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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5-10-15 14:3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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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进山探望
晚霞给眉山抹上了一层亮色。纾安一步跨上稻场坎,满头花白头发的妈妈就一把抱住了她,一声“妈妈”还没有叫出来,母女俩就哭成了一团。
嫂嫂正在屋里忙着做晚饭,听到稻场里的哭声连忙跑出来劝道:“妈妈,他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您就别伤心了。”回头又劝妹妹,“他姑,别哭了,你哭婆婆也哭,身体怎么受得了啊?这么多天以来泪水一直就没有干过,你看,瘦成什么样子了!”想起这噩梦一般的二十多天,她也哭了,母女(媳)仨哭成了一团。
放牲口归来的俩孩子也加入了恸哭大军,老头本来背着背篓进屋去了,见牛羊到处乱跑,挥舞着大烟袋出来吆喝牲口,俩孩子也去帮忙,大家才渐渐止住悲声。
落座后,还没有端上茶杯,纾安就急切地问道:“妈妈,哥哥回来了么?找到他爷仨么?”
“还没呢,”老人说道,“昨天早晨和你爹一道出的门,大约今天该回来了吧。”
“你哥说了的,很好找,他姑爹带着俩孩子肯定走得慢,他空手在后面最多两天就追上了,照这样算来,今天不到明天一定能到家。”嫂嫂也在旁边帮腔。
“也不知道俩孩子瘦了没有,娟娟吃什么啊?还不会走,顺子自己又能走多远啊?”纾安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了,妈妈和嫂嫂一边劝一边陪着流眼泪。“到底是前世造下了什么孽哟,自己遭罪是应份的,带累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也跟着遭罪,为什么长江里那么大的水就不淹死我啊!”纾安边哭边诉说,说着说着就又大哭起来了。
“快别说傻话了,事情不是慢慢的好起来了吗?”婆媳俩又是边哭边劝,俩孩子也跟着哭成一团,只有老头没有哭,嘴里噙着个大烟袋,烟早已熄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纾安对妈妈说:“妈,我今天回去把家里整理整理,他爷儿几个回来也好有口热茶喝。”
“改天吧,你也该休息几天,蓄养蓄养身子,等他们回来一起过去拾掇。”
“我已经完全好了,做做家务事没得问题,再说,就这么闲着心里不落底,不如找点事做做打发日子。”
“也好,看一看,拾掇拾掇,别认真干多少事,还有,叫你爹和你嫂嫂陪你去,啊。”
“爹和嫂嫂忙着呢,正收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田里收得差不多了,迟包谷还得几天。”老人说,“让他们陪你去,你自己大概还不知道吧,启洽金的那个女人说你供出他家有乌金盆,立杞送上门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一个人去,要是那婆娘知道你回来了跑过来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家哪里还是个家啊,也就是拣怕淋雨的家具、粮食归置了一下,用几块芭苫苫了,其他的什么都没动,整个屋子仍然是一片狼藉,大火燎过的痕迹历历在目,雨水从墙上、楼板上冲下来的堂尘水和老人的血迹混合在一起,还是那么黑殷殷的、触目惊心地留在地下。纾安一看到血迹,想起数年里母女一般的婆媳亲情,想起俩老因为自己的缘故惨遭杀害,到如今阴阳两隔,能不悲伤吗?顿时扑倒在血迹旁边的一条板凳上,号啕大哭。嫂嫂连忙走拢去劝她,一句话还没有劝出来,自己也跟着哭了,想想这一家人的悲惨遭遇,想想两位老人的慈祥和爱抚,姑嫂俩越哭声音越高。全村子里的人听到哭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起跑过来,见是纾安回来了,那些感情丰富的女同胞不胜唏嘘,有的也跟着哭了起来。在山乡,这种惨痛的事情是极其少有的,这种嚎哭之声是发自内心的,也是肆无忌惮的,哭声惊动了溪对岸启家屋场崖口上的几位放牲口的,喊话问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方才觉得是该节哀了,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老人家,纾安她爹没有陪着她们哭,他缓缓地放下烟袋,进屋子里清理桌椅板凳、锄头镰刀、背篓打杵……二大叔,还有几位热心的村民自发地过来帮着清理。刚动手大家就发现,清理屋子其实不是很大的工程,最大的问题是屋盖被烧得七零八落的,虽然当时经过大家全力去救,也只是保住了檩子、桷子和一部分芭茅,盖屋草被烧了一部分,掀到地下拣出来能用的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于是二大叔说:“我看,把屋里的东西归置归置,楼上楼下扫一扫,有他爷仨足够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我家婆婆子就行,其他人能上山的都回去拿刀帮他割草,把屋盖起来才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怎么样?”大家都说行,呼呼啦啦的都上山了。
第二天,二大叔和几个老把式留下来上檩子、调(整)水(平)、绑桷子、缭芭茅,其他的人仍然上山割草。到下午,稻场里的草已经堆成了山;远远望去,屋上上了檩子,调好水,绑上桷子,缭上芭茅,不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像个屋子的样子了。大家看时间还早,又去找来扬叉,下面递,上面接,把草上到屋上去,直到天快黑了才罢手。
二大叔说:“大家都要趁天晴扳苞子,扯黄豆,明天就不必来了,我和纾安她爹两个人来盖屋就可以了。”
“恐怕还得留一个人给你二老递草吧。”有人提醒二大叔。
“不要紧,屋上已经上了不少了,再让拴子抽时间递一递,不必占用一个人的——大家都忙。”
那天,一早就阴沉沉的,早饭过后,阴沉的天空就飘起了雨丝,而且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没有风,那雨声更显得单调和捉摸不定。一家人默默地起床,默默地做早饭,扫地,喂猪,放牲口,默默地吃饭,谁也不说话,其实谁心里都憋着一句话:“算来这已经是第八天了,不仅立杞没有音讯,连纾刚也没有回来,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啊。”
老头说:“我十来岁就在那边转来转去的,对那边的山水还是有点熟悉,明天我去找,一定能找着。”
“是去找人呢,又不是去认那山——你知道他几个在哪座山哪条沟啊?”老伴一句话就把他噎住了。
下雨天,没作事,一天两顿饭,早饭吃得晚,中饭,连中带夜,等孩子们放牲口回来才吃——这几天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挂念着出门在外的几个人,所以吃饭也像完成任务似的,默默地上桌子扒几口饭就下桌子去了,没心没绪的,就连小孩子放牲口都是默默地打开圈门让牲口出来,挥挥手中的树枝,让牲口上山;回来也是,默默地打开圈门,让牲口进去,关上圈门。上灶的事主要是纾刚媳妇去做,老人心绪不宁,纾安是出嫁了的人,应当算是客人,心里纵有一千种想法,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不能把焦急和怨愤写在脸上!哎,就是这个妹妹,八字咋就这么硬啊?不仅克死了公公、婆子,又带累着丈夫、儿女不得安宁,不,不是不得安宁,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她自己的家搅得没个样子不说,还连累我的丈夫跟着受罪,毛毛雨打湿衣服,这种鬼天气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奔波呢?
纾安明显感受到嫂子的冷漠,可是她哪有心情去计较这个啊,本想住在自己家里,可是老父亲坚决不让她一个人留在那边,嫂子也一个劲儿地邀她过来,哎!人家嘴上没说什么就不要想多了吧。吃完饭下桌子就来到大门外,站在台阶上向南边的山路张望。其实大家都这样,这几天不管是天晴在田间干活还是下雨呆在在家里,没事就向那边张望,有时候做着事,不知不觉就向那方向望过去了。
忽然,在蒙蒙细雨和浓浓雾霭中,走出来一个人,半新的草帽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像个碓窝子一样扣在他的头上,打湿了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越来越近了,终于看清了他是谁。
“哥!”纾安惊喜地跑过去,拉住他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又回过头来喊道,“妈,我哥回来了。”
大家不禁一阵欢腾,屋子里一扫阴霾笼罩的气氛,可是一看纾刚那比外面的雾气还沉重的脸色和孤身一人进门的样子,知道出师不利,人没找着,刚刚散开了的雾霾又重新笼罩起来了。他媳妇已经从屋里找了干衣服出来,见这情景,急了:“你倒是说话呀,急死人了——得,快换衣服,换了再说。”其实他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了,还用说么?突然,他一手推开媳妇和她手里的衣服,伏在桌子上哭了,先是轻声啜泣,哭着哭着就大哭起来,捶胸顿足地哭:“兄弟呀,我咋这么无能呢?我早几天赶上你也许就好了呀。”大家都陪着哭,糊里糊涂地跟着掉眼泪。
纾刚哭够了,才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寻找的经过,他一开始没打算说立杞爷仨可能是在百丈岩掉到崖下摔死了,可是又怎么能不说呢?你出门七八天没找到人也应当获得一点消息呀,无奈,他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纾安能不明白话中的意思,顿时放声大哭起来,嫂嫂也过来陪着她哭。纾安先是坐着的,哭着哭着就伏在桌子上哭,哭着哭着,一口气没接上来就晕过去了,而且整个人出溜到地下去了,这下子大家都慌了神了,哭的,叫的,掐人中的,乱成一团,总算把人救过来了。
等把纾安扶到床上躺下以后,老头慢腾腾地说道:“我不信会是这样,立杞是个稳当人,带着孩子走在崖边上,他会格外小心的,又没个人推他,照你说当天又没下雨,怎么会掉到崖下去呢?再说,除了几根骨头,什么都没有,衣服、襻带、还有随身所带总有一些什么物件吧?光凭一个没看准确的背篓和几根光光的骨头怎么能认定那就是立杞?”
听了爹的话,还在啜泣的纾安一下子坐了起来:“是啊,知道那个死者是谁?明天我去,你带我一起去,一定要弄清楚那个死者是不是他,是他,我要给他收尸,发送他;不是他,我继续找,就是找到天边海外,我也要把他找到。”
老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只看见几根骨头,你哥已经把他埋了,你去还能看见什么?你再看不见想看到的东西,不是更失望?我看现在只有等,立杞是找你去的,带着孩子,他是认定你去了清江县,三五天之内一定能找到你,如果十天半个月就算他找一个月,找不着他不往回奔?”
大家想想,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这样了。
送走了大姐,步船生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先是帮人家跑了一趟船,回来就去坊上和一群伙伴们舀鱼,或是自个儿去撒几网,卖了鱼买了米,坐在家里边做饭边欣赏大姐给他整理的屋内陈设,那么整齐,那么得体……只是,她男人回来了么?只要她的男人回来了,她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做饭挂念着,吃饭也挂念着,上船做事,做着做着眼前就浮现出了她的倩影;上床睡觉,江风从板壁缝隙里钻进来,吹得布幔轻轻摆动,也像是大姐款款走来……不行,抽时间去看看她吧,看看她开始了新的生活,也就释然了。去看看她自己的家,上次去只是到了她的娘家,她自己的家是什么样子啊?
步船生出生在船上,就是他现在的这条船,大约是因为有了船生,他爹和他娘商量:该找个落脚的地方了。在一帮一起推桡一同拉纤的穷朋友的帮助下,在西溪河口那一排棚子的东头搭了一个棚子——后来挨着他家又添了两家,那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了,船生都大记事了——总算有了一个家,从那以后,爹去给别人推桡拉纤,妈妈就把船拴在江边,带着船生在“家”里过活;爹着了家,一家三口就欢欢喜喜地下河打鱼,上街卖鱼。只可惜好景不长,船生三岁那年,妈妈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爹带着船生艰难度日,帮别人推桡拉纤是不可能了,只能靠打鱼为生,有时候爹要在船头撒网,就叫三岁的船生在后舱推桡,好像特有天赋,四五岁的时候就推得有模有样,俨然是一位船工了,从此,父子俩一起下河打鱼,一起上街卖鱼,往回走的时候,往往是爹提着一个米袋子,小船生嘴里含着一颗棒棒糖,手里提着爹的酒瓶子,到家了,爹生火做饭,小船生就去船上或是沙坝里把捡的水柴抱回家。爹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啊,有人邀约,他也把小船生留在家里,自己去帮人推桡拉纤。船生十二岁那年,爹帮人推桡下汉口,船过崆舲滩的时候出事了,包括船舨主在内的六个人无一生还。从此船生没了依靠,一个人过起了日子,没缱过谁,没想着谁,可是今天不同了,时不时就想起那为他整理居室的大姐,想着那几天相对而食的快乐,那从水中捞起来的软绵绵的身体使他遐想联翩,还有那天晚上那双哀怨的眼睛……嗐,别想歪了,她是感谢我救了她,又为她延医抓药,觉得无以为报,自己当时回绝了她是对的,不然,那不是乘人之危吗?可是她回去了自己为什么要天天想着她啊?哎,那有什么啊,想都不能想了吗?实实在在的和自己在一个锅里吃了六七天饭的人,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想想呢?不只是想,我还要去看看她。一旦作了这个决定,他自己都有些吃惊,真的去看她,别人会怎么想?管他呢,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为我自己活着;她男人会怎么想啊?要是……不会的,大姐说过,她男人是个心胸开阔的人,特别明事理的人,她邀请我去她家作客他一定会很欢迎的,而且我自己掰开良心见得天,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或者说不做亏心事,不怕人怀疑,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见一见他两口子,祝福他们开始新的生活,难道错了吗?
那一天,船生三网打起来两条大鱼,于是提着这两条大鱼上路了,他要去看看大姐和她的丈夫,两条鱼刚好给她家一条,她娘家一条。
然而他面对的仍然是孤雁似的大姐一个人和她娘家人的愁眉苦脸,他能作的也只是安慰安慰而已。
晚上,一家人坐在火笼里,船生说出了他的一个想法:“要不,我去试试,也许能找着了。”
老头说:“好孩子,你的一番心意我们领了,但是这山里的情况你不熟悉,隔着一架山,甚至只是隔着一个塆子,兴许你就错过了,人找人,找死人,这一个多月知道他走到哪里去了——再说,你去,对面看见了你也不认识呀。”
“这个倒不怕,一位大哥带着俩孩子,大约不会有第二人了。”船生满怀信心地说。
老人深深地埋下了头:“我爷儿俩对那边不说怎么熟悉,但是总归去过几次,刚娃子都没找着,你就更不用浪费时间了。”
纾安也说:“他是找我去的,找不着他会往回走的——他总不至于忘了这个家呀。”
一家人还有船生又在一起想了好多方案,但是又一一推翻了——看起来可行,仔细一推敲,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第二天吃过早饭船生就要告辞回家,老太太和一家人哪里肯:“上次是急着要和女儿见面,才没有深留你,这一次一定要玩几天,没有什么报答你对我姑娘的救命之恩,但是弄几顿饭吃,让老头子陪你在这山前山后转一转总是能做到的。”
船生在时家玩了三天。先是纾安带他去看了她自己的家,虽然屋盖好了,屋里也整理得井井有条,收拾得干干净净,也只是看看而已,因为她除了有事过来,事情做完了就又回到娘家去了,这里实际上是空屋一座。没了公婆,看不见顺子在眼前跑来跑去,听不见娟娟的哭声,特别是听不见立杞那粗犷而富有磁性的歌声,她在这里待得住么?
第二天老头专程陪同船生在时家塆,在眉山前后到处走走。他看到了山里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的情形,也看到了雄浑而秀美的山川——他自己是在峡江里长大的,他看得最多的是宽阔汹涌的长江和夹江峙立的群山——在这里,最让他心旌摇动的是此唱彼和的歌声,一串一串的,有的高亢,有的缠绵,高亢的在群山间回荡,缠绵的直往心尖尖里钻。
“大伯,这唱歌的都是谁啊?”
“谁都唱,山里人个个都会唱,小孩子先学会唱歌,再学会说话,话说全了,歌也唱会了;灵动的自己编词儿唱,自己不会编的就唱老歌子,唱别人唱过的,即兴唱,叫做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这歌儿有名儿么?”
“有,刚才他们那几个唱的是五句子歌,一唱一和,一问一答,都是的。”
“这里都唱五句子歌么?”
“多啦,我说不清有多少种调子,单说喊山歌的,就有无数个调子,这在打锣鼓中体现得最明显,早晨有开工号子,晚上有放工号子,上午下午各有固定的号子,那锣鼓也是有鼓点的,锣鼓一停,会唱的就来上一段,不会唱的就嘀哩叭当地锄草。”
“就是出坡干活,上山下河的时候唱?”
“该唱的地方多着呢,结婚要陪郎,唱令歌子;嫁女要哭嫁,其实那是以歌代哭,哭是要数词的,要有韵味,谁家姑娘如果只知道吹竹筒一般嚎几声,是要遭人笑话的;死了人要打丧鼓,也是唱;谁家生了小孩子送祝米,或是为老人奏生——哦,奏生就是祝寿,向皇天奏告,我又添了一岁——人们聚在一起,总要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讲《善书》,也是连讲带唱;农闲时节,或是干活中间休息的时候,就有人唱《牛贩子歌》《梁祝》等等歌子,纯粹是消遣、混夜唱的,一支歌唱完要大半夜,甚至唱一夜到亮还唱不完的。”
“您和那些老人家也会唱么?”
“会,不分年龄大小都会唱,我是这年头家里连连出事,没心情,不大开口唱,说了不怕你笑话,你大妈就是听我唱得好听,和我对了几次歌,才跟了我的。”
船生见老人说没心情,不好再说下去,不然,他会请老人唱上一段的。不过老人大约是为了让他高兴,主动说起他从施南府逃难过来的经历,其实也就是一个半大孩子一路乞讨的事。
玩了三天,船生执意要走,时家就没有再挽留。船生走到稻场口,回头对送他的纾安和她的家人说:“你们放宽心一些,日子总归还得过,大哥会回来的,我过些日子再来看您们。”
听了他这些语无伦次的话,纾安感觉到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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