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意境是故乡 ——读刘国安先生的诗与文 朱寒霜 最近,读到刘国安先生的诗文集《放飞炊烟》以及多篇新作,给我一个明显的感觉就是:以故乡为元素,以一种繁茂的诗意状态来抒写故土、田园、村落、乡情。像这样以故乡贯穿一线的文学作品似乎不多见,因而自然而然成为了他写作的一个特色。在质朴、亲切、原汁原味的大自然中落笔摇情,直抒胸臆,对生活的赞美,大地的亲近,把一个记忆与现实中的情景浓缩和再现在万花筒的时光里,可以任意随时取景,成为我们抵达心灵的黑白底片,真实、遥远而美好。 故乡,是一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诚如他在文章引用的那样:没有童年就没有人生,没有故乡就没有文学。对故乡的眷恋有多深,对故乡的感情尺度就有多长。 有我之境 心灵最深处的记忆是童年,那是扎根于青涩年华的纯情之恋——乡土之恋,赤子之情,也是生长在月亮之上的童年,充满幻想和盼望。他的一组散文《难忘的牧童时光》、《想起童年唱儿歌》、《想念插秧时节》,无不深深沉湎于这种令人陶醉快乐与幸福的童趣之中。他这样写道: “一处远山,一口池塘,一个牧童,一根竹笛,一头水牛,一抹夕阳,这一幅绝美的图画,承载了千古以来多少文人雅士对世外桃源生活的憧憬与向往;这悠扬的笛声穿过历史的星空,带给我们多少对故乡田园的回忆与眷恋……” 是的,这些来自于淳朴的田园之歌,都是在阡陌之上的脚印、日月、星辰、庭院、茅舍组合起来的,我们并不陌生,可以这么说故乡是生长在阡陌之上的、有着铜版一样的木刻之美。还有农时、节令、庄稼,草木,他了如指掌,不假思索,信手拈来。那些涌动在心底的诗意,灌溉了自己的笔墨,生机无限。 “每每忆起插秧的时节,总能把岁月发酵的心思高挂枝头,让我乘着微风的翅膀,静心地在月下聆听花开的声音。记得每年的清明过后,一朵朵栀子花含苞待放,一对对春燕在雨中衔泥,一群群布谷尽展歌喉,一阵阵蛙鸣,让整个春天的原野充满乐章。” 《想念插秧时节》以轻扬的笔触写出了意味,情景交融恰恰是它的独到之处。 来自对生活的感悟与生活记忆的苏醒,留下了当家塘的鲜活图景:与之相伴的童年,母亲在捣衣砧上的月色背影,蛙声,荷花,这些不用回忆也会想起的情景,充满了暖与亮的色彩。那些童年的亲近与偎依,那种血脉相连的土地,就在《当家塘,我永远的身体胎记》,涵盖了来自于乡土的情感,留下了一辈子的烙印。通过一咏三叹,赋予了当家塘全新的感觉视点…… 我害怕迟早感悟不到当家塘 池水涌浪的心跳 更害怕我的心灵远离了土地与母亲 丰实而充满浓郁田园生活气息的诗歌,总是第一时间站在诗人的笔尖,轻盈起舞,水墨散花。有谁能惊蛰般的苏醒童年,有谁能霜洁般的守望故乡,又有谁能七彩般的吟唱田园牧歌?在这里,我们都能找到,因为《梦的背面是故乡》。一堆《故乡的草垛》,就足以让我们的青春年少格外的饱满起来,怀念似水年华,留在草垛里的天真浪漫,成为今生的记忆断章。 故乡的草垛 是麦稻用躯体堆积起来的—— 起伏山峦 故乡的草垛 是陌生的路人能够读懂的—— 村庄界碑 春夏秋冬,季节依旧,而我们的心灵在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放牧中,“这年华青涩逝去,明白了时间”。乡土没有城市的勾栏瓦市,没有繁华,只有简朴,但是充满大自然的清新、生活的气息,花木虫鱼,庄稼,村落,季风,都是,永远都是心中不落的窗外风景,它们留在年轻的记忆里沉淀后,木炭一样的温暖而亮丽,火光晶莹,一下子灿烂起来。正如,《这个夏天,还在匆匆赶路》里所写的…… 小草早就踮起了柔柔脚尖 企盼天宇边的第一束光缕 青蛙曾多次哼起流行的小曲 时而又被雨水浇湿了全身 栀子也张开了惺忪的眼眸 每一个花苞都憧憬着绽放的惊喜 对故乡的守望与渴望,就是对乡情的深情回眸。故乡背面的是一块摩崖石刻,上面是用父亲,母亲,乡亲的血脉之情镌写的故乡情怀,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细节真实与诗意追求,它涵盖了一世的乡土风情。 故乡永远是一幅怀旧的底片 将我搁浅的时光与梦想深藏 故乡永远是一阕唯美的宋词 勾起我日思夜想的满畈稻香 无我之境 故乡是安放心灵的城堡,故乡之情是我们心灵之上的情怀。这里有游子之行吟,离家的况味,那是飘起在炊烟之上的乡愁。一如泰戈尔在《吉檀迦利》说:忧愁在我心中沉寂平静,正如黄昏在寂静的林中。城市有我们的向往与憧憬,也有太多的喧嚣与浮躁,很多时候让我们“水土不服”,睡梦里留下的依然是安放心灵的故乡。正如,《乡愁,是光阴缝补不了的伤口》: 也许,对于喧嚣的都市 我永远是一只迁徙的候鸟 时而择木而栖,时而又振翅远行 飞翔的翅膀载不动城里的 风花雪月 我常常靠在夜的脊背 如同城市街头的一盏路灯 彻夜失眠 童年、故乡、经历、愿望甚至梦境,都会成为一种艺术感受力,引燃创作的灵感和激情。这一切来自于大自然的文字,触景生情,印证了中国古人的文学方式是人与自然的对话,讲究的是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精神的。这样的传统使他的诗文始终对自然有一种对应的本能,将有限的自我融入无限的大自然之中。 我们看到古往今来不乏故乡的文学创作,充满了生命力。杜甫、李白,陶渊明,明清小品,民国随笔,现代寻根文学,鲁迅的《故乡》,贾平凹的《商州》,都是繁衍文学故乡的一条大河,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笔墨情怀,正所谓此去心安是吾乡。《最浓是乡情》: 屈指数来,从故乡那片大山走出到都市定居已有好多年了。繁华的都市光怪陆离,五彩缤纷,自己虽浑身浸透在现代文明之中,呼吸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新鲜空气,然而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潮湿的思乡心情拿到都市的晴空下翻晒,不由自主地思念故乡的山水、人物,品味那一段段在艰辛的环境里,通过奋斗获得满足后的惊喜的感觉。 诗人笔下的文学故乡,已经不是童年记忆里的那个原生态故乡,而是站一个审美的角度深情回望。远比童年的那个真实故乡更有内涵。故乡是一个厚重的文学符号,是诗人生于斯长于斯的精神家园。文人有什么样的故乡情结,就会有什么样的文学故乡。《季节感怀》中流露的的思乡情结,《常忆家乡红薯香》的怀乡情愫,无不勾起我们的深切记忆。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在刘国安先生的笔下,看到了山脉,河塘,草垛,牛娃子,引起了读者的共鸣。而由此境界得到了升华:笔下所写的并非仅仅是自己的故乡,而是一个远比家乡更为厚重的生命印记。 诗人汪国真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在我们的童年时代里我们之所以感悟不到故乡的风景,是因为我们有着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一旦走过与跨越,而在回望的过程中,渗透了时光与人生、社会、时代,渐渐的反刍咀嚼出来的风景就是美好,那是一个纯净的心灵港湾。 超我之境 故乡对于一个诗人、作家来说极为重要,而重视故乡便会构成他的地域特色。走进他的诗歌,我并没有感觉到通常想象中贯有的那种富丽或是喧闹,反倒是一派热忱与质朴。这也是拨动心弦的地方。《又见樱花开》: 又见樱花开 我朝花夕拾 透过一路掩映的红墙碧瓦 追寻校园时代的青葱往事 阅尽大地的无限春光 找回已逝的如梦年华…… 作者一直坚持要把正在消失的故乡在文字里留存下来,让后来的人们知道,我们这一代人曾经如此生活过,从而在脑海里刻下这个时代的痕迹。这里有回忆、记录和思索,在他的故乡里有着人文精神的反映。《当家塘》、《观音阁》等就是用这样的手法表现的。 文学故乡是没有地域界限的,神州大地都是自己的故乡。因此,在艺术的通感和移情中,我们无论行走,始终走不出《故乡的山水》,因为: 故乡的绿水是—— 慈母的一根背带 背起我的童年 背着我的梦想 故乡的青山是—— 父亲的一根扁担 一头挑起日月星辰 一头挑起雨雪风霜 近年来,刘国安先生在多家文学报刊上发表诗歌、散文,他以一种审视与审美的态度、视角,不断地超越和提升自己的文学内涵与层次,心灵得到了深化与升华。 他的诗文,自然、真实、通感,以飞跃的姿态跨越,已经渐渐的从原生态故乡向文学故乡延伸。我开始注意到他的有些诗文如同一扇通向心灵的大门,有某种不加雕饰的质感,沉实而涵香,一点也不张扬繁复,但却让你难以忽视它们内在的品质。他在《怀念乡戏》中十分逼真地写道: 乡戏是在这种热热乎乎闹闹哄哄的气氛中唱下去。其实,极少有谁能安安心心地把一出戏从头看到尾。庄稼人就是被这种亲亲热热的乡情乡风所陶醉吸引。 这样的句子随时可见,无雕饰,不做作,如《怀念插秧时节》: 到了春天,满田满畈种的都是紫云英,又名草籽(红花草),在春光里争奇斗艳,这是一种很好的绿肥,翻耕以后在田里灌进水,“烂”它个几天,然后将田耙平,用耖把土耖细,再用木门或木板把田“墁”的更平整,这样插秧时效率会更高。 这些描写中的故乡较多地采用原生态的式样,朴素而明朗,不锋芒毕露又难以掩饰内蕴的活力。他的散文《难忘的牧童时光》,被多家报刊刊用转发,就是这样的没有一丝矫揉造作,流露出纯天然的清新之气。 我们还看到作者笔下的诗歌、散文就像两支单椅构成了一个小品,就像一款书画。他的诗文《大自然,放飞心灵的梦土》、《油菜花儿今又开》、《梦里水乡——梁子湖》,给人一种视觉。这些在视觉上不会有任何特别吸引你的地方,反倒衬托出流畅其间的一种自然随意,开朗大方的生活氛围。 刘国安先生的诗文渐渐地进入从倾向性到非主流、非虚构创作上的相对自觉状态。文章合为时而著,与时代合拍,也要产生美感的诗情画意。所谓“言之无文、行而不远”。诗人还有一个最大的转变就是从经济工作到文学艺术的转变,其间的笔墨渐渐深入和融化到了意念的创作状态。 我们不得不说文学的故乡,心灵的守望,在这里得到了美的再现与延伸。 《梦的背面是故乡》: 故乡—— 我永远的灵魂印章 跨越千山与万水 我始终走不出的是 父亲那幽深眼窝的慈祥 故乡—— 我永远的生命襁褓 走遍天涯与海角 我耳边回荡的始终是 母亲那亲切呼唤乳名的悠长 无论是散文,还是诗歌,在他的文字里都有一种浑厚的元色:质朴与移情。我们都会感受到某种深刻、浓郁的一往深情,以及由衷的抒发与表白。在悠然绵长的江南水乡里《放飞炊烟》,洇染成草垛、草帽的金黄色,田野的水彩,麦笛上的古铜韵味,一起留在了春夏秋冬的生活图景里,那是从心灵释放出来的文学之乡。 刘国安先生的从政之路与文学之路,并不矛盾。他担任鄂州市文联主席、市作协主席以来,通过理性选择,感性表达,文艺日常管理服务工作与文学创作得到了相互影响和促进。而且他多年来笔耕不辍,与文学保持着亲密接触,笔会、研讨、座谈、培训、讲座,采风……,无不是学习的历程,思考的过程,厚积薄发的过程,这些都有助于作者进入文学创作的崭新天地。一组《神州揽胜》的游历,让我们看到了读书、生活、思考,也在不断提升自己的审美能力,充满了蓝色的思辨和沉淀。当这一些醒悟、自觉的时候,会让诗缘情,文动感,乡村的美丽,活跃的诗情,自然的魅力,形成了一股高涨的乡村思念潮,还有淡淡的乡愁,深深的眷恋,思绪吹拂到故乡,吹拂到心头的海岸线,得以更好地把故乡的画面一一呈现出来。 【附作者简介】: 朱寒霜:1965年生,女,湖北鄂州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武汉市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东坡赤壁诗社会员,曾任教员、记者、编辑、公务员,现供职于鄂州市文联。 1985年开始文学创作,发表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文艺评论近40万字,现代诗(散文诗)、格律诗词近100多篇(首),散见于《芳草》、《芳草·潮》、《海峡艺术》、《书法报》、《炎黄》、《湖北作家》、《武汉作家》、《中国工商》、《统一战线》、《东坡赤壁诗词》等省市、国家级报刊。 作品入选《中华当代诗词选》(甘肃人民出版社)、《中国长江风光赏析词典》(中国旅游出版社)、《人生诗历》(敦煌文艺出版社)、《纸上光阴》(长江文艺出版社)以及《江城无处不飞花》(湖北人民出版社)等多家出版社。 著有诗歌集《心在漂流》一部。 主编报告文学集《玉柱擎星》、诗集《叩响与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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