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九号女囚室

天下大平

这不是谎话么？哪个结婚不要休息几天，怎么会第二天就下地干活儿呢？
我的性格中有懦弱的一面，也有要强的一面。面对我后娘要我嫁给她的侄儿的时候，我不敢反对，但此时，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我晓得新婚之夜要做些什么的，如果不做，肯定会有其他原因的？
我问他，你是不是说我是二婚的，嫌弃我？
他没有吭声，却摇摇头。
我又问，那你为何不理我？你是个男人，不晓得结婚要做什么吗？
他还是不吭声，还是摇摇头。
我推了他一把说，你说话呀，怎么不吭气呢？
我掀起他的被子，将身子贴过去，搂着他说，我是你的女人，你想啷个的都行。
他摇摇头，还是无动于衷。
我生气地说，好吧，你要是一辈子都这样才好。
赌气回自己被窝里睡了。

天下大平

第二天，我老早的就起床了，像个没事人一般，他也起床了，他起床时我才看清他，第一次看清我的第二个男人。他大概三十来岁，黑黑脸，阔阔嘴，大大耳，浓浓眉，短短发，中等个儿，如果他坐着，你一定以为他是个正常人，如果他站着，你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你以为他一只脚尖踮着是故意的，只有他走路的时候，你才看得出他有毛病，走起来一颠一颠的。
他叫邓志豪，他还有一个弟弟，叫邓志军。邓志军也有二十五六了，还没有找老婆，这在农村也是不多见的。邓志军与他哥哥坐在一起，你会以为这是双胞胎，长相难分彼此，只不过邓志军面皮要白净许多。
我第一眼看到邓志军的时候，就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只是那时我还不明白，后来明白时，我却已经成了他名义上的嫂子了。
第二天晚上，邓志豪依然自己睡觉，不理我。
我经过昨晚的试探，发现他身体可能有些不正常，只是不明白。我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哪里去了解男人的身体，以为男女结婚自然而然，想搞的时候就搞，搞完了就生娃。哪里知道还有男人不能搞女人的。
你觉得好笑？
我也觉得好笑。
我说我与刘雅丽差不多？
不对，我比她还惨。毕竟她男人是不能生育，还能与她搞一把，而我的男人却不能搞。
呵呵，与王怀玉相像？
不错，不过王怀玉的男人是军人，在战场上他是英雄，虽然他不能人事，不能生育，但那是为国为民，有一种高大的形象摆在那里。
而邓志豪呢？只是一个失去生理机能的老实农民罢了。

天下大平

到了第十天夜里，我终于忍不住对他说，你我已经是夫妻了，你不能这样对我，如果你有什么毛病可以对我说，我们一起去看医生？如果你的确不能人事，我也只能怨我的命苦罢了，就算是不能人事不能生育，我们还可以去抱养一个娃娃，你说是吧？
在我的劝说下，他总算有了一点转变，他翻过身子，面对着我说，其实家里人都知道我的毛病，本来是要将你说给老二的，但是最后听说你也有毛病就说给我了，我以为你不会同意的，谁知你却同意了，都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我听了他的话，却如晴天霹雳，原来邓家这般欺心！
那你是什么原因呢？总不理我？结婚了，我就是你的老婆了，你是个男人，不晓得结婚要做啥子事情吗？
邓志豪一阵痛苦的表情，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为好。
那你就这样对待我吗？我是一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女人，你让我这样不死不活的，算什么？
邓志豪说，你想要什么？
我气愤地说，你不晓得么？
因为气愤声音似乎大了些，他父母还有弟弟都探头来看着。
我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这样大约过了两个月的时间，我该下地干活儿了。

天下大平

与那些年轻的媳妇和年长的嫂子们一起劳动，她们就爱开个玩笑什么的，偶尔还讲讲房事儿。
我记得有个比我结婚早一个月的年轻媳妇儿，她叫春桃，看上去胖乎乎的，大头大脸大手大脚，一杆腰与屁股差不多粗细，两条短腿像两只陀螺，我这不是说她的坏话，她的确长的就是这个样子。她比我结婚早一个月，她男人叫邓有根，与我男人是同族兄弟。她比我大，却要叫我嫂子，因为邓志豪比她男人大。
邓有根很瘦，两条腿像麻杆。那些女人总是跟她开玩笑，问她一些比如你家麻杆昨晚跟你搞了几回的玩笑话，而她总是红了脸，笑着说，才三回。众人就说，你家麻杆还能干呵，他把一身的肉都给你了，怪不得你那么胖那他那么瘦。她就说，我向来都是这么胖的，他一直就这么瘦。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听着，也不插话，也不想插话。
要命的是春桃居然三个月就有喜了，每次干活儿都要吐清水，众人说，你歇着吧。于是春桃就在一边去歇着。
众人看着我，也问我，你有没有？
我知道她们说的是怀孕的事，便摇摇头。
她们便低下头去耳语起来，仿佛是怕我听到的样子。
过了半年，春桃的肚子已经挺得老高了，而我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连男人的身体也没挨一下，怎么可能会有肚子呢？

天下大平

等到春桃快要生娃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动静，众人的议论便公开了，说什么的都有。不晓得邓志豪情况的，以为是我的问题，晓得邓志豪情况的，便指责邓家要不得，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闰女，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更要命的是邓志豪情绪低落，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不敢看我，也不敢挨着我睡觉。每天晚上，虽然我们都在一个床上睡，但一个睡里面一个睡外面，中间像隔了一条宽宽的长江一般。
邓家父母，也就是我的婆婆和公公也总是唉声叹气的，偶尔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听到他们也都后悔莫及的样子，好像是说当初要是将我说给邓志军就好了。
我那时还年轻，不到二十岁，生娃娃的事对于我来说还早着哩，只是村里人言可畏，人家不说男的不行，倒指桑骂槐的说我是个不生蛋的鸡。
除了小时候我看过弟弟的小鸡鸡以外，成年男人的下面长的什么样儿的，我从未见过。我不明白邓志豪那物事儿为何无用，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他那物事儿，他也不愿意给我看。
你说我晚上等他睡觉了之后再看？
不，不，不，他不给我看总有他的原因的，再说我也没那么下贱，非要去看男人那物事儿。害羞是一种本能，是做姑娘的一种本能。
这样差不多过了一年时间，春桃终于生了，生了个儿子，而我的肚子还是瘪瘪的，毫无动静。
怎么可能有动静呢？

天下大平

村里的那些女人见了我脸色就不一样了，其实我生不生娃儿何尝与她们相干？但她们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听得多了，我也不耐烦起来，是呀，我是一个女人，生娃儿是女人天经地仪的事情，就算是现在不生，将来还是要生的，可是如果邓志豪下面有问题，我岂不是一辈子不能生育了？如果要与他离婚再去找个男人，也不是不可以，但离婚这样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太不可思议了，那只是城里人才有的事儿，我一个农村人，玩什么离婚的把戏嘛。再说，除了邓志豪不能与我做那事儿之外，邓家人对我都挺好的，公公婆婆像对亲闺女一样对待我，有好吃的先给我吃，有好布料先给我做衣裳，有好看的先让我看，我比在娘家时幸福多了。我知足得很。
春桃生下儿子后身材越发胖了，走起路来看上去是座肉山在滚动，她抱着儿子走家串户，我们家她也常来。我看到婆婆拉着那小孩子的手，恨不得那就是她的亲孙子一样，百般疼爱。那母子走后，她就偷偷抹泪。她也曾托人给小儿子也就是邓志军说媒，可是总是东不成西不就的，漂亮一点的姑娘谁愿意呆在山里头，都愿意往外头嫁，而外头的姑娘就是长得丑的也没有哪个愿意嫁到山里来的。
我到邓家一年多，就见邓志军处对象约见面就约了好几个，见面礼送出去了好几份，就是没个下文。

天下大平

有一天晚上，我记得是个夏天，衣服穿得很少。我把帐子里的蚊虫赶了，放下帐子准备睡觉。山里人睡觉都很早，天一黑就睡，夏天也不例外。
一觉醒来邓志豪还没有来睡，我喊了一声，他在堂屋里答应着，就来了，你先睡吧。
我又睡去，朦胧中，我感觉一个人上了我的床，我以为是邓志豪，也没在乎，侧过身子仍然睡我的觉。
那人却不睡，抖抖索索地在我身边伸手摸着我，我推了一下，他的手挪开了，一会儿又摸了上来。
邓志豪从来不主动摸我的，我奇怪他今夜是怎么了，有些异常，我扭头一看，那人却不是邓志豪，而是邓志军！
我一下子坐起来，我知道这样的事情的严重性，就算是兄弟，我名义上还是他的嫂子呀，就算是他年龄比我大，他还是得叫我嫂子，我叫他叔儿，在农村叔嫂通奸可不是件小事，传出去大家都是没脸见人的。
志军，啷个是你？你哥呢？我捂着自己的胸脯对他喝斥道，你出去！
他有些犹豫，低下头解释说，嫂子，你听我说。
我提高了声音，你出去，不然我要喊你哥哥了。
他依旧没有下去，依然想对我解释，我说，你先下去，我再听你用好释，好不好？
他只得下床去了，坐在脚踏上，倚着床沿说，嫂子，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他已经下床去了，我就让他解释。

天下大平

他说他哥哥不能生育，邓家不能没有后代，父母和哥哥商量，让他代替哥哥和我生娃儿。
我愤怒地说，你们想得出，先是把我骗过来跟他，现在又想骗我跟你，你们邓家到底是啷个想的？有这样荒唐的家庭吗？
邓志军低声道，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
我说，要么我跟你哥离婚嫁给你，名正言顺地给你生娃娃，要么就这样，你哥哥不能生，我们就不要娃娃。
见我说得坚决，邓志军也没得办法，只好离开了房间。
他离开后，邓志豪进了房间，我哭着骂道，你就这么狠心把自己的老婆送给别人？
邓志豪一脸的悔气，埋着头不声不响地钻进帐中。
我对他说，你究竟是什么原因嘛，让我看看好不好？
他不吭声，身子却仰着。我知道他是愿意让我看他下面了。
我下床去找了一只手电筒，脱下他的内裤，照着他的下面看，顿时大吃一惊，快三十岁的男人，下面那玩艺儿却像是个三岁的男童的小鸡鸡一样，只有朝天椒那么大，一头还是尖尖的。虽然我不曾见成年男人的下面到底长什么样儿，但我也常听她们说起过，有的说像黄瓜，有的说像茄子，还有的说像捣药的杵……就是没有人说像朝天椒。我晓得这样的鸡鸡不正常，但为什么会长成这个样子呢？

天下大平

  十二

邓志豪解释说，小时候家里穷，被子薄，冬天很冷，晚上睡觉的时候父亲就把烘炉放到被子里烘热被子，谁知有天晚上他却把烘炉弄翻了，滚烫的炭火就把他下面烤焦了，从此他的小鸡鸡便再也不见长大过。灾难并没有停止，在他十岁那年，他上山打柴，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去，一条腿也摔折了，走路也成了一拐一拐的。整个人算是废了。
我听了他的话，知道有些事情是无可挽回的，陪着他伤心了一阵子，还掉了好几滴眼泪。我用手抚弄着他的朝天椒一样的小鸡鸡问他，你现在想啷个办？
他痛苦地看着我说，这一年来，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来世，我愿意与你结为夫妻，可是今生今世，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做夫妻了，我不能太过自私，我不能害你一生。你现在还年轻，找个男人生儿育女还来得及。如果再过些年，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就没有人要了，而那个时候我可能先你而去，你岂不是要寡住一生？
我试着问他，你愿意我找个男人？
他说，我怎么不愿意？本来就是将你说给我弟弟的，不知我爹是怎么想的，临时决定把你说给我，还说，志军找媳妇容易些。
你们邓家人……话说到一半我就没往下说了，邓志豪这个样子还替我着想，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说，你把志军喊进来吧？

天下大平

邓志豪看了我一眼，扭头对着外面喊，志军，你进来，嫂子有话对你说？
邓志军别别扭扭地走进来，勾着头站得远远的。
我说，志军你过来，嫂子有话对你说。
邓志军往里面走了两步，离得床近了。
我问，志军，要是你哥把嫂子给你做媳妇，你愿意不？
志军摇头说，不，不，你是我嫂子，我不能那样做。
我说，那你刚才为何要上我的床呢？
志军说，那也不是没得办法的事情吗？父母都说，哥哥不能生育了，我替他一回，生了儿子仍是他的。
呵呵，敢情我就是你邓家的生儿子工具撒？我冷冷地笑着。
不，不，不是的，嫂子，你别误会，其实，我们知道你挺好的，是我们不对。志军急急地说着，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们没有说这些话。
说句实话，我对志军印象也挺好的，虽然他哥哥不能生育，但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非份之想的话，也从未有过跨越叔嫂之间的举动，我不是个木头人，我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我喜欢这个家庭，也喜欢志豪和志军兄弟俩，更尊敬他们家里的俩位老人，他们都是很善良的。放在别的家庭，我可能早就被哥哥的弟弟占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