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乡

GS指尖舞

二十七
见到舟的时候，他对帮我找工作的事也没希望。只是开始对我抱怨艳现在变得很懒散，在家晒的黑黑的，脸上晒的都是斑，言词间有很多嫌弃味道。

艳98年跟他回家后有一年多在家里没出来了，这段时间她在家里专心研究麻将。

大广水人民对麻将的痴迷和热爱可是非同一般。

上到八十岁的老者，下到几岁的学童，不认识字的有，那要说不认识麻将的可真没有。

家里啥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麻将，你要是让人家知道你家没麻将，那可是件很没面子的事，人家得说，你看这家多穷呀，连副麻将都买不起，那多丢人呀。

更丢人的是你还不会打麻将，在广水，你要是不会打麻将，走出去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为啥呢？自卑呀！哪天邻里朋友间来兴致了，正好三缺一叫你来补上，你扫兴的说你不会，那人家得多失望，麻将都不会玩，你还会玩什么，谁还会跟你一起玩，慢慢的你也就没人搭理了。

平常的生活里，哪家要是有什么喜事，请个客吃个饭的，饭后必有项目那一定是麻将了，以前很多事都是在饭局上敲定，现在就改牌桌上了，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都是一边手不停一边脑不闲的，一边打一边聊就给解决了。还有那些生意人，打着打着说不定一笔买卖就在桌子上谈好了。所以论麻将的重要性，真是不可小窥。

广水人民对麻将文化的贡献那敢是巨大的。

从最初的“258将”，到“卡五星”，再到“拳打脚踢”，那可都是伟大人民不断实践创新出来的成果。

这种对中华国粹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充分体现劳动人民伟大的爱国热情，可歌可赞。

当年还在读书时，我们连麻将有多少颗子都没弄清时，艳早就已经开始理论结合实际的在桌子上进行创收了。

如今是生活开心，爱情得意，所以人生也变得没有追求了，也可能是有了更高的追求，研究麻将文化也是一种追求嘛。

见了舟之后我电她，让她没事还是出来吧，在家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继续自己的快乐人生。

在等了不久后，哥托他宿舍门口小店的一个广东人帮我找了一个厂上班。

这个广东人在厂宿舍门口开了一个小商店，大多数在宿舍门口的商店卖的都是些工人用的日用品这类的。广东人男的天天负责在店门口喝茶聊天，女的背着个孩子做洗衣做饭，男的穿的是光鲜亮丽，天天等着老婆把饭做好端到手里来。我对广东男人的印象不是很好，也可能是偏见，广东男人就算是没钱的，在家里的地位也是相对的高，广东女人在家基本上是没什么地位，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里，男的基本不干活，就算是在农村，男的坐在田梗上看着女的干活，还等着女的做饭吃，在广东人看来这是很正常的，每当我跟一些广东的女孩子聊到这些时，她们也说自己的爸爸好像就是这样的啊，可是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广东女人贤惠、传统，所以能娶到广东的女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广东的女孩子是那种骨子里的逆来顺受型的，在她们看来，服侍好自己的老公，那是天经地义的，为男人生儿育女也是本职，所有人都知道广东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最重的，在广东，一个女人要是生不了儿子，那是要给整个家庭带来耻辱的，被人嘲笑的，就算是现在，在潮汕地区的广东人，如果没有生到儿子，那就是一直生，一直生到儿子为止，好像在那块也没计划生育啥的，因为从上到下都是这样的，算是一个地方特色了，我的那些广东的同事，家里姐妹七八个的很多，就算是生到不能生了，也要去抱养一个男孩子来续香火。

当年波嫁过去也是这样的，本以为是飞出去变成了凤凰，其实过得也不是那么如意，开始她生了三个女儿，因为没有生儿子，婆婆也不帮她带孩子。在家不但地里的活要干，老公开客运车，还要跟车，有一段时间她把孩子都送回老家让娘家人帮她带，在我们看来，她当初离开的选择其实并没让自己过得更幸福。这也许是我个人的看法。

GS指尖舞

二十八
这个小店老板带我去那间工厂前还跟我聊了会天，他跟我提起以前帮很多人介绍过工作，那些得到过他帮助的女孩子，到现在很多还在联系，有时还来请他看电影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答他的话，只是礼貌性的点头听着，现在想想，我当时还真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因为哥可能常在他那里消费，所以什么事都由哥来搞定，我也没问过哥是怎么去答谢人家的。

所介绍的工厂也不是什么好厂，可以说就是个小作坊，地下工厂。

当时这个老板是骑摩托车载我去的，厂位于陈江到侨场路段的一个小工业区内，厂很小，厂名我现在都不记得了，在工业区最里面的位置，虽说不是建在地底下，但是生产的都是不能见光的产品。这是一家手袋厂，手袋是广东人的叫法，手袋不是袋子什么的，就是我们常背的包包。为什么说他是地下工厂，因为这家厂生产的全是高仿品，当时看到那些花纹很难看的包包，到后才在知道原来全是大牌，LV，GUCCI，CHANEL什么的，这些产品只能是偷偷的生产，遇到有工商来查时，会把加工用的皮全藏起来，因为这些包的名牌都在图案和花纹上面，不贴名牌别人也可以认出来。

这家手袋厂的规模不大，就一栋两层的厂房和一栋两层的宿舍，工人才一百多人。饭堂是一
间平房，厂里的条件极其的简陋，生活更不是一般的差，比当初的七海还要差很多。

手袋厂的老板是香港藉，大概是后来迁去的，因为那个小店老板是同乡，我被介绍进去，没有受到什么优待，做的是很简单的计时手工活。工资怎么算那是老板说了算，所以不到发工资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工资是多少。

这里的宿舍没有洗手间和冲凉房，冲凉时在宿舍下的一个集体冲凉房里，开始去见到那么多人都在一起集体的洗涮涮，很是不习惯，时间久了也就自然的适应了。

宿舍里都是来自河南的女孩子，工厂里的河南人占了大半部份，这些河南女孩子都好凶，估计是仗着自己是老员工，对新人很是无礼。

我第一天去宿舍放下行李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宿舍里只有四五张架子床，下铺当然的住满了人，就剩进门的一张上铺是空着的，我把上面清理了一下，就铺了背子，当时上铺没有支架可以挂蚊帐，四个角上只有一个角上还绑了一根棍子在，我看到宿舍的门后面正好有几根棍子，就拿来绑在另外三个角上，把蚊帐挂起来了。没想到下班后立刻被下铺的河南女孩子逼着要拆下来，她说那棍子是她的，谁说可以拿去用的，我也不知道她留着那棍子有什么用，不过那架势，不拿下来就要亲自动手来拆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没办法只好把好不容易挂上去的蚊帐又卸下来，把棍子还给她，依旧放在了门后。

晚上睡觉更是在床上不敢翻身，因为宿舍的床质量本来就很差，动一下就会咯吱发响，只要稍微动一下，立即会招来下铺那个女孩子的大声呵斥，说是要把床给弄塌吗？她一发声整个宿舍的女孩子也会跟着她起哄，给她助威，这些人可能是工厂的生活过于单调，把作弄和欺负新来的工人当成是一种乐趣，来表现自己做为一个老员工所拥有的优越感。我下班后就趁她还没上床时赶紧的爬到床上去，怕我一不小心把床给踩塌了会把她压扁。

打工的生活还是跟在七海一样的紧张，下了班就是排队吃饭，打冲凉水。吃饭可以等到后面再打，因为饭堂的菜就两样，都是素菜，两样菜里是连油渣子都看不到一点，不过肉到是没少过，有一次在吃青菜时，我拨拉菜时，在里面发现了比手指头还要粗的一条蚂蝗，据说这种生物因为可以入药，现在还挺值钱的，当时看到却是恶心极了，剩下的饭都没吃，全都倒了，倒了就只有饿肚子了，因为每人的饭就一份。到后来，我打了饭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菜翻来复去的检查一遍，看会不会意外的发现“加餐”。

冲凉的热水还是限时供应，吃饭的时候就把桶放在那排队，老员工排队当然是不会那么遵守规矩的，就算她们去的晚，也不会自觉的把桶放在后面，她会把桶摞在前面排队人的桶下面，等冲完凉就要忙着洗衣服，冲凉房的外面只有两个水笼头，而且水流是非常的缓慢，搓完衣服又得排队清洗衣服，你越是急前面的人就越是慢，她们的时间把握得很好，可以赶在加班前把这些做完，等上班铃快响时她们就把自己的衣服晾好了，悠哉悠哉的去加班，就剩下我们这些新人在那急匆匆的洗衣服。

广水老农

丫头，开年了，期待你继续哟！

GS指尖舞

二十九
这家手袋厂看起来有点破落，但是对产品的工艺还是极讲究的，大牌产品的过人之处就在于它在做工和用料上的讲究，细节上处理的好，高仿的产品其实有时跟正品是没有差别的，就跟古代的君王时代一样，有嫡出和庶出之分，就决定了它的身份。

厂房的一楼主要是皮具的切片和打样，二楼是成品区，从车工位到包装位，大半都是纯手工作业，我的工作很简单，但是并不单一，有时是缝包手挽带上的扣，有时拿锤子锤那些小的银包，这些皮具都是很硬的PU皮，车过后翻出来棱角都被折成扁扁的平面了，要用锤子敲出立体的角出来。还有就是拉链头上的边缘上挂胶后会有多出的部份，要点蜡烛烫出圆滑的边。

有时也会帮打包的人挂吊牌，打包的是个广东女孩子，长的很漂亮，就是有一口四环素牙，一露出牙来就显得有点狰狞。她打包的速度不仅快而且漂亮，先包上一层半透明的油纸，再在外面套一个可以束口的白色无纺布袋。在这之前还要在包的手挽上挂上一个吊牌，吊牌就是几块跟包一样的皮，然后上面还用打码机打出一个型号贴在上面。挂吊牌用的是那种小铁珠连接的链子，有一个卡扣，把结尾处的那个小圆珠扣进卡扣里就可以了，不知道是因为我太笨，还是没有掌握到方法，看到那个女孩子很轻松快捷的就可以扣上一个，可是我要用很大的力都扣不上。

看到我笨手笨脚她是相当的不满意，她打包好一个，我一个扣还没扣好，所以总是在催促我，有时越是慌就越是容易出错，不是吊牌的位置不对就是方向错了，这下又要把扣上去的链子取下来，取下来比扣上去要更难，我的大指甲盖都全部因从中间给用力被撑开了，可是还是没有她那样的轻松。

后来我遇到有这样的铁链还会拿来练手，这种扣扣上去其实不要用什么力的，主要是要找到技巧，因为连接小铁珠的有一条很细的小铁条，扣的时候让细铁条的部分从缝里扣进去就很轻松的套牢了，而当是我总是把那个铁珠用力的往里按，可当时那个女孩子掌握的那么熟练却不肯告诉我这些技巧。

老板的生意很好，所以经常要通宵的加班，赶货时加班到三、四点是常有的事，回到宿舍躺两三个小时又接着回来继续上班，无疑这行是很赚钱的，虽卖不出大牌的价格，但卖家用来充当正品一般人也是看不出来的，在当时那个年代，能买这些奢侈品的人还不是很多，大多数是运到香港那边去的。后来听说这个老板又自己盖了一栋很大的厂房在另一工业区。只是老板赚钱多，对工人却得很小气，甚至有点抠门，不说伙食有多差，工资也是要押两个月之久，这大概是留住人的一种方法，很多想走的人担心前面的工资被老板克扣就无奈的一直做下去。

我做了一个月左右为了不损失更多，还是毅然的离开了这家厂，要想拿到这一个月的收入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小厂没有什么规章制度，但是保护自己利益的制度还是很完善的，试用期三个月内是不允许辞职的，要走就自动离职。我走之前跑老板跟前说自己手里没钱，想先支点工资，当时老板问我想要多少，我的心也不大，就要了100块，然后我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家厂，老板是看在朋友介绍进来的面子上才肯支钱，别人好像是没有过这种待遇的，我走后这个老板肯定后悔老久。让他白白的损失了100块。

GS指尖舞

广水老农 发表于 2015-3-9 10:25
丫头，开年了，期待你继续哟！

来了，来了！

GS指尖舞

三十
从手袋厂出来后我住到了哥宿舍后面一个村子的老乡那里，老乡是哥同事刘宏的丈母娘，在金迪的农场里做事，夫妻俩一个在农场里割草，一个在老板的别墅里做清洁。都是很善良热情的人。

这个村子跟农场就隔了一条小的河沟，村里人都搬到新房子里了，老房子出租给一些打工的人，差不多都是很旧的瓦房，房间里没有自来水，几家共用一个压水井，很多没有找到工作的都会在这里落脚。所以到了饭点时屋子里就会里会挤满人。

这期间我也跟着别人出去找工作，因为有伴胆子会大些。

我们每天就是漫无目的游走在各个工业区和厂区之间，寻找在各个厂门口张贴的招工启事，好的进不去，差的也不想进。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面试一个电子厂的文员，在当时，文员对于普通学历，没有工作经历的一般打工者来说，文员是个很高大上的职位，工作轻闲，还是白领，每天就是坐在电脑打打字，，收发下文件的工作，不会太难，也不要什么高学历。

当时做文员要求也不高，初中文化，会打字即可。看似很低，其实不然。

因为当时电脑还没普及，有初中文凭的人大把，接触过电脑会打字的还真的很少，而且打字的速度还有规定，最低的要求好像是一分钟六十个字，就算是现在，要是完全用五笔输入法，我可能一分钟可以打到这么多字，但是有的字还是打不出，要用拼音来打，要是按当时的输入法，拼音就是拼音，五笔就是五笔，这样转来转去的也打不出来这么多字来，况且当时接触电脑太少，键盘上很多功能键还都不会用，那些办公室最常用的WORD、EXECL根本就没接触过，别说表格，就是划条线都不会。

打字我还是会一点。因为之前回家时我哥给我买过一个学习机，有键盘可以练习五笔打字，当时也是拿来当游戏机玩，练的很少，会打的字也很少，到真正用的时候才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很多人去面试，结果我知道我是没有结果的。

在老乡那儿住了几天才知道艳已经从家里过来了，住在了小金口。

舟有个妹妹在小金口上班，他在旁边给艳租了间房子住，希望能在那附近找到一份工作。

艳能突然的跑过来，并不是觉悟高了，而是有次上街打牌把身上几百块的赌本给弄丢了，所以在家里天天看着别人打，自己上不了桌心里更痒痒，又不好意思开口向家里人要钱，才横下心跑来了。

一来见到舟的变化，她心理很难过。

舟97年在宝石厂上班还是不错的，做了不久就被提为车间的组长了，还把同学也叫来在厂里做保安。后来跟河南人斗殴，被人打了，而且租房里的东西也全部给人抢去了，当时好像还伤的有点重，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我当时还买东西去瞧过一次。

出院后舟就没有再回厂了，他有个表姐在惠州开夜总会类的娱乐场所，于是他就在那里帮看场子，这个时候的他变化很大，从内到外。

舟给艳租的房子是跟人合租的，另一间住的是一个单身的胖男人，也不认识，艳说到了晚上会很害怕，听到一点声响就会惊醒，常常吓的不敢睡觉。舟每天都会从惠州骑摩托车过来看她，请她在外面吃饭，可是晚上不管有多晚，他都要回去，不管艳怎么哀求，说自己有多害怕，他都不会留下来，艳说舟变了，变得不认识了，以前只要她有一点事，他可以什么都不顾的陪在她身边，只要自己撅下嘴他就会马上妥协，可是现在就算是她哭，在他眼里都变得无所谓了。

人是善变的，有时我们却宁可自欺其人的说这只是错觉，因为曾经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再好的东西，时间都可能会把它改变，美好的东西常常只存在在记忆里。

广论心生

咋一些时还冒更新

麦田阳光

GS指尖舞 发表于 2015-2-1 14:50
二十八
这个小店老板带我去那间工厂前还跟我聊了会天，他跟我提起以前帮很多人介绍过工作，那些得到过他帮 ...

你没整个”LV“留个记念？

麦田阳光

虽然再次再次的欣赏 ，免不了总是唏嘘一场。往事如烟。丫头，好佩服你哟！{:soso_e163:}{:soso_e179:}{:soso_e178:}

GS指尖舞

麦田阳光 发表于 2015-4-8 11:19
你没整个”LV“留个记念？

那时候不知道它的价值，看它的花纹和logo觉得有点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