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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下大平

长篇小说——屋角的天空(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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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11 21:5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08章

陈家的这房子很大,一进三重,两侧还有厢房,正房与厢房都有回廊相连,下雨下雪时可以不必从露天里走。天井用青砖铺成,中间还有花圃,种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经了昨夜的一场雨,这些花看起来十分的艳丽。三重房屋一重高如一重,不是用土刻意填成,而是依山傍势而建,每一重的台阶都是条石砌成,两边还有石栏杆。
“真的是好气派!”程浩然他们由衷地赞叹。
陈仁领他们到第二重的正厅坐下,早有他的老婆端上茶来。陈仁向程浩然等众人介绍,这是我老婆叶明珠。又给老婆介绍了众人:“位是鄂东市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程队长,这位是JFJ部队的王班长,这两位一位是程队长助手王平,一位是王班长的助手黄理兵。”陈仁介绍一个,叶明珠便对他点头笑一下,介绍了四个人,却笑了五下。原来介绍到王子雄时,王子雄起立、立正、“啪”地敬了一个礼,叶明珠先笑了一下,见他郑重其事地敬礼,又不得不补充一笑。陈仁说这是在家里,王班长就不要那么客气了,军民一家人嘛!是以轮到黄理兵时,黄理兵果然听见了“军民一家”的话,没有敬礼,是以叶明珠也只笑一下。
陈礼、陈智、陈信弟兄三个没有结婚,正逗着侄儿侄女们玩,老二陈义已经结了婚,回到他的屋子看老婆去了。
王子雄给叶明珠敬礼时,多看了她一眼,不想却触着了他的一桩心事,不由得在坐下之后又多看了她几眼,肚里寻思,这个女人像在哪里见过?啷个这么面熟?但到底在哪里见过,却一时也想不起来。叶明珠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又对他多笑了两下。王子雄觉得这笑很熟悉,更像在那里见过她一样。
叶明珠说:“你们早晨还没吃饭吧?想必都饿了,我去做饭。”
陈信、陈智说:“我去帮忙。”
叶明珠说:“不用你们帮,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你们陪着几位客人说说话,打打牌吧。”
“有大哥、二哥、三哥三个人陪着就行了,我们两个都是不会说话的,说得不好又要争起来,不好看。”陈智、陈信说。
叶明珠不解其意,陈仁挥挥手,“让他们两个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吃了饭,我们赶紧休息一下,晚上还要行动呢。”
叶明珠带着两个小叔子往厨房那边去。叶明珠走到厅外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陈仁和程浩然笑着,似乎说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了,王平、黄理兵在逗两个小孩子乐,陈礼眼睛闭着在打盹,可能是昨晚一宿没睡,瞌睡上来了,唯有王子雄看着她,见她回头看时赶紧扭过头看别处,脸却微微的红,她心里嘀咕,这个王班长好奇怪哟,但到底怪在哪儿,她也说不出来。
厅上,程浩然问陈仁说:“你这屋子恐怕有些年头了吧?”
陈仁笑道:“程队长你说的还真不错,这屋子是有些年月了,不过,你倒猜猜,这屋子是什么时候的?”
程浩然站起来,环视一周,又走到外面,看了好半晌,摇摇头:“看不出来,对建筑这一行,我是不大内行的。但我想,这屋子做成这个样式,当是有些年头的,再有,它们能保存到现在,能保存得如此完好无损,应该说不相当不容易的。”
陈仁感叹地说:“差不多有两百年了吧。”
程浩然说:“陈家的祖先何以在这样一个深山老林里建造这样一座豪华的庄园呢?”
陈仁说:“避祸!”
王平、黄理兵一听这话来了兴趣,放下两个顽童,凑过来问:“避什么祸?”
陈仁瞧了他们一眼:“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等以后闲空了我们边喝酒,边说这些陈年旧话。”
他们两个还要再追问下去,却见陈仁顾自与程浩然说话,不搭理他们,他们转而缠上了陈礼。陈礼说:“这些陈年烂芝麻的事儿我不感兴趣,当年我老爹跟我说过,不过我都忘记了。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过去吧。这些事儿说起来也无非是仇恨、复仇,几百年来,中国战乱不休,内有官宦生祸,外有强寇入侵,朝廷腐败,百姓遭殃。有钱的怕被抢,无钱的要生存,不得不去抢,官与官斗,官与民斗,民与官斗,民也与民斗,斗来斗去,斗成了一锅烂粥,有的斗不过就钻进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虽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原因,但陈礼的这番话还是说出了一些道道来,王平、黄理兵一想也是,如果天下太平,哪一个会吃得没事干,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盖这样一所大庄子?就是他们现在,还不是因为那两个姓尢的匪徒作祸,否则他们来这里干吗?
陈仁的两个孩儿见王平、黄理兵不理他们和三叔说话去了不敢打扰,又见王子雄一个人坐着,闷闷不乐的样子,便一齐缠上来:“叔叔,你陪我们玩吧?”
王子雄毕竟也是个没有结婚的小伙子,孩子气也十分浓,立即笑呵呵地对两个孩子说:“我教你们立正、稍息,好不好?”
“好!”
“那你们先告诉我你们的名字,然后我喊一个名字,喊到那个,那个就答应到,好不好?”
两个孩子巴不得学学军人的模样,大的是个男孩,立即学着军人的口气说:“报告首长,我叫陈春雷,今年七岁。”小的是个女孩,见哥哥立正喊报告,也并拢了双脚,敬礼,却差一点儿歪倒了,毕竟年纪太小,做不了这些高难度的动作,但她仍迅速纠正过来,双脚总算勉强地拢在了一起,举起小手到肩膀上:“报,报告,首,首长,我叫,我叫什么啊?哥哥,我叫什么啊?”
“报告首长,她叫陈春雨!今年三岁。”
“对,我叫陈春雨。”小女孩还是要自己说出名字来。
“春雷?春雨?真的是两个好名字。”王子雄笑说,“现在陈春雷听令,立正!稍息!”
小春雷喜不自胜,立正、稍息做得像模像样,俨然就是一个兵了。
一旁的众人也看得笑了起来。
这时,厅外又进来一男一女,男的就是陈家老二陈义,女的是他的老婆甄宝玉,甄宝玉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这孩子是他们的女儿陈春花。山里人起名字图简省,一家子如果有弟兄姐妹几个,往往老大起一个什么名字,那老二、老三、老四也必是要同一个字的,就比如陈家陈仁的儿子是老大,叫陈春雷,有一个“春”字,陈义的女儿是老二便叫陈春花,也有一个“春”字,陈仁的女儿就是老三了,叫陈春雨,同样有一个“春”字,可以推之,以后陈家的男孩女孩的名字里可能都会有“春”字的。
甄宝玉一进门,大家都觉眼前一亮,她虽然不如陈仁的老婆漂亮,但穿衣打扮上却要亮丽多了,她的相貌配合她这身打扮,也不失为一个美妇。山里的水养美人,果然不假!
甄宝玉脸上还带有少许的倦容,似是恹恹睡醒的样子。
陈义给客人们作了介绍,说我老婆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才刚刚起来。陈仁说:“她要是不舒服就不要起来了,身体要紧,我们这边也没有别的事情,你大嫂带着老四、老五他们做饭去了。”
甄宝玉说:“我也去帮忙吧。”说着将女儿放下,“去和哥哥、妹妹玩,妈妈帮大娘做饭去。”陈春雷也过来拉陈春花:“我们玩当兵的游戏。”
谁知陈春花却拉着妈妈的衣襟不放:“我不要做游戏,我要妈妈,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甄宝玉看着陈义,陈义说:“厨房里也用不着那么多人的,你就陪孩子玩吧。”甄宝玉方罢了。
陈春雷不高兴起来,对陈春花说:“哼,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了。”转头对王子雄说,“叔叔,我带你到外边去玩。”
王子雄望着陈仁,陈仁说:“吃饭还有一会儿,王班长,要是你不嫌他闹你,你就去吧。”
王子雄闷坐无趣,巴不得四处走走,跟着陈春雷就出了大厅。陈春雨也跟了出去。
“等等我!”陈春花从妈妈身上溜下来,也要去。陈春雷不肯,陈仁说:“带妹妹一起玩吧。”
陈春雷领着王子雄庄前屋后走了一圈,又带他到自己住的屋子。陈春雷是和他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的,是以这房子也就是陈仁夫妇两人的住处。他们的住处在庄子的最后,也就是三重正房的最后一重,外有客厅,内有卧房。陈春雷拉王子雄进去,王子雄见是别人的内室不好冒昧进去,可经不住陈春雷的死缠活拉,还是走了进去。卧室里的陈设很简单,两张床,一张大的,一张小的,大的那张木质材料,式样很古,有床架,架子上雕有各种图案,颜色深红,架子外罩纱幔,床上的被子是丝织品,铺叠得整整齐齐,床前有一张脚踏,是与床一个颜色的,脚踏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双拖鞋;大床的一侧有一张小床,也是木质材料的,做工却远不如那张大床了,显然这张床是陈春雷睡的。靠大床的那一头有一架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一些女人的用品,靠窗户边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把手枪,是木头制品,想必这也是陈春雷的玩具。
果然,陈春雷一进去就从桌子上拿起木头手枪趴在小床,砰,砰,砰,四处乱开枪。陈春花、陈春雨也都爬到小床上,问陈春雷要枪玩。
王子雄自觉不能长时间呆在人家的卧室里,赶紧退出来,心里却想,陈仁的老婆真是个好女人,一个男人一生能有这样一个女人,夫复何求?想起家里上次来信说给他定了一房媳妇,却不知那个女孩子是啥样子,有陈仁的老婆叶明珠这么好么?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前面喊吃饭了,王子雄赶紧带着三个孩子到前面来了。
真的不愧是猎户之家,桌子上摆的全是野味。叶明珠上完最后一道菜来,很谦逊地说:“就这几碗菜了,几位贵客将就吃一点,山乡僻野之处没什么好东西,全是野的。”程浩然笑说:“嫂子也不要过于谦逊了,这一大桌子菜就是在鄂东市最好的宾馆也做不出来的,不知我们几个是几世修来的福,否则怎会有这样的口福?”其他几个也都说了些感谢之类的话,说得叶明珠脸上很有光彩。
陈仁安排大家坐了,十四个人坐了两桌,陈仁、陈义、陈礼与四位客人坐一桌,陈智、陈信与两位嫂子还有三个侄儿侄女坐一桌。程浩然让陈家老四老五坐到上桌来,两个人推辞说坐下面是一样的,也不是没有位子坐,等一会儿我们再来给各位敬酒!程浩然也不再勉强。
陈仁亲自打开一个水泥封盖的坛子,倾出一些酒在每个人面前的碗里,介绍说:“不瞒几位客人,我这庄上菜没好菜,酒可是好酒,这酒有些年头了,比我的年龄都要长,你们闻闻,是不是挺香的?”
这几个客人当中,唯有王子雄出身北方,也只有他对酒有兴趣,酒一开坛,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赞叹道:“真的是好酒,最少也有五十年了。”
另外三个对酒的兴趣却不大,王平好一点,恐怕也只喝得南方那种小酒杯一小杯那么多,程浩然与黄理兵两个是闻到酒香就醉倒的人,首先看见面前摆一个大碗以为是盛饭用的,后来看见陈老大倒酒才知是要他们喝酒用的,纷纷推辞,可陈家兄弟哪里肯依,到我家来的客人不喝我家的酒,这事儿我还没有做过,说出去,你让我老陈家的脸往哪儿搁?酒得先满上,喝不喝再论交情。
程浩然知猎户出身的人都最讲义气,不让他们斟酒他们肯定不让的,喝不喝,喝多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假意说道:“陈大哥,喝酒是小事,完成任务是大事,要是我们都喝醉了,让敌人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跑了,那这个责任可就大了。”
陈仁笑说:“程队长,你也别用这个来吓唬我,到家里来就是要喝酒的,你放心,不会让你们喝多的,你看,就这一坛子,约摸也只有二十来斤,我们这么几个大男人还弄不干么?醉不了的。莫说二尢不定就到这里来,就是来了也不打紧,武松醉了才好打虎呀!”
程浩然笑道:“陈大哥如此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借你吉言,预祝我们打虎成功!来,大家干杯!”
“爽!”陈家兄弟一齐赞道。
说是那么说,酒到嘴边那一股辣味真的让人不喝就醉了,没办法,眼睛一闭,端起碗来直灌进去。这一碗酒下去,程浩然立即就头重脚轻了。
“吃菜,吃菜!这是山鸡舌,这是野兔的耳,这是野猪的心。”陈仁赶紧夹了一些菜到程浩然面前的碟中。
程浩然既干了酒,其余三个就没甚话说,纷纷也干了,除了王子雄反应好一些外,其余两个辣得咳嗽起来。
“吃菜,吃菜,大家吃菜。”陈家兄弟见都干了酒,觉得非常有面子,各自也都干了碗里的酒,他们是会家,没什么不良的反应,连叫,好酒,好酒!又叫大家快吃菜,老四老五上来给大家的碗里又倒满了酒。
程浩然用手捂住碗,“老四老五,我实在不能喝了,你们随便吧!”
老四陈智说:“酒碗不能空,这是规矩。”
老五陈信说:“程队长是海量,这一点小酒酒,你哪里当回事?人家都说搞刑警的最能喝酒,就你刚才喝酒那潇洒的动作,我就知道你是会家,你不用那么谦虚的,程队长,是不是?”
程浩然心说,感情我刚才那碗酒喝下去是给我自己下套子呀!便不再阻止他们斟酒。
老四老五给程浩然的碗里倒满了酒,也给自己满上了,举起碗来,“程队长,初次相识,我们两兄弟敬你一杯!”虽然是用碗喝,但敬酒还说是一杯,这可能也是个习惯问题。
程浩然强他们不过,只得喝了一口,任他们啷个说,却再也不肯喝了,还说,你们也少喝点。
他们兄弟哪里肯少喝,咕嘟咕嘟几下子,一碗酒就进了肚子,并说程队长不够意思。
他们又去给王子雄倒酒,“王班长,有什么对你不住的,我哥儿两个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别的不敢说,家里好酒还有几坛,今天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王子雄说:“其实我这个人是个直人,你们兄弟也别见怪,话说得不到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原谅,酒是不能再喝了,要是有机会的话,等任务完成了我们再来你家里一醉方休。好不好?”
他们却不依不饶,陈家老大、老二、老三都笑眯眯地看着,王平和黄理兵却有些紧张,拿眼睛看着程浩然。程浩然觉得这样喝下去也不是事儿,于是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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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11 21:54: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09章

柳玉叶心里十分茫然,想回鄂东,这里与鄂东市隔着水远山长,想找儿子,又不知从何处着手,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能有什么办法想呢?那男人看起来还不错,就算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我也只能认了呵,谁让我落到如此地步呢?再说他也说得相当明确,让囡囡和我一起睡,出外由外,只能如此了。
柳玉叶说,那就多谢大哥了,只是我还不知道大哥的姓名呢?
那男人说,我姓鲁名建国,囡囡是我的女儿,叫菊园。
菊园。柳玉叶说,鲁大哥,囡囡这名字好,鲁菊园,好名字。
鲁建国笑说,囡囡的名字是她爷爷起的。
她爷爷一定是个老读书的吧?
是呀,你啷个知道?
晋时有个大诗人叫陶渊明,最喜欢种菊了,写了很多有名的关于菊的诗,流传最广的要数这一首《饮酒》诗,其中有两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有一种超凡脱俗之感。
柳玉叶到底是个教书的,只要一有机会,那职业本能便显现出来了。
鲁建国笑说,听你这一说话,你一定读了不少书吧?
柳玉叶说,我是汉口师范大学毕业的。
哇,汉口师范大学?你真是了不起哦,女才子,可以说,我们县也没有几个,我也不过托爷爷的福,勉强读了个高中,没进大学。
柳玉叶说,前年不是恢复高考了吗?啷个不去考?
我是老三届,高中毕业十年多了,现在再去考大学?下辈子吧,拖家带口的,啷个行?
柳玉叶看着一边的囡囡,这女孩子也有六七岁了,应该上小学了,那么这位鲁建国也差不多该满三十了吧?三十岁上大学,也的确迟了些,自己当年可是保送上的大学,与考试无关。如果是考试的话,她也相信自己的能力能够考取,但国家没有给她们这个机会而是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让她直接上了大学,这是一个国家政策的变化方式带给不同人物的命运的变化方式不同,而与个人能力没有直接的关系。
当然,这些不是她今天要思考的主要内容,她想要的仍然是她儿子的下落,在她看来,她儿子的下落远远比国家的高考改革重要。
鲁大哥,你读了高中,在农村也算是凤毛麟角了,没找到什么事作?
找了?人家不让干呀。鲁建国说到这里,话便多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也算是读了高中,回到农村,也算是凤毛麟角了,早年也在村小学教过两年,但后来不让教了,那位置被有关系的人挤了去,安排我在村里搞民兵连,也搞了两三年,又被人挤了去,安排我到农科所,这不,我现在就呆在这所谓的农科所了。
这是农科所,不是你家?
不是,但现在我也是以农科所为家了,老婆死了,囡囡放暑假了,农科所忙,自然就带在身边了。
柳玉叶看那房子,果然看上去不像是居家的样子,满墙的都是各种水稻育种呀,防病虫害呀,水利呀,等等宣传图片。
鲁大哥,你这农科所搞得不错嘛。
鲁建国见女人夸奖他,立即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哪里!不过,经过这几年,我在育种上倒是琢磨出不少心得,你看,我这黄瓜长的是不是跟别处的不一样?他指着墙上一处图片对柳玉叶说道。
柳玉叶看那图片,上面有一行字,写的是:繁昌农科所黄瓜育种新技术成果展。
看那图片上的黄瓜长相,不是与她上午在菜园里偷吃的一模一样吗?原来这好吃的黄瓜居然是一项新技术!难怪鄂东市的菜市场还没有卖的呢。
图片有十几张的样子,有几张是黄瓜的造形,有几张是新种黄瓜与普通黄瓜的比较,还有几张是县级市级奖状与合影,走近前去看那合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鲁建国,扭头问,鲁大哥,这照片上面没有你呀?
是呀,这照片上自然没有我,我哪里能上得了这样的照片呢?育种是我们基层技术员的事,照相却是各级领导的事嘛,一个技术人员上去照相,那还不是丢人显眼。
这样的事多了去了,你也不要有怨气。柳玉叶安慰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鲁大哥的辛勤劳动终将得到世人的认可的。
谢谢你,小妹。鲁建国笑说,我这样喊你你不见怪吧?
哪里会呢?你是个好人,比我年龄大,自然可以喊我小妹了,未必喊我大姐不成?柳玉叶也笑了。忽想起中午他还真的喊过她大姐,不由笑着说,你中午好像还喊过我大姐吧?
鲁建国尴尬一笑。
囡囡看着俩个人这般好笑,也笑了起来,爹爹,你今天好高兴吗?好久没看你笑了。
囡囡,鲁建国抱起女儿亲了一下说,这个娘娘让你爹高兴,问娘娘好?
娘娘好。囡囡果然乖巧异常,甜甜地冲着柳玉叶喊了一声。
柳玉叶虽然不见儿子心苦,但于此时也愁眉略展,稍作开怀之状了。
鲁建国又谈了育种的许多事,这些事儿都是柳玉叶闻所未闻的,顿觉新鲜,时不时也插上一两句话,让鲁建国也对她刮目相看了。柳玉叶毕竟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分析问题的水平摆在那里。
不知不觉中,门外的天看起来渐渐地黑了,各种夜间出来活动的虫子慢慢地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它们飞到空中,爬到地面中间,偶尔还扑到三人跟前。
鲁建国已经从俩人的言谈中了解到了柳玉叶的身世,也知道她是一位老师,便说,柳老师,晚上想吃什么?
柳玉叶说,有吃的就行,我不择食的。
鲁建国说,是不是这几天饥不择食呀?
也算是吧。柳玉叶自我解嘲似的说,上午我还到你们菜地里偷过黄瓜吃哩。
呵呵,肚子饿了摘几条黄瓜吃不算偷。鲁建国笑了起来,一个人在饥饿的时候,偷吃一点东西是不能受到责备的,因为这是人的动物本能。柳老师,你说对吧?
柳玉叶脸一红,不好意思,长这么大,从来都认为偷东西是不好的,哪怕是偷吃的,但今天,自己也偷吃了,却没有往日想像的那种羞耻感,相反,还有些庆幸,庆幸偷吃黄瓜的时候没人看见。
鲁建国要去厨房里烧火做饭,囡囡也跟着进去。
鲁建国说,囡囡,你在堂屋里陪着娘娘,爹爹一个人做饭就行了。
谁知到了晚上囡囡却要跟着爹爹,柳玉叶说,我也进去帮忙吧,做饭这活儿还是难不倒我的。
三人进了厨房,鲁建国扯过一条凳子让柳玉叶坐着,自去灶台后烧着一把茅草寒进灶堂里,又往里面加了几片干木柴,回到灶台前往铁锅里舀水,约摸有小半锅的样子方盖上锅盖,又端着一个瓦盆子去厨房里面的一间屋子里舀米,端到厨房开始淘米,淘了三次。
柳玉叶看着他熟练地做着这一切活计,心里想到了程浩然,如果程浩然也能像他这样做家务,她也不至于活得那么累,结婚后就开始生怨恨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程浩然就是不爱做家务,俩人为此不知吵了多少回,一提起做饭这些家务活计,程浩然就心烦,你不想做就别做,我们到外面去吃,反正我是不会做的,一个大男人做这些家务活,丢份。柳玉叶说,你就是大男子主义。程浩然回应道,我就是大男子主义,啷个着?不做家务就叫大男子主义?简直就是奇谈怪论!柳玉叶想起谈恋爱的时候,她想吃什么,程浩然就去买什么,从来没有自己动手亲自做过一回,当然,也没有条件做的,都是学生,哪来的灶,哪来的锅碗瓢盆,就是到柳玉叶家,那饭也是柳玉叶妈妈做的,爸爸在一边打下手,生怕这个女婿动了一下手,回到程浩然家,那就更不用说了,程浩然像个少爷,与她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喊吃饭是不会出房门的。
但是婚后,两人都远离父母,一些家务必须由他们自己来做,程浩然不动手,那只有柳玉叶亲自动手了,柳玉叶也是个君子,只兴动口不兴动手的,尤其是生了儿子这几年里,家务活儿明显多了,但程浩然还是老样子,柳玉叶心情便非常的不好,吵架也就比原来更多了,偶尔俩人还提到离婚二字,不过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出出心中闷气,没有走出实质性的一步。
时间不长,鲁建国已经开始洗锅炒菜了,他炒了一碗黄瓜,炒了一碗青椒茄子,炒了一碗豇豆,这是几碗蔬菜,还有一碗菜看上去是肉类,柳玉叶不好问得,那鲁建国早已开口说道,这是我们皖南市地方菜,韭菜炒螺丝肉。
螺丝肉?柳玉叶在菜市场买菜时看到有人卖,但她从来没有买过,她怕,一怕螺丝里有病菌,听说血吸虫病菌就是藏在螺丝肉里;二怕自己弄得不好吃,听人说这螺丝肉弄起来挺麻烦的,弄得不好,就像塑料一样难以下咽。不过,这些都是柳玉叶心里所想,嘴上仍客气地说,鲁大哥,你太客气了。
吃晚饭的时候,柳玉叶尝了那道菜,果然名不虚传,虽是土锅土灶,但这道菜端上桌来,竟是色香味俱全。油而不腻,咸淡相宜,嚼一颗也是松脆可口。
七月的天气,坐着不动往往也是汗流浃背的,在厨房坐着的时候,柳玉叶就浑身冒汗,吃晚饭的时候,更是如此,上身的圆领衫都沾到皮肤上,可以看到汗渍,裤子也被汗水浸透了,内衣更是紧紧地贴着皮肤。在家里,每天都是要洗澡的,可现在不是在家里,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又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说起洗澡,都会让人尴尬的,但是不洗澡,浑身又难受得很。
鲁建国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柳老师,晚上你还是应当洗洗,衣服你还是穿中午的那套吧,你身上这套换下来洗一下,明天早上就会干,再换也不迟。
柳玉叶不再推辞,抱起那几件衣服,鲁建国给她拎来洗澡的脚盆,毛巾,还帮她提来一大桶水,出房去又带上房门。柳玉叶对这个细心的男人心存感激,却由于女人的本能也不能不防着他一点,关上窗户,拴好,又把门拴好,还找了一根粗大的木棍抵住,这才往脚盆里倒水,试试水温,正合适,这才开始脱衣服。
鞋、裤子、裤衩、上衣、胸衣,夏天穿的衣服不多,就这几件,一会儿就脱光了,柳玉叶抚摸着脱光的身体,感觉一阵轻松,她抬起左脚站到脚盆里,然后右脚也站到脚盆里,慢慢地蹲下去,最后坐到脚盆里,却条件反射似的又站起来,原来手试水温的时候合适,屁股坐进去的时候却受不了了,于是她坐到脚盆沿上,用手舀水浇到身上,让身体慢慢地适应。
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脱光了衣服洗澡,柳玉叶心口砰砰地直跳着,虽然背对着房门,但两只耳朵一直机敏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也传来水响,还传来囡囡的叫声,一会儿叫,爹,水好烫。一会儿又叫,爹,水好冷。一会儿又是囡囡的嬉笑声。原来,鲁建国在跟囡囡洗澡了。
柳玉叶看着自己的身体,经了这场大难,似乎是瘦了一圈,往日很圆润的地方现在看去皮肤松皱了,胸前曾经挺拔的两团也略显下垂,脚杆、手杆看起来更像是麻杆。能把命保住就已经很幸运了,还想这些有何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命呵,这都是命!从前她是不相信命的,现在不由她不信了。
往身上浇了一遍水,待周身都湿了,开始搓起身子来,没成想这一搓,又让她感叹不已,几天未洗澡,身上的污渍一搓竟是一把一把的,搓了半晌,看那盆中的水,竟不像是水,倒像是泥浆了。周身搓了一遍,看看水桶里还有些水,便立起身淋着清洗了,拧干毛巾擦干了身子,站到地下,开始穿衣服。才将裤衩穿上身,忽地想到,鲁建国说他老婆已经死了,那么就是说这衣服的主人已经死了,穿死人衣服是不吉利的,她现在穿了,是不是以后会不吉利呢?犹豫着,又一想,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何必还忌讳这些?就是再死一回又当如何?想到这里,拿起衣服,三两下就穿好了。收拾了脏衣服,打开房门,将脏水掇出后门去倒了。
堂屋里,鲁建国已经给囡囡洗好了,正在给她穿衣服,见她出来,忙说,柳老师,你放起吧,一会儿我来倒水。
不用,柳玉叶说,鲁大哥,后院有灯吗?我想把衣服洗了。
有,有。鲁建国连忙答应,对囡囡说,囡囡,自己穿衣服。
说着走到厨房后面拉了一下屋檐下的开关索,屋角边就有一盏白炽电灯亮了。
柳玉叶用一只小盆子装了衣服来到后面的石沟边洗起衣服来。洗到中途,忽想起囡囡洗澡了,换了衣服,便起身来到堂屋,对鲁建国说,鲁大哥,囡囡换下来的衣服呢,我一起洗了吧?
鲁建国忙说,柳老师,你洗你的衣服吧,囡囡的衣服我会洗的,不用麻烦你。
柳玉叶说,这有什么麻烦的,举手之劳嘛。
鲁建国见她坚持,便拢了囡囡的衣服放到一个小盆中递给她。
柳玉叶看着他,忽道,你的衣服也一并脱下来给我洗了?
鲁建国摇头说,不用,我的就算了,我自己会洗的。再说,我穿衣服浑身的汗味,哪好意思让你洗呀。谢谢柳老师的好意了。
柳玉叶不好相强,便说,那鲁大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不能在你这里白吃白住呀,总得为你做点什么吧?
不用,真的不用,你去洗衣服吧,柳老师,我也要洗澡了。
鲁建国对囡囡说,囡囡,和娘娘外面洗衣服去,爹爹要洗澡了。
囡囡应了一声,走过来拉着柳玉叶的衣襟说,娘娘,我们洗衣服去吧。
柳玉叶与囡囡就着昏黄的灯光洗完了衣服,又送到前面绳子上晾起,回到堂屋时,鲁建国已经洗澡完了。
柳老师,没事的话,你休息吧。鲁建国打开一个房间,拉开灯时,柳玉叶眼前一亮,这个房间布置得相当漂亮,虽然家具简单,但房间里干净清爽,似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一张木质大床,床上有洁白的蚊帐,床头有两只床头柜,靠窗的一边有一架梳妆台,门对面的墙壁前有对开门的两组高柜子,柜门上有相当漂亮的图案,柳玉叶看出其中一幅正是凤凰如飞。
这……
柳玉叶看出这间房可能是鲁建国的卧室,便沉呤起来。
鲁建国真是个聪明人,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似的,连忙解释说,柳老师,你和囡囡今晚就在这里睡,平常我也不在这房睡的。指着另外一间房说,平常我和囡囡都在那边房里睡的。
囡囡也点头说是。
柳玉叶再次表示了感谢。
鲁建国出去拿来两把扇子,一大一小,把大扇子给了柳玉叶,把小扇子给了囡囡,道声早点睡,便出了房去,并带上了房门。
柳玉叶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这么好的男人老婆啷个会死了呢?还是有别的原因呢?又一想,明天就要走了,想这么多干吗?皖南市与鄂东相距千余里,此后有没有见面的机会都很难说呢。
她看了一眼房间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四方形的小柜子,这里头一定装着有马桶了。
囡囡,晚上尿尿有马桶没有?
囡囡指着墙角说,那里面就是。
柳玉叶心说是了,于是放心地将门拴好,还找来一张椅子抵在门后。
做完这一切,拍拍手上的尘土,对囡囡说,囡囡,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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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11 21:55: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10章

程浩然说,王班长说得对,不能再喝了,要是大家伙儿喝完这坛子里的二十斤酒,那还不最少要躺倒四个?上级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处分大家?陈家兄弟,你们的情我们心领了,但任务重大,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再说,昨晚指挥部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那个紧张程度不异于一场大战,不能让首长在那边为我们担心,饭是可以吃的,酒不能再喝,要喝也只能等抓到二尢之后,我们再喝庆功酒,大家说,好不好?吃完饭,大家先休息一下,天黑的时候我们开始行动。
程浩然这么一说就是命令了,大家于是吃饭。
吃完饭,陈仁安排了四个人休息的地方,陈家五虎自有地方睡觉,于是大家各自去休息,只等天黑行动。
陈仁回到自己的房内休息,一会儿叶明珠厨房里收拾好了,带着儿子女儿也回房里来了,见陈仁已经睡着,便没有打扰他,嘱咐陈春雷带妹妹去玩,自己脱了长衣长裤鞋袜也上床来,窝在老公的身边,一只手搭在老公的腰际假寐。虽是大白天里夫妻两个都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但天气热,并没有关窗闭门。厅中陈春雷与陈春雨玩了一会儿,也各自倚条长木凳睡着了。陈义与甄宝玉也带着女儿睡在一床,他们在第一重正房。陈家三个没有结婚的和程浩然四个就睡在两侧的厢房,不过陈老三、老四、老五睡在第一重东厢房,程浩然他们四个睡在西厢的客房。
刚才还是闹翻天的庄子一下子就静了下来,除了树上蝉儿不停的鸣叫,山风刮过树梢发出低沉的呼呼声响,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了,有的也只是几个男人睡觉时发出的鼾声。昨晚几乎都是一宿没睡,刚才又喝了一点酒,他们都很快睡着了,进入了各自的梦乡。
人真的是很奇怪,醒来是在同一个世界,但睡着了,每个人就有每个人不同的梦,就是夫妻俩也不例外。如果你这个时候叫醒陈仁和他的老婆,问他们分别做的是什么梦?保证他们的答案是不一样的!
睡不多时,叶明珠睡不着了,也许是刚才喝了一点酒的缘故吧,浑身觉得有些燥热,伸手松开了内衣的扣子,一想不妥,起身去关窗户,却忽然觉得窗外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她立起身来,定睛注视片刻,又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也许并没有什么,而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喝了酒之后就容易出现这种情形。想要喊两个孩子,又怕惊醒了老公,于是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去关好窗户,拉上帘子。转头望大厅,厅内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她轻轻地掩上房门,又回到床上。陈仁鼾声如雷,像个死猪一样。恐怕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知道的,叶明珠心想。她坐到床沿,替他解开外衣,他一身肌肉露出来,这是一个真正的猎人,浑身的肌肉显示出他可以和任何豺狼搏斗的资本。少女时代,叶明珠就听说过他许多惊险动人的故事,比如陈仁有一次在回家路上,几匹饿狼紧紧跟随,猎枪中的子弹早已打光了,情势十分凶险,陈仁可是会家不忙,从靴子里抽出短刀与狼搏斗,杀死了两匹狼,伤了三匹,狼才逃走,不再赶他。要知道狼是最团结的动物,一狼有难,所有的狼都会过来帮忙,何况还是一群饿狼!陈仁与狼共舞的消息传出后,很快就家喻户晓,陈仁也一下子出名了。正因为有了对他这些传说的倾慕,媒人去她家一说合,她就同意嫁给他了,否则以她的条件,啷个会从山外嫁到山里来呢?任何一个少女心目中的老公都会是一个伟岸的英雄!一个人无论其它条件啷个样,但如果有一顶英雄的贵冠在头上的时候,他总能找到一个漂亮的女孩以身相许的。嫁过来之后,她实际所看到的一切更印证了那些惊险传奇的真实性。她对陈仁的崇拜也与日俱增。这几年随着野生动物数量的锐减,他们家的日子有些艰难,但陈家兄弟凭着几管猎枪还是吃喝不愁,政府也屡次派人来劝说他们搬到山外去,给他们安排好的工作,好的住所,但陈家兄弟总能找到借口或者托人情不搬,仍住在山里。其他的猎户不搬的时候,政府往往有些强制措施,通过没收猎枪,不准出售猎物等手段来达到目的,但对于陈家,似乎这些手段都没有用。
别看陈仁年纪不大,不过三十来岁,但他的能耐可不小,上至中央,下至县里都有他相识的人。一个山里人,为什么中央他也有相识的人?这一点叶明珠没搞明白,但这也是确切无疑的,这所庄子并不是陈家祖上传下来的,而是在解放后人民政府赠给他祖父的,他的父母早年过逝,祖父祖母带着他们弟兄五个住在这里,过起了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前几年祖父祖母也相继过世,陈仁便带着陈家五虎继续过着这隐居般的生活。叶明珠亦曾听人说起过陈家祖父是井冈山时期的老红军,又经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但后来得罪了人要杀头,可是由于他在长征中立下的功劳太大了,有免死牌,于是就没有杀他,而是将他们遣到这里来,过逍遥自在不问世事的日子。结婚后,她也问过陈仁,但陈仁什么都不肯说。种种迹象透着他一家子的神秘。
陈仁啥事都好,就是儿女之情上不太上心,叶明珠嫁给他的时候只有十六岁,那时年纪太小,什么事儿也不懂,夫妻之间的事儿由着陈仁,陈仁高兴起来,他们就做一次,陈仁要是不想做,那就好几个月不动她的身子。生儿育女之后,叶明珠却对夫妻生活有点知觉了,有时也懂得啷个样去获得最兴奋时的那种感觉,但此时陈仁却草草收场了,纵然她撒娇撒痴,千般挑逗,陈仁只管鼾声如雷,不为所动。
真的是个木头,也不在意人家的感受!叶明珠时时有些埋怨,但她的这些埋怨也只好闷在心里,却不好对别人讲的,也没人可讲的。这所大庄子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陈义的老婆甄宝玉,鄄宝玉一嫁过来就多病,有时候妯娌两个说起这方面的事儿,甄宝玉就叫苦得不得了,原来,老二陈义的精力旺盛,这方面的需求也很高,甄宝玉似乎供不应求。听到这些话,叶明珠也只能苦笑,虽是兄弟,差别却这么大,但却不好让两人兑换着用的。
叶明珠想着这些事儿,心里更烦躁得不得了,干脆脱下内衣,解开乳罩,将两个肉团团的奶子压在陈仁的身上,手却伸进他的裤子里乱摸,嘴里哼哼唧唧的。
陈仁终于被弄醒了,见老婆这副模样,心里有些厌烦,你别弄了,人家要睡觉呢,晚上还有行动。
叶明珠说,晚上让他们去不就行了,你还跟着跑个啥呢?
陈仁说,由你说的?你是指挥员!
叶明珠说,我想要嘛,好不好?仁哥!
陈仁伸手胡乱在她奶子上捏了两下说,好啦,就这样啦,你睡不着,去看看两个小的,看他们啷个样了?
叶明珠依旧想干点事儿,儿子和女儿都在厅里睡觉哩,没什么啊。要不这样,你在下面,我上来啊。说着,往陈仁身上爬。
陈仁一把将她掀下来,低声喝道,你别闹了,好不好,大白天的让人知道多不好?快下去,将衣服扣好。
叶明珠只得下来,扣好衣服,嘴里嘟哝着,眼角的泪就下来了。她起身到了厅外,儿子和女儿还在睡觉,她将女儿抱起,放到里间的小床上,女儿睁开眼,见是妈妈便又闭上眼睛继续睡。她又过来抱起儿子放到里面的大床上,儿子睡得正香,嘴角流出一些涎来,她扯过儿子的褂子擦拭干净了。老公见她抱儿子到床上来,将身子挪了挪,没说什么,继续睡自己的觉。
叶明珠走出去,依旧掩好房门,在厅外长条木凳上坐了一会儿,没情没绪,一腔热情化作冰水一盆。她很年轻,吃住都好,又没什么活儿可干,每天除了做饭、洗衣服、料理孩子就闲得不得了,日长,夜里也长,寂寞难耐。陈仁也只顾自己快活,却不管别人死活。原来还觉得这种世外桃源的日子赛过神仙,谁知这样的日子却难过百倍哩!
她起身走出大厅,缓步在游廊中。
昨晚下了一场雨,今天却放晴了,很好的太阳挂在空中。她信步走着,穿过第二重屋子,来到第一重,她忽然想,陈义和甄宝玉这时候在干什么呢?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们的卧房后面,将身体矮在窗户下,竖起两只兔子般的耳朵,只听得里面阵阵嬉笑,还有人低声说话。
你别闹了,大白天的,让人听见多不好?
声音很细,这是甄宝玉的声音。
怕什么!也不是偷人?
声音很粗,显然是陈义的声音。
那也不好吧,你已经做过一次了,你也不怕弄垮了自己的身体?再说,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呀。甄宝玉说。
不会吧,又没让你动,就这一回,晚上我们还得行动呢。陈义说。
既然知道晚上要行动,还不留点儿精神。
你放心,我是愈做愈有精神。
下面是一阵低低的嬉笑,夹杂些哎哟哎哟,并有床棱摇动的吱吱声。
叶明珠听得头昏目眩,血脉喷张,她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自己也要晕了,急急忙忙走开去。
她绕过东厢房,从大门边又插到西厢房,从西厢房侧边的一个小门走到另一个院子里,这里是陈家的菜园子。菜园子很大,种满了各种蔬菜和水果。沿着菜园子间的土埂往前走,她径直走到了梨树园中。此时的梨树已经结满了果子,树枝儿都压得很低,伸手就可以摘下一些果子来。她无心摘果子,继续往前走,走到果园的尽头,尽头是一堵绝壁,仰头望去,如斧削一般。对于果园来说,这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她沿着绝壁下走,正走着,忽然前面有一个人挡住去路,她一看,原来是王班长。
王班长,你好!她强打起精神,勉强地和他打着招呼。她这时实在是不愿意别人来打扰她的,唯恐有人看出了她的心思,那多丢人!
王子雄似乎在这里有好长时间了,他开始是坐着的,正好一棵树遮住了阳光,又有山风吹过来,既晒不着太阳,又凉爽,真的会享受。见她来了,赶紧站起来说,大嫂好!
叶明珠说,王班长睡不着么?是不是房间里太热了?
王子雄笑了笑,笑得很勉强,不是,他们睡觉打呼噜,我睡不着,就到这里来走走,这个园子真大,真漂亮,都是你家的吗?
叶明珠说,都是陈家的。
王子雄说,这可不简单!看来陈家兄弟还是个人物呀。
叶明珠说,也没什么,不就是个猎户吗?这山里地方大,又没有人住,你想圈多大的地还不由你么?
王子雄说,大嫂有事么?
叶明珠摇摇头。
王子雄指着身边的一块阴凉地说,大嫂,坐下来歇一会儿吧,天气太热,小心中暑!
听着王子雄这话,叶明珠差点儿感动得眼泪都来了。人在伤心的时候也是最软弱的时候,如果有人对自己表示一下关心,哪怕是别有用心的关心,心里也会顿生感激之情的,有了感激之情也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叶明珠到底是未经过世面的女子,见有人关心她,那还不感动得不得了。结婚之后,陈仁何曾对她说过这样温柔的话,其余的陈家四兄弟都尊她是嫂子,何曾敢说出这样温柔的话?但叶明珠终究是一个女人,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见不得伤心,一旦伤心之后而又有人关心她,她的心就会被俘虏过去。
叶明珠果然坐下来,并带着感激的目光看着王子雄。
王子雄明知叶明珠在看着自己,却把目光投向别处。
两人东扯西拉地说了些闲话。
叶明珠又问,王班长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当兵几年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想家吗?有没有找媳妇呀?问这话的时候,她微微有些脸红,偷偷用眼瞟他,却见他不甚在意。
王子雄笑说,你一下子问这么多的问题倒像查户口似的,又像是做媒的似的,嫂子,是不是有跟我做媒的意思呀?却也将叶明珠刚才的问题一一回答了。
叶明珠说,原来你是北方人,你家离这儿可真远。又说,我做媒给你说媳妇你看得中么?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
王子雄笑说,像嫂子这么好看就可以。
叶明珠知他是打趣玩儿的,但心里也很高兴,像我,我可是个丑八怪呢?
王子雄说,嫂子这么漂亮算是丑八怪,那这世上再没有漂亮女人了。
叶明珠被他说得心动,有些不择语言,你说我哪里漂亮?
王子雄却欲擒故纵,上下看她半天,却不说话了。
叶明珠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你别老这样看人家呀?快说说,我哪里好看?
王子雄笑道,我不看清楚点啷个说?伸手扯过叶明珠的手,使她的脸正对自己。
叶明珠一惊,却没有挣,要这样看才能看得清楚么?你这个小坏蛋!虽是用骂的语言,但那语气里竟满是赞赏和欣喜。
王子雄知她有些心动,但自己却不敢再有过多的行动,要是她反抗起来,那反为不美了,得一步一步地来,不怕鱼儿不上钩。王子雄也真是色胆包天,竟然在这里想勾引人家的老婆!但人往往就是这样,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恰恰就将要发生了。
王子雄将叶明珠的手放到眼前看着,我给你看看手相,这条是爱情线,你看,它又细又长,中间还有不少枝节,说明你的爱情生活有波澜,可能要到三十岁以后,爱情才会有所好转,才能获得真正的爱情,你今年多大?
叶明珠说,二十四岁。
王子雄看到她的儿子有六七岁,以为她快有三十岁了才这么说的,于是又改口说,这里还有一条枝线,或许你在二十五岁之前就会获得真正的爱情的。
叶明珠听说自己可提前获得爱情,心里十分高兴,那你再看看别的?伸出双手,凑到王子雄面前,整个身子也几乎伏在他的身上了。
王子雄闻到她身上散发的强烈的女人气息,周身一阵悸动,无所顾忌地将她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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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11 21:56: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11章

囡囡钻进蚊帐中,便蜷缩在床里侧,手里摇着小扇子,只一会儿就睡着了。
柳玉叶用大蒲扇使劲在蚊帐里面扇了几下,驱赶里面可能躲藏的蚊虫,借着房间的灯瞅着,帐子里似乎不会有躲着的蚊虫了,然后放下帐门,脱了拖鞋钻了进去,坐到床上用一个木夹子夹好帐门,看看房中,门已经拴好抵住,窗户虽然开着,但有窗棂,那窗棂是拇指粗细的钢筋,一般人从窗户处是进不来的,其余两面砖墙都是实体的,看不出有暗道的样子,这才放心地躺下身子。才一躺下,却看到电灯还没有关,她有关灯睡觉的习惯,灯光照着她是睡不着的,看那开关,也正在床头,伸手便能够到,于是从帐底下伸出手去拉熄了电灯,缩回手,依旧将蚊帐压好。
好多天了,或者在水中漂流,或者在白沙洲的茅屋里病着,虽然身体现在还是萎縻不振的,但总算今天晚上能睡个好觉了。这一张大床,囡囡只是占去很小的一角,她可以尽力地摊开她的身子,摆个大字也是绰绰有余的。床上铺着竹簟,刚躺上去时凉凉的,很舒适,枕头也包着竹簟,枕上去也是凉凉的。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她看到囡囡已经睡着了,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有滴滴汗珠冒出,便用大蒲扇给她一下一下地扇着,扇着。
娘……娘……我想你……你不要走嘛……不要走嘛……
忽然囡囡抓住柳玉叶的手臂,连哭带嚷。
柳玉叶扭身看时,囡囡眼睛闭着,口里不住地嚷着,脸上不知是泪痕还是汗渍。
囡囡,囡囡。
柳玉叶叫着,轻轻地扳开她的手指,将她的手臂放到身侧。
囡囡翻过身子,又继续睡去。
原来囡囡在做梦,梦里还说胡话,像是见到她娘了,这孩子!
她娘是啷个回事?鲁建国说她死了,囡囡却说她像她娘,在柳玉叶看来,鲁建国也算是个能人,他老婆从相片上看也有几分可人,应当是幸福的小家,因为什么原因才导致变成残缺了,让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没了娘?想到这里,不由想起自己的儿子,如果他还活着,不是也像囡囡一样,成为一个没有娘的孩子了吗?
儿子,儿子,我的儿子,柳玉叶在心底呼唤着,你在哪里?你还活着吗?你知道妈妈在想你吗?
柳玉叶想着儿子,不觉悲从中来,泪水如同屋后的泉水一样,汩汩地从眼眶里冒出来。
恍忽之中,她看到一个人来到床前,叫着她的名字,玉叶!玉叶!睁开眼,却是程浩然。
浩然,你啷个来了?儿子呢?
程浩然笑说,儿子早回家了,你啷个还在这里睡起?快起来,爸爸妈妈都来了。
是吗?他们在哪儿呢?柳玉叶四下里望着,不见爸爸妈妈的人影,嗔道,程浩然,你又哄我哟?
玉叶,我们在这里。
忽然,柳玉叶的爸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后面还跟着她妈妈。
你们啷个也来了呢?柳玉叶奇怪了。
什么叫我们也来了?你起来看看,这里不是你的家么?爸爸妈妈好像生气了。
柳玉叶看时,自己果然是在家里了,熟悉的床,熟悉的蚊帐,熟悉的墙,那墙上还有她未出嫁时的相片,靠窗户边还有一个近两米高的大镜子,这是她做姑娘时梳妆用的,那边上还贴有她喜欢的各种花的图片呢。
真的是在家里了,那么儿子呢?儿子在哪儿?
正想着,一个小男孩跑进来,一把搂着她的脖子喊,娘,娘,你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儿子,儿子,我的儿子,妈妈也想你呵,好想好想你哦。
柳玉叶抱着儿子亲了又亲。
让妈妈看看,你黑了没有,你瘦了没有?儿子,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再也不让你离开了。
柳玉叶抱着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就下来了。
妈妈,你哭啦,妈妈,你别哭。
儿子伸出小手替妈妈擦着眼角的泪水。
妈妈不哭,妈妈不哭!柳玉叶紧紧地抱了儿子,像是怕从她手里飞走似的。
好啦,好啦,一家人总算团聚了,该吃饭了。爸爸妈妈笑说。
一家人便坐在饭桌旁开始吃饭了。
柳玉叶看那菜,一盘是炒黄瓜,一盘是炒豇豆,一盘是炒茄子,还有一盘叫不出名字,看看那碗里,一粒一粒的,像是什么肉类。
这是什么菜?柳玉叶指着盘菜问。
这道菜你没吃过呀?可好吃了。程浩然笑说,是我执行任务时看到的,想到你会喜欢,所以就买几斤回来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成这个样子。你尝尝,保证好吃。
柳玉叶伸筷夹了一粒放进嘴里尝着,松脆可口,油而不腻,香而不艳,笑说,真的是你买回来的?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往日你执行任务可是从来没有带什么礼物尤其是吃的回来呀?这回是啷个回事?
程浩然神秘一笑,凡事总有第一回吧。
那你说这是什么肉?
螺丝肉。
螺丝肉?
是呀,第一次吃吧?只要你喜欢,以后我可以常常买给你吃的。
哇——
听到真的是螺丝肉,柳玉叶一下子吐了出来,那肉粒在地上滚动着,滚动着,俨然就是一粒粒田螺了。
你……程浩然,你啷个能给我吃这样的东西?
柳玉叶一边吐,一边气急败坏地骂。
程浩然,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拿这样的东西来给我吃,你当我是畜生呀?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要这样害我?你看看儿子,这可是你和我和儿子呀!
程浩然忽地站起来指着她说,儿子,我的儿子,我和你的儿子?笑话!我还不知道他爹是谁呢?我和你结婚了吗?我和你睡过觉了吗?我和你同床了吗?我和你……哼!你不知道我有毛病呀?还说是我的儿子,笑话!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晓得呀?告诉你,我都晓得!今天来,我就是要和你一刀两断!
程浩然说着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像是关云长用的那种青龙偃月刀,再细看时,又像是日本人用的那种长柄窄身的指挥刀,只见他手一挥,砰的一声,面前的饭桌便一劈两半,桌上的菜碗滚了一地,汤水四溅,那一盘的田螺肉落到地上,全都变成了一只只田螺,在地上蠕动着,有几只还慢慢地爬到了柳玉叶的脚边,顺着她的脚背往上爬。
呀——
柳玉叶尖叫一声。
她看着爸爸妈妈,心说爸爸妈妈啷个也不说他一说呀?
却见爸爸妈妈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她又去看儿子,儿子正拿着一枝枪对着她,口里不住地喊,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你,你们?这都是啷个了?你们不要我了?
程浩然说,不是我们不要你,是你不要我们了。
爸爸妈妈也说,不是我们不要你,是你不要我们了。
柳玉叶唯一的希望只有寄托在儿子身上了,她看着儿子,祈求着:
儿子,妈妈舍不得你,你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儿子一撇嘴,站到了程浩然那边去了。
程浩然笑说,柳玉叶,你活该!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柳玉叶绝望地呐喊着,你们都不要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掩面跑出屋去,沿着屋前的山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绊,她向前翻滚下去,滚着,滚着,滚着,似乎是无尽头,她想停下来,可哪里停留得住!她往下滚去,忽觉身下一片冰冷,像是浸泡在水里一般,她睁开眼,朦朦胧胧地的,像是在江面上漂着,江面上腾腾地升起一缕缕雾气,四周是一片模糊,看不清到底在什么地方。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她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脸,像是程浩然,对,就是程浩然,他不是在我家里吗?他啷个又在这里呢?闪电很快就熄灭了,四周归于漆黑。
轰——
突然,一声炸雷在头顶上响起,她头昏耳背,顿时失去知觉,却像是程浩然在她耳边说,柳玉叶,你死啦,柳玉叶,你死啦。
我真的死了吗?我真的死了吗?柳玉叶试着动了一下,身子还是能动的,她又试着睁开眼睛,眼睛也能睁开,她看了一眼四周,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张不是自己家的那张,再看时,床里还有一个小娃娃,却不是自己的儿子,是个女娃娃,她看着那一处亮光,那是从窗棂间透进来的,是夏夜的月光。
刚才是个梦了。她忽地想起自己这几天的遭遇来了,她带着儿子回娘家,路途中船翻了,她和儿子都落水了,现在她得救了,儿子却下落不明。她想起程浩然,他知道我们落水了么?他现在哪里呢?是不是去找那个杨金枝去快活去了呢?
胡思乱想多时,不知什么时候又昏昏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柳玉叶一个激灵坐起来,看看房间,很是陌生,想不起自己身在哪儿?看看身边,一个小女孩还在熟睡,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落难中。她记起昨夜的梦,心关仍有余悸;她记起昨夜的泪,低头看那枕上,一片湿痕仍在。她掀开蚊帐下地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那镜子看,只见两眼泡肿得如同红桃子一般,眼睛里还有道道血丝,脸也惨白得像个孤鬼,这个样子今天啷个能见人了?柳玉叶心里踌躇着,又一想,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就算这个样子了,见人又如何呢?
她看到抵在房门上的木棍,不由暗笑,都是慵人自扰,那鲁建国连房门也没来敲一下,一夜无事,自己却做出这个样子,不是以小女子之心度大丈夫之腹吗?挪开木棍,打开房门,听到厨房有响动,还有阵阵水气飘来,她知道这是鲁建国在做早饭了。果然,她到厨房门前一瞧,那鲁建国正往锅里下米粉哩。见她去了,鲁建国笑说,柳老师,这么早就起来了,啷个不多睡一下?
柳玉叶说,已经睡好了。
鲁建国说,热水已经准备好,柳老师,你洗漱吧。
柳玉叶见那灶台上有一个大盆子,上面正腾腾地冒着热气,这一定是他为我准备的热水了。柳玉叶又是一阵感动,似乎又有泪水要涌出来,却回过身,用手抹了一把脸,不让那不争气的泪水流出来。
她走进去说了声谢谢就端了那盆热水出来放在堂屋一侧的洗脸架上,找到昨天用的毛巾,正要洗脸,看到洗脸架上多了一块崭新的香皂,心里明白这是鲁建国特地为他买的。她也不再客气对着厨房喊声鲁大哥这香皂我拆了用呵,鲁建国在厨房里说这就是为你买的你用吧柳老师。
既然香皂也有,何不把头发也洗了,于是打开头发浸入水中,用手浇了水将头发淋得湿透,然后抹上香皂,抹得遍了,将香皂放到一边,将手指在头皮上耙着,耙了半天,又抹香皂,直待洗了一盆黑水,才搓干头发,倒了盆中黑水。鲁建国看她洗头,早提了一大桶热水在旁边了。她清洗了数次,盆里的水不再变黑才罢。用毛巾将湿发揩干,披散着,她的头发有点长,直从头顶处披到了肩膀以下直到背后肩胛处。
她从鲁建国面前走过时,明显感觉他的目光有些异样,似乎是很惊奇的样子,但只一刹那又恢复了常态。她忽然觉得她与这个男人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般,没有陌生感,而只有熟人之间才有的那种默契。
在她洗头发之际,鲁建国已经将早餐弄好了,就是下米粉吃。见她已经洗好头脸,便说我去喊囡囡该起床了。
柳玉叶说我去吧,说着走到房间里看囡囡还在睡,于是上前去轻轻地摇着她的手臂喊着,囡囡,囡囡,起来了,起来吃早饭了。
囡囡醒来睁开眼看看她似乎不认识似的,揉着眼睛问你是哪个?
我是娘娘,囡囡乖,该起床了。柳玉叶将她抱下床来替她穿了鞋,囡囡便问我爹呢?柳玉叶说你爹在厨房等你吃饭哩。
囡囡看着她说你没骗我?我去找他。说着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爹!爹!
鲁建国应了一声,又说囡囡,快洗脸吃饭了,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吃过早饭,柳玉叶便要走。鲁建国看着她的脚说,你这鞋好像不合脚吧?柳玉叶低头看脚上,这双鞋的确不合脚,因为这双鞋不是她的而是王老实的娘的,她的鞋在长江漂流时早已不知冲到哪儿去了。
鲁建国去找了一双鞋出来说如果你不嫌弃就把这双换上吧反正我们留着也没用。
柳玉叶知道客气也没用,接过那鞋回到房里,又去外面收了衣服进房去换上了。重新整装对着镜子一照,才觉得又有点精气神了。
鲁建国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锁了农科所大门,将囡囡放到前面的大架上坐着,对柳玉叶说,我们走吧。
去哪里?
荻港镇。
沿着山间的小沙子路推着车子走了一程,来到了一条较宽的沙路上,鲁建国骑上自行车,对柳玉叶说,坐上来吧。
这种自行车柳玉叶骑过,也坐过,并不陌生,只一跳便坐到自行车后座上,那自行车晃了一下便稳住了。路面不平,时而上坡,时而下坡,上坡时柳玉叶便跳下来,下坡时速度很快,柳玉叶紧张时就抓紧了鲁建国的衣襟,偶尔还抓在了他的腰带上。此时,她看到鲁建国身子颤动了一下。
柳玉叶隐隐地想到天下男女之间都会有这种反应的,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反应!
从农科所到荻港镇似乎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走了半天也还没到,柳玉叶问了几次,鲁建国一直说还远着呢,还远着呢。
骑车也要这么长的时间,怪不得昨天下千鲁建国不让她一个人走去,原来还真是有好长的一段路,一路行来,路面也不好,昨天下了阵雨,有的地方经过拖拉机的碾压,有很深的辙,自行车轮陷进去就不能动了,柳玉叶也只得从车上跳下来。
夏天的日头从早晨起便热辣无比,地上也氤氲地冒着热气,人夹在中间,正像处于蒸笼一般。柳玉叶身上早已汗得湿透了,看鲁建国身上时也是汗流浃背的。柳玉叶忽地想到,这个陌生的男人实在是太好了,从昨天到今天,还没有说一句让她觉得见外的话来。他处处为她着想,她想到的,他已经提前替她想到了并且还主动为她准备好了。真是天下少有的好男人了,但他的老婆何以离他而去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虽然这与她并没有关系,但既然相逢了,遇到了这样的事,她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只是她今天就要走了,可能今生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她也没有办法搞清这个问题了。
囡囡,热不?柳玉叶想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于是问道。
热,娘娘,我身上都热出汗来了。囡囡坐在车架上更不舒服,不停地换动坐姿,虽然不用走路,但鲁建国两臂几乎是箍着她,身上的热汗也熏着她,她的身上也冒着汗,衣服汗湿了,小屁股也坐得麻木了,只是不敢和爹爹说要下来休息。
鲁大哥,柳玉叶用商量的口气说道,要不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
是呀,爹,我们歇一下,我坐都坐累了。囡囡立即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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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王子雄盯着面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女人看了半天,神情恍忽,一阵热血上涌,便要伸出手去揽她入怀。
“王班长,你,你怎么啦?”叶明珠看着他神色不对,高声叫着。
这一声高叫将王子雄惊醒过来,他看着自己伸出的手,尴尬地缩回来,笑道:“大嫂,对不起呵,我,我有些想睡觉了。”故意扬起手伸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
“好嘛,王班长,那你去睡,我去果然里摘犁子去。”叶明珠看出王子雄的用意,明白这儿不是久留之地,便要离开。虽然不满意自己的婚姻生活,但真要往前跨出一步,叶明珠还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不要说陈仁,就是他的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也会撕碎了她,连皮带肉吃下去,恐怕骨头也不会剩下半块。
看着她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王子雄暗暗地骂着自己:“什么人呀,见了女人就迈不开步了,王子雄,你只有多大的出息吗?”
王子雄,山西吕梁人,农家出身,高中毕业,当兵三年,今年是第三年,如果不能考取军校或者转志愿兵,他就要复员了。但考军校是没有希望的了,去年考过一次,分数差得太远,本来今年打算再考的,也找来书藉复习,谁知却接到任务,进山来搜捕逃犯,那考试时间便错过了。军官梦算是彻底破灭了。最后把希望寄托在转志愿兵上,如果这次搜捕逃犯立功,哪怕是个三等功,说不定转志愿兵就有希望了。只要转了志愿兵,便可以脱离农村,做个吃商品粮的国家工人了,说不定还可以从另外一个途径提干,成为真正的军官的,即使不能成为军官,当个士官也不错嘛。如果不能把握这最后的机会,那真的要回去务农了,做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对于他来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我怎么会去勾引她呢?”令王子雄没有想到的是,他一见到叶明珠,居然产生了那种情愫。他才二十出头,虽然血气方刚,对女人有一种本能的渴望,但要对一个有夫之妇产生不切实际的念想,对于他来说,还是显得太突然了一点,也是不可思议的。正因为这种不可思议,让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极端的反感。他痛恨自己太没有出息了,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的。
“或许我是把她当成表姐了,所以才有如此失态。”王子雄忽然想到表姐,感觉表姐与叶明珠倒有几分相似,都是那么漂亮,都是那么娇小玲珑,于是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想起表姐,他的心涌过一阵暖意。表姐与他同年,只比他大了月份。表姐是舅舅抱养的女儿,因为两家隔得不远,年纪又相彷,俩人从小便在一处玩耍。表姐读书读得少,小学刚读完就没读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交往。从两小无猜,到彼此心心相映,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时间,直到他参军的那一刻。
那是两年前一个冬天,当他换上军装的那天下午,他站到了表姐面前,对着表姐说道:“姐,你看我穿上军装怎么样?”表姐看着他,愣了半天,眼里却流出泪来。他急忙问道:“姐,你怎么哭了,你不高兴吗?”表姐抹去眼角的泪水,佯笑道:“没什么,刚才有粒沙子吹进眼睛里去了。”
“姐,你的心思我懂,我的心思你也该懂的。”他激动起来,却不知怎么表白。
“弟,你的心思我懂的,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不可能的。”表姐似乎知道结果,一直不愿意说出那句蕴藏心中已久的话。
“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他到底是个男人,总得要主动一点。
表姐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等你,我一定等你回来!”
从舅舅家里回来,表姐送他。
一路上,他们默默无言地走着。寒风凛冽,山川萧瑟。从表姐家到他家不过五六里的路程,他们却走了许久。
转过一个山坳,表姐忽然伸手从后面抱住他:“弟,让我抱抱你吧,象小时候那样。”他呆住了,任由表姐抱着,慢慢地,一阵温暖的电流在周身环绕,全身都充满了暖意,即使在最严寒的冬天。
他想起小时候,虽然她是表姐,但她的身子骨却比他小了许多,但她总喜欢抱他,每每抱起来,还要在大人们面前炫耀:“你们看,我抱他抱得动。”大人们都笑道:“你这么喜欢他,将来给他做媳妇。”
那时真的太小,根本不晓得媳妇是用来做什么的,到了知道媳妇是做什么的时候,大人们又不这样说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的心里却隐隐地有这么一种想法了,她视他为老公;他视她为媳妇。
他回过身去,也拥着表姐,表姐此时看起来那么小巧,他宽大的身体几乎将表姐包裹起来。表姐却使劲地在抱起他,脸都憋得通红。他笑道:“你现在抱不起我了,我不再象小时候那么轻了。你看我壮实得象头水牛,你抱得动吗?”
表姐也笑道:“我只想抱你,一生就这么抱着你,就算抱不动,我也想抱你。”
听了这话,他感动极了,双手使劲地抱着表姐了,两人距离那么近,眼睛里都能看清彼此的影像了。
表姐说:“弟,你的眼睛里有个小人儿。”
他说:“姐,你的眼睛里也有一个小人儿。”
表姐说:“弟,你的眼睛里的那个小人儿我知道他是谁?”
他说:“姐,你的眼睛里的那个小人儿我也知道她是谁?”
表姐说:“是你!”
他说:“是你!”
表姐说:“我的眼睛里只有你,弟!”
他说:“我的眼睛里也只有你,姐!”
他们说着,渐渐拉近了距离,身子,贴到了一起;心,跳到了一起;嘴唇,吻到了一起!
他们的嘴唇才一接触,浑身便是一阵抖颤,这是他们的初吻!甜蜜、温馨、回味无穷,用什么样的词藻能形容呢?他们感觉到这一刻,世界是他们的,他们就是全部的世界!
周遭寒冷异常,而他们却是火热一团。
送兵的那天下着大雪。在漫天飘舞的雪花中,乡民们敲锣打鼓,将他和大队三个年轻的准军人送到了公社。在一群依依不舍的人群中,他看到了表姐的身影,她的头上飘满了雪,她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激动,通红通红的。只是她的身体依旧瘦削,就算是穿着厚厚的冬衣,看起来依然身形单薄,仿佛风一来便要吹倒似的。
到了部队,他给表姐写了一封信,信中表达了他对表姐的思念,并说他要在部队好好干,他对表姐承诺说,如果他考上军校了,或者转志愿兵了,他一定会回来娶她为妻的。
不久,他收到了表姐的回信,信中极力地鼓励他在部队好好干,不要担心她,也不要担心家里。如果他能考上军校,或者转成志愿兵,那更好,如果不能,也不要强求,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委屈了自己。他对她的心意他是明白的,她发誓,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表姐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但那份坚定的心却是独一无二的,他很相信表姐的话,更相信表姐对他的情!
他将自己在部队照的第一张相片寄给了表姐,表姐也给他寄来了相片。他给表姐写一封信,表姐也照例会给他回一封。这样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他有机会考军校了,他把这样的情况给表姐说了,并说为了复习功课,他可能要较长时间不能给她写信了。表姐回信鼓励他认真复习,即使考不上军校也不要恢心,成功的路有千万条,也不只考军校这一条!
他看着表姐的信,心里暖洋洋的,表姐那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字仿佛一颗颗未经磨砺的钻石,闪耀在他的心底,让他时时看到光明。
然而,考试分数出来了,他上学无望,心里受到了极沉重的打击。他不敢把这一消息告诉家里人,更不敢告诉表姐,但表姐似乎知道了,一封接着一封的书信写过来安慰他,并说,就算他不能上军校,不能当志愿兵,她也会一直等着他。
而他,依然做着军官梦。
不知何时,表姐没有再给他写信,他注意到这个情况,便写信给她,她一封也没有回,他便写信问家里人,家里人却说她一切都好。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想回去看看却没有假期。
好不容易两年期满,有一个月的探亲假,他急忙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表姐。谁知一踏进舅舅家门,却没有看到表姐,问舅舅舅妈,他们都回避着,仿佛不愿提起这件事情。后来他到底从儿时的玩伴中得知了表姐的情况,原来,表姐已逝!已经差不多有半年了。
听到这消息,真如晴天霹雳,他不相信居然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会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情,那一次送兵相别,竟是他和表姐永别的时刻,天人相隔,此心何依?此情何依?
那是他考军校失败后的一个月后,表姐和几个姐妹们上山打柴,让毒蛇咬伤了。表姐当时在山上就昏了过去,抬到山下已无知觉,竟来不及送到十多里外的公社卫生院就已经逝去。表姐那封鼓励他的信竟是最后的留言。
孤独的他来到表姐的坟前,坟上春雪未融,却有绿色的春草顽强地从新垒的坟头钻出来。他给表姐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姐,今生无缘,来生再续。”
走到那天表姐送别他的那条田埂上,那天一吻亲晰地浮现于他的眼前,他们相拥相依,他们相亲相爱,那一吻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回到部队,他考军校的意志更加强烈了,他要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对表姐的爱,也用实际行动回报表姐对他的爱!
然而部队是个命令压倒泰山的地方,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应考的时候,他却接到命令前来追捕逃犯。这一切让他所有的考试准备都化为泡影,但是他又想到,如果在这次追逃任务中立功也是不错的选项,哪怕只是个三等功,他也不至于复员的时候无颜见江东父老吧!
是以在接受任务的时候,他便一心要当上这个小分队的队长,可是上级却认为程浩然比他更合适。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好吧,当个副队长,立功受奖也一样的,毕竟他和程浩然属于两个不同的单位,不存在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竞争性。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见到陈仁的老婆叶明珠,心中那份对表姐的思念就被勾起来了,居然把她当成了表姐的替身,这真是匪夷所思!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他都不能打这个歪主意。
叶明珠已经走远,他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回到陈家庄,程浩然他们还在睡午觉,他也找个长条凳子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明珠提着篮子走进梨园,看着那又大又光洁的梨子便伸手摘下来。不一会儿,便摘了满满一篮。她将篮子放下,顺势坐下来休息。她回想起刚才一幕,心中还犹如大海中涌起的波涛一般,久久不能平息。她虽然对自己婚姻生活不满意,但要红杏出墙,与别的男人做出苟且之事,她还不敢,也不愿意。陈仁虽然对她不太上心,但还是没有亏待她,作为一个女人,她还能怎么样呢?如果真的刚才与王子雄发生点什么事情,让陈仁兄弟知道了,那还不活剥了她!
想到这儿,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越雷池一步,但饶是如此,她也吓得心惊肉跳了。
晌午一过,太阳便收敛了光芒,斜斜地挂在半空中,虽然明晃晃的耀眼,但已经没有先前的毒辣了。
王子雄在板凳上睡着,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仿佛一个人影立在他的身旁。睁眼看时,大吃一惊,原来不是别人,却是表姐!他心说表姐不是死了么?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难道她没有死?如果她没有死,那他看到的坟墓是哪个的?想来他一定是做梦了,梦到表姐了。刚才不是在梨园里差点儿将叶明珠当成表姐了吗?回到屋子里睡觉时便梦到她了。对头,这肯定是一场梦。
“弟,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姐呀?”表姐却笑着对他说道。
“姐,真的是你吗?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还去你的坟头拜过你的。”王子雄说道。
“没有,你肯定搞错了,我一直都跟着你,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一直呆在你身边,你不知道吗?”表姐仍如昔日一样,笑靥可掬。
“你把我搞糊涂了,姐,你真的还活着吗?”王子雄捉摸不定,到底她是人还是鬼。
“我自然是人了,我是你姐呀,你不是希望看到我吗?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你不是想和我结婚吗?弟,我们结婚吧。”表姐一脸的真挚,让他觉得这一切又象是真的一样。
他忽然真的觉得自己是在老家正和表姐举办婚礼,表姐穿着大红的婚服,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他也穿着大红的婚服,用一根长长的红绸带拉着表姐,在族中老人的主持下,他们正拜天地哩。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于是他迫不得已地牵着表姐进入了洞房。
亲友散去,他拴上房门,掀开表姐头上的盖头,拥着她,幸福极了:“姐,我们终于结婚了,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二十一年了。”
“弟,我也是。”表姐的声音柔柔的,象百灵鸟般动听。
“姐,我爱你。”
“弟,我也爱你。”
他们一边热烈地亲吻,一边说着情话。
他感觉身体某个部位在剧烈地膨胀着,激情四溢,他需要找一个地方让激情宣泄出来 ,他一边亲吻着表姐,一边去脱她的衣服,表姐害羞地低头,一任他脱衣解带。
他将表姐平放床上,急急忙忙地去解自己的衣服,然后伏上去,表姐却猛地跃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王子雄,你这个混蛋,居然想强暴我!你看看我是谁!”
他定睛一看,床上的哪里是表姐,分明是陈仁的老婆叶明珠呀。
“你,怎么会是你?我表姐呢?”
“分明就是我,哪里是你表姐?”叶明珠不依不饶,破口大骂骂了半天,大声叫道,“陈哥,你老婆遭人污辱了,你还不出来?”随着这一声喊,陈仁带着四个如狼似虎的弟弟出现了,他们将他五花大绑,从悬崖上扔下去。
他心想,这下子完蛋了,彻底完蛋了。身体向下坠着,坠着,慢慢地却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这时,叶明珠提着一篮新摘的梨进来:“都快起来吧,吃梨罗。”还特意看了王子雄一眼。
程浩然、王平、黄理兵三个人陆续醒来,听说有梨吃也全都围过来,一人抓起一个,略用袖子擦擦就开始吃。
“王班长,你啷个不吃?”叶明珠见王子雄愣着,笑着问道。王子雄还记着刚才的情形,此时再看叶明珠,觉得她像恶魔一样,她的笑也似乎藏着深不可测的阴谋。他厌恶地扭过头去。
叶明珠却哪里知他梦中的情形,想起刚才还在梨园中亲亲我我,搂搂抱抱,转眼之间就变成这样,似乎不可理喻。她拿起一个大大的梨子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干净,递到王子雄面前,仍旧笑眯眯地说:“王班长,吃一个吧?自家产的,很好吃的。”王子雄突然大声说:“我不吃,行不行?”叶明珠吃了一惊,呆了一呆,手中的梨子也掉到了地上。
屋子里的人也全都莫明其妙地看着王子雄。
王子雄忽然醒悟过来,赶紧从地上捡起那个正骨碌碌滚动的梨,强笑着对叶明珠说:“对不起,大嫂,真的很对不起!刚才不知啷个的心情有些不好,没注意到是你,还以为是小黄呢?”
叶明珠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关切,他却不敢看她,抓起那个梨子,一口咬下去。
吃过晚饭之后,众人收拾行装、备了干粮,一切妥当,程浩然说:“大家再一次检查武器弹药,陈仁陈义在家护庄,其余陈家三兄弟带路,与我们一起行动。”陈仁说:“这附近地形我最熟,还是我给大家带路吧。”程浩然说:“不用,庄里也需要人守着。”陈义也想去,程浩然挥挥手说:“你们不用说了,就这样吧。”
天黑定之后,七人组成的抓捕小分队悄悄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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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11 21:57: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13章
   
骑了一上午的车,鲁建国也觉得累了,也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见她们提议,正合心意,看了一下前面,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草棚子,棚子外扯着一张布,上面有一个大字——茶,棚子下面桌椅摆了一片,还有几个人坐在椅子歇息。
前面就是张垸了,我们去那个茶棚下休息,好不好?鲁建国指着前面的茶棚子对柳玉叶说道。
听鲁大哥的。柳玉叶不作主张。
好,好。囡囡高兴地叫了起来。
别动,囡囡。鲁建国见囡囡得意忘形的,小屁股扭动起来带着自行车也晃动起来,便喝斥一声。
囡囡乖乖地不动了。
鲁建国用力踩了几下脚踏,自行车快速地向茶棚子驶去,只几钟时间便到了跟前,鲁建国捏了一下刹车,自行车停住了,柳玉叶早跳了下去,鲁建国抱下囡囡将自行车推到一边停好。三人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来。
建国,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卖茶的是一个老者,约摸五十多岁,似乎对鲁建国很熟悉,直接喊着他的名字,左手端着三个茶杯右手提着一个茶壶走过来。
到荻港去。鲁建国回答很简短。
那老者将三个茶杯放在一起,倒了三杯茶,然后推倒三个人的面前,一边拿眼瞟着柳玉叶,一边问鲁建国道,建国,这位是谁?面生得很哦?
那边桌上的几个人也早已注意到了鲁建国一行,他们也都像是认识的样子,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鲁建国说,与你们不相干的,少问。
说说嘛,是不是找的新婆娘?其中一个笑嘻嘻地说。
放你娘屁!鲁建国开口骂道,让你们少问,少说话,没耳朵撒?
柳玉叶不知鲁建国为何如此发性,怕对方人多,吵起来鲁建国吃亏,便说,鲁大哥,他们都是什么人?
鲁建国没好气地说,什么人?人渣!
像是平时见惯了鲁建国骂人似的,那几个人丝毫也不见动气,倒是鲁建国怒气冲冲的,似乎要和人拼命的样子。
建国呀,能说就说嘛,不能说就不说。老者倒完茶也坐在这桌子边,对鲁建国说,我看这姑娘不错,你媳妇走了好多年了,你看囡囡这么小没个娘多伤心!要是再找个婆娘那还不是很好,要趁早呀。
鲁建国对老者的态度倒与那几个人不一样,见他这么劝说,叹了一口气,找婆娘的事五爷就不用说了,我这辈子怕了女人了,发誓再不沾女人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个鲁建国称为五爷的人笑了起来,怕,怕女人?怕个球!这个不好就那个,那个再不好就再找一个,总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
那边几个人笑说,五爷,天下男人都像你,这女人就没有活路了。
女人是衣服,衣服不好就脱一件再换一件。五爷说,我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换女人的本事大着呢。建国呀,要不要五爷教教你?
鲁建国看了柳玉叶一眼,红了脸说,别听他瞎说,到这把年纪了,还是老光棍一个,还说自己换了几个,他是开玩笑的。
柳玉叶听着他们说话,地方音挺浓的,没完全听懂他们之间的说话,这时见鲁建国跟她说话,自然明白是宽慰她的意思,但她的心思在找儿子方面,岂会把这些村俗俚语放在心上?于是轻轻地说,我知道。
五爷说别看我现在是一个人,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屁股后面的女人足足有一个排撒,不像你,一个女人也保不住。
五爷,鲁建国忽然高声说,也就是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换个别个我早已一拳打翻了。
五爷笑说,敢这么说才能叫五爷呀。五爷是个好心,放着这么好的婆娘你不找,还找哪一个?
鲁建国说,五爷,你晓得这个妹子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五爷说,和你一路不是从你家里来?刚才你说到荻港去,自然她也是去荻港了。
鲁建国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上回听说湖北那边有只船翻了,死了好多人的,江边光尸体就漂下来好几具。
五爷说,是呀,听说过,太惨了。
那边几个也都说,听说有这回事,白沙洲那个哈巴还救了一个女的,昨天我们还问他那个女的长得怎么样,他说挺俊的我们开玩笑说,啷个不留起作媳妇呢?
唰!鲁建国杯中的茶向那几个人泼去,闭上你们的狗嘴!
那几个人遭泼了一头一脸的水,只看了看鲁建国,也不敢发作,还陪笑说,鲁大哥,发那么大的脾气,却是为何?
五爷也说,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个火爆脾气,建国,你得改改了,不是五爷说你,五爷当年也是这个样子,后来还不是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开个玩笑没啥子的,何况又不是说你媳妇!
柳玉叶听得那几个人说白沙洲,那个女的一定是自己了,那个哈巴只能是王老实了。这些人用她的事作闲谈的材料言语里满是秽色,换成自己是个男的,就不仅是泼茶水的问题,而是拳脚想向了。鲁建国心里一定知道他们是在说她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不由暗暗地对他心生感激。
鲁建国对那几个人说道,喝完茶付了钱就赶快滚,不要多嘴多舌,小心有一天闪了舌头。
那几个年青人不再作声,闷头喝茶。
五爷似乎看出了些什么,问鲁建国说,这个妹子是不是就是那个白沙洲救起来的?
鲁建国点点头。
五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柳玉叶,然后一拍桌子,命大!命大!命大!
那几个喝茶的人听说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哈巴救起来的那个女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起身过来围着柳玉叶看。
柳玉叶人些不好意思,也站了起来,而对他们说,多谢救命之恩。
不不不,几个人连连说,也不是我们救的,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是啷个死里逃生的?奇迹!奇迹!
柳玉叶说,就像你们刚才几位说的,如果不是王大哥母子救了我,我早已抛尸江中了,哪里还能在这里与你们说话。王大哥母子是皖南市人,你们也是皖南市人,感谢皖南市人民的救命之恩也是应该的。
鲁建国说,不用对他们说这些,这几个人不务正业是几个小混混,不要把他们当回事。
鲁大哥,话是不能这么说的,有朝一日俺们兄弟发达了,也让你刮目相看。那其中一个说。
高有材,鲁建国说,我等着,不过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柳玉叶看那个叫高材的大概二十左右年纪,瘦脸瘦腰瘦腿,一双手也瘦得厉害,一个男人如此之瘦实属少见,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她想起红楼梦中的那个林黛玉,俩人走到一起可能有得一比。
再看其余几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都在二十左右年纪。这些人年轻精力旺盛,免不了惹事生非,但他们在鲁建国面前却老实得很,似乎很是怕他。忽然想到既然他们没事干,又到处游耍,想必信息也很灵通,我何不请他们帮忙?
于是起身笑说,几位请坐,我有几句话想问各位?
高材等坐了,鲁建国也坐了下来。
柳玉叶简略地说了翻船的经过,自己与儿子分开后,自己得救,儿子却下落不明,听说也没有淹死被人救了,却不知被谁救了,她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后她恳求说,请各位兄弟帮忙,帮我打听一下我儿子的下落,柳玉叶感激不尽!
几位听完,高材一拍胸脯说,大姐,你放心,只要你儿子在皖南市境内还活着,我就一定帮你找到!
鲁建国说你们几个一听到消息就立马来告诉我,知道不?
高材说那是一定的,鲁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用心去找,有消息了立马通知你。
鲁建国说好,你们去吧,今天的茶钱算我的。
高材说,那啷个好意思?
鲁建国说让你去你就去,几个茶钱算什么?
高材几个人去了。
鲁建国让五爷算茶钱,五爷说一碗茶两毛钱,高材是五个人,你们三个人共是八个人,一共一块六毛钱。
鲁建国掏出钱来付了账,对柳玉叶说,我们该走了。
五爷说,几位慢走,下回再来。
走在路上,柳玉叶问,他们几个真的能帮忙找到我的儿子?鲁建国说你也不要小看了这几个人,他们能量大着呢,这皖南市境内大细事情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要是哪家收养了你的儿子,不出一个月就会有消息的。
柳玉叶看着他心说,他们的能量那么大怎么会服你呀?这是她的心里话,却没有说出来,鲁建国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你是想说他们怎么服我呀?
柳玉叶真的得对他刮目相看了,他似乎有看透人的心思的本领,她想说什么,还没等她说出来,他就已经知道了。
鲁建国说,俗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他们几个小混混在我眼里还是不值一提的,惹恼我了,便老大的拳头打一顿,打个半死,不敢不服,不服不行。
柳玉叶说,你常用这样的方法欺负比你弱的人?
鲁建国笑说,你说哪里话?你以为他们是弱者,那是要看在哪个面前,在普通人面前,他们还不是虎狼几只。我是打虎猎狼的,所以他们服我。我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去打人,也不会欺负弱者。
柳玉叶呵了一声,半天说道,鲁大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再不问,以后怕没有机会问了?
鲁建国说,我晓得你要问什么,不用问了,你即便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那你说说我想问什么?
鲁建国看了自行车大架上的女儿一眼,轻轻地说,你是不是想问囡囡她娘是怎么回事?
对呀。柳玉叶惊道,我正想问此事,刚才那个叫五爷的说的可与你说的不一样呵?你能告诉我原因么?
鲁建国说,我说过的,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跟你说,囡囡她娘没有死,还活着。
那,你们离婚了?
不是。
那是什么?
一言难尽。
柳玉叶说,是不是因为你的火爆脾气呢?
有这个因素,但不完全是。
那是什么?
柳老师,我说了不愿说这个话题的,你就不要打听了,如果以后有机会说,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再说,你知道这些人什么意义呢?
柳玉叶说,鲁大哥,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一个好人就应该有一个安稳的家庭,再说,囡囡那么小就失去了母爱,对于她来说这是不公平的。她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没有母亲的照顾情感是有缺陷的,还有更多的是生活问题,你不觉得在以后她成长的过程中你们父女之间沟通上是有难点的吗?
鲁建国想了一想说,我没想得那么远,我难道不想她有母爱,不想她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只是现实就是现实,现实总是与理想相跟遥远。
女人要哄。女人要爱。柳玉叶说,其实女人要的很简单,就是男人哄她开心,男人爱她当个宝贝,这两样做到了,女人就会死心塌地。
柳老师,你到底是老师,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呵。
鲁大哥,其实你与我老公可能有几分相似,他是一个刑警,在家里有点大男子主义,对于家务,他从来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就是我在坐月子的时候也是如此。我曾经恋爱他,也曾经恨他,但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真的离开他。因为尽管他不做家务,但他会哄我,也爱我,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有了这两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即使生活有不如意的地方,我也会克服的,纵然生活有千难万险,只要夫妻同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懂你的意思了,鲁建国真诚地说,谢谢你的开导,我们接触仅仅只是一天,我就感觉我们像是多年的朋友了。
是吗?柳玉叶笑说,那很好呀,但愿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永远是!
娘娘,我们也是好朋友吗?囡囡忽然说。
囡囡,娘娘是你的好朋友,永远是。柳玉叶笑着对囡囡说道。
囡囡又说,娘娘,你可不可以不走呀?
柳玉叶问,为什么呀?囡囡。
娘娘,囡囡说,我很喜欢你!
哦,囡囡喜欢娘娘,娘娘也喜欢囡囡,囡囡和娘娘是永远的好朋友,但是娘娘现在还有事要办,所以不能陪囡囡了。
那娘娘办完事再来陪囡囡好不好?
柳玉叶忽然感到这个问题 有点儿难以回答了,心说不来,怕伤害了囡囡,如果说来,到时个来不成,那还是伤害了囡囡。
鲁建国说,囡囡,娘娘找到了弟弟,就要回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里有弟弟的家,有弟弟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他们在那里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很远很远是多远呀?我能去看娘娘吗?囡囡说。
能,一定能,等囡囡长大了,就可以去看娘娘了,娘娘也可以来看囡囡了。
我想快点儿长大。囡囡神往着。
荻港镇在说话之间就到了。
荻港镇只有几百来户人家,一条街撒泡尿能从这头到那头,街面是青石板,上面坑坑洼洼的,像是有些年头了,街两边有数家店铺,挂着各式牌子,有“荻港合作社”,有“荻港肉铺”,有“荻港邮局”,有“荻港供销社”,有“荻港招待所”,有“荻港汽车站”,等等,不一而足。
看到荻港邮局,柳玉叶想我是否应该打一个电话回去呢?
鲁大哥,我想去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柳玉叶轻声说。
好呀。也该让家里知道你们平安。鲁建国立即赞同。
三人走进邮局,柳玉叶对营业员说,我要打一个长途。
营业员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坐在那里拿着一本书看着,头也不抬,甩过来一张表说,先填表。
柳玉叶看柜台上有一支园珠笔拿过来看了那表,第一栏是联系人,她想电话要打给谁呢?爸爸妈妈?程浩然?此时爸爸妈妈肯定接不到电话的,那只有打给程浩然了。于是她在联系人地址一栏写下了,湖北省鄂东市公安局,在联系人一栏写下了程浩然,又在打电话人一栏写着柳玉叶,将表交给了那营业员,营业员看了看表,盖了一个印说,交两块钱押金。
柳玉叶一摸身上,哪里有钱?钱都在钱包里,钱包在行李箱中,都在翻船的时候落水了,现在不知漂到哪里去了,可能漂到东海里去了也说不定。
鲁建国早递过去一张十元的钞票,那营业员看了看,找了八块钱出来说,到那边等着,一会儿叫到你了,就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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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江门市 2014-8-12 11:40:42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下大平 发表于 2014-8-11 21:57
第013章
   
骑了一上午的车,鲁建国也觉得累了,也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见她们提议,正合心意,看了一下前 ...

给你把标题改过来了。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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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12 22:12:23 | 显示全部楼层
白说废话 发表于 2014-8-12 11:40
给你把标题改过来了。问好。

我正奇怪我没改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原来是你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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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黄石市 2014-8-16 20: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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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16 20:59: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14章

出了庄门,走了大半夜,陈礼忽然问:“程队长,我们是要到哪儿去呀?”
程浩然一时之间楞住了,是啊,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只知有鬼,却不知鬼在哪儿?执行那么多次任务,也唯有这一次是最莫明其妙了,既不知对手是什么样儿的,也不知对手在哪儿?这事儿真的让人为难。不去吧,就是违抗命令,去吧?却找不到方向。难道说真的要我们在这凤凰山里转来转去将那两个匪徒搜出来,这可能吗?
程浩然只好将这个皮球踢给了王子雄:“王班长,你说说我们应该啷个办?到哪儿去?”
王子雄岂不知程浩然的用意?但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话,主意出得好了,那功劳是程浩然的,主意出得差了,大家都会埋怨他,他哪里肯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于是说,一切听从程队长的指挥。他把这个皮球又踢回来了。
程浩然只得说:“大家说说,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该如何?”
天黑黝黝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夜风骤起,刮得呼呼地响,山林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野狼的嚎叫,大家听得都毛骨悚然。
程浩然吩咐大家围在一起坐下来:“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不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陈家三兄弟说:“程队长,军事上的事儿我们不懂,但既然我们兄弟是向导,我们就该将这个向导当好,你们决定吧,你们说到哪儿去,我们就带你们到哪儿去。”
程浩然一想也是,具体事情还得我们自己做,毕竟他们是老百姓,于是说:“我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我们就守在这原始森林的边缘,不让二尢钻进原始森林,他们要是进了原始森林那就麻烦了;二是我们七个人组成一个巡山小分队,看到任何蛛丝马迹就迅速向指挥部报告。这两个方案各有优劣,如果是蹲坑,我们白天休息,晚上行动;如果是巡哨,我们晚上休息,白天行动。”
程浩然进一步解释说,蹲坑就是守株待兔,等着敌人往枪口上撞。这个方案安全稳妥,少走许多路,敌人要是来了,马上就能发现。巡哨是边走边瞧,看到可疑迹象就进行追踪。这个方案盲目一些,而且多走许多路,优点也有,对于我们几个从未进山的人来说,可以看看山里的风光。大家都看过《林海雪原》,我们就成了那个剿匪小分队了,不过是新一代的剿匪小分队。
王子雄笑道:“说不定我们中有人会成为新一代的杨子荣的,那他就永垂不朽了。”王平说:“我很希望能成为杨子荣,但凤凰山里没有座山雕,想也是白想。”黄理兵一路很少说话,此时也说道:“没有座山雕就抓许大棒子,再屁,也要抓个南平回去,蒋委员长说了不成功便成仁。”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大家更觉得形势严峻。
程浩然问:“大家说说吧,哪一个方案合适一些?”王子雄、黄理兵、王平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程队长,你决定吧,我们一切听从指挥。”程浩然说:“那好,我们就按第二个方案行动,晚上休息,白天行动。这样吧,我们七个人分与两组,老四老五和王平,还有我一组,我为组长,老三、王班长还有黄理兵一组,王班长为组长,上半夜我们休息,你们值班,下半夜你们休息,我们值班。现在大家开始休息,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陈家兄弟提议说:“是不是我们再折回家里,明天再行动?”
“不行!”程浩然说,“晚上只能睡在山里。明天白天说不定我们要走很远,也不可能每天晚上都返回去休息的。野外生存的经验相信大家都有,再说我们有七个人,手里有枪,怕什么!”老五陈信解释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谁都不怕。”程浩然说:“你的意思我明白,走了大半夜,大家也累了,休息吧。”
在一大片齐腰深的草丛中,大家打了个草窠,王子雄、黄理兵和陈家老三开始睡觉,他们将枪枕在头上,枪带套在手上。程浩然、王平和陈家老四老五分头放哨,离三个人睡觉的地方也只有十米远近。
王子雄一睡着就又梦见叶明珠了。
叶明珠满目含怨,恨恨地说:“你刚才为什么对我那样?我都下不了台的?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尽可以在没有的时候对我发火呀?何必在人前?弄得大家都不好意思?”王子雄说:“我也不知啷个的,事情已经那样了,你还怪我么?”叶明珠说:“我也不懂为什么你们山外人情绪这样多变?一会儿不亲亲热热的,一会儿却又冷冰冰的,叫人摸头脑不着。”王子雄不好说自己的梦,怕她笑话,于是不吭声了。
叶明珠说:“我只问你一句,你还爱我吗?”王子雄不耐烦地说:“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
“那你说是什么问题?”
王子雄又不说话了。叶明珠说:“沉默是什么意思呢?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呢?”王子雄说:“我们是不可能的!”
叶明珠抽出一把刀。
“你要干什么?”王子雄想起梦中的情形,本能地用手护住了下身。叶明珠并没有将刀挥向他,而是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王子雄放了心,却不明白她究竟要干什么,于是说:“你这是何苦呢?”叶明珠涕泪涟涟:“我知道我是个很卑微的女子,但我也有自尊,我爱你,但你不爱我,我活得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去死!”只一抹,血从她的喉管处喷射开来,直喷到他的脸上。
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子这么烈性,人已经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哭喊着:“明珠!明珠!”声音哽咽着,人也醒了,原来又是一场梦!
“真的是好奇怪,为什么总是梦见她呢?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么?这一梦与下午的那个梦,她却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委实叫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思来想去,再也睡不着了,起身走到程浩然站岗的地方。
“谁?”程浩然轻声喝问。
“我,王子雄。”
“你啷个不休息?”
“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天。”
“坐吧。”
王子雄坐下来。
“程队长,你结婚了么?”
程浩然奇怪他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在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脸色,不知他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却也老老实实回答说:“结了。”
“你和嫂子之间有爱情吗?你们是因为爱情而结婚的吗?”
这已经是一个很私人的问题了,程浩然对他的这个问题颇为反感:“你问这些话的意思?”王子雄说:“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要是不方便回答也可以不回答的。”程浩然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嘛,是自由恋爱,然后结婚。应当说有爱情吧?”
“你想她吗?”
“想,刚才还在想哩。今天,啊,说起来已经是昨天的事了,昨天在执行任务之前才将她们娘俩送回她娘家的,也不知她们到家了没有。这两天老是一惊一悸的,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睡觉还老做恶梦,一会儿梦见她们落水了,一会儿又梦见她们掉悬崖了。真是叫人烦心!”
“吉人自有天相!嫂子她们会没事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是程队长太爱嫂子的缘故,一旦分开就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一直记挂着,难免就做梦念着了。”
“也许是这样吧。”程浩然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你呢?王班长。”
“我?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上次家里来信说给我找了一个对象,还寄来一张相片,征求我的意见,我还拿不定主意,凭着一张相片就啷个能定终身呢?”王子雄没说他和表姐之间的事情,那是个伤感的话题,这个时候哪能提呢?
程浩然问:“你是农村兵?”
“是,老家在山西吕梁,家里穷,没什么出路,指望当兵期间能考上军校,或者转成志愿兵,复员后能找个工作,也不知能不能?接到执行这次任务时,心里就想如何立功,给转志愿兵增加筹码,现在转志愿兵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没有立大功根本就不消说得。农村人,过的真不是日子!”
程浩然虽然也是农村的,但高中毕业公安局招人,就脱离农村了。但看到他对农村生活的厌恶,于是心里有点儿看不起他,但他没有说出来,却说道:“农村也没有什么不好,旖旎的田园风光,牧歌般的生活,这种日子我想过还没有机会呢?我读过陶然明的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多么美好!还读过辛弃疾的词,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多么惬意!”王子雄说:“为什么在诗人的笔下,田园生活是这般美好呢?”程浩然说:“人无所求,一切都是十分美好的。”王子雄说:“人无所求?我们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么?最起码要能生存下去。”程浩然奇怪了:“啷个?农村人连吃饭都成问题么?这粮食还是农村人种的嘛!”程浩然生活在江南水乡,粮食产量丰富,自然不能理解偌大的中国竟然有些农村里也缺少粮食。
王子雄说:“就是这个理,种粮食的填不饱肚子!”程浩然觉得沿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似乎不妥,于是笑说:“什么时候将你的女朋友的相片给我看看?让我给你参谋参谋。”两人正说着话,天上突然一道闪电横空掠过,接着一声闷雷轰隆隆传来,风也刮得更猛了,看样子,天要下雨了。
程浩然说:“我们得赶紧找个山洞避避雨。”两人一起来到他们睡觉的地方,黄理兵和陈礼也都醒了在那里坐着,王平和老四老五一会儿也都围过来。
程浩然问:“这附近有山洞没有?”陈礼说:“这附近的山洞多的是,走,我带大家去。”大家于是跟着陈礼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大家一个挨着一个,程浩然惟恐有人掉队,走在最后,前边的人边走边喊:“跟上了。”走了好远,还没到,陈礼也有些糊涂了,站着未动,几个人挤在一处。
程浩然问:“到了么?”陈礼说:“不知在哪儿,转糊涂了。”
“别着急,仔细看看。”大家都安慰着。
雷声一声紧似一声,如一只破锣在头顶敲响,闪电钻出云的缝隙,如一条长蛇在空中飞舞,山风扭着腰,如神经病患者,从这个山头嚎叫至那个山头,惊起的夜鸟掠在半空中,在闪电的强光下如幽灵一样恐怖。
借着闪电短暂的光芒,陈礼终于认清了路径,看到了山洞的所在,每一次的闪电,也成为大家前行的指路明灯。走到一处悬崖前,拨开一处草丛,草丛中露出半掩着的洞口。
陈礼说:“有好几年没到这地方来了,差点儿就找不到了。”话音未落,洞里传来一阵悉悉卒卒的声响。
“谁?”陈礼大声喝道。
里面又寂然无声。
“谁?”陈礼又喊了一声,这一声里却明显带有恐慌。他一拉枪栓,“再不说我就开枪了。”
里面仍没有应声。
程浩然低声命令道:“大家散开,作好战斗准备。”
一听这话,大家情绪激昂起来,既兴奋又紧张:该不会二尢就在里面吧?
“打一枪试试。“程浩然对陈礼说。
啪!啪!
双管猎枪响了,子弹飞行老远碰在洞壁上撞得火花四溅,清脆的响声传回来,半天响声不绝于耳,洞很大很深。
仍旧没有人声回应,正当他们地计可施的时候,洞里却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声,这就奇怪了?难道说二尢还劫持了一个小孩子作人质?
“出来!你们被包围了!只有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再不出来我们就开枪了。出来!”程浩然令陈礼喊话,展开政治攻势。
“你们别开枪,我们出来。”声音喑哑纤细,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家又蒙了:“这么说来,二尢不仅劫持了一个小孩子,连同他的妈妈也一同劫持来了?这事儿还真的搞得复杂了。”
这时,洞外的雨哗哗哗就下来了,洞外的人都挤进洞里,贴着洞壁手提冲锋枪警惕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你们是谁?”洞里喑哑的声音问道。
“我们?先说说你们是谁?”陈礼反问道。
里面的人哭泣起来,听声音还真像是一个女的,“你们要找我干什么呢?呜呜……就当我死……呜呜……了不成么?我给你们丢脸了,呜呜……我不想见你们,但你们呜呜……还是找到这儿来了,我,呜呜……躲到这深山老林里来都躲不过的,呜呜……我为何这样命苦?呜呜……”
女人的哭声伴着孩子的哭泣声,在深夜的山洞里显得阴森恐怖。程浩然他们更莫明其妙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二尢,大家的心都放下了。
“你那里有火吗?点着了,我们过来。”陈礼喊道。
又是一阵悉悉卒卒的声响,好半天,洞里亮起了火光。
大家长吁了一口气,对方敢点火,就说明他不是敌人。大家举着枪,保持随时可以射击的姿势走过去,近了,在灯火的微光下,看清那人果然是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躲在她的怀里!
女人光着膀子,似乎是没穿上衣,双臂抱着孩子抖动着,嘴里说着:“孩子,别怕!别怕,孩子!”一边哄着他,一边将一只乳头塞在孩子的嘴里,小孩子吮吸着,眼睛闭着,听见响动又睁开了,露出很惊奇的神情。
女人见几个都提着枪,很惊恐,双手搂紧了孩子:“你们是?”程浩然说:“我们是进山里来抓逃犯的,你们是什么人?啷个会在这里?啷个只有你们娘儿两个么?”那女人哽咽着说:“我,我们是逃出来的,没地方可逃,就逃到这深山里来了。原以为在这里没人知道,想不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你们为什么要逃?难道你们犯了法?”
“不不不!”那女人急切地说,“我们不是逃犯,我们没有犯法!我们真的没有犯法,你们可千万不要抓我们呀,孩子他爹,你出来吧?”
“还有人?”大家面面相觑,意识到他们是多么容易轻信而放松警惕呵,如果后面暗藏的人心怀歹意,他们这几个人一个都跑不脱全都要报销在这里了。
这时一个上身裸露的男人从洞里深处走了出来,如果不是有眼前这个女人作对比,大家真的认不出他还是一个人,没准儿会将他当成野人了,说不定还会当成大猩猩哩。只见他浑身的草屑,一头乱发,满脸的胡子纠缠在一起,竟分不清哪是胡子哪是头发了,一道长长的伤痕横穿了他的面部。
在幽暗的灯光下,大家看去心头一震,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可怖的男人,这个男人居然还带着一个女人在这深山老林里生下了一个孩子,这真是一个传奇!大家心里想:“肯定是这个男人拐骗了这个女的躲到这里来了,既然叫我们碰见,也是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的福气,我们自然要救她们出苦海。”
那个男人和大家见了面,坐在女人的旁边,伸手去抚摸孩子的头,女人没有一点反感之情,反而眼睛里闪烁无限的柔情蜜意。
大家心说:“不是我们疯了就是这女人疯了。”
那男人拨亮灯火,开始叙说他传奇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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