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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xiaoqianghj

埠河鬼事——从沙市宝塔河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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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5-8-7 18:12: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次发完啊,
不错的小说,有人拍成三更之四——夜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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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佛山市 2015-8-7 23:46:0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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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佛山市 2015-8-7 23:46:2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提取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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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佛山市 2015-8-7 23:53:0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能否发到百度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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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5-8-8 11: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xiaoqianghj 发表于 2015-8-5 10:15
 02,划子(下)

  旧时江南农舍,多是芦苇糊泥为墙,毛毡盖草当顶,两块木板做门,所谓“蓬门筚户”。 ...

下载达到次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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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佛山市 2015-8-8 12:21:2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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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浙江省温州市 2015-8-8 14:0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xiaoqianghj 于 2015-8-8 15:45 编辑

网盘下载地址:http://u.163.com/7a5Y3FhU  提取码: pHf5jFn4

http://wenku.baidu.com/view/05a862f49b6648d7c0c7460d
白帝城边足风波,瞿塘五月谁敢过。
荆州麦熟茧成蛾,缲丝忆君头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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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浙江省温州市 2015-8-8 14: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05,渡鬼(上)

  翌日一大早,曾氏父子就出门了。

  张士祥则和村长带着几十个精壮汉子,提着木棒铁叉,去了曾家。

  乡下人都喜欢看热闹,传说曾老头跟漂子做交易,婆婆妈妈顿时非议四起,一路颠着小脚跟去看稀奇。一群光着屁股的毛孩子在人群中猴子般窜来窜去,口中念着童谣“漂子漂,宝塔照。漩涡水,鬼难逃。渡不渔,渔不捞。”

  斗志高昂的人群咋咋呼呼走到曾家门口,却没看见曾氏父子,不少人感觉扑了个空,怏了一半的劲。

  张士祥提议把门砸开,却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在乡下,强行砸开人家的大门是件非常恶劣的事,其性质基本等同于刨祖坟。楚人敬鬼,家家户户堂屋(客厅)右上方的墙上,都挂有先祖遗像。若是亡人去世不过三年,遗像和灵位就供奉在正上的“春台”上。“春台”是一种狭长的方形桌子,类似于书桌。

  所谓“进门叫人,过水拜神”,谁家都有亡灵保佑,外人都不可轻犯。如果谁有事情去找某家主人,即便人家蓬门虚掩,也要在门外大声喊“家里有人吗?”听见回音,并得到允许后,方可推门而入。

  即便曾老头私埋漂子坏了村里风水,大家占着理儿,也不能砸门。有人说要等曾老头回来,也有人说不如派人去找。几个心肠比较软的婆婆则叫唤着自家儿子“小三子,找漂子就找漂子,可不能搞砸人家大门啊。”“啧啧,砸门,那就是捅人家先人,雷公要劈的。”

  正吵杂间,又有几个顽劣的小孩不小心被挤得掉进了曾家门口的水塘,哭喊着胡乱扑腾,岸上几个眼尖的汉子赶紧跳下水救孩子。一时孩子的哭声,落水孩子母亲的训斥声,婆婆们的议论声,水里的噗通声,响作一团。

  “一群苕货,”张士祥气得直摇头,他对村长反复讲解要砸门,“漂子多埋一刻,村里就多一刻的危险”“在咱村,您就代表衙门,代表公道,不必忌讳。”村长被灌了几两迷魂汤,也就点头同意,“能不砸尽量不砸,叫王癞子把锁撬开。”

  王癞子,村中名人之一,是个外来户,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学的一手本事,什么锁都能捅开,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乡邻们都不喜欢这人,他却跟张士祥比较亲热。

  曾家门上的破铜锁,被王癞子用竹签几下就给捅开了。

  “门都开了,就进去找吧。”村长发了话,乡民们便觉得自己是在给公家办事,不会沾晦气,精神又振奋了。

  一群人翻箱倒柜,很快就找出了那女子的灵位和遗像,原来曾老头把它们藏在破柜子顶上。

  “二爷,就这么两个玩意?”王癞子听张士祥私下说,曾老头向漂子求了不少袁大头,他今天就是奔着银洋来的,结果连跟毛都没寻到,便心有不干。

  “大家注意了!”张士祥清了清嗓子,向叽叽喳喳的人群喊道,“我们必须要把漂子找出来,不然麻烦会很大,漂子要找替死鬼,没准谁家的孩子就会掉进水塘!”

  村民们最担心的就是自家孩子,小镇每年每个村都有孩子被淹死。张士祥如此一说,大家对曾老头的同情心顿时锐减。

  漂子很快就找到了,就埋在曾家后院的大柳树下。一个汉子发现柳树下泥土有翻动的痕迹,随手挖了几锹,还真发现个篾子。篾子,是水乡村民们用秸秆或者竹子劈成薄条后,编织成的类似席子一样垫子,平时用来晒粮食。有些穷人家,也用它裹尸体充棺材。

  曾老头父子俩胆小,估计埋尸当晚害怕动静太大引起邻居注意,或者担心埋在他处被人发现,就偷偷葬在这儿。

  女漂子被几个胆大的汉子挖出来,铺在一块木板上。尽管漂子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却丝毫无损其容颜。婆婆妈妈们不禁再次议论“多标致(漂亮)的姑娘啊,不想就这么死了。”“曾老头对这漂子还算仁至义尽了。”“谁会把死人埋在活人住的房子边啊,这曾老头真是迂子(迂腐的人)。”

  既然已经找到了尸体,对于如何处置,大家很快达成了共识——烧。

  对于来历不明的漂子,谁都不愿将其尸身留在村里,以免沾到晦气。即便要烧,也得抬到江边。

  在张士祥的指挥下,众人拾来各种“材货”(干燥的木枝和稻草等,统称材货),在江边搭起了高高的“火床”,然后把漂子搁在上面。

  烧漂子时,点火人是个关键角色,俗话说鬼怕阳气旺盛的人,倘若是一般人干这事,被漂子的冤魂缠上,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死于非命。另外,点火人还得对漂子烧几张黄纸,口中念几句咒语,将其“恭敬”送走,愿他(她)的灵魂早日归乡。

  点火这事儿,以前张士详干过不少,这么些年也没出岔子。他跟往常一样,先烧了几张黄纸后,然后围着漂子唱丧歌,声音凄切“魂兮魂兮啊,且快归去……即刻上路啊,莫在犹豫……他乡再好啊,故土难离……”

  村民们均远远在边上看着,有种既兴奋又焦虑的感觉。胆大的顽童,则用古怪的腔调学张士祥唱歌,也绕着圈子走,让人想笑,却笑不出。

  伴随着歌声,张士祥从怀中摸出火柴,想划燃去点铺在漂子身下的干草。

  不知怎么回事,张士祥的手总是打哆嗦,划不燃火柴。或者刚刚窜出点点火苗,江边就刮来一阵风,给吹熄了。

  “老张,是不是舍不得啊。”一个闲汉子实在忍不住这古怪的场面,大声戏谑道。闲汉的话显然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不少人笑出声来,“可能这漂子太漂亮了啊。”“老张,干脆你认个干妹妹,把漂子接回家。”

  “我日你妈。”张士祥骂道,接着冲一个瘦子大喊,“蒋福清,你笑你妈个逼,跟老子来,点火!”

  被唤作蒋福清的人本来就矮,听见这话,更是萎靡了一半,嗫嗫嚅嚅:“我是个摆渡的,又不会送魂。”“妈的逼,你少装怂,渡划子既渡人,又渡鬼,以为老子不知道!”
  06,渡鬼(下)

  蒋福清真是摆渡的,他的划子,称为“渡划子”,型号比渔划子和漂划子都要大,一次约能乘坐十几个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操作渡划子,江中水急浪大,渡划子们仅凭两只小浆和一根竹篙,就担负起了全船乘客的安危。若是对江水不熟,谁也不敢轻易接过那根竹篙,蒋家世代摆渡,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关于蒋家渡划子渡鬼之事,村民们也大致听说一二,不知真假,张士祥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到这事,让蒋福清很是不满。

  “渡鬼”是蒋家的忌讳,那还是蒋福清年轻时遇到的事儿。

  二十多年前的某个晚上,大约在凌晨三四点钟,正在划子中酣睡的蒋福清被人摇醒了。渡划子不同于其他划子,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有人在渡口守着。“吃了这碗饭,就得老实干。”老人们如是说。任何时间都可能有人要渡河,譬如镇上大户人家的老爷生了急病,半夜要去沙市求医问药;或者某人在沙市惹了事,要回江南避难等等。对于船客,渡划子们是不问任何缘由的。

  在白天的时候,渡划子通常要聚齐一船的人才会起航,一是省点力气,二是多收点钱。到了夜间,因客人零零散散,渡划子会委婉地让客人先等等。如实在等不到拼船的人,那么划子会和船客稍作商量。通常是加点钱,事儿就拢了。

  夜间摆渡不同于白天,江里风险大,故而渡划子也有讲究:风不渡,雨不渡,雾不渡。蒋福清被摇醒的当晚,江面上便是一片大雾。

  客人是个年轻的学生,眉目英朗,穿着一身得体的蓝色中山服,蒋福清在迷迷糊糊中,见那学生面容急切:“大叔,我有要紧事去江南,你帮个忙吧。”

  “伢子啊,江上起大雾,是诸葛武侯爷爷要找曹公借箭,咱们不能去参合的。”蒋福清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对那学生道。

  “大叔,我求求您了,天亮前我一定要去江南,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不我给你两个银元,我只有这么多了。”那学生苦苦哀求。

  摆渡人寻常见到的都是串钱,有些乡亲过江,只是口头上记个账,等到秋收的时候送点粮食,就算抵了船资。银元对蒋福清来说,还是很有几分诱惑。

  学生见蒋福清不吭声,再次劝道:“大叔,咱们跟武侯爷爷请个方便,成不?”

  “嗯……行吧。”蒋福清终于答应了。

  跪在船上向江面磕了几个头,又祷告了几句,点燃三只香插在船头后,蒋福清才点了点竹篙。划子轻轻离开了渡口,驶入了茫茫大雾中。

  “记住,在江中不要说话啊。”蒋福清差点忘了这出,赶紧提醒那学生。

  据说夜间江面上起大雾的时候,有许多孤魂野鬼游荡其间,倘若他们听到人的声音,会飘到人的跟前,还会把划子推来推去在江中转圈。蒋福清从父亲手中接过划子之前,父亲已在各种情况下都训练过他。饶是如此,在大雾中行船,蒋福清依旧不敢大意。

  借着船上的罗盘和船头三支香,蒋福清顺利把学生送到江南。学生也信守承诺,给了他两个袁大头。只是学生走的时候有几分古怪,仿佛是飘下去的,而且他一下船,几步就没影儿了。

  摆一次渡就赚了两块袁大头,蒋福清还是很高兴。他打了几个呵欠,见天色还早,就把船靠在江南,又歪进篷子里睡了过去。

  蒋福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几个要渡河的乡亲站在他船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正觉得奇怪自己有什么好笑。其中一个乡亲说话了:“我日你老蒋,睡觉拿着两块泥巴,笑得跟苕逼一样。”

  “泥巴?”蒋福清一愣,低头看手中,不觉头皮一紧。昨晚明明收了两个袁大头,怎么变成了两块圆圆的干泥巴?

  “你们……”蒋福清心念陡转,是不是这几个人把自己的大洋拿走了,给换了两块泥巴,转眼想又不大可能。大家乡里乡亲,没人会偷他的东西,即便他们偷了,也不会继续在这里逗他的乐子。

  “老蒋,是不是被鬼迷了?”另一个人笑道,“许多游魂就喜欢搞这恶作剧,变点小玩意忽(忽,骗的意思)人玩儿。你昨晚在哪里睡觉?”

  “我昨晚,在江北沙市那边睡,半夜有个学生要渡江。”蒋福清努力回忆,却想不起细节。

  “那就是了吧,我说老蒋遇到鬼了。”一个胖子对其他几个人道,相当自信,接着安慰蒋,“还好,那学生没把你弄到江中淹死。”

  “就算是鬼,也有规矩好吧。咱不犯他,他不犯咱。如果没了摆渡了,这些鬼就过不了江!对吧,老蒋。”另一个乡亲道。

  蒋福清实在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祖辈都说除了水鬼,其他鬼都怕水,如果他们要过河,要么请人背,要么求船家渡。

  是不是真遇到了鬼,蒋福清在船上纠结一整天。直到快黄昏的时候,有几个学生抬着口棺材到江边,求蒋福清把他们渡到江南。

  渔不渡,渡不捞。无论是人是鬼,要过江只能找渡划子,蒋福清没理由拒绝。但见到逝者遗像,他还是大吃一惊,棺中人分明就是昨晚的学生!

  “那学生是革命党,跟着国父孙中山的,死在战场,临死前说想回到家乡。”多年后的一个晚上,蒋福清和张士祥两人的划子靠在一起。夜间无聊,两人就躺着吹牛,说自己遇到过的怪事,蒋福清详细地说起那天的遭遇,还有几分感慨,“我把棺材送到江南,没要学生的钱,后来死者的父母到江边感谢我,硬塞了两块大洋,他们家是地主,说儿子托梦告诉他们,欠我的钱,鬼也不欺人啊……”

  蒋福清胆小,自从捏着黄泥巴睡觉傻笑被人奚落后,此后有人问他渡鬼真假,他都闭口不谈,唯一的一次,就是那晚喝了点酒,跟张士祥讲过。现在张士祥旧事重提,还要他去烧漂子,他不好拒绝,也不敢拒绝。

  因为蒋福清见过这女漂子,她曾是他的船客,她的死,多少跟蒋福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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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浙江省温州市 2015-8-8 14: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07,手镯(上)
  张士祥是个痞子,蒋福清不敢得罪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日你妈逼,硬要老子吼几句吧。”张士祥数落几句,和蒋福清一同走到漂子身边,把火柴递给他,“老子这几天手臂时不时发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点。”

  蒋福清非常后悔自己前来看热闹,他的划子本来靠在江北,这个时间段没啥渡客。他见江南这边熙熙攘攘,以为有啥稀奇看,就把划子摇了过来。没想是烧漂子,而且是烧一个他认识的漂子!

  “姑娘,对不起,不是我故意的。”蒋福清在心中默默念叨,哆嗦划燃了火柴。

  就在他把那女尸身下的秸秆点燃之时,女子的右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抓住了蒋福清点火的手腕!

  “妈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蒋福清被那女尸一抓,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到地上,身体抖如筛糠。女尸的身体被带得一歪,却依旧狠狠抓着。

  “活人还怕死漂子?老子就不信了!”张士祥冲上前,使劲去掰那女尸的手,想把蒋福清解救出来。更怪的是,那女尸仿佛知道张士祥会过来一般,左手一伸,又抓住了张士祥!

  火一经点燃,借助风势越烧越旺,那女尸下半身还在火中,烧得噼啪响。上半身却趴在张士祥和蒋福清身上一般,两人拼命挣扎,居然将女子慢慢从火中拖了出来。

  “姑娘,你报仇也找张士祥啊,你的镯子是他拿走的,不关我的事啊!”蒋福清大哭大喊,着了魔一般。

  围观的人群被这突发的异事惊呆了,不知该做什么,先前模仿张士祥唱歌的孩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

  “不能烧啊,不能烧啊!”正在这时,曾昭仁和他的儿子曾宪云赶到了,爷俩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先灭火,把尸体跟人分开!”警察吼道。

  警察的到来让人群安心不少,几乎被吓呆了的村民们七手八脚上去,想把张士祥和蒋福清从尸体手中解开。

  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女尸指力惊人,大家怎么掰都不行。曾昭仁走上前,对那女尸说:“姑娘,我们知道是谁害你了,黄瞎子说‘弯弓草头王’,我琢磨出来了,弯弓是张,草头王是蒋,你的镯子肯定也在他们手上。衙门来人了,会给你平怨的。”

  说也奇怪,那女尸听到这些,“啪”地一声,双手都松开了。

  蒋福清的手腕都被捏青了,在警察的询问下,他一边哭一边说,总算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约半年前,张士祥还没当上划子帮的二爷,主要职业是在江边捞尸,偶尔偷偷在沙市码头卸商船上的货。因蒋福清老实,张士祥晚上“摸黑”的时候,就让蒋福清替他看着划子。摸到东西,张士祥就变卖成钱,买点小酒,割点猪头肉,请蒋福清宵夜。两人的关系,不自觉间亲热了起来。

  某晚七八点钟,天色刚黑头,江上就起了大雾,张士祥溜到洋人的船上摸黑,结果不但没啥收成,还被狼狗咬了口,幸好他及时跳到江中,才侥幸逃脱。等他一瘸一拐走到自己的划子边,见蒋福清的划子上坐着一个人,女人。

  蒋福清告诉张士祥,这女子从四川来探亲,要渡江去江南,他们谈好了价,因为蒋福清担心自己过江时,张士祥的划子没人看着,所以就等了会儿。

  张士祥细细打量了那女子一番,觉得对方长得真是好看。另外,他也判断出女子很富有,光她身上的衣服,恐怕就值好几个大洋。女子显然很谨慎,并没有穿金戴银,不过估计她没啥社会经验,锦衣夜行,手上还带个镯子。那镯子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光,定不是俗物。另外,女子身边有个小箱子,手里还拿着个小包包,不用猜,箱子里有金银洋元,包里只是些零散钱。

  “肯定是哪家大户的姨太太,卷了钱财想跑路,白天太引人注意,所以才晚上开溜。”张士祥在心中猜测,“没准这妞的情人就在江南等她!”想到这儿,张士祥也不点破,对蒋福清笑笑:“不错啊,老蒋,这家大妹子肯定许了你不少好处吧。这么大雾,你也出船。”

  “渡人渡己,嘿嘿。”蒋福清也憨厚笑了声,“士祥哥,你回来就好了,我开船了啊,明天请你宵夜。”

  鉴于江面上的大雾,蒋福清依然是先祷告一番,再点燃三只香插在船头,才荡开划子。

  也许是因为女子允诺给五块大洋,让蒋福清忘乎所以了,甚至没提醒她在大雾中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大声嚷嚷。

  划子刚钻到雾中,就出事了。

  一只巨大的黑影从江面窜过,女子大惊,以为遇到鬼怪,大喊:“船家船家,有怪物!”蒋福清想制止,却来不及了。怪兽听见响动,朝划子直冲过来。它掀起巨浪,几下就将划子拱翻了。

  这怪兽,说穿了根本不值得可怕,江猪子(河豚)而已,宝塔湾周围中经常有漂子,江猪子喜欢吃死人,所以在这一带出现得很频繁。在划子间流传着这样的故事:有些成了精的江猪子,会故意把船弄翻,以便吃到还没死透的活人,正如人类喜欢吃哪种上了桌子还在摇头摆尾的红烧鲤鱼一般。

  白天阳气重,江猪子不敢太张狂,遇到夜间的雨雾天,它们就正好作乱。

  蒋福清在船翻的一刹那间,朝着江边大叫:“士祥哥,救命啊!”

  本来蒋福清的水性也很不错,可是在这个谜一般的夜晚,落到水中的他居然腿抽筋了——会点水的人都知道,在江中遇到腿抽筋,很可能丧命。

  张士祥正在为今晚的事情郁闷,突然听见江面传来呼救声,稍微顿了一下,一丝邪念从心中闪过:好运气来了。周遭没有其他划子……那女子的箱子……还有镯子!
  08,手镯(下)
  女子不会游泳,在江中上下扑腾,连续呛了几口冷水,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蒋福清本想救她,奈何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唯一能做指望的,就是张士祥了。

  漂划子是专门用来捞人的,船身又轻又快。张士祥带着复杂的心思,双浆如飞,很快连人带船就窜到江中。他最关注的是那个箱子,故而双眼如狼一样在江面寻——箱子没沉,随着江水正往下游漂,他见到后,迅速划过去,把箱子用铁钩勾了起来。

  “士祥哥,救人,先救人啊!”蒋福清看到了张士祥的船,拼命大叫,“那姑娘不会水,我腿抽筋,你先救她!”

  张士祥其实早就看见了蒋福清和那女子。蒋福清虽然腿不灵光,在水中自保绝对没问题,至于那女子——他不想救。

  “又不是我的船客。”张士祥心道,“我没有义务。”

  “士祥哥,士祥哥,救人啊!!”远远见那女子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而张士祥默默站在船上,蒋福清几乎要哭出声来。

  “别他妈叫嚷,老子救你便是。”张士祥脑袋中突然又冒出个念头,要是蒋福清也淹死了……不成,这家伙是乡亲,跟自己也有点交情。想到这里,张士祥把船划到蒋福清身边,扔了跟绳子下去了。

  “士祥哥,那女子!”蒋福清抓住绳子,自己彻底安全了,又朝前方的女子指了指,哭着哀求。

  “别吵,老子自然会去!”张士祥异常烦躁,把船朝女子划过去。女子在水中已不再挣扎,身体渐渐往下沉。张士祥见状,在自己手臂上系根绳子,一个猛子就钻到了水中,朝女子游去。

  蒋福清好容易爬上张士祥的划子,见张士祥下了水,心中踏实了些,他一边揉着小腿一边观察水面,却发现张士祥一个人游了回来——他居然没救那女子。

  “士祥哥?”蒋福清心中一紧,“你……”

  关于漂划子,蒋福清听说过一些很可怕的事:有些外地人渡江时意外落水,漂划子是救活人和捞尸体,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人即便呛水失去了意识,只要心还是热的,及时救起来给他“换气”(做人工呼吸),是能从阎王爷手中把命抢回来的。如果漂划子们下水后,只往落水者手上系一根绳子,而不把他捞起来,慢慢用划子把落水者拖到岸边。那么这个人,就真死定了!

  在长江上,对落水者而言,漂划子们就是判官,他们认为落水者死了,就拿“尸不上船”当借口,可以活活把人拖死!更有甚者,有些落水者本身还在轻微挣扎,被漂划子们故意抓住往水里按——不死也得死!有时,死人比活人更值钱。就算是大白天,远在岸边的人也看不出蹊跷。

  很显然,张士祥是想让那女子死。女子一死,箱子里的东西,就是他的了!蒋福清吓得不轻,可看见张士祥从水中冒出来的那张狰狞的脸,他质问的声音也变得古怪:“士祥哥,你为什么不拉她上船。”

  “死了,没救了。”张士祥冷冷道。

  蒋福清本来想大吼一声,指责张士祥,却发现自己没办法使劲,他吞了口唾沫:“也许,还有救。”

  “还有救,你下水啊!”张士祥狠狠剜了蒋福清一眼,目光刺得蒋福清整个人缩小了一半。要是真下水,张士祥把自己给拖死也说不定。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得可怕。张士祥也不把说把船划到岸边,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站起身,对蒋福清道,“走,我们先去把你的渡划子牵过来。”

  张士祥是在帮自己,蒋福清也不好说什么。两人一声不吭把船划到已经翻了的渡划子边,然后用铁钩将其翻转过来。

  “你上你的划子,我有点事情要办,今晚的事儿,对谁都不要说,箱子里的东西,我分你一半。”张士祥最后丢下一句话,把蒋福清扔在了他自己的船上。

  事后,张士祥给蒋福清分了一根金项链加十几块银元。再后来,张士祥给划子帮总瓢把子送了点什么东西,如愿以偿当上了二爷,不再干捞尸的事情了……

  蒋福清的话,使江边所有人都呆了半晌。

  张士祥心知已经掩不住事实了,对蒋福清吼道:“妈的个逼,当晚把你淹死了才好!”

  在警察的追问下,张士祥倒也干脆,承认了事实:“那晚我是取了这女子的镯子,不过她淹死在前,我顶多是谋财,不算害命。江中漂子的东西,谁捡到谁得!千百年来就是这规矩。”

  “可是,当晚你可以救她的啊!”蒋福清老泪纵横。

  “我日你妈,她早淹死了!再说,她是你的船客,跟老子毛线关系,老子为什么要把一个死人弄到自己船上找晦气!”张士祥兀自咒骂不已,“老子把钱财全部交出来,还能怎么样!”

  …………

  黄瞎子测得很准,“弯弓草头王”,女子的死,与张士祥和蒋福清的确有关。不过警察也很难判决,如果女子果真淹死在前,张士祥就构不成故意杀人案。

  鉴于乡民们的坚决要求,女尸最终还是在江边火化了。曾老头和儿子曾宪云给大家挨个磕头,苦苦哀求,也没能让她入土为安。

  “姑娘,我们父子对不起你啊,你就原谅我们吧。”面对火光中的女子,曾老头父子一边磕头,一边大哭。

  不过有两件事情,所有人都很疑惑:按蒋福清的说法,张士祥肯定将女子往下游拖了很远很远,不知她怎么会逆流而上,漂到宝塔河边的;另外,在水中泡了半年,女子容貌一点都没变;且她一直不现身,直到曾氏父子那晚下江,她才找到这爷俩……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张士祥在镇上的看守所里,无故被吓死了,死的时候脸色乌青,如同见鬼一般——镇上的警察解释:当晚雷声太大,值班的人没听见有异动。张士祥很可能是“做噩梦”死的,脸色青,是因为胆吓破了,胆汁蔓延到脸色。

  蒋福清从此有些痴痴呆呆,无法再摆渡了,他的划子卖给了同村的徐老二,徐代替了他的位置。

  那女子的钱财和镯子,都被镇长收去交给了驻沙市的专员,充了公。女子的来历,却成了一个谜。不过,小镇人很快就把这个故事变成了传说,因为隔一断时间就有新鲜的怪事发生。

  打渔的曾氏父子日子越来越好过,爷俩都是实诚人,执意在家中为女子设了灵位,还请了个道士办法事“接阴亲”,另请村里所有人大吃了一顿,作为见证。经过这些“合法”的程序,村民们也不再说什么,女子成了曾老头的干女儿、曾宪云的干姐姐。

  那只玉镯子,曾宪云再次看见它,是在六年后,镯子带在一个买鱼的老姨妈手上。诡异的是,那个老姨妈也淹死在江中,尸体被捞起来的,镯子却不见了——已经是另外的一个故事了。
白帝城边足风波,瞿塘五月谁敢过。
荆州麦熟茧成蛾,缲丝忆君头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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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佛山市 2015-8-8 17:48:2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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