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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zgzzwen

70岁的农民写小说上瘾,5年10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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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2-10-27 12:39:07 | 显示全部楼层
“歇会儿,歇会儿,出来就是玩儿嘛,何必搞得那么累?”能玄找了一个有树阴的地方——倒不是有多热,而是正对着太阳有些晃眼睛——又搬来几块石头,三个人坐下休息。
能玄刚坐下又站起来,四处张望。
奉萱问道:“你望什么?”
“你们不口渴么?”
奉萱猛一怔,是啊,带了核桃,带了瓜子,带了苞谷泡儿,就是没带水。
小菡忽然感觉口渴得受不了了:“三爹也真是的,您怎么不早说啊?”
“早说你不是早就口渴了?”
“菡菡别着急,看你三爹那样子,肯定有办法。”
果然,能玄向她俩招招手,就在前面一片树林里,一条宽10来公分,深达20公分的小沟时隐时现,寂静中能听到汩汩的流水声。能玄找到小沟流经的一处地方,这里就像小河从峡谷流到了宽阔的地方,他把沙土和树叶扒开,堵在下游,过了一会儿,一泓清泉展现在面前。他双手捧起来喝了几口,站起来说:“怎么样,来上几口?甜着哩,只是不要喝多了,水凉。”
奉萱且不喝水,站在那里向四下里望,然后问道:“要不是站在这里,我还是不会知道哪里有水,你是怎么知道的?”“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这山上,到处都有泉眼,只是或远、或近、或大、或小而已。小龙河的水,大溪河的水,都是由这些涓涓细流发端的,至于这些树林里、草丛中,哪里能找到,一年四季的长流水能没一点痕迹?被覆盖的总是少数,多看看,多听听就能找到了。”
坐下来嗑着瓜子,嚼着香喷喷的苞谷泡儿,回头向山下望去,黄岩屋就在脚下,大大小小的山头历历在目,最醒目的是连接五座山头的“长城”(其实只连接了四座,从上往下看产生了一点视觉差异)。“那也是社员们的心血啊,你也不帮着想想办法?”
“那有什么办法?一是日远把远背土去铺在上面,直到它能承载一地庄稼;二是不管它,让它自己慢慢长草,长马桑树,恢复生态:从当前的实际情况看,第二种设想还比较可行一些,背土面田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奉萱望着下面稀疏而错落有致的农舍,是呀,眼前这个人说过,深山里人少田多,还是先种好现有的田,毕竟是靠人力生产呀。
忽然,菡菡像发现了新大陆:“三爹,快看哪,那是我婆婆,稻场里。”
其实他们没有望见吗?估计是喂在台阶上的猪子跑了,老人家手里拿个棍子或是个响楂子在赶猪子,行动敏捷,哪像是个50多岁饱经风霜的老人?
“妈妈太辛苦了,爸爸也太辛苦了,等我们有一个安身之处了,就把老人接出去,过几天清闲日子,好么?”能玄望着奉萱说。
“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吗?”
“哦,侍奉萱堂,你侍奉萱堂,那椿庭怎么办啊?”
“要不,我改改名字?”
“对,叫奉椿萱。”他俩一起大笑起来。
小菡菡听不懂他们的话,独自站起来往一个高坎上去。
“你去哪里啊?小心摔跤。”奉萱叫她。
“我去望姑姑他们做事的地方。”
“菡菡不要着急,你那里也望不见的,我们再往前走一程到前面那个山垭口,能够望见她们改的一部分田,但是不一定能望见人,因为那里被一个个的山头挡住了。”
路缓缓地向东,向上,大岩在慢慢地变矮,等他们登上垭口,大岩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路的左边是一片树林,连着岩下;路的右边(上边)直到山顶是草地,密匝匝的,间或有几棵樛树点缀其间。
菡菡忽然感叹道:“这么大一片树林要是长在麻雀子河该多好,我爸爸和外公就不用进封火山砍柴了,我放牛也不用进山了。”
能玄笑道:“这些树林呀,草地呀,可不是用来砍柴或是放羊的,你瞧,你去摸摸那个灌木丛中那翠绿色细细嫩嫩的藤儿,是什么感觉?”
菡菡真的走进草丛中,去摸那爬在灌木上面的藤儿。
“什么感觉?”她三爹问。
“嫩嫩的,滑滑的。”
“你再闻闻。”
还没等菡菡去闻,这里奉萱倒先惊呼起来:“呀,我隔这么远都闻到了。”
“这是什么呀,三爹?摸一摸它就散发出这么浓烈的香味来。”
“这叫党参,是十分贵重的药材;还有,你看那个,大大的叶子绿得发黑,叫束断;那个,叫独活……”能玄一气说了十几种。
“你学农的,还包括药材?”
“我们小时候常来挖药材去卖钱,特别是二哥,进了山就不想下山,现在回想起来特有意思,无意中学了一些知识,还挣了钱。”
“可惜没带挖锄,不然顺便挖一些回去,多好。”小菡对此倒是十分向往。
“早就不行了,50年代县里就在这里办了药材场,管起来了。”
向下望去,只见大溪河在这一段像个盆地,更确切地说,像口大锅。云中大山伸出两条巨大的胳膊,在岔河口那里慢慢合拢,锅底就在三山环抱的河底。河水听不到但是看得见,阳光照耀下一段段亮晶晶的,像银色的蛇在舞动,有一段像一面圆圆的镜子;有些河段却躲在山的阴影里,默默无闻。房舍田园,山崖树林,有的混沌,朦胧一片,有的明亮,历历在目。离得近一些的地方,到处是人们劳作的身影,看上去有的像儿童,有的像童话里的小矮人,根本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一条和大溪河平行的公路蜿蜒其间,直到脚下望不见的地方,公路上不时有汽车驶过,扬起一股灰尘。
“离大溪河源头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煤矿,准确地说是一组小煤窑,这个公社下属的几个大队各开一孔,这些车大多是拉煤的车。”能玄说着站起来,因为他看到菡菡去追逐蝴蝶,怕出意外。
身边的草丛中不时有小动物出没,从茂密的草丛中窜出,獾耶?兔耶?说不清楚,它从路上的草丛中窜出,又一头扎进了路下的草丛中。
“这山上没有野猪、老虎、熊这些凶猛动物么?”说实在话,奉萱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野猪,有,但是没有人正面碰到过;老虎,以前有,56年一次过了四只,还在我们黄岩屋咬死了一头猪,以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熊是没有的——你听谁说这里有熊啊?”
“哪里听谁说,我在动物园里看见过熊,随便这么一问。”
穿着红色碎花衬衫的菡菡在追逐着一对淡黄色的蝴蝶,它们好象故意逗着菡菡玩儿,沿着前行的路忽高忽低地飞着,有时候还在路边的草梢上停下来,像是在等菡菡,可是不等菡菡赶到,它们又飞走了。“姨,您来帮我捉住它们,太可恶了。”可是还没等奉萱回答,不知道什么样子的一只小鸟“唧——”地叫了一声,从一棵樛树上“唰”一下飞过他们面前,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在不远处一棵树梢头。大家一起来看这鸟,待小菡重新回过头来,蝴蝶也不见了踪影。
不时拂开伸到路中间来的茅草,三个人走完了这一段不太急但也绝不平缓的上坡路,来到一条岭应该说一个垭口上更合适。这是一个三岔路口,一条比较宽一点的路贯通东西,他们走来的这条路像是一条支线,构成一个不规整的扬叉型。
“这里叫扬叉岭。”能玄说,“沿扬叉的‘柄’往前走,就是场部;由上面这股‘叉’往回走,就到了我们来时头上的大岩上,也就是我说的本县的最高点,你们去看看么?”
“这上面有些什么?”奉萱问。
“没有什么,就是大大小小几个山包,连灌木、草丛、樛树都和这些山头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有人——也许是当年搞地质勘测的——在最高的那个包上用几根原木搭了一个台子,人们叫它三脚架。”
“那有什么看头?”
“你可别小瞧了这几个小山包,有人说,在那上面可以眺望四州八县,也许这句话有点夸张,但是我扳着指头数了的,六个县绝对跑不了,特别是向北,可以望见神农架的老君山,因为有一年阴历八月底那里下了一场雪,山头都白了。”
“谁能断定那就是老君山?”奉萱有些将信将疑。
“采药的人啊,那一年刚好刘四先生也去了的——不过我们今天也不必去求证这些,还是往场部这边去吧。”
翻过两道小山岭,一块山间盆地豁然展现在眼前,这是一个槽形盆地,两边各有一道长约两公里的山岭。
“其实这是两个很大的团包,左边这个我绕它走过一圈的。”能玄解释。
站在垭口上,能够清晰地望见盆地的另一头有两个隆起的小山包,把盆地的出口分成三岔,其中一个出口明显低于另外两岔,算是盆地的排水通道吧。
“这一点很奇怪呢,街上那么完善的排水系统,一旦下暴雨还排水不畅,这山上难道不下雨吗?盆地中间并没有排水沟啊。”奉萱提出了疑问。
“这里的降水量比山下高多了,我也十分疑惑,这里久雨不涝,久晴不旱,也许是它土层深厚、植被茂盛,或者是它的地质结构与众不同吧。”
能玄刚说完,菡菡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三爹,这里还有一条小街呢,比岔河口的街道还长,只是房子少多了。”
“这就是药材场场部,在这里的也就20来户人家。你别看这些人都生活在高山之颠,比岔河口的人富多了。”
菡菡马上就不同意三爹的说法:“您说他们比岔河口的人都富,可是他们都住在草房里呢。”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盖瓦,冬天雪大凌大,瓦会被冻裂不少,每年开春还得捡一遍,上添瓦——不说这里,我们那里也会出现如此情况的——盖草就不同了,盖得好,几十年上百年都不漏雨,而且冬天屋里还特暖和。”
“我还以为只是为了节省才盖的草。”奉萱说。
“怪不得他们都住这么大的房子呢,有钱,还不用买瓦。”菡菡发出一声与她的年龄不太相符的感叹。“办场以前这里也很穷啊,原来的住户都是住的一些低矮的茅草房,还有的就是千脚落地的窝棚,办场以后就作了规划,在这里建一条街。”
“都搬到这里来了么?”奉萱问。
“听说分了四个生产队,各生产队集中建房,这里是场部,也是一队。你看,每一户都是中间三大间,住人;后面隔着院子是栏圈,饲养猪、牛、羊、鸡;前面用栅栏围起来的是菜园。”
小菡菡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三爹,要是人家问我们来干什么,我们怎么说呀?”
“实话实说,我们是来玩儿的,怕什么?”能玄拍拍小菡的肩膀,“小脑袋还管蛮多事呢。”
“那下面一畦一畦的各式各样的植物都是药材吧,去看看?”奉萱注视着下面坪里整齐的药田,提议。
“可以,认得的,我给你们一一作介绍,认不得的嘛……”
“认不得的也不要紧,我们又不想当这方面的专家。”
边走边看,能玄边作讲解,遗憾的是居然大部分他不认得。这样也好,加快了他们前进的步伐,认不得的谁盯着它看啊,不过那一畦畦红的花,黄的花,绿的叶,有的娇嫩,有的富贵,有的奔放,有的繁复……叫人爱不忍释,它们的一个共同特点是是身上的某一部分,或花,或叶,或枝梗,或根部,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药材。
走到三岔口,奉萱看一下表,都快一点了。“往回走吧,再向前走今天就回不去了。”她说。
“回程走‘街’上,领略一下这里的民风民俗吧。”能玄提议。
“好啊,认识一下全县最高的居民,哦,是住得最高的居民,也是一大幸事。”
小菡菡到底走累了,不想说话,能玄走过去,一手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弯过来的胳膊肘上,边走边说:“幸好上坡你都走过来了,这平路我能抱一抱;等会儿走下坡,砍一根葛藤捆在我背上背着走。”菡菡急忙出溜下来,说:“我才不要您背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惹得俩大人大笑不止。
走上“街道”,应当说是各家稻场相连,形似街道,其实各家房子并不相连,两户中间隔着至少一间房的距离,在那里散乱地堆放着大柴(树干)和楂子柴。“街道”外沿各家的栅栏是相连的,只是在自家门口各开一栅栏门。第一家是铁将军把门,蜷曲在檐下的狗见来了人,猛地站起来,朝他们狂吠不已,菡菡本来走在最后的,三步并作两步到三爹前面去了,能玄打了一声口哨,手里的树枝轻轻地摆动,那狗就懒洋洋地躺下去了。可是没走几步,第二家的狗故伎重演,这次没等能玄施展“法术”,女主人从屋里出来了,大中午的,她包一顶大大的头巾——两条毛巾相连的那种,穿灯心绒上衣,卡其布裤子,30多岁年纪,手里拿着火钳,大约是在做午饭吧。她喝走狗,望着他们一行,问道:“哟,稀客呀,您们从哪里来的?”
“大嫂,我们是这山下黄岩屋大队的,来这山上转转,玩儿,想找您讨杯热水喝,可方便?”能玄连忙上前答话。
“请,请,屋里坐,瞧得起我们这山,是贵客,快屋里坐。”
主人很热情,三个人进屋坐下。女主人麻利地烧水、泡茶,不到10分钟,每人就端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攀谈中知道这家男主人姓国,女主人姓范,有个女儿在小龙河读书,听说奉萱是位老师,高兴得不得了,一定要留大家吃饭:“高山野岭的,没得好的饭菜招待,各位莫嫌怠慢。”
能玄想了想说:“那就太感谢了,一面不相识的,不知道您能不能走到黄岩屋去啊。”
“亓老师快别这么说。”能玄没有介绍自己是干什么的,对方只能称呼他老师,“山不转水转,石头不转磨转,说不定我们当家的什么时候就转到您家里去了呢。”
说是没得菜,其实还是很丰盛的,鸡蛋、时令蔬菜不说,肉就上了两样:腊肉炒鹰翅膀(平菇),兔肉火锅。“大约是天老爷知道我家要来贵客。”女主人自豪地说,“昨天当家的刚打了一只野兔,女娃子在山下栗树林里的一个树桩上掰了一蔸鹰翅膀,好大哟,我这个山里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她背着,刚好盖住背篓口,啧啧,这么大。”她用手比了个合抱的姿势。
“怕是有一尺的直径吧。”奉萱也感到新奇。
“不只一尺,而且有四五层,哪能吃得完那么多,我让她给她二婶三婶他们送了一些过去,自己还剩下这么多。”说着她端出来大家看,的确她没吹大话,放在筛子里,几乎平了筛子口,足足有一尺三。
“哎,大嫂,您老说当家的,还有女儿,怎么没见他们,该吃中饭了呢。”能玄问道。
“我爸过生日,他俩爷子(父女俩)凑生去了,明天吧,明天才能回来。”
临走,能玄给她钱,她打架似的不肯收:“亓老师看您说的,吃顿把饭还要钱,那成什么了?不一定哪天我当家的走到您家去了,吃顿饭还给钱,多生分啊。”不仅不要钱,还把那鹰翅膀用一个择菜的小竹筐装上,一定要他们拿着。
见实在无法推脱,能玄把装瓜子的袋子腾出来,把鹰翅膀装上,总算把筐儿给她留下了,他知道,这山上没有竹子,置点篾器家具不容易。
走在路上,奉萱说:“她不是有学生在小龙河读书吗?给她学生买点东西吧,表示我们一点心意。”
“是啊,她太热情了,热情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能玄说,“山里人这点好,热情好客,即使在路上碰见个人问个路,他都不厌其烦地为你解释清楚——当然,你说给她的学生买点东西,我不反对。”
到家已经很晚了,可奉萱仍然十分兴奋,真的觉得不虚此行,老想着要找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当然,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妹妹能黄,可是这么晚了,仍然不见人影,连忙去问妈妈:“妹妹今天怎么到这时候还没有回来呀?”
“她呀,去公社开会去了,说是要修公路了,人员从基建班子上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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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2-10-28 10: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二                公路

从大龙河到小龙河的公路终于动工了。这条公路从小龙河出口的地方开始逐渐抬升,在一个又一个的山崖中穿行,经新家扬他们的“湖”畔,直抵公社门口。这里山上虽然经过两个大队,20多里路,但是占田并不多,小龙河溪沟里更是除了一条不是路的路就是石头,不至于损失什么,因此修这条路的有利条件是不占耕地,不坏庄稼,不利条件是山势陡峭,工程艰巨。因为艰巨,公社领导决定先调精兵强将突击难关,也就是先把这几道山崖打通,秋收结束以后打一场人民战争,争取一个冬春把毛路打通。于是通知各大队,基建队除了留下少数人抓秋收秋种以外,由基建队长带队上公路建设工地。全公社八个大队,两个大队组成一个连,负责一段工程。黄岩屋和小龙河两个基建队编在一起,定为一连(下面的依次为二、三、四连),新家扬任连长,亓能黄为指导员,率领80来人,负责打通小龙河进峡的第一关,盆地外沿这道大岩。
青年之家就在盆地上方不远处,未来的公路从它门前通过。这是一栋大三间一楼一底土起瓦盖的房子,远看和一般农家的房子没什么两样,屋内布局就有些不同了。一般农家的正屋也叫堂屋,是供奉祖宗牌位、财神菩萨、观世音的地方(当然破四旧是把他们扫出去了),顶多兼作火笼屋。青年之家是在设神龛的地方开了一个大大的窗户,靠窗是灶、碗柜、水缸等等必备的炊事设施,大门左侧有楼梯上楼,这间楼算个公共储藏间,一时用不着的农具、生活器具以及原粮什么的都放在这里。左右两间是四位女知青的卧室;楼下,厨房两边的两间是六位男知青栖身的地方。和所有社员一样,知青们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尽管他们不大适应这种生活,特别是体力透支十分严重,但是大体来说还算过得去。
自从大门上或者说厨房门上挂上“两龙公路指挥部一连”(两龙:大龙河、小龙河)的牌子之后,这里就热闹起来了,10人食堂变成了80人吃饭的大食堂了,四间卧室住进了近60人。楼上两间撤去了床铺,每间屋内中间留出走道,两边铺稻草——这稻草还是去小龙河口背来的——能黄带着34名姑娘(其中有一部分是年轻媳妇)打通铺,竟然还蛮宽绰呢;楼下,家扬带着男青年在屋内打上木桩,绑上杉条,找来铺板、门板铺上,再铺上稻草,把被窝扔上去,舒服着呢。
安顿下来之后,家扬和能黄就带着几位排长来“视察”他们的阵地。其实这是去大龙河的咽喉之路,谁不知道?人们从河东路上走过,隔河相望,历历在目。这道岩在小龙河的西侧,长约一公里,离河面不是蛮高,可也有十几丈二十来丈吧,最大的问题是它几乎是垂直的,有些地方甚至成了额头状,这是一种断层岩,龙骨石(石灰石)的层理是横向发展的,清晰可见,从这些层理中稀稀拉拉地长出一些小树小草和黑褐色的地衣,看上去黑糊糊的一片。
“看来只有从两边往中间打了。”一排长说。
“你知道我们上了多少人吗?”二排长莫测高深地问道。
“80人啊,你问这个……”一排长还没说完,自己也笑了,80个人,一头40个,怎么摆得开啊?而且公社下达的任务是一冬春把毛路打通,行吗?看来还得多点突破。
“两龙公路指挥部”的牌子和“小龙河公社革命委员会”的牌子并排挂着,林书记兼任着指挥长。在举行誓师大会的前一天下午,他收到四个连队交上来的开工报告,打开一看,方案、措施大同小异,他能说什么呢?哪一年没有出山修公路啊?应当说大家都是内行,石山怎么打,土山怎么挖,谁不知道?只好叮嘱一番“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同意开工了。
誓师大会是在新家扬他们的盆地边缘一块空地上进行的。这里本来种着苞谷,但是公路一旦开工,第一排炮就将使它们荡然无存,家扬安排在家留守的人把它收割了,幸好这里种得早,苞谷已经进入腊熟期,基本上没什么损失。
革命的浪潮波及到深山,来得晚,但是消退得早,人们已经失去了开大会、呼口号、“火烧”、“打倒”的热情了,就像今天的誓师大会,除了一连占有地利条件以外,其他几个连到得稀稀拉拉,四连不足三分之一,的确,人家一个来回差不多40里,吃多了消食不得啊!不过,大会还是开得有声有色,作报告、呼口号、表决心、挑战、应战……一样不少,直到声嘶力竭才把队伍带离会场,大家还在边走边讨论。
场上的大会开得轰轰烈烈、慷慨激昂,家扬和能黄却在自己的队列里开起了小会。
“亓指导员……”
“你酸不酸?我没有名字吗?”
家扬抱歉地笑了笑说:“能黄,昨天在指挥部里开会,确定连长管生产,指导员主抓政治思想和后勤保障,对吗?”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大会下来我们开个会,打破原来以两个大队各组建两个排的格局,组成三个排,通过自愿报名抽三分之一的人组成一个突击排,打中间这一段,剩下的人分为两个排,里外各放一个排,从里到外,定为一、二、三排,你看如何?”
“我看可以。”于是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初步确定了三名排长的人选。
“估计要给你增加工作量了。”家扬又说。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爽快,又想什么歪板眼儿啊?”能黄望望前面呼口号的人,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是说我得带二排上岩,一、三排基本上就得你管了。”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上岩,你全盘指挥。”
“这你就不要跟我争了,我毕竟是个男的,上岩的事理应我去。”
“嘿,幸好我还没有……你的大男子主义早早地就表现出来了。”
“我说你别乱扣帽子好不好?男女平等不是说什么事都摽着干,总得照顾各自的生理特点嘛;再说你的任务也不轻啊,不说后勤,单说掌握大家的思想动态,及时褒扬先进,排查和消除隐患,事儿多着呢。”
“我上岩,你在下面不是同样可以把这些事情做好吗?”
“我有悬空作业的经验,你有吗?”
这下子能黄倒是不再开口了。
家扬他爸爸刚调到一区去的那一年,正赶上区里兴建一条公路,他走马上任,担任了该项工程的指挥长。家扬放暑假的第二天就跑到工地上去玩,见人家用绳索吊在岩上,一手拿锤,一手拿钢钎,打一锤荡一下,直到钢钎打得够深了,就把自己固定在那里,开始真正地打炮眼。他觉得很新鲜,也想上去玩儿一把,可是那些中队长、小队长,谁敢?家扬没办法,在屋子里无目的的瞎转悠,忽然,他的眼光落在一堆空出来的绳索上,有办法了。他找了个不相干的地方,自己拴在那里练习。三天以后,家扬领着一位中队长来看他的杰作。“我算服了你了。”中队长说。那一年,他在工地上整整“泡”了一个月,“吊”在岩上打了一个月的炮眼,硬是练出来了。
因为这样一段经历,能黄是知道的,但是她提了一个要求,隔一段时间轮换一次,除了不愿意上岩的人以外,让每一个人都有上岩锻炼的机会。
“好,好。我答应你这个假公济私的要求,但是每次只能轮换三分之一,以保证中间这一段的进度。”
“可以,但我是个例外。”
两人相视而笑。
家扬带着他的部下来到岩头,作了仔细的检查,拴好绳索,向大家详细地讲解了操作要点和注意事项,然后说:“我先下,大家注意看我的动作;留在岩头的这两位要把握好放绳子的速度,特别是要绝对保证不掉一个石子下去,大小都不可以的,记住了吗?”
这时候有两个青年向下望了望,只见溪水就在脚下流淌,早晨的阳光照过来,一闪一闪地泛着寒光,崖畔上的树叶子摇铃般发抖,和溪水一起发出“哗哗”的声音。“连长,我……怕。”其中一个人嗫嚅着说。
家扬回过头来对安排在岩上放绳子的两个说:“你俩怕不怕?敢不敢随我下?”
其中一个很爽快地说:“我随便,反正上与下都是轮换着来的。”
另一个望望岩下,没吱声。
“同志们,怪我们工作做得不仔细。”家扬说,“昨天晚上征求大家的意见很仓促,又是在会上报名,大家都怕失了面子,这也是人之常情,现在大家仍然可以重新选择,不管是有点害怕还是身体原因,都可以不下去,我在这些人中间留俩在岩上照看绳子,其他人都可以去一、三排干活,由亓指导员安排。”
“这……这……”不管是想留下还是想离开的,大多数没有做声,只有几个人“啧啧”连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家扬说:“大家不要有顾虑,怕下去受到同志们的嘲笑,面子上不好看,是吧?”他望望面有难色的几个人,“这一点昨天晚上我们在干部会上作了慎重的讨论,得出了结论,今天早晨也宣布了的,上岩的工分略微高一点,但是,如果上去了不能适应又下来了,谁也不许嘲笑,更不许不给派工或是不记工分。不能上岩不是缺点,不是错误,倒是出了事就麻烦了。”
于是有五个人报名说不想下去,理由都是“有点怕”。家扬经过协商,留下其中两名在岩上照看绳索,另外三名就让他们下山了。
岩下也不轻松,有的炮位可以一支钎子三个人,一个掌钎子,两个打锤,甩开手脚地干,一时间打钢钎的铿锵声和着号子声,此起彼伏,构成了工地的主旋律。还有一些地方,陡得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同样要拿来绳子,一头拴在上面的树蔸子上,一头拴在腰里,一个人打一个炮眼,要说比二排好一点,那就是绳子由自己操控,吸烟、喝水比岩上方便。能黄检查了两个排开工的情况,然后自己找了一处既能环顾这一片又十分陡峭的石壁打炮眼,她总算尝到了吊起来打炮的滋味。那滋味的确不好受,控制自己身体的力量怕是比用在打钢钎上的力量还大吧,一锤打下去,钢钎在石头上留下一个白点,等荡回来打第二锤,竟不知道那白点哪里去了,直到钉进去第一支钢钎,局面才有所改观。
太阳落山了,家扬和他的伙伴们一个二个都上“额头”上去了,清点了人数,再从人们放羊的一条小路下来,和一排的战士们一起回家。家扬和能黄作了简单的交流,让大伙先回去吃饭,留下排长们就地开会。大家一致觉得今天的头开得好,岩上的每一个人都立住了脚跟,或深或浅开始打炮眼了。
下面的进度自然不慢,已经卓有成效了,俩排长建议明天趁上岩的还没有到位之前,把今天打好的炮都放了,这样就基本上打开了工作面,减少窝工;更主要的是让大家看到第一天的成绩,以鼓舞士气。
能黄也十分同意这个看法:“只要把大家的干劲鼓起来了,才能出成效——不过,大家还是谈谈生产中的问题吧,这比我们摆十条成绩还管用。”
于是几位排长都提到自己排里存在的畏难情绪。
“……还有消极怠工的。”一排长憋了半天,说道,“第一天,我本不想说的,但是想想,这样捂着盖着的,不是对工作不负责任吗?所以……”
三排长似乎找到了伙伴,也提出了相同的看法。
家扬说:“要不,作一些灵活的定额吧,比如说,打炮眼论进尺,切实可行还准确,怎么样?”
“这不是物质刺激,工分挂帅吗?上面知道了要挨批的。”小龙河出来的三排长说。
“我们大队基建工地偏僻,几个造反派的手还没有伸到那里去,我们搞了一些评工记分,更多的是包工定额,效果很好,要不要给你们介绍一下要点?”能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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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2-10-28 10:13:0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不是技术问题,谁都会作。”三排长说,“倒是你那个瞒上不瞒下的‘经验’值得借鉴一下——你们说呢?”
其实他这句问话是多余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种田人,谁不知道哪种方法管理起来方便、有效?
“不过不同情况要区别对待,真正体现多劳多得的原则。”能黄想起今天打炮眼看到的,或者说是想到的情况,“就说打炮眼,吊在半岩里打和站在平地上打,不一样。”
能黄的方法果然奏效,很快,一、三排各自有了供自己的人休息的“坪坪儿”了,有了供全连的人在一起开一个会的地方了;二排从没个地方搁烟袋到有了自己的“地盘”……只是几个干部增加了工作量,特别是能黄的工作量,她验完一排的,就得跨过小龙河,从河东的半山走过去,到三排的对面下河、上坡,登上三排的阵地——不是现在修公路,滚石头,而是原本这里就是个峡谷,还有一段瀑布,出山的路一直是由河东山腰下河。
傍晚,家扬下岩以后就和她这边走走,那边看看,不光是欣赏欣赏成绩,更重要的是查看有没有隐患,两边都得看,而且要看仔细,这样一来,时间拖得很晚,有时候战士们吃完饭他俩还没回来。一个战士就和一排长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你说这连长、指导员正值青春年华,孤男寡女地在一起,不会有什么情况吧?”一排长是黄岩屋的,立即斥责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连长、指导员都是正人君子,会作野鸳鸯?再说,人家早就订婚了,就是有什么事,也没你什么事。”都是年轻人,说说其实也没啥,偏偏有一位战士和岑利吉住在一个屋场,每天早出晚归,很随便地把这句话当作笑话讲给岑利吉听了。岑利吉顿时精神一振:机会终于来了。
办初级社的那一年,初小毕业在家的岑利吉还不满17岁,就当上了社会计,初级社转高级社,高级社变成生产大队,他一直都是会计,可是“四清”运动中发现他的帐上或者说经济上有问题,不能当会计了,可是他一个响当当的贫农,也不能一撸到底啊,就让他作了大队民兵连长。几年以来,上面派个民工建勤,通常都是让民兵连长带队,他也十分乐意这个差使。岑利吉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他一直嫌弃妻子——其实作为一个农家女,和岑利吉还是挺般配的,甚至比他还略胜一筹——只是因为老家伙十分严厉,在家里他也不敢轻言离婚。有一次岑利吉寻衅和妻子拌嘴,谁知道他不是妻子的对手,妻子有条有理,言出有据,他倒弄得张口结舌,于是动了拳头,一直没有吭声的老头子站起来就连着给了他三个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捂着脸说:“爹,打错了,你打的是我呀。”“打的就是你,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媳妇哪点对不起你?生产队里一天一个工,回到家里又是一摊子家务事,她容易吗?几个孩子你管过、问过?老的、小的,浆衣补裳,哪一宗不是她……”没等老头子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因为他看见他妈抱着他媳妇哭,而老头子嘴里骂着,眼睛还在四处睃巡,要是他操起门背后的扁担来上一下子,不说疼与不疼,他这个大队干部的脸面往哪儿搁啊?也不光是嘴上功夫敌不过妻子,他作的那些事也的确上不得台面。岑利吉历次带人出去修公路或是上水库工地,总要在班子里找一名甚至几名临时情人,那都是他手下的“兵”,只要有机会,十分容易得手,有时候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成本也不高,随便给点什么就成,到工程结束的时候,给她多开几十个工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有一次工程艰巨,上级要求不带老、弱和妇女,这个谗嘴成性的岑利吉上工地没多久就和驻地的年轻的女房东缠上了,那女房东可不比自己班子上的临时情人,要钱,要工地食堂的米、面和菜油。钱,他倒是可以搜出口袋里的最后一枚硬币,反正也没多少;可是粮食和菜油归司务长还有炊事员管着,他是鞭长莫及,够不着,这些东西是全体民工的命根子啊——那就不再去沾腥岂不是平安无事?可他偏偏鬼迷心窍,抑或是那女房东不肯罢手吧,有一天他乘男房东出了门,又和女房东上了床,被返回来的男房东暴打一顿,扔出来趴在地上起不来。炊事员看见了,毕竟是自己的“领导”嘛,把他送到工地卫生室治疗,躺了一个星期才归队。
这次工程就在自己家门口,岑利吉本以为哪一头都有捞的,谁知道公社研究决定:动用基建班子上的劳力,原则上由基建队长带班,他自然在“原则”以外了。这个新家扬,总是这个新家扬,要是没有这个新家扬,那基建队长能有别人的份儿?这下好,听到这个传言,仿佛给他打了一支强心剂。
对于这个新家扬,岑利吉对他是又恨又怕,恨什么?知青点那几个白白嫩嫩的姑娘,哪一个都是一指甲能掐出水来的主,可就是这新家扬他们像几个守门神,他哪有机会下手?他怕,倒不是怕领导上知道了治他的罪,也不是怕妻子知道了跟他闹;他怕新家扬,因为新家扬是新国昆的儿子。新国昆在小龙河人的心目中是英雄,是神人,他能把躲在云中大山的土匪一个一个地拎出来,譬如打几只老鼠。他岑利吉算个什么?比起那些土匪,他只能算是一只小蚂蚁。那些造反派,那么厉害的角色,居然对他无可奈何,让他在小龙河转悠,好象他还是小龙河的农会主席一样,这一回去,还在一区当官。得罪了新家扬,他那在区里当官的老爸,一掌不把你拍死?现在好了,我只要拿住了你新家扬的短,你爸的官再大,他也不敢为你说什么了。
新家扬每天吃过中饭上岩之前就和能黄约定,先看一排还是先看三排,如果先看三排,他就从岩上向外走,经三排上面的小路下来。大约是一个月以后的一天吧,新家扬收工以后,让别人把绳子钢钎之类的东西带回去,他自己向外走,下到了三排工地。这时候大家都收工回去了,只有能黄站在一道还没有完工的挡土培上等他。两个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就一起沿作业面仔细察看。
“我看哪,三排已经具备了放大炮的条件,从这里做一个炮,把这道石岭掀掉。”能黄指着三排的作业面的正面说。
“我同意你的看法。这里,”家扬指着山根说,“抽人把水沟做了,做一段就成熟一段,使大家有点成就感,鼓舞斗志呀。”
两个人又仔细地察看了应该做大炮的位置,讨论它的规模。“明天你早一点去指挥部把技术员请来看看,炮口的朝向,大炮的深度,用药的多少,都要请他给我们把把关。”家扬叮嘱道。
“是,是,你说得是,去晚了说不定他就到下面几个连去了。”
两个人边走边看,边走边谈,不觉已是繁星满天了,月亮还在岩上,用一道横线把大岩分成明暗两部分。
“坐会儿吧,月亮马上就要来了——今儿个十五了。”家扬在工地外沿大伙儿经常休息的地方坐下来,那里有现成的“座位”。
“是阴历十五。”能黄说着也坐下来,和他并排坐着,说道,“这一个月来你也太辛苦了,还是我换你上岩吧。”
“你怎么又来了,这个问题不是讨论过两次吗?一开始是有过轮换的想法,现在看来还是尽量不作调整为好,上岩的人已经熟悉了岩上的作业特点,一、三排的战士们对岩上的工分高一点也表示理解——你要上岩该不是为了争高工分吧。”
能黄猛地回过头来,双拳擂着家扬的肩膀:“你坏,你坏。”
家扬一把捉住她的手,说:“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我真的不能把一个小姑娘推到那样的地方去,我还是个男子汉吗?”
“还小姑娘呢,我都二十岁了,早过了处处都要人呵护的年龄了。”
“在我的眼里,你仍然是个小妹妹,听话,啊,如果精力还行的话,晚上翻几页书,别把自己给耽误了。”
“这你放心,从回生产队干活,到上大队基建工地,再到这里,我每天雷打不动读一个小时的书,还有雨天和下雪猫冬的那几个月,三哥五年读完的书,我想,我六年啃完没有问题。”
“倒是这个把月受了不小的干扰,除了晚上,几乎没有别的时间可以用来读书。”
“连这一点时间也要受干扰,你是不知道,她们那个鼾啦,梦话呀,好象在那一段时间集中释放。”
“都一样,我们楼下还多一种声音。”
“还有什么声音?”
“人们翻身的时候床板发出的‘嘎嘎’声。”家扬边说边听听周围,“你听到没有,好象有什么动静?”
“是獾子吧?”她说。
“开玩笑,整天不是炮声就是打钢钎、掫石头,老扒子(虎)也吓跑了,还有獾子?”
家扬刚说完,只见灌木丛中窜出三四个黑影。“好呀,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你们在干什么呀?”
他俩听清了,是小龙河大队民兵连长岑利吉的声音。
家扬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笑嘻嘻地说:“你说我们能干什么?”
“少打马虎眼。”岑利吉对黑地里站着的几个人说,“给我捆起来——败坏社会风气,腐蚀无产阶级斗志,你以为嬉皮笑脸地就能蒙混过关?”
家扬这下子才发觉来者不善,手疾眼快捡起不知道是谁丢弃了的一条锄把,向他们一指:“我看谁敢!还是造反有理那年头么?”
岑利吉冷冷一笑:“不造反了,但是四旧还在破,四新还要立……”
能黄见他那架势,根本就不是讲道理的,明显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等他说完,厉声喝道:“你想怎么样?走,到指挥部去说。”说完故意蹲下去做了个捡石头的动作,站起来走了。
家扬连忙拄着锄把跟上来:“你慢点,路上怪不好走的。”
这时候月亮已经下来了,照在人们身上,显出不一样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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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2-10-28 10:25:48 | 显示全部楼层
遭遇比白毛女强多了,情节不错,谢谢分享{: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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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2-10-29 08:57:0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三                憧憬

指挥部设在进公社大门左边的厢房里,屋里靠窗户相对支着两张办公桌,办公桌上亮着灯,指挥长林书记和副指挥长、公社革委会徐副主任对面坐着,正在交谈工地上的事,他们面前放着各连队交来的报告,其实这只是按照上面的规定,五天交一份,内容远没有他们每天在工地上转悠得来的及时、全面和详实。这时候,只听得外面吵吵嚷嚷,喧闹一片,两个人连忙站起身,还没出门,一群人已经涌了进来,打头的是怒目圆睁、柳眉倒竖的能黄,紧跟在她身后的是拄着一条锄把的家扬,后面是几名面无表情的民兵和讪笑着的岑利吉,在他身后则是一大群工地民工或者说基建连战士。
“怎么啦,有什么事吗?”见不是什么安全事故,指挥长刚才陡然悬起来的心安定了一些,笑着问。
“你问他!”能黄依然是一脸愤怒,昂头朝岑利吉望了一下。
这时候当着一院子的民工,岑利吉却怎么也不敢说捉了一对野鸳鸯,一旦把话说死,他自己就没有退路了。其实“捉”住了两个人,一边走他就后悔了,无根无影的事儿,根本就不该惊动人家,这是俩善茬么?没有等到他需要的场景,看样子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可是出发前自己信誓旦旦的向部下交代过,这个情景一定会出现,拿着了就是大功一件。山里人对于这种事一直怀有极大的兴趣,特别是亲手破获这样的“案件”,看到当事人那尴尬的样子,别说看见,想想也笑死人了。现在,指挥他们捉奸的连长都泄了气了,他们还能产生一点快感么?现在最尴尬的倒是他们的连长了,那时侯不跳出来无法向自己的部下交代,大老远翻山越岭、下河上坡、钻刺林干什么来着?现在带着这俩,该怎么向领导汇报呢?什么汇报啊?人家又没布置。
指挥长见此情景,对他所带的民兵和基建连的战士们说:“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和几位连长谈谈,好么?”见这架势也没什么好看的,指挥长这么一说,大家一哄而散。
进屋坐下,岑利吉总算挤出一点点“理由”:“有人报告我说,有人晚上在工地上野合偷欢,我想这应当算是治安事件,就带了几个民兵上去了。真的不知道是新连长和亓指导员。”
能黄马上尖锐地反驳他:“谁报告的?你说个名字,请领导问问他;再者,从大伙放工也就那么一会时间,报告的人那一去和你们这一来是飞的还是跑的?还有,你看见什么了?听见什么了?请领导问问他,再把刚才那几个民兵叫回来问问,他们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岑利吉本来就做贼心虚,被能黄连珠炮一般轰得金星乱迸,僵在那里。凭着对三个人的了解,指挥长心知肚明,他也是小龙河土生土长的人,岑利吉心里想什么他太清楚了,可他同时还是公社书记,他不能把岑利吉剥得一丝不挂放在太阳下晒着,想了想,他缓缓地说:“利吉啊,我讲个故事你听,不,这不是个故事,是一个血的教训,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一时大家都不知道指挥长要说什么,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知道我们打豆腐用的石膏是哪里产的吗?”
“不知道。”本来家扬和能黄也不知道,但是他俩不理会,只有利吉答道。
“不仅是我们,周边几个县老百姓打豆腐所用的石膏都是岔河口过河上坡秋雨冲产的。
“那是大跃进的年代,石膏矿的矿长接到上级的指示说,因为几个县黄豆大丰收,按报上来的产量计算,平均每户每天要打一个豆腐,石膏的需求量肯定会成倍地增加,从今天起,矿上要实行三班倒,大幅度提高产量,保证供应。
“矿长一字不漏地把指示传达下去后,就去公社开会去了。你们知道,那时侯是大公社,在大溪河,从矿上沿河而下,50多里路,走着去,走着回。矿长开完会出来已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待他不紧不慢地走回来,快半夜了。大约他是想看看人们执行了他的指示没有,他摸进工棚,别说人,灯都没点。大约他十分生气,回头就进了矿井。他哪里知道,人家其实是执行了他的指示的,不过没有完全执行,分了早晚两班而不是三班。早班工人出完石膏,就打眼、放炮,装炮、点火以后跑出坑口,就直接回了家。晚班工人进去把早班工人炸起来的石膏运出来,同样放一炮就回家了。这位矿长进去得不早不晚,刚好晚班工人点火以后跑出来了,两下没碰着。”
“没炸着矿长吧?”剑拔弩张的双方同时问道。
“你说呢,利吉?”指挥长偏过脑袋问道。
岑利吉还没回过神来,新家扬却听出板眼来了:“你呀!要是我们今天晚上以为这半壁山不会有人,很随意地放上一炮,你就当矿长了。”
“他死了?”岑利吉不好回答新家扬的问题,只好问指挥长那个故事的结局。
“那矿井是新井,才掘进30米,第二天上早班的工人用撮箕把他捡出来的,要不是他那个手电筒大家认得,一时还不知道死者是谁呢——也是他死期到了,后来人们估计,他进去那会儿导火线刚好燃进口,不然他也会躲过那一劫的。”
能黄一直怒目相向,一言不发,岑利吉说不上腔,新家扬只好填上这个空白:“林书记,您虽然是在警告岑连长,但是给我们也上了一堂安全课,我们一定倍加小心。”
“今天的事,利吉你看怎样收场啊?”指挥长看到气氛有些缓和,问道。
岑利吉哭丧着脸,没吭声。是啊,他要是个长脑子的,抑或是出于公心,这尴尬场面根本就不会出现,“祸”闯下了,他却没辙了。副主任看他那熊样,本不想插嘴,可他毕竟是公社干部,不能像个普通老百姓一样看“戏”啊,于是说道:“亓指导员,新连长,你们是知识分子,利吉只是一个普通农民,就放他一马吧,早不看见晚看见的几个人。”亓、新二人还没表态,副主任倒是看出来岑利吉脸上带了喜色,厉声说道:“岑连长也不是没事儿了,你得把这事的经过和你的真实想法详细写出来,并向人家道歉,人家接受你的道歉呢,就把道歉信贴在他们连部门口;要是不接受呢,那就说明你的检讨不深刻,你就得重新写: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我道歉,我道歉,亓指导员,新连长,你们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千万别见我的怪。”
“哼,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你的狠气一下子哪里去了?”能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两位领导又回头做新家扬的工作,一场不该来的风波总算平息了。
早晨的太阳照样金黄,开饭的哨音照样响亮。对于岑利吉的这次无理取闹虽然好多人都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泼出来的脏水并没有对哪一个人产生不利影响,大家都知道连长和指导员是恋人,倒是对这个岑利吉,人们对他产生不少的猜测,多数人说他是去工地偷钢钎的——因为路远,上下不方便,战士们把不需要修理的钢钎、大锤、锄头等等工具藏在附近的草丛里——工具就像战士的枪,每一个人都是十分在意的,自然会有许多刺耳的话传出去,弄得他很被动而又无法解释。
岑利吉的介入产生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是大家更团结了,他们中间是有人跟着岑利吉出过民工建勤的,谁见他和大家一起干过活儿?工地上干得好、干得差全凭带班的一句话,于是口齿伶俐、善于巴结逢迎的是“干”得最好的,老实巴交、只会埋头干活的自然是吃批评最多的,久而久之,岑利吉每次带出去队伍——本来这种临时组建的队伍就是不容易管理的队伍——常常是拖整个工程后腿的队伍。现在一切都翻了个个儿,连长、指导员走在前面,干在前面,谁没个脸面,能不好好干吗?
由于二排几个大炮的成功爆破,三个工地各自为政的局面打破了,用一排长的话说:“休息的时候可以互相串门了。”三排上下工自然不必上山下河兜个大圈子了。
林书记从下面几个连队检查工作回来,途经三排、二排到一排,感觉很奇怪,就问一排长:“你们连长、指导员呢,怎么一个都不在岗?”
“看您说的,谁说不岗啊?您看看。”说着他把书记领到一个大炮口。这是一个刚好能爬进去一个人的炮眼,就是一般所说的大炮,里面已经拐弯了,所以望不见里面的灯,但是能听见打钢钎的声音。书记知道,进口这一段要求尽量小一点,以最大限度地保证爆破效果,里面略微大一点,但也仅容两个人作业,而且还得趴着干。“指导员和一名姑娘在里面。”一排长说,“连长在二号炮洞里。”
“你给他俩说,晚上到我那里去一趟。”
        “书记,您找我们?”
“进来,快进来坐。”林书记和副主任正在交谈一天来在工地上发现的事情,见俩年轻人找书记,副主任就出去了。
“坐,坐嘛。”书记说着去提热水瓶打算给他俩倒水喝。
“您忙,我们刚喝了水的。”
书记摇了摇瓶子,苦笑一下说:“也好。我们谈正事吧。”书记停顿了一下问道,“几个大炮做得怎么样了?”
家扬和能黄对视了一眼,那意思是说:书记下午不是还问过一排长吗,而且工地上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的。迟疑了一下,家扬还是如实地汇报了几个大炮的进度:“一号洞到了位,在做炮膛;另外两个明天可以到位。”
“你俩能亲自到最艰苦的岗位上干活,我很欣慰——说实在话连级干部乃至排长一天到晚指手划脚不肯铺下身子实干的不在少数。”
“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本来就和群众差了那么一点距离,再搞花架子不就掉得更远了?”能黄说。
“我多次在干部会上宣传你们的事迹,号召大家向你们学习呢。”
“书记,您找我俩来,就是为了当面表扬我们吗?”家扬说。
来的路上他和能黄就在讨论,书记找我们什么事情呢?莫非……
这时候炊事员已经给热水瓶里灌了水,书记给他俩各倒了一杯开水,然后问道:“最近听到什么风声了?”
“您是指……”俩人倒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哦,大中专院校招生的事,你们听说了吧?”
“您犹豫了这半天,是说这事儿呀?”两人相视一笑,家扬说道,“哪能没听说呢,我们派去背炸药的同志在大龙河街上看到告示的。”
“你俩什么想法啊?”一向豁达、开朗的书记一下子显得有一点慌乱,端起杯子了喝了一口水,没等他俩开口,接着说,“我正为这事犯愁呢,全公社下乡知青10名,都是高中生,回乡高中生5名,还有大量的初中生,都在报名之列,优中选优,你俩也都该推荐上去,可是分给我们公社的名额只有3名,闻讯报名的不在少数,这让我很是头疼;还有一点,工程已经进入关键时期,你们工地上又集中了大量的知识青年,我担心……”
“说实在话,书记……”家扬正开口说话,见能黄也张嘴说话,就闭了口,“你先说。”
“其实你说我说都一样。”能黄说,“昨天下午听到了消息,我俩就商量着来找您报名的。”
“啊!”书记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笑”地看着能黄。
能黄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们知道,国家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学生收回去上学,总得有先有后,有取有舍,我俩商量过了,让别人先去吧,我俩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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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2-10-29 08:57:35 | 显示全部楼层
书记不想在俩年轻人面前过多地流露自己的感情,只是轻轻地问道:“下面呢,大家有些什么想法?说说看。”
家扬说:“这样敏感的话题,昨天下午就全知道了。杠杠以外的不必说了,以内的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跃跃欲试,张罗着报名甚至找我借复习资料——听说贫下中农推荐、领导批准之外还要进行文化考试的——另一种家庭出身不好或是曾经有些小小过失的,很气馁。”
能黄补充道:“有几个今天明显干劲不足,就像昨天晚上没睡好一样。”
“不瞒你俩说,有些情况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给同志们作一些疏导工作,特别是不能带着情绪干活,怕出问题——当然,该报名的还得报名。”
        其实给大家说通了,也没啥大的影响,该报名的报名,每天照常干活,只是晚上学习的人多起来了。
        能黄和家扬,照例每天上工走在前面。放工走在最后。这天中午,值日排长吹过了下班哨子,大家陆续向家里走去。三个人走在最后,边看边往回走,走着走着,排长有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能黄望望盆地和四周收割过后剩下的一排排苞谷秆子说道:“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哪。”
“是啊,光这个盆地几万斤粮食就是新增加的,去年还是个荒河滩呢。”
“看到你们这个盆地,我就想,二墩岩大概也快收完了吧,毛估算,一亩800斤,四万大几冒五万的边边呐。”
家扬没吱声,能黄急了:“你不信?”
“我哪里是不信了,我在想,我们这两个基建队种的都是三哥带来的‘思单四号’苞谷种子,亩产都达到了800斤,可是这周围的田,你看,好田里的苞谷秆子随便撅一根来能抬起一桶水,可是你算算亩产有多少?前几天我和几个老农夫交谈,他们说,一石(10斗,不足400斤)很难往前走——你说这个差距有多大啊。”家扬显得忧心忡忡地说,“尽管这只是苞谷产量,还得加上间作的黄豆和前茬洋芋,但是差得远哪。”
“可是有的人为什么就那么固执呢?前几天我看见你们基建队旁边那个生产队扳苞子,有人敲着‘白马牙’苞谷棒子说:‘你看这个,这么粗,这么长,怎么会比不过那些细秆秆?比输了从我手里挖四两精肉给你吃。”
“跟你打赌呀?”
“怎么会呢,我们是回来吃中饭路过他们身旁,听他和他旁边的社员说的。”
“不是跟你说的就好,不然一个年轻的大姑娘跑到人家的手里挖精肉吃,那不成了狼外婆了吗?”家扬边说边作出个准备躲开的架势。
“我和你说正经话,你……”
“好,好,我不开玩笑了,你说吧。”
“你看,这个改换良种远不是争取个制种基地,生产一批种子就完事了,提高人们的认识水平才是最重要的,要有种子,有了种子还要人家愿意种,还有,新种子,新的耕作方法要配套,不是说,用老爷爷的耕作方法,只能得到老爷爷的产量吗?”
“还有一件是也是刻不容缓的啊。”
能黄一听,索性在路边培墩上坐下来,问道:“还有什么啊?咱俩不如坐下来讨论明白,还有什么事刻不容缓啊?”
家扬也坐下来:“就打口水仗,不吃饭了?”
“谁会把你名下的吃了?”
“那倒也是,吃完了让炊事员再做。”家扬说,“我是说,我们把盆地里的加进去,你们把二墩岩的加进去,整个大队的分值能提高多大一点?超不过四角去,仅仅能够解决春季吃返销粮的问题。”
“这是个大问题,我有时候也想到它,忙起来就把它忘了,要是跟你爸他们那里的河边大队一样,现金收入高得不敢分,那就好了。”
“人家是产柑子,我们是不敢想了,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啊?”
“我每天去二墩岩经过‘长城’脚下,我就想,不能老是这么着啊,得想办法把它们利用起来。”
“我们小龙河有许多二荒山,我小时候常常在那里放牲口,那是可以成片种植漆树、核桃树的,就像河边大队栽柑子树一样。”
“其实这个意见当年开诸葛亮会就有人提出过,大家都说好,可就是没人行动起来。”
家扬对于这一点倒是不甚了了:“好事啊,为什么大家不响应?”
“一是没人引导、督促;二是土地是集体的,你把树栽到山上算你的呀还是集体的?总不至于在自留地上栽一片树林吧;更主要的原因,大家觉得,短期见效的项目没有,而栽树周期又太长,你一说栽核桃树,人们的脑壳摆得下露水来:‘那家伙,等它开始结果子,我的牙齿早掉光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操那个心咯。’你说说,这些人的眼光。”
“这事有点麻烦,靠你我俩基建队长是解决不了的。”家扬说,“慢慢作工作吧,咱们面对着俩上帝呢。”
“俩……”能黄一时没弄明白,不过她马上就“醒悟”过来,“是啊,既要锲而不舍地向上提建议,又要有的放矢地向群众做工作,而且不能着急,慢慢来,水到渠成。”
        从工地到食堂,就是一道慢坡,站在稻场里望过去,一目了然,这时候一名战士望见了他俩,喊道:“连长,指导员,饭都冷了,你们还不饿呀?”
“来了,来了,说着话就把吃饭给忘了。”两个人站起来往“家”里走,家扬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我们小龙河大队虽然土地贫瘠一点,挖坑栽树总还是可以的;可是你那‘长城’是三寸厚的土还被雨淋到石头缝里去了,树,栽到哪里呀?”
“这你就不了解情况了。”能黄说,“我们那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炸开了修梯田,土是不够用,可是那山上本来是一凼一凼的,一个小凼栽一棵树,一个大凼可以栽几棵,至于那些石包、石梁,不去管它,只要有了树,你是学了农学的,能不知道?到时候它就能涵养水分,提高地力,开花结果。”
“你也太理想主义了吧。”家扬大笑。
能黄认真地说:“不是理想主义,那山上有些地方是本来有树的,我小时候放牲口还在那里捡过核桃,只是划成了公山,没人管,有的人就像要搬家似的,偷着砍回来当柴烧,再后来要修梯田,更是肆无忌惮了,草也割,柴也砍,东一棵核桃树,西一棵漆树,自然不能幸免了。”
说着话,他俩总算上了稻场坎,炊事员已经给他俩把饭菜重新热过了。
        两个人吃着饭,有战士围上来,问道:“连长啊,你们商量什么机密大事呀,连吃饭都得三请四催。”
“保密。”家扬扒了一口饭在嘴里,边嚼边说。
能黄看他们又要往歪处想了,连忙说:“商量栽柑子树的事,原来没有公路,结了柑子运不出去……”
不等她说完,那战士哈哈大笑:“你是说倒话吧,修了公路运柑子进来吧,还是真的要在这雪地里栽柑子树?”
“你怕是不知道吧。”能黄又说,“连长他爸爸那里有个河边大队,柑子树栽多了,一个劳动日划10块,你不眼气?”
“眼气又能怎样?人是菜籽命,落在肥处长一大蔸,落在小龙河就只能长个瘦苗苗。”那战士一副无奈的样子。
“命运靠人来改变呢,你看云中大山原来是纵横百把里的荒山,了无生气,土匪出没,过路客都得三五成群,结伴而行;人家现在什么样子啊,去年分值划5块多。我三哥听他们说,这才开了个头,以后还会年年往上涨。”能黄吃完饭,且不去放碗,绘声绘色地讲起她三哥上山的事。
“可惜我们这地方不高也不低,搁在二架梁上,既不能栽柑子树,也不能种药材,只能看着人家发财。”人群中有人说。
“不能这样说。”能黄说,“首先得找准方向,如同刘四先生说的,把准脉。我们不能栽柑子树,不能种药材,但是可以栽漆树、栽核桃树,行不?”
“是啊,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嘛。”好多人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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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恩施州 2012-10-29 09:55:5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真心肺腑!
唐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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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2-10-29 20: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顶,{:soso_e160:},向前辈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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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2-10-30 08:59:3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四                和青山同在

        三个大炮在一分钟之内炸响,待尘埃过后,大家争先恐后地跑过去围着看。从那一张张兴奋的脸上,从那叽叽喳喳甚至狂欢乱叫的嘴上,从那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举动上,人们看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穿岩而过,尽管这时候路上堆着如山的石头。岩上,树叶们在晚风中窃窃私语,不时派出一缕尘土下山问讯;河谷中,除了盆地出口还能听到一点水声,往下这一段已经成了一条乱石沟。等大家笑够了,跳够了,能黄“嘘”地吹响了哨子:“走吧,放工,明天来除渣。”司务长不失时机地跟了一句:“都吃了晚饭再走,晚上回家住的听到没有?为了庆祝爆破的成功,今天晚上打牙祭。”
        一天,两天,三天……大岩之下一道6米宽的大道逐渐形成了。这天,家扬去指挥部开会,接受下一段的任务——这一段临近收尾,用不了这么多人了。能黄扛着一根6米长两端锯得整整齐齐的竹竿从青年之家下来,把它靠在工地内侧岩根下,说道:“‘尺’就在这里竖着,大家随时拿去量一量自己的路面,不够宽的自行打到位,够了的,打水沟,平路面,争取早日竣工。”于是各就各位,各司其职。能黄看着这平展展的公路,听着这峡中惯有的风声,美滋滋地朝前走。这几天她和新家扬一直当着“脱产干部”,从一排到三排,又从三排到一排,注视着岩上的丝微动静,接连放了几个大炮,这里又是断层岩——其实哪一种岩石放炮之后都有松动,出现危石,大到一方,几方,数十方,小到一星半点,都是不容忽视的,从岩上掉下鸡蛋大小一个石头,砸到身上的哪一个部位都受不了。
        由于没有打算参加生产,能黄特意穿上一件粉红色的灯心绒春装,白地蓝色碎花的女式衬衣的领子翻在外面,衬托着那颗蓄着齐耳短发的头颅和桃花般的笑脸,轻盈地走在说是平整实则碎石遍地的公路中间,她一边望着岩上有可能出现隐患的地方,一边避开推板车的、抬石头的、挑石砟子的战士们。
望着这几丈高的绝壁,她仿佛又看到了靠绳索维系着的家扬站在钢钎上,一手拿钎子,一手拿锤子,一下一下打炮眼的样子,那样专注,那声音又是那样的铿锵,那是一尊动着的雕塑,和着身后的山体,就是一帧巨幅的水墨画。这哪里是那个叫她“狼外婆”的毛头小伙子?哪里是那个一翻开课本就和他争得面红耳赤的同桌?
她又想起了那位学长贾巨纾,他大约已经走上了三尺讲台吧,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老兄啊,你还是运气好的,赶上了最后一班车。不过彼此彼此,你耕耘在三尺讲台上,培养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我立足于广阔天地间,创造着农民幸福、富裕的新生活,殊途同归。
望着高高的危岩,看着脚下的公路,能黄脑海里再一次冒出一个念头,久久地萦绕:20里路的两龙公路一大半是从岩里穿过,由此向上的黄岩屋,10来里地,多土山,少石山且坦缓得多,把公路接过去不说轻而易举,起码也是大有希望的,一定要及早给孙书记说说,仍然以基建队为基本力量,实践证明,这是一支过硬的队伍。
放过大炮的地方石头堆成山,除渣任务大,但是也相对安全,能黄同他们打个招呼,就走过去,工作面越是接近岩根的地方危险越大,在这样的地方能黄不是去安慰战士们或是提醒他们,而是是十分专注地盯着岩上。这时候她想起了妈妈,妈妈是个精细人,看住这样的大岩她是不在话下的,别说这岩是死的,就是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她也能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还有爸爸,别看他百事不管,万事不知,前几天基建队来人,说他把基建队管得有条有理,秋收已经结束了,该上交大队的已经交了,该调给各生产队的已经调了——原来平时什么事都有妈妈管着,他是落得清闲呢。
“能黄姐,你找地方坐会儿吧,我们自己也盯着呢。”姑娘、小伙子还有年轻媳妇们除了个别人叫他“指导员”以外,大家都叫她“姐”,尽管多数人都知道自己的年龄比她大。“不要紧,我不累的,还能比你们干活的累吗?”边说边挥挥手。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哥哥、嫂子们的身影,哥哥们都有自己喜欢的职业,嫂子们(包括和三哥还处在热恋中的‘姐’)一个比一个能干、善良和善解人意。
她收回思绪,心无旁骛地盯着面前的大岩。大岩就像一本斜着向山里插进去的大书,不见封底,也不见封面,但是能看到书背,一页一页的清晰可见。随着山势的起伏,这书背有些地方高不盈丈,仿佛能数清它有多少页;而有的地方高达数丈,仰头望望都觉得头晕。山风刮过,岩上稀稀拉拉的树棵子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不时有树叶子飘飘荡荡落下来,像蜻蜓、像蝴蝶、有时候像小鸟;土面子夹杂着小石子窸窸窣窣地掉下来,小石子落地发出“噗——噗——啪”的响声。
三排这一炮最大,渣,应当叫做石块,大到一个足有几方,如灶、如磐,小的一把能抓几十粒。战士们正从左、右和当面三方用麻辫抬,用撮箕挑,用钢钎、杠子往外掫,不时传来“哗——哗——咚”,石头滚下或是流下溪沟的声音。忽然,能黄望见岩上有一个……不,不是一个,是书页般的一沓石头有松动的迹象,这是放炮过后清除危石的时候没有发现的一处隐患。“闪开!”她大叫一声,一个箭步过去把正在低头用钉耙往撮箕里上石头的一个战士一把推开,那战士猝不及防,连人带钉耙被推倒在公路中间的地上,他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岩上那一摞石头已经重重地砸在能黄的背上、肩上、头上……她扑倒在地,鲜血直流,早已不省人事了。大家连忙丢下手中的工具围拢来,三排长略一愣神,对身旁一位战士叫道:“你,快去,报告连长。”慌乱的人们有的按住能黄冒血的伤口,有的从石头缝里抠来地衣、石粉为她止血,旁边二排的人望见了,也涌了过来,三排长指挥大家用杠子、麻辫做了个担架,垫上衣服。
“快,送诊所。”三排长抬起担架的一头,“脚下稳当一点。”他又说了一句,是对搭档,对旁边扶着的人,也是对自己。
林书记正在讲话,分派下一阶段的任务,见一名战士进来,径直走到家扬身旁说了句什么,家样脸色突变,站起来就出去了,似乎他不知道这时候在分派任务;那战士的声音不是很小,旁边的人也听见了,站了起来,林书记早已停止了讲话,问道:“什么事,这么惊慌?”
家扬出门槛不远,远远望见一蔟人抬着能黄过来了,说了声:“我去找医生。”扭头就往诊所跑。
诊所就在同一所院子里,刘四先生连忙吩咐徒弟把他的床铺整理一下(诊所是没有住院床位的),自己和家扬一起迎出来,人们已经进来了。刘四先生指挥大家把能黄放到床上,只见她牙关紧闭,脸色蜡黄,人事不省。刘四先生连忙吩咐徒弟:“倒一碗热水来。”说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拿出比铜钱略大一点的黄色布头,剪下一半,丢在水碗里,让人们帮忙,掰开能黄的嘴巴灌了进去。这时候林书记站在刘四先生背后说道:“先生,不要紧吧?”他正注视着病人面部的变化,没听见,林书记又说了一遍,刘四先生猛然一惊,回头说道:“啊,林书记过来了。”沉默了一下他又说,“外伤处理起来很容易,可能是内伤严重,血归了仓(胸腔或是腹腔),您赶快打电话,请区卫生院或是县医院派医生带上手术器械和药品迅速来一趟,病人怕是禁不起折腾了。”“我已经给区里打电话了,这就去给县里打电话,您可一定要救活她啊。”林书记转身出去了。
这时候能黄轻轻地哼了一声,大家一阵惊喜,刘四先生正在给她清理伤口,说了声:“疼么?”能黄又没了动静。刘四先生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口授了几味药让徒弟去抓:“抓好了直接去熬了端过来。”
家扬说:“你抓好了我拿去熬,你来帮先生照顾病人吧。”
刘四先生手里忙着,嘴里问道:“她父母知道了吗?”
“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家扬说,“这样的大事,还是早点让老人家知道为好。”
“是,是的……知道的好。”
这时候林书记又走了进来,说:“先生,区里的医生10分钟以前已经出发,大约两个半小时能够到;县医院的电话也接通了,正好能地就在旁边,院长答应马上派人来,不过得赶船,东银的班车早过了时辰,还得找车,不知道是不是凑手,在大龙河下了车走过来,会是很晚的事了。”
“区里医生来了我就有了主心骨了——书记,进门我就给她服了片子药的,刚才醒了,这会儿又昏过去了,我马上把剩下的片子药给她服了,估计保持一个对昼(24小时)没事,哎,可惜我的片子药已经到此为止了。”
林书记作为土生土长的小龙河人,知道刘四先生的片子药是加入联合诊所之前随他的先生王老先生去神农架、武当山采药的时候,把一些药草的浆液随手抹在一件衣服的前襟上形成的——当然,随手不是随便,那药是有配伍的,那种要得多,那种可以少一点,而那必不可少的几味药又最难找,且大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有的在阴暗潮湿,恶虫毒蛇孳生的地方——这是一些草药子先生的绝门功夫,用药配方好多人都知道,可是要弄成功绝非易事,刘四先生去了三次才弄成,还是因为每次都是跟王老先生一起去的。在那种深山老林里,悬崖峭壁上,什么意想不到的事都可能发生,有的人去了就没有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找都没法找。后来入了诊所,就再也没有去过,艰险不说,单位还不准假,这一去少则两个月,多则三个月,集体经济组织,谁给开工钱?他说用完了,我信,总共才碗大两块布头嘛。这么多年了。
正说着,能黄又轻轻地哼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睛。“你醒了!”大家一阵惊喜。
刘四先生示意大家不要喧哗,然后端起家扬熬来的药,在家扬的帮助下,喂她慢慢喝下。
能黄又动了一下,眼睛睁大了一些:“我……这是……在哪?”声音微弱得只有围在她跟前的几个人能勉强听见。
林书记连忙俯下身来说:“你莫动,休息一下,好吗?”
能黄吃力地点了点头,其实只是脑袋微微动了一下。刘四先生吩咐徒弟再去端碗热水来,把最后一点片子药喂她服下,对家扬说:“病人需要安静。”
家扬直起腰来对大家说:“都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好么?”
人们依恋地望望病人,慢慢地往外退。忽然,有一个人“噗”地一下跪在家扬面前,说“连长,让我留下来伏侍黄黄姐吧。”三排长附在家扬耳边说:“这是刚才指导员救下的那位战士。”家扬连忙走拢去,扶起跪在地下的战士:“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这里有医生,还有我,过一会亓妈妈会来,屋子小,人多了反而不好,你说是吗?明天,明天我们排班,轮流照顾指导员,好么?”
人们刚刚走出去,玉花在一位年轻媳妇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显得是那样的慌张,眼睛红红的,衣服上有明显的搓、抓、揉过的痕迹。这时候林书记迎面拉住她的双手,轻轻地说:“嫂子,你别着急,刘四先生已经用了药,区里的医生马上就到……”老人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松开书记的手往里走,家扬连忙上前,和一直捧着她一条胳膊的年轻媳妇一边一个扶着她来到能黄床前,她俯下身去,摩挲着女儿的额头——大约救人的时候她正好俯下身去,所以她的前额和面部以至整个前面都无大碍,只是吐了几口血——女儿就像睡着了一样,但是斑斑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衣服上到处都是血,已经面目全非了,老人的眼泪又扑簌簌掉下来了,滴在女儿的额头上,面颊上,能黄醒了,缓缓地睁开眼睛,但是就在这第一时间里,看得出来,疼痛无情地袭扰着她,她说:“妈妈,您怎么来了?”听不见声音,是从口型上辨别出来的。“别动,快别动。”妈妈别过脸,顺势揩去泪水。“水——”这一次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了。人们立刻把目光转向刘四先生,先生说:“拿点温热水来吧。”
“妈妈……我好疼啊……浑身……不得劲儿……”喝了大约有一汤匙水,能黄完全苏醒了。“快别动,你背上受了伤,只能这样侧卧着,先生给你上了药的。”正说着,全佐“咚咚咚”地跑进来:“黄女子,你不要紧吧。”大家连忙示意他轻点,但是能黄已经听见了,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妈妈抓住她的一只手,这手没有受伤,还是那么柔软,却又觉得僵硬,还时时在颤抖,老人想哭,女儿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啊!这时候如果让她去代替女儿去疼痛,去遭受磨难,她会义无返顾地去承受。
能黄又动了动,眼睛放出一丝亮光,望着佝偻着腰的二老,说道:“妈妈,爸爸……我……怕是要……辜负您的希望了……我……不能……走出深山了。”
妈妈俯下身去,耳朵几乎贴着了她的嘴唇,才听清了她的话。“黄儿,快别这么说,妈妈希望你们走出深山,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现在我看到你三哥为深山老百姓送技术,培育良种;你带着大家修路,拉近山里山外的距离,更是帮助大伙走出深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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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2-10-30 09:00:15 | 显示全部楼层
能黄笑了,笑得那么灿烂,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又闭上了眼睛。
“黄儿……”妈妈的眼泪夺眶而出。
好在不大一会儿,她又睁开了眼睛,说:“爸,妈,您们去休息吧,我……我不要紧……这……这里……有……家扬……陪着我……就……行了。”
家扬连忙凑过去:“我在这儿呐,黄黄,你休息一会儿,我一直在这里陪伴你。”
能黄微微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又说:“家扬……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我当然记得,扎根农村,为广大社员谋利益,如果有机会考上大学,学成以后还回农村,彻底挖穷根,栽富根。”见能黄没了动静,他打住话头,看着那痛苦的样子,他心痛欲裂,他知道,这时候唯一能为她减轻痛苦的方法只有对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又说:“我们还要把公路修上黄岩屋;我们还要把核桃树、漆树栽上每一个山头,让秃山尽快绿起来。”他看见能黄痛苦地动了一下,连忙握紧他的手,说:“你攥紧我的手,疼痛就会减轻一点,医生就要到了,区里的医生就要到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别……安慰……我了,我……死了,……把……我……埋在……‘长城’……边上……,看着……你们……栽树……,漆油……是……山里人……的……主要……食用油,……核桃……更……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听不见了。
家扬下意识地抓紧她的手,拖着哭腔说:“黄黄,你要挺住,你一定要挺住,你答应我的,我们一起栽树,一起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
能黄又微微睁开眼,说:“家扬……,真想……和……你们……一起……,还有……我……妈妈……”头一歪,就没了气息!
“黄黄,你,你答应我的……”家扬攥紧能黄的手,嚎啕大哭。
刘四先生伏下身看了看,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黄黄……”家扬在呼唤。
“黄女儿……”妈妈在呼唤。
“……”爸爸一屁股坐下去,两行眼泪撒豆般滚落。
一直等在门外的林书记和战士们闻声涌进来,挤了满满一屋子。就在这时候,外面一阵喧哗:“区里的医生来了。”
林书记轻轻地摇摇头,慢慢地往外走:“晚了。”刚出门,他颓然坐下去,悲愤地呼唤道:“黄黄!”
大山在远处回应:“黄黄……”



                                                                                                       
2012-4-30初稿
2012-5-20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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