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九号女囚室

天下大平

我对志豪说，你要想清楚，如果我迈出了这一步，我的脚就再也缩不回来了。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你们也不要怨我，都是你们安排的，我也没得办法。
邓志豪绝望地看着我说，只要你怀起了娃儿，只要你不离开我们邓家，有什么事情我都认了。
我对邓志军说，我以后就是你老婆了，你不能再找别的女人，你跟我生的娃儿，老大可以过继在志豪名下，老二只能是你的，以后有老三老四都是你的。
志军看着志豪，志豪说，可以。
志军于是说，按我哥说的。
我说，那就说定了，以后都别后悔。
邓志豪默默地从床上摸索下去，脚踩到地上时，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倒，志军上前来扶了他出去。
志军将志豪扶到他房里睡下，然后过来对我说，哥哥在那边睡了。
我说，那你也上来睡吧。
志军犹豫了一下，返身关上门拴好，然后脱鞋上床。
他一上床我就抱住了他，去脱他的衣服，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几百天了，我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也来脱我的衣服，我们的衣服很快就脱得光光的，我们像俩条洁白的鱼躺在宽大的床上，很快两条鱼就蹦在一起了。

天下大平

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情形，他压在我的身上喘着粗气，不断地在我耳边说着，嫂子，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从你进我家门的那一天起，我就想我们会有这一天的，终于，我等到了，我喜欢你，嫂子。
我搂着他，也一直对他说着，嫂子也喜欢你，真的，嫂子的心总是在你身上的，你累了，嫂子想给你捶腿，你渴了，嫂子想给你奶喝，你想那事儿了，嫂子想抱着你做，可是，嫂子就是嫂子，没有你哥的允许，嫂子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也搂着我说，以后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他吻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接吻，真香甜！我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感受着他的激情，他的粗野，他的狂放……
我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小舟，我像是风中飘浮的一片树叶，我像是烈火中的一根枯柴……
这一夜，将我从一个女孩子变成了一个女人，不是由我的老公，而是我老公的弟弟。
第二天，当志军看着床上几朵鲜红的玫瑰时，他十分激动地拥着我说，你给了我一个女人的全部，你是我真正的老婆。
我对他说，希望你以后能珍惜我。

天下大平

吃早饭时，我们兴奋地说笑着，公公婆婆也都很高兴，唯有志豪一声不吭，我知道他不可能开心的，毕竟把自己的老婆拱手送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兄弟，也是件非常不开心的事情。
我那时真是太年轻，光顾着自己开心，忘记了去安慰那一个失意的人。
以后的每个夜晚，我都与志军睡在一起，他的精力是那样的旺盛，每天晚上都很兴奋，或两次，或三次，虽然我也很有激情，但也快接受不了了。
可是有一天，我们发现志豪不见了，四处找寻，也不见踪影，十几天后，山下的一座水库里浮出一具尸体，捞起来看时，却是邓志豪！
他竟寻了短见！
他一死，关于我和志军的风言风语便满天飞了，走到哪里，背后都有人指指点点。他们俨然将我看成是杀害邓志豪的凶手了。
我发现我在这果呆不下去了，我决定出走。
我把我的想法跟志军说了，我想要他跟我一起走。
他不干，他不想离开家，哥哥已经死了，父母已经年迈，如果他再走了，年迈的父母哪个来照顾？
但我坚持要走，我说如果我不走我会被众人的口水淹死的。志军很同情我，但他也无力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我离开了邓家。
我也不知道要上哪里去，只是一个人在山里乱窜。

天下大平

天明的时候，我来到了一个集镇上，我身上没有钱，只能乞讨为生。但是第一次做乞丐，那只手总也伸不出去。
正在此时，我遇上了一个人，当时我以为是遇上了一个好人，谁知却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饿得头昏眼花，走路都不稳，我一想，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活下去，人在危急的时候都有一种求生的本能，我把头发打散弄乱，把身上的衣服弄脏。你问我是怎么弄的？好简单的事，农村里有话多草堆，我往草堆里一钻，在地上打个滚，那浑身上下像脏兮兮的像个叫化子了。
白天我去村里乞食，晚上就找个草垛睡觉。
虽然看起来我像个乞丐，但还是露出了一些破绽，也许是我这个乞丐还有几分姿色，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我睡得正熟，忽然被人弄醒。借着暗淡的月光看时，那人是一个男人，约摸四十多岁，也如同我一样头发零乱，衣衫褴褛。
我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你是谁？
他笑着说，和你一样，是个乞丐，我见你一个人挺孤单的，来陪陪你。
我说我不用你陪，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他说，你安心做一个乞丐？
我摇摇头。
他说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我问他家在哪里？
他说在皖西。

天下大平

我一听皖西两个字心里便激动，皖西是我的老家，人都有一种恋家的感觉，毕竟我涉世不深，生活经验不足，再说，我都成了乞丐了，我还求什么呢？
我需要一个男人，这里面有很多种意思。
我答应和他一起走。
那天晚上，他把要来的饭菜给我吃了，从邓家出走的这十几天，我第一次吃饱了。
那天晚上，那个男人就在草堆里搞了我。我感觉虽然他没有邓志军那样强健，但十多天没有做那事儿的我还是很满足。
第二天，我就跟着他一路乞讨，不过总是他去讨，讨回来之后分给我吃。
就这样过了十多天，他把我带回他的老家。
他们那里有乞讨的习惯，一到农闲时，村里便组织老的小的出去乞食，以减轻缺粮的压力。
到了他家，我才知道他家里有老婆，他老婆是个瞎子。他把带回家去后，对他老婆说我是他拣回来当闺女的。
但是他却没有将我看成是他的闺女，而是看成他的二老婆，趁他老婆不注意的时候，他就来占我的便宜。虽然在路上我和他已经睡过多次了，但到了他家里，我见他有老婆了我就不肯再让他搞我了。

天下大平

我不做，他就开始打我，首先是用手打，后来换成了竹条，再后来换成了扁担。每次都打得我哭爹叫娘的。你问我为何不走？走？我也想走呀，我能走哪里去？他像个看守一样紧紧地看着我，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即使走，我又能走到哪儿去？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跟他做，人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我还有什么羞耻可言？
但他是个变态狂，换着法儿来折磨我，他用绳子绑我，用铁丝穿我，用烟头烫我，折磨我就是寻开心。
他的瞎眼老婆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他拣来的闺女，而是他的发泄工具。她老婆也曾劝他，就算我们三个人同睡一床她也认了，谁让她是瞎子呢？
你说村里人管不管？山里人家相互隔得远，谁管得了谁呀？
这样过了两三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你问是跟谁怀的？我怎么知道！我是一个姑娘家头一次怀孕，也没有哪个跟我说起怀孕的症状，我只听别人说起过怀起娃儿的时候要吐，我已经吐了几个月了，我以为那是吃东西不干净才吐的。这次，我是洗澡的时候看着肚子大了许多才晓得的。
我怀孕了，我把这事儿跟他说了，可是他却说这娃儿不是他的，因为他和他老婆没有生过娃儿，他是不能生的，我肚子里的娃儿一定是别人的野种。
我说也许是你老婆的原因嘛，他不听，即使我怀孕了，他也想搞我的时候就搞，不开心的时候就打我，踢我的肚子。
我想如果这娃儿不是他的那就是邓志军的了，如果是邓志军的娃儿我就想保护好，不让他受到伤害，我要生下来。

天下大平

可是有一天，他不知从哪里喝了酒回来，满脸酒气地扑在我身上，撕开衣服就要搞我。我不肯，他就打我，用扁担打我的头，打我的腰，还用脚踢我的肚子。我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打死我才罢休，我心一横，迎着他说，好吧，我让你搞，你搞完了可不要后悔。
可能他是喝多了酒，没有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他见我说让他搞，立即放下扁担，将我抱到床上，脱了我的衣服。
虽然我觉得很屈辱，但我还是默默地忍了。
他完事了就呼呼睡去。
我去灶房里找了一把菜刀，对着他的脖子像切菜一样切了下去……
切完了我就扔下菜刀跑了。
躲了几天，听说他没有死，我以为我就没事了，谁知一露面我就被抓进来了，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黄梅讲完自己的故事像完成一项重大的任务似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柳玉叶摸着她身上，果真在她身上摸到了坑坑洼洼的结疤，她心疼地问：“这都是那个男人弄的吗？”
黄梅答道：“是，他就是个畜生，应当说比畜生还不如，畜生也晓得心疼性伴，而他却以虐待性伴为能事。”
柳玉叶忽然说：“这样的人换成我也要切他。”
黄梅说：“可惜下手时还轻了点，没有切死他。”
柳玉叶说：“如果你下手重了，你也没命了。”
黄梅说：“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柳玉叶说：“瞎说，我们就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因为我们的生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我们要好好把握命运，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黄梅叹道：“你说的我何尝不懂，但对于我们女人来说，哪里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哦？”
柳玉叶劝道：“会有这一天的。”

天下大平

柳玉叶所说的这一天在哪里呢？也许天下的女人都在盼着这一天哦。不要说女人，就是男人，有几个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呢？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是极少数极少数的。
黑暗中谷小米忽然说：“我曾经以为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其实不然，就像刚才8431说的，人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风中飞舞的一片树叶，天空中飘浮的一朵白云，你想去哪里由不得你，冥冥之中有一种左右你的力量，就像一只大手托着你，你挣不脱，甩不掉，只能由他掌控。”
赵琴也说：“当年我踏进那所中国最高等的学府时，我岂只是以为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掌握了，简直以为天下都在我的掌中了，其实到头来正如拜伦所说的这世界不是为我而设，世界是永恒我，而我们只是这世界匆匆的过客，世界永恒，而我们匆匆。”
孟小康说：“你们说得那么深奥我听都听不懂，但我也晓得戏台依旧，演员常新。我们到乡下去唱戏时，那戏台很多都是几百年前搭建的，不知有多少演员在上面唱过戏的。”
久不说话的苏媛也忽地开口说道：“命运看似不可捉摸，但最终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是由于每个人的经历与认知水平不一样，对命运的认识也不一样，总之一句话，你每天所经历的就是你的命运。命运不是固定的，时间常新，命运常新。”
柳玉叶说：“大姐到底高屋建瓴，站得高看得远，假如现在我们再回归社会，一定会活得与现在不同。”

天下大平

黄梅说：“那倒是的，就像走路，一个人就算走的是同一条路，脚印也不会完全合缝的。就像我们几个，虽然现在都关在这里，但进来的原因也是不一样的。将来有的人先出去，有的人后出去，出去时的道路也是各不相同的。”
孟小康说：“我要是能出去，以后再也不唱戏了。”
柳玉叶笑说：“你唱得那么好，如果不唱那是怪可惜了，黄梅戏的历史上会少了一个优秀的演员的。”
孟小康不好意思地说：“9438，你别损我。”孟小康的年纪比柳玉叶小，不好叫她八妹的，因而便呼她的囚号。
赵琴说：“她倒不是损你，你的确有唱戏的天赋，也许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你会更加成熟，以后会唱得更出色还说不定哩。”
谷小米道：“天欲降大事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孟小康笑说：“你们好象都很好我似的，其实我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女子，哪里能承担起复兴黄梅戏那样的重任哦？”
黄梅说：“那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别的心机没有，唱戏的天赋可是不缺的。虽然你比我进来的早，但我年纪比你大，经历的事情比你多，我看你会有出息的。复兴黄梅戏的重任非你莫属。”
孟小康象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笑说：“那谢谢了呵，如果我能出去，我一定按你们说的去做。”
谷小米笑说：“你不用给我们表决心的，我们也不是你姐姐，更不是你领导。”

天下大平

孟小康说：“将来出去了，你会将你们都看成是我的亲姐姐，我从小学戏，戏里的事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表面上哥哥姐姐叫的多亲热，背地里就给你下刀子，使绊子，虚情假意的多，真心实意的少，隔岸观火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不象你们，都是这么真诚哦。”
柳玉叶听她说着，半天方道：“哪里不是这样，也不唯独你们那里才这样的。只要有利益冲突的地方，那矛盾就多；如果没有利益冲突，那矛盾就少。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我们与你没有利害冲突，更不会为了演主角还是演配角与你相争，所以，我们与你没有冲突的，我们做姐妹是没有问题的。”
久不说话的苏媛突然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不晓得你们肯不肯？”
众人都说：“什么提议？说出来听听？”
苏媛说：“我想我们六个人结成姐妹，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沉默不语，半晌谷小米方说道：“你们结拜吧，我就算了。”
众人问：“这是为何？”
谷小米说：“我的刑期还没下来，要是像她们俩个一样，岂不是枉了你们担心？”
众人笑说：“这有何妨？你要是死了，我们就到你坟前哭一场，也算尽了结拜姐妹的情意，你要是不死，我们先出去，以后会来看你，你先出去，就来看我们，岂不是好？”
谷小米说：“你们都这么想？”
众人说：“死都不怕，还怕说话？在这里，我们都是百无禁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