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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2-12-1 23:4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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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杂谈
现代黄梅戏《未了情》,杨俊(右一)饰演陸云,张辉(左一)饰演刘心磊
第八篇弛誉宝岛(上)
应台湾台安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和大前传播事业有限公司的邀请,湖北省黄梅戏剧团将于1995年12月中旬赴台作为期1个月的商业性演出。12月7日,北京演出归来20天以后,我们一行8人乘坐武汉至香港的班机,在武汉天河机场起飞。望着舷窗外翻滚的白云,历历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我的眼前……
一台湾来客
1993年5月的一天上午。
“叮铃铃……”办公室电话钤声急骤地响起。
“你是老章吗?”
“罗专员!”
“是我,罗爱德。我这里来了两位台湾客人,我跟他们介绍了湖北黄梅戏,介绍了你们剧团,他们听了以后很感兴趣。你们挑选几位青年演员,弄几个黄梅戏的清唱、对唱、表演唱、小片段之类的节目,时间就个把小时吧。”
“好,我来安排。”
“演出时间定在今晚,演出地点就在赤壁公园。”
放下电话以后,我把张敏、叶元良、黄胜平找到办公室,跟他们详细介绍了演出的事。
当天晚上7点,演员们都在化妆,叶元良和黄胜平在调试音响和灯光。我看一切都准备就绪,就走出茶楼去迎接两位台湾客人:台安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王继舜教授、台安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财务长吕紫兰。
王教授,年近7旬,中等身材,说话慢条斯理。听罗专员介绍,退休前,他曾是台湾一所知名大学的教授,也曾在一家报社当过主笔。后来我跟他打交道多了,才知他老家是浙江绍兴,兄弟3人只有他一人独去台湾。
吕紫兰原籍浙江,虽然年近60,但大家都叫她吕小姐。吕小姐的丈夫是位国民党的退役将军,她还有一个妹妹在浙江,妹夫叫沈子钰,是浙江上虞市百官镇的机关工作人员。
这天晚上,我们首先表演了《天仙配》中的《遊鹊桥》。吕小姐看得目不转睛,王教授听得摇头晃脑。随后,张敏、张英的《夫妻观灯》,黄小兰、涂小勇的《打猪草》,石尉华、董小满的《洞房》,张安岚、潘虹桥的清唱、对唱等,都表演得非常出色,博得了阵阵掌声。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王教授吟诵着杜甫的诗句。“黄梅戏真是好听,你们这一拨子演员个个都会唱,个个都漂亮。”吕小姐也点了点头说。
第二天,我特地把王教授和吕小姐请到剧团,看看我们新建的剧场和办公楼。王教授想请我们到台湾演出,于是我向他介绍了一些程序。“这么复杂啊,不过我记住了。”王教授笑了笑说。
9月上旬的一天上午,我和张辉正在谈事,陈小芳跑来大喊道:“章团长,台湾来信啦!”
台湾来信?我急忙接过信,信还没有来得及拆开,张辉就忙凑上来,“是不是王教授来的?”奇迹终于发生了,果然是邀请函,是台安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和大前传播事业有限公司联合发来的邀请函。
几天后,我主持召开了团长办公会,研究赴台演出的准备工作。不久,各部门将添置计划和预算都报到了团部,结果一统计总预算超过40万元。
几个月过去了,台湾那边没有任何消息,我们只好干我们该干的事。遵从杨俊、张辉的建议,从安徽请来了著名老导演乔志良和石天明(司鼓)、时应元(教唱)夫妇,重点加工《罗帕记》。请来了余笑予,排练重点创作剧目《未了情》。
这事儿还得从王继舜第2次来黄冈说起,那一次王教授看了杨俊、张辉排的《未了情》。后来通过几次协商,我们和王教授达成以下协议,签署了赴台演出合同,并作了法律公证。合同规定:
1、赴台演出人员不超过60人;2、演出剧目:《未了情》《双下山》《罗帕记》《女驸马》《春江月》和一台折子戏(《六月雪》《打神告庙》《戏牡丹》《断太后》等);3、演出地点:台北、基隆、高雄、新竹清华大学等,演出场次17场;4、甲方负担我方演职人员从武汉到台北的往返机票和所携带的演出设备和演出器材的往返运费;演职人员赴台住五星级宾馆,导演、两个主要演员和团长住单间;每个演职员每天补助生活费25美元;我方每演出一场,甲方应付我方演出酬金一千美元。
合同签订以后,就是漫长而又繁琐的申报、审批手续,直到1995年11月9日,台湾内政部警政署入出境管理局才核准、签发了赴台通行证。然而原先申报的领队都没有签发旅行证,其中有省文化厅一位副厅长、地委、行署两位领导等,连地区文化局副局长和财政局的一位科长也都未被台湾方面审查通过。
省文化厅阮厅长得知情况后说:“你记住一条,拿不准的事你就打电话回来请示,不要擅作主张!”这句话成了赴台演出中的行事准则。
……
“女士们,先生们,马上要到香港了,请您作好下机的准备。”
乘务员的广播声把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7点02分当我走下舷梯,踏上宝岛台湾那一刻,真是心绪万端。
二 行程受阻
吃完夜宵回到饭店,已是晚上11点多,我把大家叫到余导房间。“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做三项工作,第一是召开记者招待会,声势造得越大越好;第二是去拜访同乡会,比如湖北同乡会呀,这个县那个县的同乡会。”余笑予说。
11日下午3时,湖北省黄梅戏剧团赴台演出的新闻发布会在国联饭店宴会厅举行。在新闻发布会上,余笑予说:“我是第3次来台湾,这一次带来的是湖北黄梅戏。这一次,我们不光只是演传统戏,还演现代戏《未了情》。从1993年底首演以来,《未了情》已经公演了400多场。在刚刚结束的全国第二届黄梅戏艺术节上,《未了情》获得金奖,名列榜首,两个主要演员双双获得个人表演金奖。”
新闻发布会一开,报纸、电台、电视台不断地发布湖北省黄梅戏剧团来台公演的消息,一时间,台北被闹得沸沸扬扬的,每天都有不少湖北同乡来看望剧团,打听演出消息。
按原定计划,我们的首场演出是在基隆市文化中心,演出时间是12月14日晚7点半,演出剧目是《未了情》。“今天已经是11号了,是大部队出发的日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我拨通了黄冈的长途,结果得知石水仙他们还没出发。
“只叫我们待命,没叫我们出发。”石水仙说。
糟了,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放下电话找到余导:“大部队还在黄州。”
余导听我说到这儿,连忙从沙发上站起,半晌没说出话来。我们赶紧到处打电话找王教授,可他儿子说也在急着找他。
王教授失踪了?
已是凌晨3点,我推开窗门,呆呆地望着窗外。凌晨4点多钟,我矇矇眬眬睡去,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啊,是王教授。
原来,昨晚他去找吕小姐去了。吕小姐要求,要把她妹夫沈子钰也带过来。但是入台通行证不好办,何况时间也不允许。可吕小姐发话了,什么时候把沈子钰的签证办好了,什么时候就给大部队机票钱。
送走王教授,我又打电话给石水仙,要他赶紧帮沈子钰办好赴台的签证。14日电话铃声响起,是石水仙打来的:“报告一个好消息,沈子钰的入台通行证办好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真得是喜出望外,两行热泪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多亏了地区公安处的同志。”石水仙接着说,“按常规,这件事是不可能办成的,他们说为了家乡的黄梅戏,为了黄冈他们特事特办。”
16日,41名赴台人员乘坐香港至台北的航班,中午1时抵达台北中正机场。在最近的几天里,多少焦虑,多少期盼,多少惶恐和不安,压得我吐不过气来。当在机场上看到我们团的人时,那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序幕已然拉开,我们在台北演出的开场锣鼓即将敲响。
三情撼台北
19日晚7点,国家剧院门前已是人流涌动。一位老先生和他夫人站在宣传橱窗前,仔细地看着《未了情》剧照和剧情介绍。老先生年近7旬,一米八几的个儿。他们聚精会神地看着看着,突然间两位老人都老泪纵横。
这位老先生和他的夫人,就是省文化厅阮厅长托我在台湾要找的人,这位老先生名叫帅元甲。
7点半,大幕徐徐拉开,观众厅里爆发出炽烈的掌声。《未了情》主题歌“白玉兰颂”响起,全场1500多名观众摒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舞台上人物的命运。观众席中,时而传来阵阵抽泣声……老先生和夫人都哭了,任凭眼泪流淌着,也不去揩一揩。当卖龟人高喊“我以为这个世界都假完了,不,这里还有真的”时,台下又爆发出长时间雷鸣般的掌声。
演出结束谢幕了,观众不忍离去,仍站在剧场里长时间地鼓掌。首场演出成功了!湖北省黄梅戏剧团创造了历史!
戏刚散场,一位60多岁的先生在剧场门口突兀地问我,“你是团长吧?”一口地道的黄梅话。
梅国庆一把拉着我的手说:“幸会幸会,我叫梅国庆,祖籍孔垅梅壩,这是我的名片。”我接过名片一看,梅国庆,陆军退役上校。
“谢谢你,给我们送来这么好的一出戏,我一家人看戏的时候都哭了。”梅国庆说。
台湾艺术学院戏剧系顾乃春教授陪同美国艺术界一位女士观看了《未了情》,看完戏后他对我们说:“大陆戏曲在表演、导演手法上有很多改进,表现内容也受到台湾观众的欢迎。”
台北沸腾了,报纸、电台、电视台纷纷报道《未了情》。《中国时报》用一整版的篇幅,以“一出《未了情》牵动万人心”的通栏大标题,生动详尽地介绍了《未了情》在台北国家剧院演出的盛况。
就在《未了情》首演第2天,我刚用过早点,王教授就跑来找我,说有人想见我。原来是一位老先生,名叫李焕,祖籍汉口,前台湾行政院院长,同我还是复旦校友。
李焕笑了笑说:“今天真是太巧了,不仅见到了同乡,还见到了校友。”
王教授指着跟李焕一道进来的先生介绍说:“这位是金瓯高级女子中学的校长罗亨湖先生。
“我们金瓯女中的一些校领导、老师和董事们,昨晚看了你们演出的《未了情》后,都非常震撼。大家建议校董事会为全校师生公演一场,让大家都受教育,知道怎样去做一个好老师,怎样去做一个好学生。”
李焕刚一说完,罗亨湖接着说:“好,我们就按董事长的意见办,为全校师生公演员一场《未了情》。明天中午,董事长宴请剧团的领导、导演和主要演员,请团长一定转告。”
“谢谢李先生!谢谢罗校长,我们一定光临。”第2天中午,余笑予、杨俊、张辉和我出席了李焕先生举办的欢迎宴会。24日中午,罗亨湖代表金瓯女子高级中学宴请我团的全体人员。
25日晚,《未了情》在国军英雄馆演出,来了近千名观众,其中有个超级戏迷叫朱高正。戏演完了,演员谢幕了,就是这个超级戏迷,一摇三摆地走到后台,问问这个,问问那个。
“团长,要不这样,定个时间,我请全团吃饭。”他马上又接着说,“《未了情》在高雄能不能再加演一场?到时候我来给你们做广告。”说到这儿,他抬腿就走了。
朱高正没有食言,28日中午,他真的在高雄尖美大饭店宴请全团演职员。当晚7点半,在国军英雄馆加演了一场《未了情》。当戏演到第4场的时候,特意安排了幕间休息,朱高正拿着话筒走上舞台,号召大家给剧中老师献爱心。
演出结束后,朱高正将一个大纸包递给我:“团长先生,这是高雄父老乡亲送给你们的大红包,一共是新台币20.64万元。”
我激动地接过大纸包,边说谢谢边给他鞠了一躬。当天晚上,我们一直闹到午夜12点多钟。
30日晚7点半,国家剧院。剧场里座无虚席,金瓯女子高级中学1500多名学生个个都穿着黑色校服,黝黑的发辫间都别着一朵小白花。“我走时,带上你的亲笔信,黄泉路上细品评。陸云我此生无悔也无恨,面带笑容对死神!”唱到这儿,杨俊泪流满面,张辉已泣不成声。台下学生一下子齐唰唰地站起,有的在失声痛哭,有的在无声抽泣。
演出结束后,李焕邀请全体演职人员消夜。“这是给你们的出场费,新台币30万元。另外,还有一个董事长个人送给导演和几个主要演员的红包。”饭桌上,罗亨湖说。
消夜持续到凌晨1点多钟。第二天一早,我还睡眼矇眬,黄梅同乡会的吴序珍跑来找我,说是帅老先生要见我。
出门的路上,见到这条过往的街道,看到那排熟悉的门店,不禁令我想起我和帅老先生第一次见面的那种喜悦,想起在台湾的这些日子里被乡音、乡情所包围的那份甜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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