到了襄阳，他登了岘山吗？不得而知，他只说落日欲没岘山西，我来看见的岘山落日与李白看见的是同一个落日，或许他和我一样，也是想过要登临岘山呢。
           六年后，2020年10月13曰，再来襄阳，我还是想登岘山，从旅舍出门，吃过一碗热干面，坐512路公交车，直达岘山脚下。到岘山公交站下车后，已经认不出记忆中的六年前的模样，马路宽了，楼房多了，但旁边不远处的岘山还是原先的样子，我走进一个院子，寻问守门的保安老人，知道岘山森林公园大门吗？岘山明明就在身边，却是找不到上山的路，几乎是在重演六年前的老故事。老人指指前边，示意我往那儿走，我依照老人手指的方向，径直前行，到一处大路口，有保安把守，但保安只管车不管人，我就顺着大马路往山里走，心想，说不定到前面可以找到上山的路，结果扑个空，前边有是有大路拐进更深处，却是由保安人员层层把守，不让人进，后来听说，那山的里头正在修建旅游项目唐城，不让进，但我也不后退，只是顺着山脚另一条马路往前走，前边有什么景观？这不是我要关注的东西，我仅仅痴迷地想，或许，当年孟浩然也在这山脚下、散过步，如果真是这样，我如今正走在当年孟浩然走过的路上，那该是多么奇妙而又令人快乐的事情！我与一千多年前的诗人走在同一条山路上，简直太开心啦！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远，右手边有个拱门，看到前头有几个路人从这拱门踅进去了，我也跟在他们身后进去，出人意料的这儿竟是什么习家池，是一处郊野园林！我计划下午离开襄阳，在林园里行色匆忙，只是在文化墙一带作短暂停留，浏览了孟浩然和李白等人的几首诗作，看看时间不早，就原路回去了。
           让人吊诡的事情发生了，当我回到大路口，横过宽阔的马路，准备去那边乘车回旅舍，忽然看见一片大红的布幕上写着有关岘山工程施工的说明，有什么堕泪碑，岘首亭，岘山亭，等等，这样说，由一条大马路从中间劈开的东西两道山梁，究竟谁是岘山呢？亦或是这几道山梁都称为岘山呢？大红布幕的一头是山道口，横杆拦着，有人看守，我企图进去，守路人不许，说里面正在施工，闲人免进。
           六年前，我来襄阳，想登岘山而不能；六年后，我再来襄阳，想登岘山仍然不能。我也无需登岘山了，登岘山是为了一个孟浩然，他曾与友人一起登过岘山，“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过了一千年，我欲步其后尘登岘山，几次不能，也就罢了，何必执着？孟浩然和岘山一道，早已矗立在我心中，我又何必一定非要再去登岘山不可呢？

                                                                          2020.10.13

ぷ灵ふ狐ぞ

已经看到山了，到了山脚，也算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