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埠河鬼事——从沙市宝塔河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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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浙江省温州市 2015-8-5 10:03: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埠河鬼事——从沙市宝塔河说起

埠河鬼事
  “漂子漂,宝塔照。漩涡水,鬼难逃。渡不渔,渔不捞。”江南水乡真实事件,欢迎实地勘察,祝君也有奇遇。沙市、荆州、公安、埠河、弥市书友会
  ——代小无

  〇一.招魂
  01,划子(上)
  “漂子漂,宝塔照。漩涡水,鬼难逃。渡不渔,渔不捞。镯子到,姨妈笑。”假如你去过沙市(现在属于荆州市沙市区)二码头对岸的小镇埠河,给泊在江边的老“划子”们敬上一支烟,他们就会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微笑着跟你解释这首童谣的意思。

  埠河镇,在新中国成立后的一段时间里曾改名“北闸分社”,因为荆江分洪工程设于此地而得名。大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又改回“埠河镇”。

  在早些年,尚没有如今的荆州长江大桥,小镇上的人们要过河,只能乘坐“划子”。而这所谓的河,其实是长江。在长江边上长大的人,没有对母亲河的敬畏,只是把他当做一条普通的河。正如您身边的一方池塘、一弯湖泊般。所以,他们过长江,也便随随便便的被称为过河了。

  “划子”是种狭长的小船,通常宽两米、深一米、长七八米,通体乌黑。埠河镇辖区内有许多村与长江隔堤相望,乡民靠水吃水,几乎每个临江的村里,都有几条“划子”,多者可达上百,而且以血缘、乡邻等关系为枢纽拉帮立派,规模惊人。甚至有几个村联合起来,组成的“划子帮”,代代都有掌舵的“瓢把子”。北洋军阀混战时,他们连湖北省督军王占元的粮船都敢“摸”——这“摸”,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只有“划子帮”里的高手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督军船上卸下粮食。

  当地人“划子”“划子”喊着,渐渐连操船的人也被喊作“划子”了。传闻划子与横行湘鄂的“哥老会”有关,传说总充满神秘,不过关于划子,还有不少规矩。

  “划子”有三类,一是打渔,二是摆渡,三是捞尸。这三类人互不侵扰,打渔的不摆渡捞尸,摆渡的不捞尸打渔,捞尸的不打渔摆渡,正是前头歌谣中所唱到的“渡不渔,渔不捞”。究原因是老祖宗立下规矩:水上人家,吃不完河里的饭,理应知足。

  打渔的“划子”,又叫做“渔划子”,通常俩夫妻组成。这类划子有个乌篷,篷里搁个烧煤的炉子,另外带上锅碗瓢盆油盐米酱,以及简单的衣服被子,就算一个漂泊的“家”了。寒来暑往的日子里,妻子摇浆,丈夫撒网,小船在风浪中摇摇晃晃,每网拉上来,多少都能收获几分希望。辛苦大半天后,他们就把船摇到对岸,泊在码头边,等城里人前来买鱼。

  我们的故事,从一个叫做曾宪云的“渔划子”开始。水里一搅、太阳一晒,曾宪云黑得发亮了,他又是个老实坨子,憨憨一笑,雪白的牙齿和黝黑的肤色煞是分明。在长江边长大的孩子们水性都极好,曾宪云更是出类拔萃,一个猛子钻下水,转眼就能穿几十米,浮出水面时,经常手里抓着一条大鱼。“这伢子,是条黑鱼托生,该吃水里的饭”。乡邻们都这么说。

  大约在1948年夏,曾宪云刚满15岁,母亲半年前病逝。为了给母亲治病,父亲曾昭仁耗尽了家当不说,还背了一身的债。葬了母亲后,爷儿俩唯一剩下的,就是祖辈留下来的一条“渔划子”。曾宪云在母亲的新坟前大哭了一场,当晚就和父亲上了船。长跪灵前的守孝和缅怀,那对于穷苦人来说是奢侈品。逝者已往,活人的日子还要过下去。江中风大浪高,夜间视线不好,一般人很少出船,可爷俩欠着的那一堆债,总得还。

  让人奇怪的是,自从曾家那个病怏怏的“老巴子”死了之后,这爷俩经常能捞个满船而归,且出船的时候均在晚上!长江边上的埠河镇,对中老年妇女有一种四分轻佻六分亲切的称呼——老巴子。每个老巴子,都是家人或者相熟的邻人嘴里调侃的产物。

  大约三个月后,曾家父子在江边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们的鱼又大又新鲜,价钱又便宜,谁都爱买,爷俩的日子逐渐好过。时间一长,爷俩引起了划子帮二爷张士祥的注意。张士祥为人贪财好色,在小镇上的风评很是不好,可划子帮二爷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敢当面下他的脸,只好背后戳他脊梁骨:“这狗日,看见奶子就想摸,看见逼就想搞”。

  张士祥本是划子中的职业捞尸人,划子帮瓢把子陈太福赏识其识文断字,鬼点子又多,半年前提拔他当了二爷。之后,张士祥不再捞尸了,专门谋划“摸黑”,组织“水鬼”在沙市港口卸商船的货。有了地位,他更如发情的公鸡,走路时也精神了些许,半夜更没少摸寡妇的门。

  出于好奇和眼红,张士祥盯上了曾家父子。悄悄观察踪了多日,张士祥终于发现了曾家爷俩的秘密:初一、十五晚上半夜时分,老曾和小曾就在自己家中神神秘秘地唱歌,腔调古里古怪,听起来像鬼哭。

  江南水乡的村庄,不同于北方黄土地上的屯子。这里湖泊密布,水网交错,农居往往都是依水伴塘,房屋之间由条条田埂相连,田舍星罗棋布。一些比较近的两户人家,通常都隔着几个水塘,故而曾家父子的异常,少有人知。

  张士祥本就是捞尸出身,胆子很大,曾家父子神神叨叨,哪能吓住他?寻了个月黑风高的初一之夜,张士祥特意喝酒消遣,等到子时,就乘着酒性偷偷摸到曾家门外,从门缝往里瞄。一件之下,大惊失色——曾老头在家摆了个小小的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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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浙江省温州市 2015-8-5 10: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02,划子(下)

  旧时江南农舍,多是芦苇糊泥为墙,毛毡盖草当顶,两块木板做门,所谓“蓬门筚户”。墙常被老鼠打洞弄穿,四面喝风;房顶遇大雨就漏水,漏点毫无规律,屋里的人得不断地移动家具,以免被淋,若是半夜下暴雨,人根本无法睡,东挪西移,辗一夜的床;门自然也关不拢,人无论怎么抵(念“嘚”),稍微松劲,两扇门就自然开了缝,还伴随着“吱”地一声,仿佛在嘲笑人的无能。

  曾家父子在屋内点着三只白蜡烛,门缝既大,屋内又亮,所以张士祥能一目了然。

  屋内正中,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八仙桌,三只白蜡成直线搁在桌上,约莫一尺宽,烛芯烧得哔哔啵啵响。蜡烛前面有半截白萝卜,萝卜上插着三只香,香貌似初燃,烧得不深。蜡后面摆着一张灵位,灵位旁是一副遗相。曾家爷俩则背对大门,低头跪在八仙桌前。

  张士祥正觉得奇怪,即便是祭奠曾家死去的老巴子,也没必要搞这么神秘,待他细瞧,心中更是一紧:遗相哪里是曾老巴子,分别是个风姿卓越的少妇。少妇眼中笑意盈盈,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灵位上也不是写的“故先考曾老安人之位”,而是“红衣女之位”!

  正疑惑间,曾家父子突然站起身来,两人分别取了一只香点燃,围着八仙桌转圈,曾老头面色木然,口中念念有词,如泣如诉“呜呼哀哉,魂兮归来……啊……啊……漂泊无依,吾将而埋……呃……呃……莫去东山,东山路窄……呜……呜……莫赴南疆,南疆伤怀……莫奔西域,西域途塞……”

  “叫魂。”张士祥头皮发麻,没想到老实巴交的曾昭仁居然会“叫魂”。他早年见师父叫过,江中经常淹死人,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们出了事儿,亲人们请“划子”捞出死者,还会求专业的和尚道士做场法事,把游魂叫回来,以求死者之魂魄别在江中迷路,受鱼咬虾蜇之苦。穷人们请不起高僧妙道,就会哀求懂点行的“划子”代劳。这类事儿,大多由常年捞尸的老划子胜任,张士祥的师父就是比较擅长的一个。

  划子们既是农民,又是渔民,“叫魂”只是客串,远不及和尚道士们的程序繁琐细致,无甚高雅——所以后来,即便一般人家也不信任划子了。张士祥也曾好奇地问师父,您这叫魂的方法独门绝类,是不是自己瞎编的。师父暴怒,说你懂个屁,和尚道士那套才瞎几吧扯蛋忽鬼,老子们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叫做巫术!

  忽,意思是欺骗。而几吧,在小镇人的理解中,既是名词,又可做代词、副词。做名词时不多解释,代词用法必要讲讲,譬如对厌恶的小孩,可以骂他“一个小几吧”,对厌恶的老头,自然就是“那个老几吧”。如果用作副词,那就表示程度很严重了,骂当官的乱折腾,就是“瞎几吧乱搞”,形容红了眼的牛发狂,则是“好几吧狂”。楚人好巫,历代相传。张士祥的师父既然都用了“瞎几吧扯蛋忽鬼”,足以表示他老人家对和尚道士们的严重不屑了。但关于“招魂”,他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某次喝醉了他说漏了嘴:“叫了这么多年的魂,老子都不知道回来一个没。”

  “这女子看起来好眼熟。”张士祥虽然看不起师父,可弄明白了曾昭仁在叫魂,倒也安定了些,心想这曾老头念叨的词儿,倒是比师父完善,好奇之下,他倒是竖起耳朵仔细听,“一开东方甲乙木啊,二开南方丙丁火……三开西方庚辛金啊,四开北方壬癸水,……五开中央戊已土……吾唤魂魄归来兮啊,向着昊天招亡灵……风冷水寒岂忧虑啊,华屋锦缎享康平……魂魄去时十六两啊,归来尚余整一斤……”

  “风冷水寒岂忧虑,华屋锦衣享康宁”,张士祥听见这两句,差点笑出声来,师父当时教他的是“分冷水还骑油驴,花舞经意想看你”,且做了翻解释,说“人死江中,骑着油驴子就能分开冷水,你想想,油是附在水面上的,驴子又会游泳,喝油的驴子游得多块啊!花舞经意想看你,就是说,花开非常美的时候,亲人们就想亡魂了。”张士祥心想,师父念得乱七八糟支离破碎,要能把魂叫回来,那还真出了鬼!

  曾老头的爷爷是个酸秀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教出来的孙子还有模有样啊。张士祥心想,不用猜,曾老头屋内这个亡魂,是江里的“漂子”。

  “漂子”,是小镇人们对溺亡者的称呼,大意指漂在水中的尸体。早些年间,捞尸者将漂子“接”上岸后,倘若无人认领,官府会出面给捞尸人一定的补偿,就地火化,骨灰扫入江中。如果捞尸人心地善良,不在乎那点小钱,也可以寻个地方,将“漂子”埋了。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这样做能积阴德。

  只是埋漂子有点麻烦,江北沙市是个商业城市,不好寻空地?江南每个村都有划定的坟地,村民们绝对不会允许把漂子埋在祖宗身边,倘若埋在沙滩上,涨水的时候一样会把尸体冲走,如此反而得罪了漂子……如此种种,故而想做好事,都得小心翼翼不被人发现。在乡间还有这样的传说,既然埋了漂子,就得对他/她负责。淹死之人,游魂还在江中,得把他/她召唤回来,引入灵位。如果他/她身前有没尽的心愿,需帮他/她完成。

  “没几分道行,别惹神鬼之事。”张士祥的师父曾这样告诫他:“官府的老爷是公门中人,自有神灵庇护,他们如何处置漂子,咱管不着。”

  “如果咱对漂子尽心尽力相帮,他们会不会予以回报呢?”张士祥也问过师父。

  “万物皆有灵,他们当然会报答你。只是人鬼殊途,信息不对称。他们的报答你也要受得住唦!”

  “报恩有什么受不住啊?”

  “你苕吧,要是猫报答你,请你吃老鼠,你吃还是不吃?不吃猫还以为你瞧不起它!它哪里知道你不喜欢吃?你要是图回报去帮漂子,漂子的报答更几吧邪乎,没准把你自己搭进去!”

  “哦。”张士祥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少想这些割卵子敬神的事情,得罪神,还疼死人。”谈话在师父一句经典俚语里结束。

  忆起往事,张士祥倒是有几分豁然开朗:曾老头肯定是穷怕了,跟漂子做起了交易!这老东西,明明是打渔的,居然敢捞尸偷埋,还叫魂。也不知道把漂子埋在了哪里,坏咱村里的风水!老子明天就带人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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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代小无 时间:2014-08-18 11:01:00
  03,捞尸(上)
  张士祥猜的没错,曾昭仁的确是跟漂子达成了协议。

  三个月前,曾昭仁在妻子下葬后的当晚,就跟儿子下了河。夜晚出船有危险,可家中实在穷得没办法,现在正是捕鱼旺季,多一网是一网。父子二人在江中颠簸了大半夜,收获却不多。

  曾昭仁望着船中一堆小鱼,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儿子转舵,打算返航算了。这个点回家已经不必了,父子俩打算将船靠在江南岸边,马虎休息。

  就在曾宪云掉头的时候,他看见从宝塔湾方向的水面上漂过来一个人,女人。15岁的曾宪云还未曾在划子上见到漂子,吓得哇哇叫。更诡异的是,那女人径直向他漂来,速度相当快。

  曾宪云慌了,双手一抖,渔划子在水中打起了转:“爹,有漂子!”

  “有什么好奇怪的。漂子漂,宝塔照。漩涡水,鬼难逃。你小时候就念过。别理她,咱们是打渔的。摆渡的不打渔,打渔的不捞漂子。”曾昭仁还沉浸在今晚的郁闷中。

  宝塔湾,又叫宝塔河,漂子多,很正常。宝塔河,得名源于坐落在象鼻矶上的万寿塔,人们把水边突出的岩石或石滩叫做“矶”。象鼻矶,可以想象出它的样子——一块狭长突兀的地域,如巨大的象鼻砸入江水中,整体看上去,仿佛一个小小的半岛。在象的鼻端上,矗立着一座高约40余米的宝塔。此塔建造于明朝嘉靖年间,袭爵江陵的辽王朱宪以祝父皇“万寿”。

  长江两岸的人都知道,宝塔河是个死人坑,年年淹死不少人。更邪乎的是,以塔为始点向江中辐射,周围数公里内水域里死者的尸体都能在这里捞出来。有时一捞十几个,用白布铺着,在沙滩上列成长长一条。漂子们脸色乌青,嘴唇惨白,有的被水泡的浑身浮肿,非常渗人。老辈的人说,那地方捞出来的“漂子”,修三峡大坝都够了。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在宝塔河并不是笑话。划子们很清楚宝塔湾附近江水的诡异,有人说水里有河妖,也有人说河里有冤魂,万寿塔内供奉的菩萨也压不住等等。

  “爹,我双手发麻,划不动浆。”曾宪云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明明想把船传划到江南去,却不知怎么搞的,船向江北宝塔湾越靠越近,小时候听过的鬼事齐齐涌上心来。而那漂子,已经近在船边,沿着船转悠。

  曾昭仁也看出了蹊跷,江里的漂子向来是脸朝下,背朝上,通常泡得浮肿。眼前的这个女漂子却是脸朝上,面色红润,身材窈窕。曾昭仁仔细打量,女子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红色旗袍,双手持蓝色小包合在胸前,脚上是一双漂亮的白皮鞋,仿佛躺在水中睡着了一般。

  “唉,生死都有命,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我就是个打渔的,找我也没用啊。”曾昭仁换下儿子,一边摇浆一边对那女子念叨:“要不我去找人,接你上岸。”曾昭仁谨记祖辈的教导“渔不捞”,打渔不捞尸。另外,他船上也没有“接”漂子的工具,那玩意“漂划子”上才有。

  漂划子比渔划子窄小,设有两对船桨,船轻浆大,速度是渔划子的几倍。漂划子的人员构成基本是兄弟档和父子档,在江上的主要工作是救人和捞尸。漂划子们的水性在所有划子中是最牛的,救人的时候,他们会在身上系一根既细且牢的绳子,绳子的一端绑在船上,下水后,很快游到溺水者的身边,把对方攥回来。

  捞漂子,先要烧纸点香,以拜江神。打捞也分两种情况,浮在江上的漂子,用绑着三爪铁钩的长竹竿勾到船边,以绳子系住其手,拖到岸边,让逝者亲属去“接”。漂划子们忌讳“尸上船”。如果逝者亲属不忍铁钩抓、水中拖,便以钱财疏通。漂划子们如果接单,在船上除了烧纸燃香,还要加设香案,摆上江神之位,先祷告一番,才下水把尸体“接”上船。尸体“送”上岸后,划子们要在船上先谢神,才能撤香案。

  沉在水里的漂子就比较麻烦了,除了焚香烧纸的仪式,还得下水寻。要价也高,通常是家属先付一笔钱,尸体上岸后,再给另外一笔钱。

  曾昭仁的划子上既没有纸钱,又没有香纸,更没案,吃水上饭多有讲究,他哪敢随意捞漂子?

  以前遇到“漂子围船”,曾昭仁念叨几句,也就划开了。他为人善良,还没到岸边就大叫那些漂划子去捞人。江边常年累月都会有漂划子,冬天也不例外,他们的一单事儿,比如捞了个贵人,有时能让渔划子忙上半年。

  可是这次,渔划子却走不开,无论曾昭仁怎么用力,划子始终在江面上兜圈,女漂子紧紧挨着他的船。15岁的曾宪云又怕又气,用竹竿将那女漂子狠狠捅了一把。

  “不要。”曾昭仁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女漂子被捅开了三四米远,仿佛遇到什么阻力突然停了,然后弹簧一般,加速冲船而来。

  “漩涡水!”曾昭仁大惊,不知何时,江面刮起了风,此刻越来越大,水中突然形成了面积大约有三四十平米的大漩涡。小划子不受控制,慢慢划向漩涡中心,几乎要翻船!女漂子则紧随其后。

  宝塔河的漩涡水并不少见,长江中心水流本是自西向东,湍急的江水突然被象鼻矶拦腰狠狠一挡,就会顺着弯刀般的象鼻出现自东向西的流向,遇到大风,水流更是杂乱,漩涡一个接着一个。两岸的孩童都会唱:“宝塔河,漩涡多,一千八百个,狗害怕,鸭哆嗦,要是掉下去,咕咚就没了。”

  曾宪云在嘤嘤呜呜的冷风中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带着哭腔大喊“红衣姐姐啊,是我不对,我不该用竹竿捅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接你上岸!”

  女漂子仿佛听懂了这句话,曾宪云分明看见她脸色微微笑了笑。接着,风渐渐变小,漩涡也慢慢消失。江面静了下来,女漂子依旧挨在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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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浙江省温州市 2015-8-6 08:42:52 | 显示全部楼层
03,捞尸(上)
  张士祥猜的没错,曾昭仁的确是跟漂子达成了协议。

  三个月前,曾昭仁在妻子下葬后的当晚,就跟儿子下了河。夜晚出船有危险,可家中实在穷得没办法,现在正是捕鱼旺季,多一网是一网。父子二人在江中颠簸了大半夜,收获却不多。

  曾昭仁望着船中一堆小鱼,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儿子转舵,打算返航算了。这个点回家已经不必了,父子俩打算将船靠在江南岸边,马虎休息。

  就在曾宪云掉头的时候,他看见从宝塔湾方向的水面上漂过来一个人,女人。15岁的曾宪云还未曾在划子上见到漂子,吓得哇哇叫。更诡异的是,那女人径直向他漂来,速度相当快。

  曾宪云慌了,双手一抖,渔划子在水中打起了转:“爹,有漂子!”

  “有什么好奇怪的。漂子漂,宝塔照。漩涡水,鬼难逃。你小时候就念过。别理她,咱们是打渔的。摆渡的不打渔,打渔的不捞漂子。”曾昭仁还沉浸在今晚的郁闷中。

  宝塔湾,又叫宝塔河,漂子多,很正常。宝塔河,得名源于坐落在象鼻矶上的万寿塔,人们把水边突出的岩石或石滩叫做“矶”。象鼻矶,可以想象出它的样子——一块狭长突兀的地域,如巨大的象鼻砸入江水中,整体看上去,仿佛一个小小的半岛。在象的鼻端上,矗立着一座高约40余米的宝塔。此塔建造于明朝嘉靖年间,袭爵江陵的辽王朱宪以祝父皇“万寿”。

  长江两岸的人都知道,宝塔河是个死人坑,年年淹死不少人。更邪乎的是,以塔为始点向江中辐射,周围数公里内水域里死者的尸体都能在这里捞出来。有时一捞十几个,用白布铺着,在沙滩上列成长长一条。漂子们脸色乌青,嘴唇惨白,有的被水泡的浑身浮肿,非常渗人。老辈的人说,那地方捞出来的“漂子”,修三峡大坝都够了。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在宝塔河并不是笑话。划子们很清楚宝塔湾附近江水的诡异,有人说水里有河妖,也有人说河里有冤魂,万寿塔内供奉的菩萨也压不住等等。

  “爹,我双手发麻,划不动浆。”曾宪云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明明想把船传划到江南去,却不知怎么搞的,船向江北宝塔湾越靠越近,小时候听过的鬼事齐齐涌上心来。而那漂子,已经近在船边,沿着船转悠。

  曾昭仁也看出了蹊跷,江里的漂子向来是脸朝下,背朝上,通常泡得浮肿。眼前的这个女漂子却是脸朝上,面色红润,身材窈窕。曾昭仁仔细打量,女子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红色旗袍,双手持蓝色小包合在胸前,脚上是一双漂亮的白皮鞋,仿佛躺在水中睡着了一般。

  “唉,生死都有命,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我就是个打渔的,找我也没用啊。”曾昭仁换下儿子,一边摇浆一边对那女子念叨:“要不我去找人,接你上岸。”曾昭仁谨记祖辈的教导“渔不捞”,打渔不捞尸。另外,他船上也没有“接”漂子的工具,那玩意“漂划子”上才有。

  漂划子比渔划子窄小,设有两对船桨,船轻浆大,速度是渔划子的几倍。漂划子的人员构成基本是兄弟档和父子档,在江上的主要工作是救人和捞尸。漂划子们的水性在所有划子中是最牛的,救人的时候,他们会在身上系一根既细且牢的绳子,绳子的一端绑在船上,下水后,很快游到溺水者的身边,把对方攥回来。

  捞漂子,先要烧纸点香,以拜江神。打捞也分两种情况,浮在江上的漂子,用绑着三爪铁钩的长竹竿勾到船边,以绳子系住其手,拖到岸边,让逝者亲属去“接”。漂划子们忌讳“尸上船”。如果逝者亲属不忍铁钩抓、水中拖,便以钱财疏通。漂划子们如果接单,在船上除了烧纸燃香,还要加设香案,摆上江神之位,先祷告一番,才下水把尸体“接”上船。尸体“送”上岸后,划子们要在船上先谢神,才能撤香案。

  沉在水里的漂子就比较麻烦了,除了焚香烧纸的仪式,还得下水寻。要价也高,通常是家属先付一笔钱,尸体上岸后,再给另外一笔钱。

  曾昭仁的划子上既没有纸钱,又没有香纸,更没案,吃水上饭多有讲究,他哪敢随意捞漂子?

  以前遇到“漂子围船”,曾昭仁念叨几句,也就划开了。他为人善良,还没到岸边就大叫那些漂划子去捞人。江边常年累月都会有漂划子,冬天也不例外,他们的一单事儿,比如捞了个贵人,有时能让渔划子忙上半年。

  可是这次,渔划子却走不开,无论曾昭仁怎么用力,划子始终在江面上兜圈,女漂子紧紧挨着他的船。15岁的曾宪云又怕又气,用竹竿将那女漂子狠狠捅了一把。

  “不要。”曾昭仁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女漂子被捅开了三四米远,仿佛遇到什么阻力突然停了,然后弹簧一般,加速冲船而来。

  “漩涡水!”曾昭仁大惊,不知何时,江面刮起了风,此刻越来越大,水中突然形成了面积大约有三四十平米的大漩涡。小划子不受控制,慢慢划向漩涡中心,几乎要翻船!女漂子则紧随其后。

  宝塔河的漩涡水并不少见,长江中心水流本是自西向东,湍急的江水突然被象鼻矶拦腰狠狠一挡,就会顺着弯刀般的象鼻出现自东向西的流向,遇到大风,水流更是杂乱,漩涡一个接着一个。两岸的孩童都会唱:“宝塔河,漩涡多,一千八百个,狗害怕,鸭哆嗦,要是掉下去,咕咚就没了。”

  曾宪云在嘤嘤呜呜的冷风中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带着哭腔大喊“红衣姐姐啊,是我不对,我不该用竹竿捅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接你上岸!”

  女漂子仿佛听懂了这句话,曾宪云分明看见她脸色微微笑了笑。接着,风渐渐变小,漩涡也慢慢消失。江面静了下来,女漂子依旧挨在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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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捞尸(下)
  “半夜不见漂,见漂跑不掉。”曾昭仁听祖辈们说过,要是在半夜子时运到漂子,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是劫是缘,就看天命了。既然儿子许了诺,咱人穷也不能志短,接她一次便是!

  “爹,我……”曾宪云见父亲脸色阴晴不定,嗫嗫喏喏。

  “这事怪不得你,今晚也是我执意要下江。来,咱爷俩先跟江神磕几个头,再把这位姑娘接上船吧!”

  曾宪云将女子搬上船时,依稀看见女子又笑了笑。多年后,他回忆起这件事,说那女子只是跟他们父子“瘊脸”。瘊,念一声,“瘊脸”意思是做恶作剧,让人脸上长出“瘊子”,不痛不痒,却能吓人。小镇上的人互相开玩笑,也称“瘊脸”。女尸与曾氏爷俩“瘊脸”,并不是要他们做替死鬼。水乡人家历代相传,淹死鬼都会找个替身,才能顺利投胎。“如果女子真要我们的命,那晚阎王爷就会把我们爷俩给收了。”曾宪云无限感概。他的父亲曾昭仁却另有看法:“也许她良心未泯,只要一命,不愿意伤两命。”

  既然将漂子接上岸,就得按老祖宗的规矩,有始有终。父子俩选了块地埋了女子,二人发现女子包内有张小洋画(照片),便偷偷请摆摊的画师临摹了一张,当做遗像,因不知其姓名,故在灵位上写得是“红衣女”。每逢初一、十五半夜子时,就在家中设香案,给女子“叫魂”。初一是接女子上岸的日子,十五是满月,阴气盛,亡魂感知力强。

  漂子入土为安、允诺为其招魂,埋他/她的人还要向其“求”点事儿,既然你帮他/她,他/她也必然要回报你,如此方两不相欠,正所谓今生债今世了。当然,人的欲望不能太高,要是人想要黄金万两,良田千顷,漂子办不到,没准会认为人是不想让他/她早日超生,从而纠缠不休。

  什么都不求呢?也不行。那样漂子有亏欠,也会跟着人。

  曾昭仁听祖辈说,很久以前,有捞尸人求漂子送点财,结果从江中捞出一箱子元宝;也有老光棍向漂子求媳妇,后来在江中救了个轻生的漂亮寡妇,结成良缘等等。曾昭仁敦厚,不敢做太多奢望,就求漂子让他们父子多打点鱼。

  说也奇怪,此后两父子每晚打渔都能满载而归,江里的鱼儿仿佛被人驱赶一般,忽忽直往网上撞。虽然这段时间是农历上的渔期,可父子的收获也太喜出望外了。

  曾昭仁的先祖是从外地逃荒来的,爷爷还是个秀才,曾教过他一些古里古怪的东西,他从来都没当回事。爷爷还留下本破书,残全不全,说今后必有用处。给红衣女叫魂,实际上曾昭仁心里根本没底,总之依葫芦画瓢,答应人家的事情,认真做便是。神鬼不欺,心诚则灵,就算办不成,尽力就行。

  15岁的曾宪云却对父亲的行为却表示不理解,每月折腾,不见任何动静,是不是这法术不灵光?对打渔收获颇丰一事,他则认为一是运气,二是勤劳。

  就在张士祥偷窥完悄悄溜走后,曾昭仁父子在家却起了争执。

  “爹,咱们答应她的事情也办了,现在咱把欠乡邻们的钱也还了,我看就别在搞这歪门邪道的玩意了。”曾宪云劝父亲:“被人发现了也不好。”

  “儿啊,做事要有始有终,咱把她的魂没有完全叫回来,哪能半途而废了。”曾昭仁道。

  “可是爹,你怎么判断她回来没?”

  “如果回了,布上应该有脚印。”

  原来八仙桌后面的地上,还铺了一块宽三寸、长一尺的白布,布下垫着层湿润的细沙。布是那种质量非常差的粗麻布,小镇的人只在戴孝的时候才穿。

  “有了脚印,魂才算回来吗?”

  “嗯。”

  “爹,你看,好奇怪,这布上有印,不是脚印,倒像是个圆圈。”曾宪云眼尖,突然发现白布上有异样。

  曾昭仁拿根蜡烛蹲下身,也觉得很怪:“这分明是个手镯印,跟书上说的不对啊!”

  “爹,你记不记得,我们埋那个女子的时候,她右手上也有个深深的圆圈印子,倒挺像个镯子印!”

  “手镯,手镯,难道她是想让我们帮她找镯子?”

  “可我们没见到过她的镯子啊,怎么找?”

  “嗯……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得试一试。唉,这姑娘也可怜……如果她有这执念的话,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她淹死后,在江中被人发现,那人取走了她的镯子;二是……”曾昭仁顿了顿,不愿意说下去了。

  “是什么啊?”曾宪云忙问。

  “别人贪图她的手镯,故意将她推入江中淹死的!”

  曾昭仁说完这句话,不知从哪里灌进屋一阵怪风,吹得蜡烛明明灭灭,那女子的灵牌摇摇晃晃几乎要倒下,遗像也上下晃动,打得八仙桌啪啪作响。

  “爹,我怕……”曾宪云背脊骨一阵寒。

  “儿啊,咱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明天咱爷俩就去找镇上的黄瞎子算算!”曾昭仁其实也有几分心虚,黄瞎子有神通,能“过阴”,不一定能找阳间的镯子啊!

蒋福清真是摆渡的,他的划子,称为“渡划子”,型号比渔划子和漂划子都要大,一次约能乘坐十几个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操作渡划子,江中水急浪大,渡划子们仅凭两只小浆和一根竹篙,就担负起了全船乘客的安危。若是对江水不熟,谁也不敢轻易接过那根竹篙,蒋家世代摆渡,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关于蒋家渡划子渡鬼之事,村民们也大致听说一二,不知真假,张士祥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到这事,让蒋福清很是不满。

  “渡鬼”是蒋家的忌讳,那还是蒋福清年轻时遇到的事儿。

  二十多年前的某个晚上,大约在凌晨三四点钟,正在划子中酣睡的蒋福清被人摇醒了。渡划子不同于其他划子,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有人在渡口守着。“吃了这碗饭,就得老实干。”老人们如是说。任何时间都可能有人要渡河,譬如镇上大户人家的老爷生了急病,半夜要去沙市求医问药;或者某人在沙市惹了事,要回江南避难等等。对于船客,渡划子们是不问任何缘由的。

  在白天的时候,渡划子通常要聚齐一船的人才会起航,一是省点力气,二是多收点钱。到了夜间,因客人零零散散,渡划子会委婉地让客人先等等。如实在等不到拼船的人,那么划子会和船客稍作商量。通常是加点钱,事儿就拢了。

  夜间摆渡不同于白天,江里风险大,故而渡划子也有讲究:风不渡,雨不渡,雾不渡。蒋福清被摇醒的当晚,江面上便是一片大雾。

  客人是个年轻的学生,眉目英朗,穿着一身得体的蓝色中山服,蒋福清在迷迷糊糊中,见那学生面容急切:“大叔,我有要紧事去江南,你帮个忙吧。”

  “伢子啊,江上起大雾,是诸葛武侯爷爷要找曹公借箭,咱们不能去参合的。”蒋福清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对那学生道。

  “大叔,我求求您了,天亮前我一定要去江南,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不我给你两个银元,我只有这么多了。”那学生苦苦哀求。

  摆渡人寻常见到的都是串钱,有些乡亲过江,只是口头上记个账,等到秋收的时候送点粮食,就算抵了船资。银元对蒋福清来说,还是很有几分诱惑。

  学生见蒋福清不吭声,再次劝道:“大叔,咱们跟武侯爷爷请个方便,成不?”

  “嗯……行吧。”蒋福清终于答应了。

  跪在船上向江面磕了几个头,又祷告了几句,点燃三只香插在船头后,蒋福清才点了点竹篙。划子轻轻离开了渡口,驶入了茫茫大雾中。

  “记住,在江中不要说话啊。”蒋福清差点忘了这出,赶紧提醒那学生。

  据说夜间江面上起大雾的时候,有许多孤魂野鬼游荡其间,倘若他们听到人的声音,会飘到人的跟前,还会把划子推来推去在江中转圈。蒋福清从父亲手中接过划子之前,父亲已在各种情况下都训练过他。饶是如此,在大雾中行船,蒋福清依旧不敢大意。

  借着船上的罗盘和船头三支香,蒋福清顺利把学生送到江南。学生也信守承诺,给了他两个袁大头。只是学生走的时候有几分古怪,仿佛是飘下去的,而且他一下船,几步就没影儿了。

  摆一次渡就赚了两块袁大头,蒋福清还是很高兴。他打了几个呵欠,见天色还早,就把船靠在江南,又歪进篷子里睡了过去。

  蒋福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几个要渡河的乡亲站在他船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正觉得奇怪自己有什么好笑。其中一个乡亲说话了:“我日你老蒋,睡觉拿着两块泥巴,笑得跟苕逼一样。”

  “泥巴?”蒋福清一愣,低头看手中,不觉头皮一紧。昨晚明明收了两个袁大头,怎么变成了两块圆圆的干泥巴?

  “你们……”蒋福清心念陡转,是不是这几个人把自己的大洋拿走了,给换了两块泥巴,转眼想又不大可能。大家乡里乡亲,没人会偷他的东西,即便他们偷了,也不会继续在这里逗他的乐子。

  “老蒋,是不是被鬼迷了?”另一个人笑道,“许多游魂就喜欢搞这恶作剧,变点小玩意忽(忽,骗的意思)人玩儿。你昨晚在哪里睡觉?”

  “我昨晚,在江北沙市那边睡,半夜有个学生要渡江。”蒋福清努力回忆,却想不起细节。

  “那就是了吧,我说老蒋遇到鬼了。”一个胖子对其他几个人道,相当自信,接着安慰蒋,“还好,那学生没把你弄到江中淹死。”

  “就算是鬼,也有规矩好吧。咱不犯他,他不犯咱。如果没了摆渡了,这些鬼就过不了江!对吧,老蒋。”另一个乡亲道。

  蒋福清实在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祖辈都说除了水鬼,其他鬼都怕水,如果他们要过河,要么请人背,要么求船家渡。

  是不是真遇到了鬼,蒋福清在船上纠结一整天。直到快黄昏的时候,有几个学生抬着口棺材到江边,求蒋福清把他们渡到江南。

  渔不渡,渡不捞。无论是人是鬼,要过江只能找渡划子,蒋福清没理由拒绝。但见到逝者遗像,他还是大吃一惊,棺中人分明就是昨晚的学生!

  “那学生是革命党,跟着国父孙中山的,死在战场,临死前说想回到家乡。”多年后的一个晚上,蒋福清和张士祥两人的划子靠在一起。夜间无聊,两人就躺着吹牛,说自己遇到过的怪事,蒋福清详细地说起那天的遭遇,还有几分感慨,“我把棺材送到江南,没要学生的钱,后来死者的父母到江边感谢我,硬塞了两块大洋,他们家是地主,说儿子托梦告诉他们,欠我的钱,鬼也不欺人啊……”

  蒋福清胆小,自从捏着黄泥巴睡觉傻笑被人奚落后,此后有人问他渡鬼真假,他都闭口不谈,唯一的一次,就是那晚喝了点酒,跟张士祥讲过。现在张士祥旧事重提,还要他去烧漂子,他不好拒绝,也不敢拒绝。

  因为蒋福清见过这女漂子,她曾是他的船客,她的死,多少跟蒋福清有关!
白帝城边足风波,瞿塘五月谁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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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荆州市 2015-8-6 11:27:1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鬼故事要晚上讲才更有效果
梁国楼台楚国池,
一城宰相半城诗;
莫言青史归尘土,
大写荆州总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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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浙江省温州市 2015-8-6 16:50:24 | 显示全部楼层
荆州一丁 发表于 2015-8-6 11:27
这鬼故事要晚上讲才更有效果

多谢一丁版主加分! 晚上来点有声小说   效果 更吓人!   这个是本土作家写的具有本土风情的鬼故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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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福建省福州市 2015-8-7 11:43:25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很不错,能不能给个完整版地址。或者给个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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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浙江省温州市 2015-8-7 14: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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