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屋角的天空

天下大平

哭了一阵夏操，又去哭付帆。搂着付帆的身子心肝肉儿地叫起来：“帆儿呀，我的好女儿呀，我的好儿媳妇呀，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呀，操儿不愿跟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何苦非要跟他呀，天下好男人多得很啦，你就是这么死心眼儿，非要跟他，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你死了，你知道姨娘多伤心呀，你娘也伤心呀。操儿当了俘虏回来，不愿娶你，也是为你好呀，你就是不跟他，姨娘也不会怪你呀，你还是姨娘的好女儿呀！帆儿呀，你醒醒吧，你就这样去了吗？你也不跟姨娘说句话呀？平时你跟姨娘最有话说了呀，你说句话嘛，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姨娘嘛，姨娘现在也老了，也奔不动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姨娘抱你玩耍的时候吗？你跟姨娘说要给操哥哥做媳妇，那时候你还小，我们都以为你是说笑的，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是媳妇呀，没想到你长大了，还是想给操哥哥做媳妇呀，操哥哥去了，你也要跟着去呀，你真是死心眼呀！”
这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个不住，还未停歇，瓜棚外面又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哭声：“儿啊，我苦命的帆儿呀！你怎么那么傻哩，人家都说了不愿意娶你，你就该死了这条心啊，娘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哩，你怎么就先娘而去了呢？”
哭声越来越近，一会儿就到了跟前，众人看时，却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与正在瓜棚里哭号的那个女人有几份相似，看得出是姐妹俩。负责警戒的民警索性也让她进去了。这女人一进瓜棚也扑在两人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
俩个女人嚎哭一阵，声嘶力竭，渐渐变成抽泣，却依旧扭着两具尸身不愿放手。
程浩然看到她们已经影响勘察工作了，便对李卫英使了个眼色，李卫英劝道：“你们不要伤心了，回去准备后事吧？你们再伤心他们也是活不过来了，这都是悲剧，战争引起的悲剧！希望永远不要有战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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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英到外面叫进来几个与她们相熟的女人，对她们说让她们把这伤心欲绝的姐妹俩搀扶出去。
几个女人上前搀扶着那姐妹俩，姐妹俩仍旧拉着那表兄妹的手不放，眼见着都要把那表兄妹扯落床下了，这时一个拉扯的女人惊叫起来：“别动！别动！你们别动！”
众人都看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那哭泣的姐妹俩也停止了抽泣，泪眼昏花地看着她。
“别动，别动，你们别动，我刚才看到付帆好象动了一下。”那惊叫的女人继续说着。
“有这回事？”几个民警听到这话也走拢来看着付帆，只见她依旧躺在那里，身子一边已经离开床沿了，差点儿就要滚下地来。
“摸摸她的胸口，看有没有一丝热气？也许没死吧？”有人猜测着。
姐妹俩一听这话，便争着伸手去俩个人的胸口抚摸，也都惊叫起来：“有，有，有热气！”
这一场变故让大家都惊异了，只顾勘察现场，却没有注意到这两人到底死了没有？
李卫英急忙叫道：“程哥，你快进来，他们好象还有气！”
程浩然正在外面听取民警们的汇报，听到李卫英的喊声，急忙跑进来，仔细地看着床上的两具尸体，隐约地觉得他们真的没死，那头顶处隐隐约约还有光亮，正是活人头顶聚集的生命之光！程浩然自从练习了老罗给他的内功秘籍中的内功，他就渐渐有了能看出人们头顶的生命之光的本事，他注意到，生命力旺盛的人，那光芒就强烈，生命力弱的人，那光芒就暗淡，没有生命的人，头顶处是没有生命之光的。
“他们还有救。”程浩然走过来说道“你们把他们放到地上，我来给他们发功，也许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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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女人急忙把付帆从床上抬下来，平放在地上，另外几个民警也把夏操抬到地上，平躺着。程浩然看了一眼，又说：“为了节约时间，我给他们同时发功，你们将他们并排放好，中间空出我能立脚之地就行。然后你们全都退出去。”
众人依言而行。
程浩然看着众人退出瓜棚之外，李卫英却还在瓜棚之中，便对她笑说：“英英，你也出去吧，一会儿我发功会吓着你的。”
李卫英将信将疑，却也听话地退到瓜棚之外，透过瓜棚的缝隙看着里面。只见程浩然脱去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一身的肌腱子肉来，李卫英见了，心生羡慕不已，虽然她与程浩然亲密无间，但都是穿着衣服，最多拥抱一下，拉拉手，仅有的一次亲吻还是在天堂寨，除此而外，俩人相守以礼，说话虽亲昵，但身体却未接触，甚至程浩然光着膀子的样子她也没有见到过，是以一见到程浩然脱去上衣，赤膊露体，她便看得一阵昏眩，心头扑通扑通象一只小鹿在跳动不已。她暗笑自己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什么事儿没经历过，怎么见了程浩然这个样子还象个怀春的少女似的，于是赶忙收摄心神，看着程浩然下面的动作。她看到程浩然又去解开夏操的上衣，散开去，露出胸脯出来，然后又去解付帆的上衣，才一接触到她的上衣扣子，愣了一下，抬头看着瓜棚外面说：“英英，你进来一下。”
李卫英明白他是不好意思去解开一个姑娘家的衣服，于是走了进去，轻声问道：“程哥，你是想我帮你解开她的衣服么？”
程浩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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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英伸手去解付帆的衣服扣子，外面几个女人却叫了起来：“不行呀，不行呀，她还是个姑娘，怎么能在陌生男人面前露体呢？”喊叫着试图闯进来阻止李卫英，却被几个民警挡在外面。
李卫英回头朗声说：“救人要紧！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几个女人还要再说，却也被挡在外面进不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李卫英解开付帆的上衣扣子，然后散到身体两侧，露出惨白的胸脯出来。
“你出去吧，外面守着点。”
“嗯。”
李卫英答应一声便又退了出去，对几个情绪激动的女人说：“你们放心，程局长说没有事的，就没有事的，他一定能救活他们的。”
外面围观的人听说程浩然有起死回生之术，纷纷涌上来，探起头来要看个究竟，连看守警戒线的民警都快吆喝不住了。几个女人想起瓜棚里的付帆还光着上身哩，于是转身对那些向前拥挤的人喝呼道：“你们挤什么？谁家里没有女人啦，有什么好看的，回家去看自己的婆娘，姐姐妹妹去！”这一阵喝呼才算把那些人镇住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只图看热闹，谁真心是想看别人闺女的光身子嘛。
李卫英瞅空儿扭头看着瓜棚里，只见程浩然光着上身盘着双腿坐在夏操和付帆之间，双目微闭，两手化掌在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弧形，然后轻轻地抵近两人的胸口，隔着有三寸左右停住，片刻，一股白气氤氲在他的手掌和两人的胸口之间。李卫英想起古书中所说的气功疗伤，今天亲眼见识，才知道那书中所说并非虚言，不由得对程浩然更增添了一分爱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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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女人一边用身体挡着外面围观的人的视线，一边也偷偷地瞧着里面，看那人怎么给两个娃儿治疗，当看到那人的手掌落在两人的胸口之上，尤其是落向付帆的胸口之时，她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了，似乎就要喊出声来：“别碰我娃儿。”却见那人的手掌离了胸口约有三寸高停止下来，方将提着的心放下，喘了一口气，回头又看到那人的手掌与两个娃娃的胸口之间有一道白气始终不散，始信那人说的不假，他是会治好他们的，也暗地对那人的本事敬佩不已。
程浩然双掌运气抵在两人胸口约摸有十来分钟时间，然后缓缓向下移动，在两人丹田处再次停住，这时气流看起来更加强烈了，李卫英看到程浩然的额头、身上都冒出汗珠子来，头顶也有一股白气冒出，象是锅里烧开水冒出的蒸汽一般。她担心起来，常听说用气功疗伤的人治好了别人，却会自损功力，甚至会耗尽真气，如果真气耗尽自身就会有生命危险。但她也只能担心，却帮不上忙，只怕她一插手，事情会更糟，弄不好还会让程浩然走火入魔。
又过了大约十多分钟时间，只听里面传出一声“哎哟”的哼哼声，棚外众人听见，如听仙乐一般，喜不自胜，那夏操的母亲与付帆的母亲这对亲亲的姐妹两个竟然相拥而泣：“好了，他们终于醒了。”向瓜棚里看时，果见付帆睁开了眼睛，无神地看着顶上，一会儿，她象是看到了坐在旁边给她施功的程浩然，见他居然光着身子在自己身边，不明所以，便想挪动身体，却哪里挪得动半分？
程浩然正于施功紧张之际，也不便开口说话，还是棚外李卫英醒事，连忙叫着：“付姑娘，你别动！一会儿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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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帆不能转动身子，脑子却渐渐明白过来，便不再动弹，任着程浩然的手掌罩在自己丹田处，感觉一股极温暖的气流源源不断地输入体内。棚外几个女人看着那人的手掌罩着付帆的小腹下面，却是不明白所以，都有些脸红，因为人体丹田就在小腹处且离下阴实在太近了。付帆是个姑娘，那人却是个大男人，这种事情传出去，比脱光上衣更叫人羞愧，但见那人却是一本正经地替付帆治疗，丝毫不带亵渎之意，更没有趁机摸一下揩点油水的想法，也不由得对那人产生了敬佩之情。
一会儿又听见一声“哎哟”，却是夏操发出的，棚外众人更是喜出望外了。
程浩然见他们渐渐苏醒，便推他们坐起，双掌各抵一人后心，仍是缓缓输送内力。李卫英在瓜棚外面看到三人头顶各有一股白气萦绕，渐渐地三股白气汇成一股强劲的白气旋转起来，仍然在三人头顶处，仿佛是漩涡一般。她看得呆了。而旁边几个女人更是张大嘴巴，睁大眼睛，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似的。她们的表情让那些民警看见，他们也偷偷地瞧一眼，登时也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传说中的鄂东大英雄程浩然竟然这般厉害，果然名不虚传！
半个小时过去，夏操和付帆手脚渐能活动，他们低头看到自己赤膊露体，颇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显出阵阵红润，而付帆更是羞涩万分，她正要扣上衣服掩盖胸脯，却听到背后一声断喝：“别动，不要扣上衣服！”便吓得赶紧不动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时间，程浩然的手掌离开了两人的后心，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们扣上衣服吧。”又对外面众人说，“你们可以进来了。”
外面众人一听这话，蜂拥而进，围着三个人赞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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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操的母亲拥着夏操，付帆的母亲拥着付帆，都抱的抱，亲的亲，摸的摸，弄个不停。李卫英也蹲到程浩然身边，轻声问道：“程哥，你没事吧。”程浩然摇摇头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李卫英要搀扶程浩然站起来，程浩然依旧摇摇头说：“不行，我现在还站不起来。”李卫英一听大惊失色，惊叫道：“程哥，你怎么啦？”
李卫英的惊叫顿时惊动了周围的那些人，他们这才注意到程浩然似乎不能站起来了，便一齐动手将他整个儿抬起来，抬到瓜棚外面，向着围观的人大声欢呼着。李卫英在一边提心吊胆地跟着，眼睛再一次让泪水湿润了。
瓜棚里众女人围着付帆替她扣好衣服，一边的夏操却自己能站起来了，他看看付帆，又看看母亲和姨娘，又看看外面欢呼的人群，似乎有些明白，便走出瓜棚，对着程浩然深深地鞠了一躬。
程浩然身体渐渐恢复了，示意众人放他下来，然后走到夏操面前，笑问：“你们没事了？”夏操自然知道他说的“你们”是指他和付帆两个人，回头看了瓜棚里一眼，红着脸说：“我们没事，大恩不言谢，只求有机会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了。”
“你们没事就好，说什么报答就见外了。”程浩然伸出手来同他握了一握，感觉他的手还有些冰凉，便又说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一定要注意休息。”
夏操答应了。
死人事故演绎成大变活人的魔术，不仅围观的乡亲兴奋不已，就是那些警察和县里领导也都兴奋不已。主管公安工作的副县长暨专案组组长苏圩立即宣布专案组解散！众人都是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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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浩然心里还有一个问题纠结着，却当着众多的人在场不好问的。
围观的人群散去之后，副县长苏圩邀请程浩然李卫英一起去政府宾馆和郝不凡一起汇合，程浩然回头看着夏操，见他喜气洋洋地和付帆走在一起，低声细语，亲密之情溢于言表，更加不好开口问得，便只索罢了，都是过去的事，再提起只令人伤感，何苦来呢？
来到县政府宾馆，郝不凡问了情况，副县长苏圩作了汇报，并盛赞程浩然程局长的大智大勇，郝不凡笑眯眯地看着程浩然，程浩然却红了脸，低下头，李卫英在一边说道：“郝书记，程副局长都虚脱了，需要休息了。”郝不凡笑说：“好好好，休息去吧。”一旁的蕲阳县委书记曹家河说：“房间都安排好了，程局长先去休息吧。”蕲阳县公安局长罗州诚自告奋勇地要亲自带程浩然去房间里休息。李卫英说：“我去看一下。”郝不凡知道她的意思，这个表妹自从下乡以来就没有离开过程浩然片刻，对程浩然的眷恋之情显露于外，丝毫不加掩饰，其实这样也没什么大的不妥，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只要不耽误工作就行。这一路行来，他们在一起不仅没有耽误工作，相反还有促进作用，一文一武，一柔一刚，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他的心里也是有数的，于是点头笑说：“不要吵着程副局长就行，让他好好休息。”李卫英对他做个鬼脸，呲牙咧嘴地笑了一下，便随着程浩然一起去了。
这里众人自然又是一阵赞扬，说如果不是程浩然程副局长，那两个人算是冤枉死了，程副局长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呀。
郝不凡总结说：“只要我们心里装着老百姓，我们共产党人就能创造任何人间奇迹。”
县宾馆的条件到底比太平山庄的条件要好得多，柔软的弹簧大床，敦厚的双人沙发，绯色的床头灯，玫瑰色的窗帘，洁净的床单，进门处还有一间宽绰的卫生间，让李卫英感觉仿佛进了洞房一般，心里竟有些遐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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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公安局长罗州诚将程浩然李卫英他们引到房间里说了几句要好好休息的客套话，便告辞走了。房间里只剩下程浩然和李卫英俩人。
李卫英小鸟依人般扒到程浩然肩膀上，亲昵说道：“程哥，抱我，你今天吓着我了，该补偿一下我吧？”
程浩然伸出双手在她腰间象征性地一搂，然后松开手说：“好啦，抱过了，你去看电视，我洗澡去了，今天的确有点累，得好好洗个澡了。”
“我给你搓背吧？我最会搓背了。”
“你？搓背？怎么敢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我又不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
“程哥，你就给我一次给你献殷勤的机会，好不好？”
“不好！怎么能这样呢？要么你在房间里看电视，要么你出去陪郝书记聊天，我自己洗澡。”
“好吧，我看电视，只要你不赶我走就行。”
面对程浩然坚决的推拒，李卫英只得委曲求全了，嘴巴咕嘟嘟地嚷着什么，却也坐在沙发上安心地看电视去了。
听见卫生间里水响，李卫英便叫道：“程哥，先开冷水笼头，放一阵子，再开热水笼头。别烫着了，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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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她又叫道：“水温不要调得太高，小心皮肤烫伤了。知道不？”
才过了一会儿，她又叫道：“洗澡要把香皂涂抹在毛巾上，不要直接抹在身上。知道不？”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叫道：“搓背的时候要把毛巾展开，这样方便些。知道不？”
再过了一会儿，她又叫道：“地上有肥皂水，小心地滑，不要摔跤了。知道不？”
听不到卫生间里水响的时候，她又叫道：“擦身子的时候，要把毛巾扭干。知道不？”
好半天卫生间里没有动静，她又叫了起来：“洗完澡就赶快穿上衣服出来，别凉着了，小心感冒，知道不？”
程浩然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对着她傻笑着，说：“英英，你出去，得行不？”
“怎么啦？不是你喊我看电视的吗？这会子又喊我走了，到底什么意思嘛？”
“我……我……我衣服没拿来，没得衣服换。”
“哦，原来是这样哦，你求我吧，我给你拿衣服去。”
“好英英，英英好，你帮我把衣服拿来吧？”
李卫英起身拿了一条床单走到卫生间门口，扭着脸看着别处说道：“你以为我喜欢看你吗？把床单拿去把自己包起来吧，包得严实一点。”
说着，拉开门走了出去，回身又带上房门。她来到会客室，见到众人的行李都堆在一角，便去翻出程浩然的行李包提了起来。
郝不凡问道：“小程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