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行（9）——凤凰古城

憨人秋梦

1            凤凰古城吸引我的首先是沈从文。我读过《边城》，喜欢他简朴温婉的笔调，而最令我惊讶的事情是他的经历，他十四岁参加行伍，二十四岁开始创作，二十九岁当了大学老师。很显然，他至少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却走上了大学讲坛，后来还是西南联大，北京大学的名师，真正让人匪夷所思。我的旅行生涯，最好留连山水，但是，对文化名人包括作家诗人也是十分景仰，往往会前往故地参访。我是下午三点抵达凤凰古城，放下行李，填饱了肚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探访沈从文故居。我问饭店老板，一个三十多的女人，知道沈从文故居怎么样去吗？她作了梗概的回答，我于是沿旅店门前的金坪路一路下坡，下到沱江边跟着水流走，看见一位渔翁钓鱼，我征得老人同意后接过鱼杆学他样子，把鱼钩甩到江心，流水拽着钓线走，人跟着钓线走，走一段又回首再抛线，再跟着走，我本想碰碰运气，或许是鱼欺生不上钩，我欲立功的愿望也化为乌有，问渔翁前面的路，他很熟，说得较为具体，后来，过桥走到一座古城楼，右拐走进一条巷子，叫古赢街，继续前行，看见院墙磨角处大字写着一句沈从文的话是：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你等谁呢？我看了好笑。前面有多方各类名人事迹介绍，一个人占一个方块，我用手机拍下了沈从文和熊希龄两个人，走出巷子，是一方照壁，上书几个大字：凤凰城。附近另有一条小巷叫中营街，往里走不多远，24号就是沈从文故居，有不多的游人进屋参观，我刷了身份证进去，到几个房间看了看诸如睡床，坐椅，书桌之类等等旧日实物，玻璃柜里有先生生前著述的多种版本，墙上有沈父沈母照片，在大学教书时与同仁及学生的合照，还有其它照片，我对沈从文站在美国哈佛大学演讲的留影尤感兴趣。后屋正厅有沈从文汉白玉大理石塑像，看着他那沉稳慈爱的神情叫人倍感亲切，可亲可敬。进大门左壁上有费孝通参观故居留言：旧雨写边城，风行几十春。湘西今比昔，可以慰故人。故居不是很大，物品不多，很快就看完了，但我留连盘桓，兴致颇浓，不欲急于离开，以致参观的人都走光了，管理员把门都关闭了，我还不知道，直到那个年轻的女管理员正要离开，忽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她说，差点把你锁在屋里了。此时为下午五点半过了。 2             参观沈从文故居出来，我沿着古城墙边走边看，我一不要吃饭，背包里有一片面包，晚餐对付一下便可，因为午餐三点钟才吃饭，虽然沿街都是各种小吃，足可诱使人馋涎欲滴，但它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诱惑我，因为我的胃囊毫无疑问委缩了好多；二不要购物，沿街店铺里都是琳琅满目的新奇物件，老板们个个瞪着大眼睛吆喝着招徕顾客，我不为所动；三不要打扮，那是年轻貌美的姑娘们的专利，傍晚你走在古城沱江岸上无论是临街高的还是临水低的宽的还是窄的平直的还是斜坡的石板路上，撞脸的都是身着少数民族特别是苗族服饰的珠光宝气的少女。 古城墙下一溜烟都是长条凳，写着凤凰古城，2023年的字样，一看便知是公共设施，但坐无妨，一是往来人多，熙熙攘攘，二是店铺生意好，红红火火，我得挑选一处较僻静的地方安坐，走呀走呀，古城楼附近一处围墙对面很合我意，没有店铺，人就少多了，我坐下来，先吃了那片面包，然后静下心来续写有始无终的日记，还能偷看一眼过往行人。                 那时，引起我注意的，先是一个拾荒的婆婆，矮小的身躯，腰弯得厉害，上身下身几为直角相交，她背着背篓，左手提一个蛇皮袋，用右手伸进垃圾桶翻找可以值钱的东西，沿路一个桶一个桶翻找，很仔细，也很从容。经过我的面前，我怀着敬意看看她。接着是一对老年夫妇，身板都硬朗，穿着得体，男士为红格子上衣，女士则是淡红色连衣裙，不知何故，他俩停在我左近，站在路中间玩起了自拍，两个人贴得很紧，转动身子录视频，我见自拍杆上的插头吊着，便好心地走上前去指出来，却是指错了，他俩说，要录音就不能插，插了不能录音，只能录相。原来如此。他俩在街上说悄悄话呢，多亲密的一对夕阳红！后来有一对年轻人在我附近吵架，女的声音蛮大，很激愤，流着委屈的眼泪，数数落落，男的开始不让步，对着吵，还试着要离开女人，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往回走，去跟女人抹眼泪，复又拉着女人的手，并肩走在石板路上，有顷，我起身漫步，走不多远，见他俩坐在江边石头上，手里拿着小吃，甜甜地吃着。吵得厉害，走得亲密，吃得甜蜜，就是这一对青年人此刻的情感三步曲。 3                凤凰古城的夜景很美，也吸引着我的到来。首先是灯火灿烂辉煌， 不单是两岸楼房里的灯火，还有那倒映在江面上的灯火，让白天澄碧的沱江夜里变得流光溢彩，美仑美奂。在这般灿若云霞的夜晚，使得各地聚集到此的美女们得着美景良辰，各自争奇斗艳，尽展风采。她们无一例外身着民族服饰，凤冠霞帔，衣带飘飘，一些人刻意露出雪白的香肩，她们来自全国各地，又不约而同来到沱江水边，把沱江当镜子照照自己，观赏自己，拍摄自己的花容月貌，千姿百态，千娇百媚。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稍作停留，瞩目美人，至少也要投来愉悦的目光，更有怜香惜玉之徒，会在拍摄夜景的同时，趋机将近处摆拍的玲珑美女不声不响纳入自己的镜框。至于汹涌而来的游客，在沿江长长的江岸上，在几座跨江大桥上，在桥上亭子间，到处人头攒动，到处挤挤搡搡，到处欢声笑语。此刻，我好像一个外来的孩子，到处钻，到处看，到处赶热闹。我曾跟随人群，走到一座贴近水面的木板桥上拍照片，录视频，由于游人太多，大家身子贴身子，移动细碎的脚步，走走停停，慢慢挪动，有人忽然惊叫道，莫挤呀，小心掉到水里了。由此可见凤凰古城夜景之一般。在这个古城之夜，我独自一人，孩子似的到处钻，到处跑，到处看，看美景，看美人，看美食，屁颠屁颠，乐此不疲，不知不觉到了夜深，早已大大超越了我平日的休息时间。

ぷ灵ふ狐ぞ

凤凰的夜景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