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元辰 于 2012-8-21 22:0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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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你我他 你们我们他们———————————————————————元 辰 本刊专稿 你我他 你们我们他们 元辰 你 第一眼看见冯雅芬,胡汉林懵了。他想,东山抗日大队要的是独当一面的联络员,来的却是一个美女,两眼会放电的大美女。这个美女,还和亡妻冯雅惠长得一模一样。老董啊老董,这不是往我心窝子上戳刀子吗?你是我自小穿开裆裤的朋友,对我的惨遭不幸,对我的诸多无奈,非常了解,我听你的劝,同意为匆忙拉起来的东山抗日大队找个八路军联络员来。你怎么这么不近情理,送来一个大美女来?以为我是山大王,要选压寨夫人啊。好,看我怎么收拾她。 老董是董之国,军统宜昌站的特务,胡汉林的娃娃朋友、同事。当时,胡汉林并不知道董之国的另一重身份,他奇怪最贴心的兄弟为什么同站长一样不支持他拉队伍向小日本报仇。冯雅惠死得多惨啊,她可是为收集日伪情报被铃木骗去刀劈了的。你们忍得下这口气,可她是我的爱妻,我忍不了。只到老董多次进山要他配个八路军联络员,他才知道老董一直肩负着秘密任务。 大美女上山的时候被蒙了眼罩,到胡汉林面前才摘下。胡汉林想,我是东山抗日大队的大队长,我不高兴你没好果子吃。大美女没发现胡汉林忿忿的表情。山中下了雪,到处白皑皑的,耀得人睁不开眼来。她像只迷路了飞回鸽群的幼鸽,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滔滔不绝讲她怎样摆脱日伪军统特务的盯梢离开宜昌城,怎样踏着冰凌摸进山来转来转去迷了路,怎样爬上大树过夜不期遇上豹子,怎样秘密潜伏蹲候才发现了游击队的行踪…… “好啦好啦,没人要听你那些女儿经。休息一刻钟,马上撤离!”胡汉林斩钉截铁地说。 大美女觉得一肚子委屈:“为什么呀?队长!我三天三夜没睡觉、没吃没喝了!” “你不觉得日伪和军统都可能盯上你?或者干脆说,你就没有可能是日伪和军统专门派来找我们的?”胡汉林狠狠顶道。 大美女瞪大眼睛,反问:“你什么意思?我把日本人引来?我汉奸,我特务?或者我二百五?我叫冯雅芬,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不信任我,早晚要付出代价。好,你把我押着,想怎么安排怎么安排。” “好啊,大美女,我看你能不能熬过这个考验期。” “当然,就走着瞧。” 大美女的小嘴撅得可以挂上一把瓢。 胡汉林从冯雅芬的眼神、表情、语言和行为中,看出她对山中的游击生活缺乏足够的准备,甚至连足够的想象也没有。她以为他们就是十来个被日伪和军统逼得走投无路的人,袭击了日军第七联队的指挥所,抢了七八条枪,躲进深山,没吃没喝打家劫舍,为报杀妻之仇偶尔对日军发动偷袭。 胡汉林心里说,不是的,完全不是的。 首先,我胡汉林不顾军统的极力阻止拉队伍报仇,目的是抗日不是当土匪。我拉的是志同道合的报国青年,砍得脑壳换得气的朋友。他们都说冯雅惠的牺牲是抗日军民的耻辱,我如果不血刃仇人更是中国丈夫的耻辱。可军统宜昌站不准我们干,害怕引起日本人的疯狂报复。我和弟兄们按捺不住,拖着抢突袭日军第七联队指挥所,手刃杀妻仇人铃木少佐之后,直接脱离军统,上了东山,再也不回来了,用自己的方式抗日。抗日无罪!无论国民党还是八路军光复宜昌,都不能把我们当土匪。 其次,我们也不打家劫舍。筹粮筹款,首选的办法是袭击日军。实在无法下手时,才由新参加队伍的当地农民从家里筹粮来供给。 所以,我们根本不是土匪,只是情急之下,仓卒起事,联系不上国军,也找不到八路,才没有国民党或共产党的领导,汪蒋日共都拿我们土匪,连潜伏在军统站内的军校同学老董,也认为我们为抗日当土匪没有出息,一次一次鼓捣,要给我推荐一个可靠的八路军联络员来。 来的却是她这样一位既没有山地生活经验又没有作战经验的美女,他很失望。胡汉林对冯雅芬说,你要是坚持不下去,赶紧走,去做地下工作或者抗日根据地的宣传员,会比成天跟一群大男人躲在山里捉猫猫好。 “谁说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一个女人跟着你们是有许多不方便,比如洗澡睡觉、拉屎拉尿,是很难堪;比如半夜转移、来回奔袭,是累得人死去活来。可是我叫苦了吗?我耽误大家的行动了吗?要你们背、要你们抬了吗?” 她说话总像打机关枪,突突突,想置别人于死地,容不得半点怀疑。 胡汉林想,若不是半月来,我看出你确实想来帮我们,真会一枪托砸晕你。 怨恨归怨恨,既然确定她不是日伪特务,胡汉林还是生了怜悯心。不再拉起队伍穷折腾了,减少了每天的转移次数和行军速度,使她有机会来了解这支队伍,了解这些与胡汉林共患难同生死的人。胡汉林想,我要看看,你最终能不能融入这支队伍。 这时,长沙告急。国军与日军在长沙展开争夺战,日军为打赢第三次长沙之战,抽调最精锐的驻宜日军前往增援。国军和共军游击队同时对驻宜日军展开作战行动,以阻止增援。冯雅芬征求胡汉林的意见,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乘乱狠狠咬上一口的机会。 没想到这一仗打得非常艰苦。东山抗日大队总共十来个人七八条枪,顺利摸掉北门据点后,陷入了鬼子的包围圈。摸据点虽然补充了武器弹药,可他们只善于打偷袭战、伏击战,不善于打防御战。鬼子又有小钢炮,一阵排炮乱轰,炸得他们抬不起头来。联络员主张分兵突围,胡汉林担心分兵后力量薄弱陷入更大被动,兄弟一个不能丢,联络员也不能独自行动,他要对大家的安全负责。 冯雅芬根本不听他劝阻,端起轻机枪跃到大街上,疯狂扫射,疯狂奔跑,鬼子的注意力被引开,胡汉林立即指挥突围。跳出包围圈后,立马反扑回来,从屁股后面把鬼子打得稀里哗啦,在一幢民房里把冯雅芬救出来了。她负了伤,面色苍白,奄奄一息。胡汉林背起她,命令队伍交叉掩护,迅速撤退。等鬼子回过神来,队伍已逃进山里。在一个农户家里把她安顿下来,找来乡村郎中为她治伤。 直到她醒来,大家才算松一口气。 冯雅芬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怎么样,我还算勇敢吧?” 胡汉林望着她煞白的脸,内心一阵激动,轻轻地说:“当然勇敢,真勇敢。” 她笑了,笑得那么灿然。 日本鬼子天天派兵搜山围剿,他们抬着冯雅芬继续往深山转移。鬼子兵力跟不上,不能跟着追,他们有了休整机会。 他们把她安置在柏家坪最可靠的一个农户家里,队伍白天帮老乡种地,晚上训练。胡汉林一早就唤上房东家的猎犬二黄,进山打黄羊打麂子,运气好歇把功夫回来,运气差一点近中午回来,趟趟不放空。房东把全队人的生活安排得有滋有味。 下午他也不下地,在她养伤的床头陪她拉呱。她用自己的负伤挽救了十几号大老爷们,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寂寞地待着。 胡汉林奇怪的是,她对队伍的未来,对他关于未来的想法,只字不提,一个劲问他死去的妻子,问他和妻子之前在军统宜昌站的工作和生活,问他的妻子是如何被铃木少佐刀劈的。 这是胡汉林讳莫如深的伤痛。最不愿触及,却被她蛮横地撕开,让它不住地流血。直到他实在难以忍受、快要爆炸的时候,她才说,对不起,以后你会知道,我没有恶意。 他跑到屋外深深地吸气。心想,没有恶意,是啥好意?难道你看上我,想填房?要知道,我不顾全站的阻拦、杀向铃木少佐第七联队指挥所以后,就跟军统决裂了,跟共产党也毫无关系,日汪蒋共都把我当土匪,我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一个如花似玉的八路军联络员看上一个土匪头子,岂不是笑话?就算是为了壮大力量,也用不着以身相许啊。 胡汉林这样想,但不能这样说。人家毕竟是女孩,还是八路军的代表。他的想法,只能放在心里。这个人神神秘秘的,要继续观察,不着急把问题弄清。 来不及深入地考察这位八路军代表,日军就加快了西进步伐,拱卫重庆的鄂西保卫战拉开架势,其中最关键的又是石牌江防保卫战。为配合正规军作战、坚决粉碎日军西进阴谋,国民政府和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要求湘鄂川交界地区各路武装参与战斗,千方百计袭扰日军,分散石牌守军压力。 冯雅芬从当阳回来,立马宣布荆当远根据地的参战决定,要求凡与八路军有联系的地方抗日武装都以八路军抗日游击队的名义参战,所授番号是在原名称前加“八路军抗日游击队”定冠词,如我们东山大队就称“八路军抗日游击队东山大队”。如果响应荆当远抗日根据地的号召,你就是队长,我任政委。 一向贤淑斯文的冯雅芬,变得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她问他到底愿不愿意加入八路军。胡汉林说愿意啊,只要打日本,怎么样我都愿意。 “跟国军走你也愿意?”显然她对他的回答不满。 “我这不是跟了共军吗?你不是共军根据地派来的吗?况且共军为抗日不也接受了国民革命军的番号吗?” “少贫嘴!” “你得告诉我作战计划,任务是什么,友军在什么位置,后勤保障如何解决啊。” 冯雅芬有些不耐烦地说,总的计划肯定有,主要任务就是不停地袭扰和阻止日军战前准备,减缓他们向石牌方向运动的速度。至于友军如何行动、后勤怎么保障,一靠自己,二靠日军。攻取的鬼子多,夺得的给养就多。 胡汉林不知道犯了她哪根神经,她会显得如此焦躁。 胡汉林想,家常便饭的活,有什么可焦虑的?战场真不是女人呆的,临战会月经不调。当然他只是心里想,没有说出口。 她看他站着一声不吭,就说,你拟定行动计划吧,在公开八路军番号之前,我还有很多事找你谈。 胡汉林说好吧,怎么行动我有数,我写出来。你还要谈什么,我等着。 他想,这个人猜不透,少跟她拉呱,不能搞得太紧密。 胡汉林队伍里多是和他砍得脑壳换得气的朋友,有的还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娃娃朋友,他们从不把他当土匪头,把他当大哥当兄弟。没有这样一帮朋友,他哪敢跟军统翻脸,不顾一切拉队伍报仇。这帮兄弟对他的心境当然是一猜一准,不会有什么顾忌。他们发现冯雅芬不是日伪特务、发现胡汉林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之后,有人就大胆采取行动了。 当然不是胁迫她,而是狂追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落到男人堆里,要想没人追,那是不可能的。 有些结巴的谢东阳,是和胡汉林一起从南湖边上的污泥巷走出来的。一起在污泥巷读私塾,一起考入宜昌国立中学,一起报考武昌步兵学校。寒假暑假一起在南湖游泳、一起跟三道巷的娃娃们打架。毕业后一起回宜昌,胡汉林进了宜昌军统站,谢东阳进了宜昌警察局。胡汉林结婚的时候,他把他灌得烂醉,听说嫂子被铃木联队长骗进宪兵队杀害,第一个鼓动胡汉林起事。进山之后,他本该马上成为新娘的未婚妻被日军抓住,成为日军惩戒土匪亲属的第一批受害者,在南湖边被日军枪杀。 胡汉林发现谢东阳对冯雅芬极有好感,行军作战为她背行李,驻防为她站岗,连她洗澡、上茅房都要远远地守着。胡汉林正在心里暗暗祝福自己的兄弟,可当谢东阳捧着一大束山花向她求婚时,却被她愤怒地赶了出来,还说出一个惊天大秘密。她说,她就是为死去的姐姐上山的,来一辈子陪伴姐夫的,除了姐夫你们谁也别想得到我的芳心,就是姐夫不要我,我也会苦等一生,直至终老。我只是你们的战友你们的政委,不是你们的求偶对象。 这话是东阳告诉汉林的。他被赶出来,像霜打了的茄子,有事没事揣瓶酒来汉林这里哭诉衷肠。他只能安慰他,等弄清情况再说。冯雅芬没亲口告诉他,他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汉林听爱妻说过,她有过一个妹妹,因为家里养不活,出生三个月送给人了,他们结婚的时候她在武汉上大专。他没见过,妻子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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