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组诗二首）

 

之一：阳光的味道

□  弄潮襄江

 

冬天。冬天。

我躲在被窝里

仍然冻得直哆索，像一只

有巢的寒号鸟

 

寒冷。寒冷。

总让人想起阳光

暖暖的。痒痒的。

一如母亲拍着我哼催眠曲的感觉

 

想起以前，妈妈总会说：不冷

今天晒被子了

被子里阳光的味道很浓

钻进去，温暖如猫

 

我这只早已适应城市的候鸟

才想起，我的被子早已远离

阳光。因为阳台上有风沙有扬尘有翻卷的

塑料袋。被子无法立足

 

之二：消失的味蕾

 

一袋来自乡下老家的萝卜和白菜

爬在父亲的背上汗如雨下地走进厨房

日子突然生动起来

因为这萝卜和白菜不是那萝卜白菜

 

今天的萝卜真好吃

女儿夹起盘中最后一根萝卜丝说

那一刻，我的味蕾开始泛滥成灾

一如小时候家乡夏季的河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我的味蕾开始褪化并消亡

面对越来越丰盛的餐桌

筷子越来越失去兴趣

 

我的味蕾只在梦里偶尔复活

在梦里，家乡的炊烟飘散着香气

十里之外

我的口水便能汇聚成河

 

如今，我的味蕾被时间的锯齿一点点挫掉：

一只鸭从出生到走上餐桌只有28天

一只鸡从出生到走上餐桌只有45天

一只猪从出生到走上餐桌只有100天……

 

被浓缩的都是精华吗？

当生命的周期被贪婪地欲望压缩成

一张生产流程表时

生命竟然如此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