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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晓军

【2012英雄会】晓军散文:那背影,那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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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潜江市 2012-11-9 20:23: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晓军 于 2012-11-9 20:29 编辑

牛事五章之四:   我与牛
   我与牛的那段缘分起于我十六岁那年。
   那一年春节过后,大我七岁姐姐出嫁,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这个空位理所当然由我来填补,尽管那时的我还不满十六岁,按说还够不上劳动力的年龄。但我已长得人高马大的,并已跟随父亲学木匠快三年了。也由于不够劳动力标准,尽管无书可读的我没有下地务农,生产队也开恩放了我三年的“散鸭子”。现在因家里缺劳动力,主动送上门让人家管,人家当然很是乐意的。既然如“牛牣子”般的上了“笼头”,队里也就约法三章了,农忙时节在生产队参加农业劳动,农闲了可以外出赶工做手艺,赚回的钱缴交生产队记工分。从此,我正式加入了劳动大军,开始了半“工”半农的农民兼手艺人的劳动生涯。
   这个春天,在“满怀激情迎九大”的歌声中,开始了的春耕大忙生产,我按约定停止了在外赶工,回来参加队里的农业生产劳动。在整个六、七十年代,因为粮食紧缺,在袁隆平的杂交水稻试验成功之前,水稻单产也没有现在这么高,所以当时强力推行双季稻,绝大多数水稻产区都必须改种双季稻。这样春耕生产来得早,来得紧。按季节,“五.一”前水稻秧苗必须插完,当时的口号是不插“五.一”秧!
   在农村,会“用牛”是作为男劳力的第一标志,因此,我必须尽快学会使唤牛来干一切农活。手把手教我“用牛”的是队里德高望重的三禄爹。这位老人当时已六十有余了,性格温和,待人和气,在队里人缘极好,虽然膝下无子嗣,全队老少没有一个不尊重他的,也由于辈份高,“三禄爹”成了湾子里男女老少对他的通称。队里安排由这位老人手把手地教我用牛,队里放心,我也高兴。    第一次用牛,这位老人早早地站在一头性格温顺的水牛旁边等我,看我来了,示意我牵这一头,我正准备低头解牛绳时,老人笑着对我说,你是第一次用牛,这牛会欺生的,你必须把点狠给它看,不然它不会怕你的。      我有点惘然地看着他。    他边说边示范,低头揽过牛绳,趁那牛抬头的瞬间,很麻利地将牛栓转动一下,使栓子插入牛鼻孔。然后松手,后退一步对我说,你抡起鞭子给它几下。我又不解,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抽它呢?他对我解释说,你在解开牛绳子之前,给它几鞭子,打它个下马威,它想躲都没法躲的。你以后在耕地时,它如果想调皮,你只要做做样子,把鞭子一挥,它都会害怕你抽它而老老实实的,尤其是那些“甩鼻子”牯牛,你不给它个下马威,它是不会服你的。我照他说的做了,几鞭子下来,可怜的牛儿低着头无处躲闪,由于牛栓已打入鼻孔眼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它心里一定在想啊,这老头就不说了,怎这么个小毛孩子下手也这么狠啊?然后我解开绳子牵牛在手。老人又教我扛犁的要领,说只能用左肩膀扛,而且要扛在犁辕的弯弯里,这样那尖尖的犁头就正好别在左边腰间,不至于让犁尖伤着你的身体。轭头、托绊子挽在一起挂在犁辕前面。到了地头,要先将犁摆好并放开缆绳,调整好绳套的长短,长了不好使力,短了又绊牛腿。讲完这些,他还告诉我如何将轭头套在牛脖子上了,不管这牛从前后左右哪个方向牵过来,都能很顺利地将轭头套上去,让牛钻进绳套里,轭头落入牛肩上,然后从牛脖子底下将那根短缆绳掏过来系上,不能松也不能紧,松了轭头会滑到牛背上,紧了就勒着牛脖子影响牛出气了,这样打个活结系牢就成了。这一切都是他边说我边做,做不好的重来一遍。他还教我一着,就是如何调整犁地时犁入土地的深浅和每一犁的宽度。其实,我跟父亲制作过这犁地的木犁,调整的“机关”在哪里我也知道,只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调整,才是我在学的呢。三禄爹告诉我,用牛并没多大的巧,把耕田学会了,别的活只是照猫画虎一套过来就行了的。     就是这个春、夏、秋,我几乎将需要用牛干的活儿都用遍了,也得到三禄爹的首肯。让我难以忘记的是这年夏天的“双抢”大忙时节的一件事。那一天,生产队长安排我与三禄爹一起用两具耖子,到一块叫“庙背后”的水田去耖田,说这块田已翻过坯了(即第二遍翻耕),叫我们去耖一遍了就插秧。一大早我们就各赶一头水牛下地了,本来不要多大功夫就可耖完的,但老天爷却不给面子。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这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连过度也不带的,一会还好好的,待我抬头看天时,突然就乌云翻滚,雷声大作。因为队长说了要我们赶紧耖平了要插秧苗的,所以也就没急着去躲雨,原以为“跑暴”雨即便下下来也一会就过去了的,所以我们都拿出事先备有的一张大塑料薄膜,折过来用一根麻绳系在脖子上,再用一根系在腰间,头上戴的是那种既遮阳又挡雨的大斗笠。大雨说到就到,如瓢泼桶倒的倾泻下来,雨雾档住视线,当面也不见人了。我们都“哇”住牛,站在地里缩着脖子任暴雨肆虐。最要命的是伴随暴雨而来的电闪雷鸣一刻也没停歇过,那耀眼的“金钩闪”晃得人心惊肉跳,接着的滚滚炸雷就像战场上的万颗炮弹在头顶、在身边爆炸。每次巨响后的间隙里都能听到三禄爹在不远处大声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直到我大声答应。雨下得太急啊,因为这块地本来就低,并傍着灌溉渠道,雨水只一会就漫了田埂。随着大雨的持续下来,那地里的水平地上升,马上就齐我们的大腿了,一个多小时过去,那雷声好像也知道累了一般,渐渐远去,雨点也见稀疏下来。我们的眼前却已成一片汪洋了。两头忠诚的牛啊,陪着我们二人站在雨中,大水已泡着牛肚了,三禄爹招呼我提起耖子牵着牛往高坡上移动,上坡后,卸了牛轭,扛起耖子一前一后往回走,这活儿只能等水退下后再说了。路上,三禄爹问我刚才怕不怕?我只憨憨地一笑,怕字没好意思说出口。三禄爹说他胆都快吓破了,不是因为雷,他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将怎向我的父母交待?是啊,在我们这地方,哪一年夏天不发生几起遭雷击而丧生的人和畜啊,三禄爹说怕出三长两短是有根据的。而我虽然也怕,但没有三禄爹那种胆都要吓破的感觉。     这是我平生遭遇到的最突然最猛烈的暴雨。好在,有三禄爹带着我,有牛儿作伴!     
      这一年,我毕竟还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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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潜江市 2012-11-9 20:28: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晓军 于 2012-11-9 20:32 编辑

牛事五章之五:父亲和他的那头牛

      父亲终于拥有了一头属于自己的牛,而且是一头黑毛大牯牛,父亲为此高兴得在梦里几回被笑醒。那是从生产队连同责任田一起分给我们这个大家庭的。

       那一年,他已是年近花甲的人了。

       父亲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祖上几辈人虽然靠手艺糊口,但家里曾有过几亩薄田,因为缺乏耕牛耕种,不知受过几多苦,也记不清伤过多少缺牛的心,据他说,年年都因缺牛赶不上季节而减产乃至抛荒,那时他曾做过无数关于牛的梦,但是这牛却没能如愿从梦中向现实走来。后来的变化之大虽然有如翻天复地,但他终究没能拥有过梦寐以求的牛。让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年近花甲之季,却意外地有了属于他自己的牛,怎能不高兴?

       我说的大家庭,是因为这一年,我及两个弟弟均已先后结婚,都已另立门户,父亲带着还没成家的么弟为一户,这样,由这四个小家庭组成的一大家,除了收获时节可以看出是四个小家庭以外,其他时间就看不出来了。这个大家庭,犹如一棵大树,枝枝杈杈不少,而且枝繁叶茂,但全靠了那粗壮的主干在支撑。我们家的“主干”还是父亲,种田的主要担子全落在父亲一个人身上。因为,在农村,光靠那几亩田地是无法有起色的,外出务工成了单干之后的首选。从我们这个家庭来说,我早早地当兵在外,妻子带着孩子们在家。大弟从分田后几乎就没在家种过地。二弟也是从他结婚之前就在外打工。这样,说是四个小家庭,其实就老父亲一个在家作为主要劳动力耕种着四家的土地。用父亲的话说,得亏了他那头黑毛大牯牛,算下来几十亩地呢,那些耕啊耙啊耖啊,凡是用牛的活就是他与他的牛全力顶着。真是一头得力的牛啊,父亲总是喜不自胜地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其实,了解底细的人都知道,牛的得力全靠了人的精心照料,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他一个人料理放牧,又没人替换,真的辛苦啊。尤其是耕种时节,为了不误农时,父亲总是起得早早的赶着牛去放牧,放得饱饱的了才回来,吃完早饭后,又赶着牛下地耕作,太阳快下山了,他又卸下牛套去放牧,直到牛吃饱了草料喝足了水才牵回来,这个时候才是他自己吃饭休息的时间。正是这些付出,才有了牛的得力回报,干起活来毫不含糊。

       记得那年春耕时节,我从城里回去看他,他正在屋后一块水田里扶着犁赶着牛深一脚浅一脚地劳作着,看我从公路边远远地走近来,他“哇”住牛,将鞭杆倒插在泥地里,吩咐我,你下来耕一会,我有点事去的。见我二话没说就脱鞋袜,可能又有些不放心吧(我离开土地毕竟快二十年了),走了几步又回头说:这是翻坯啊。我答应一声:知道的。原来这春上整水田,一般要翻整三道的。第一道是将过了冬的水田灌点水后翻耕一遍,如果种过红花草、蓝花草(专门用来沤肥的绿色植物,先一年秋收后种下去)之类绿肥的,就将那绿肥直接翻入地下,然后再用一种叫做“爪滚”的农具,将那些绿肥扎进泥里沤烂。等到绿肥沤烂后再进行第二遍的翻耕,叫做“翻坯”。翻过后,用“耖子”(也是一种带齿的专整水田的农具)耖一遍,完了再泡一泡,达到一定融度后,再用犁耕第三遍,因为此时的地里大都已成泥融了,只是唯恐还没达到插秧苗的融度,才有这第三遍,而这一遍一般只是用犁拖一下,拖动后,再用耖子把整块水田赶平耖融,这才算整好可以插秧了。这就是我们这地方春耕时节整水田的三道工序,真是精耕细作啊。眼下我接过父亲鞭杆耕的是第二遍,所以父亲回头交待一句。我扶着犁把子,做样子地挥着鞭儿,“得”地一声,黑毛牯牛一点也不欺生,奋蹄前行,我一边高扬着鞭子在空中划着圈儿,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牛儿漫步于泥水中,原野上此起彼落的吆喝声,让我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教过我农活的好多老人早已永远地离开了这片土地,一种世事沧桑的悲凉直往上涌。

        后来这些年,父亲的年岁奔向古稀,他的这头宝贝黑毛牯牛也日渐老口,牙齿啃食青草也力不从心,每天起个大早也难得喂饱它了。好在这个时候由于种田的负担日益加重,土地撂荒已成为时髦。我们这一大家最先退出责任田的是我,因为妻儿随军,“责任田”退了才能迁户口。其次是大弟一家在镇上建房后也退出了土地。二弟一家长期在外务工经商,有些起色,早没了种田的积极性。加上父亲身体也的确不允许他如此大负荷地劳动,如此一来,再单独喂这头牛已没必要,不处理掉就成累赘了。闹心的是父亲对这头牛却总是不舍得松手,原因不是别的,就是感情上放不下。这头牛跟着他这些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用父亲的话说它为我们家立了大功的啊。最让他于心不忍的是这头牛已做不动农活,卖出去只能给屠宰场宰杀了,一说到这一层,他都要掉泪的。就这么一拖再拖,直到他也因病支持不住了才勉强答应。说来也是怪怪的,好不容易做通父亲的工作,把这牛牵出去时,它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它打它,就是赶不动的,弄得父亲更是眼泪汪汪,目送它走出好远好远。

     后来父亲总是跟我说,这大牲畜是有灵气的,自从这头牛卖出后,他几次神秘地偷偷告诉我,说这头牛“回来”过,他说在系牛的地方看到牛的影子晃过。我听了心里好笑,只是不愿说破,一个人成天放不下与他朝夕相处十多年的牛,忘不了牵着它进进出出的那些往事,怎能不产生些幻觉呢?有了这幻觉,那牛儿在哪里“出现”的可能都有啊。

       其实父亲一生一点都都不信鬼神也没怕过鬼的,怎么到老了却信起牛的灵性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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