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艾苠 于 2013-3-20 12:17 编辑
腌菜的魅力 腌菜哪有魅力,酸不拉叽的,看见就烦。不过,魅力还是有。 很多中国人(外国人是怎么回事,不清楚),包括偶尔烦腌菜的人,不经意间就想要起腌菜,这时候,甚至那想象的酸味,就可以刺激得口腔湿津津的,于是乎就有了食欲。 说腌菜没有魅力,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腌菜多半是穷人吃的,有身份的人吃腌菜,有点掉价。但是,如果把腌菜改头换面,比方说,叫做什么名牌酸菜、著名酱菜,抬高其身价。或者把腌菜与其它“高级”点的东西配合,比如,酸菜鱼、酸菜肉包子什么的,腌菜就可以登堂入室,“高级”的人想吃腌菜,就无所顾忌,不怕掉价了。 由于中国各地的腌菜品种繁多,腌菜酸味的味型也就丰富多彩,各有各的妙处。 你们那地方有些什么腌菜,是哪种酸型,是怎么做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点湖北的腌菜。 最初,我们吃得多的,是“萝卜腌菜”,就是用萝卜叶子做的腌菜。 那时候,每到收萝卜的季节,武汉郊区的菜地里,萝卜叶子堆成了山,拉去卖是没有人买的,只好用来做肥料。这时,家家户户就拣又肥又嫩的萝卜叶子,一担担挑回家做腌菜。祖母这时最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无论怎样没有菜吃,饭桌上至少有一碗腌菜,不至于“吃白饭”。以前的人,“吃白饭”的事是经常有的。 做腌菜的过程,至今记忆尤新。 洗菜,晒菜。 当父母把肥嫩的萝卜叶子挑回家,祖母就吩咐我们去挑井水洗萝卜叶子(那时还没有自来水),洗干净后,在门口扯起长绳子,把菜串起来晒,一排一排的,走路都要绕道。早晨挂出去,晚上收进屋。晒上一两天,晒个半干。 剁菜。 等我们放学回家,祖母己将大木盆洗得干干净净,把半干的萝卜叶放入盆中,命令我们帮着剁,剁菜其实不累,因为不用菜刀,不必蹲下身。用的是一种长柄铡刀,有点像鲁智生的禅杖,站着剁就行。讨厌的,是要剁得非常细。我们想快点剁完,好去玩,就说,己经这么细了。祖母就斥责我们,莫总是想着玩,好好剁。就这样,剁了一盆又一盆,直到天黑之后,全部剁完,我们才获得解放。 揉菜,入坛。 然后,父母亲就来帮忙。 他们把盐撒入剁细的萝卜菜中揉搓。再将揉搓均匀的细萝卜菜装入土陶坛子(就像现在装榨菜的大陶坛),一层层压得紧紧的,装满后密封好。这就大功告成了。 个把月后,就可以开坛吃了。这种腌菜可以吃大半年,跨了年还在吃。随着腌制时间延长,其气味与味道也发生变化。 刚出坛的腌菜是深青色的,透着清香,有酸味,不很重。 腌的时间长一点,腌菜就变成鲜黄鲜黄的,酸味最重,香气最浓。 腌的时间再长一点,腌菜的色泽逐渐变黑,酸味也随之减淡,却有了另一种独特的气息与味道。 跨年之后的腌菜,酸味更淡,颜色更黑,口感却很软和。习惯上把这种腌菜叫做“陈腌菜”,有时干脆就叫“烂腌菜”。但是,这种所谓的烂腌菜绝不是腐烂变质的腌菜,而是一种超长时间腌制,风味独特的腌菜,很多人喜欢这种味道。 也有直正的烂腌菜,那是制作过程没有搞好,以致造成腌菜发霉,腐烂。真正的烂腌菜是不能吃的。 祖母做的腌菜,属于老式的农家腌菜,从坛子里拿出来直接下锅炒,略微给点油就行,这是最简单的吃法,也是最没有档次的吃法,用来下饭很不错。不幸的是,长年累月,饭桌上总少不了这碗腌菜,那就不能不烦了。所以,只要有别的菜用来下饭,我们对那碗腌菜就视而不见。 倒是有一种吃法令我难忘。那就是开春之后用这种腌菜煮蚕豆,可以吃饱,不吃饭都行。 此后很多年,我们家再没做过这种农家腌菜。 有一年清明节,去远郊上坟,路边有当地农妇卖土产品,有人面前摆一个老式的陶坛子,坛口很小,刚能伸进一只手。那妇女拿一只勺子,从里面掏出一种黑黄黑黄的东西,一碗碗装起来出售。我立刻想起,祖母以前做的腌菜,不就是这样的吗。拿起一闻,果然是那种久违的老式腌菜味道,真舒服啊!立刻买了两碗,只花了两元钱。 目前菜场卖的腌菜有多种,都不错,却都是另外的味型。那是把整棵的雪里红、高脚白菜之类,直接投入大池子,大菜缸腌制的,连洗都不洗,买回家后,又要洗,又要剁。想吃农家腌菜,只好自己做。 有一次,我妹妹送给我们一大瓶腌菜,说是照以前的老办法,自己做的,我很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