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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农民郑家锦

[小说消息] 民国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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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5-11-4 09: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顺秋十八暴。”说的是如果立秋那天下了雨(顺了秋),接下来就会有好些场阵雨,那么大秋作物孕穗灌浆就足够了;当然,如果阵雨演变成了连阴,气温陡降,导致塌浆,也会影响产量。管它呢,种在地,收在天,随它吧。人们正在扎堆咵白,忽然听见保长那个破锣嗓子响了:“各花户听着,各花户听着,吃过中饭在办公处开会,宣布明天出伕的名册。都去当家人,谁不去,罚包谷一斗。”接着就是程富生敲着那个比保长的嗓子还破的锣到别处吆喝去了。
人们立时抛开原先的话题,议论开了。“不开会罚粮食,这是哪门子规矩?”
“我当伕刚回来没几天,没我什么事吧。”
“当吧,反正都说鬼子快完了,等打完了鬼子,我们总可以安安生生地种田了吧。”
我笑道:“哎哟,他说叫去当家人,哥,我俩回去吧,通知爹去开会。”
于是大家轰地笑了,相跟着往办公处去。
        会开得很不顺利,保长先是冠冕堂皇地说了一通:“都说是抗战快胜利了,大概这是最后的一班伕了,大家不要斤斤计较,劳力多的,田里活路忙完了的,我胡乱点几个,辛苦一趟,好不好?”
没有人做声,只有一屋子吸大烟袋的“吧嗒”声和吸马棒的“嘶嘶”声,烟雾弥漫了整个屋子,笼罩着人们的脸,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忽然有人说:“这一向又是挖洋芋又要薅草,圈里稀得连猪窝都没有了,我得割青垫圈。”
有人开了头,说话的就多了:“我得砍柴……”
“我家母猪起圈了,得去收窝……”
“我家又是牛又是羊子,我出门了,媳妇一个人忙不过来。”
立刻有人笑道:“放牲口外带喂猪子,哪里就忙不过来了,你是怕出了门媳妇在家偷人吧?”
立刻引来一场哄堂大笑。
笑完了,有人说:“保长,还是轮班吧,按着次序来,要是以后再不当伕了,是后面人们的运气,前面的人也提不起意见来,你们说是不是?”没有人说是,也没有人说不是,只有不紧不慢的“吧嗒”声和悠长的“嘶”声。
        看看天色晚了,保长说:“还是我点名吧,点到谁谁去,至于以后还派不派夫,那是上面的事,我说了不算。”说着拿出一张事先拟好的名单念了起来:“巩宜新、兆天民、兆天望……”
听到保长那号丧般的声音,我立刻按捺不住了:“保长,你怎么搞的,我哥和他们这几个人出伕回来才几天?你扳着指头数数看!又是我们这几个,你凭什么呀?”
“凭什么,凭我是保长,说了就算数的,再说,为了打鬼子,为党国效力,出一趟伕怎么了?损失了你三斤肉还是掉了一条胳膊腿?”
“真是为了打鬼子,多出点力也没得说的,可是你舅子弟兄三个,田里也做完了,他家为什么不去一个?我来程家山快一年了,还没见他家出过伕呢。”哥说。
有人开了头,人们的胆子好象陡然大了起来。“保长他姑爹,父子仨也没出过伕,还有……”
“是啊,保长的儿子十九岁了,从没出过伕,老子是保长,儿子也成了保长呀?”说话的人声音很小,并且低着头,但是大家还是清楚地听见了他们说的什么。
声音由低而高,由一个人说到几个人说,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不听谁的,谁也不管别人在说什么。保长气得直拍桌子,大声呵斥,但是没有用,因为只有这种混乱的场合,人们才能一泄胸中的愤懑。在这种“畅所欲言”的情况下,有人重新按上烟,伸到火笼里去点火,还有人伸过去的却是火把,于是第二支、第三支……点燃了的打着火把往外走,后面的火把又伸进去,人们鱼贯而出,屋子里只剩下保长和他的舅子、他的姑爹还有几名甲长了。
        第二天出伕的队伍里增添了保长的表弟、保长的内侄等一些人,这是当天下午我听天望叔说的,他还说谢谢我哥俩为他主持了公道。
哥说:“以后我们得更加小心了,你别看他另外派了人,嘴上没说什么,其实他们又在打鬼主意了。我想他不敢多派款了,但是会千方百计捉我们的兵,拆我们的伴,这样他就容易对付我们了。”
        太阳照样东升西落,山村依然宁静和忙碌。人们有的在打青积肥,有的还在薅草、翻苕秧子,多日不见两名保丁咋咋呼呼的,人们似乎忘掉了他俩的存在,野猫子进宅,能有好事?他俩一旦出动,不是收款就是捉兵,不来才好呢。这天下午我提着一挂嘴笼子去收羊子。我们家这点条件特好,早晨在圈里给羊子笼上嘴笼子,一开圈门,它们就争先恐后地跑出去,沿着田间小路直上田边站好,你给它一个个摘下嘴笼子,它们就呼呼啦啦地上山了。吃饱了几个骚羖子就捉对儿抵架,其他的羊找地方躺下,悠闲地反刍,到下午又站起来呼呼啦啦地吃一场。我刚弯腰给头羊戴上嘴笼子,还没伸腰,突然间两个黑影一闪,把我扑倒在地,我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就在他们捉住我的双手,往我嘴里塞东西的那一瞬间,我用脚尖踢了头羊一脚,这畜生也真有灵性,立即向下跑去,别的羊子随后跟上,一转眼工夫,它们就会站在圈门上了。
        我被他们推着拖着往二道岭走,草丛中,刺蓬茏,我尽量脚下使个拌子,三个人一起跌倒;遇到石包、岩坎,我不顾一切地往下跳:我知道,他们是要一个活着的人去当兵,搞伤了人家是不会要的。听说前几年四保的两个保丁捉了一个兵,人家从一道高培上跳下去,恰巧撞在一块石头上,当场一命呜呼,引起众怒,后来左调停右调停,最后让俩保丁当孝子磕头抱灵牌子了事。不过我心里也直打鼓,哥哥你们要快点来呀,过了二道岭,下了二道沟,一上大路到人多的地方,那时候就只能望着我的后脑壳哭鼻子了。正当他们拖着我过了桥沟,在二道岭的荆棘丛中彳亍而行的时候,猛听得背后一声大喝:“狗杂种,你们把我弟弟往哪里弄?”只吓得两个保丁同时“啊”了一声,松开手就跑了。
        赶来的果然是我哥,他正在后门口——那是从厨房通往外面的门,对着猪圈——刮洋芋,也就是休息一会儿,看见羊子受了惊似的跑回来,而且大多没戴嘴笼子,连忙把羊子关进圈里,心里想着,嘴里说道:“老二哪里去了?”于是站起来走到屋山头向上望去,这一望不打紧,他惊叫一声:“不好!爹,他们把老二绑走了。”说完提了一条拦马车——四战岭紧靠码头,我们常常在码头上逛,不知道就在什么时候学会了下象棋,进山以后,此习不改,还教会了不少徒弟,后来为了对付保丁,我们砍了一些栗木棍子,把前面削成三菱形。哥说:车,横冲直闯,我们就叫它拦马车吧——如飞地追了过来。我们是在草丛中撕扯前行,哥自然很快就追上了。
        其实这保丁兆地金和程富生,家里也是种课田的,两家都是因为上有老下有小,弟兄几个,才出来当保丁。尽管捉兵催款受到千人诅咒万人骂,还有保长家挑水、砍柴、种庄稼的活儿,也得干。保长为了让他们踏踏实实地作他的鹰犬,当然有时候也会给他们一点甜头。自从那天我们搅乱了保长的好事,保长就交给他俩一个任务:把我们哥俩捉一个去,并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俩各缝一件汗褂子。从那天起,他俩就时时在二道岭上蹲着,终于等到了我单独一人上山这样一个机会,他们哪里肯放过?谁知道又是空欢喜一场。
        哥扯出我嘴里的破布,解掉我手上的绳子,俩保丁已经跑出老远了。哥在后面追了下去,我环顾四周,竟然一时找不着一根木棍什么的,随手捡起两块石头也跟着追了下去。
从二道岭过去的一条直沟叫二道沟,下山的路就是从沟边的缓坡草丛中蜿蜒而下。他俩哪里是从“之”字形的山路跑的?我们在后面只望见草丛灌木胡乱摆动,就像山上滚下的两截烂棒木,“呼啦啦”,眨眼就下了沟底。
“狗日的你们不要跑,老子掀石头砸死你们。”我一边尖声叫道,一边抛出手里的石头。
“当心一点,真要砸死了人可是猫儿吃糍粑——脱不了爪爪。”哥说。
“我晓得。”
        他俩可不管我在后面嚷的什么,一口气跑出沟口,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正说坐下喘口气呢,冷不防从旁边伸出一条拦马车来:“狗日的你把我儿子弄到哪儿去了?老子一棍子打死你。”
我向下一望,只见爹一手横着一根拦马车,另一只手挥舞着,站在沟口的苞谷田边上吼道,可是哪里还有俩保丁的影子?原来那两个家伙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早吓得头顶上失了三魂,脚底下走了七魄,也不知道是跳还是滚,钻进苞谷林里不见了。父子仨合兵一处,望望高而密的苞谷林,我们也只好作罢。爹和哥各自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休息,我沿着一条培坎无目的地往过走。
忽然我看见坎下田中间的苞谷秆子在动,接着听见兆地金喘着粗气的声音:“这兵是不能再捉了,搞得不好丢了小命划不来。”
接着是程富生比他高八度的声音:“他敢?我们有保长、乡长撑腰,你怕什么?”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真出了事,吃亏的是你我。”
我听了连忙大喊一声:“哥,他们在这儿啦。”
还没等哥应声,只见苞谷秆子一阵乱动,两人早已跳过几道坎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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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5-11-4 15:49: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几天,雅芹才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一“趣”事,连忙过来看我们。“没伤着吧?宜旺哥。”
她老是叫我“哥”,我叫她“姐”,我一遍一遍地纠正她,没用,看来只有等她正式作了我哥的媳妇以后才会改口。
“还好,让姐操心了。”
“以后呀,你一个人上山就唱歌,我们听不见你的歌声了,就赶快来救——这次多悬啊。”
“哎呀,我可不像我哥,他是在找媳妇儿,张口就是一支歌,我是个闷巴葫芦。”我笑嘻嘻地说。
“不跟你说了,别人关心你,你倒编排起我来了。”说着站起来帮妈择菜去了,亲亲热热的就像一对母女似的。
我赶快说道:“别,姐你别生气了,我学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等她吃了中饭回家,只见家里来了客人。谁?天天在这阴阳二坡转游的程老爷,和她妈谈得正起劲,她爹拿柴生火烧水烤铜罐抓茶叶烹茶,不时不咸不淡地插句话,等茶香弥漫了整个屋子,拿冲洗好的杯子为程老爷奉茶。
程老爷边接茶边说:“嗨,天民你手艺不错啊,这烹茶的火候掌握得蛮准哩。”
“哪里哟,这不是您来了吗?学着做罢了。平常在家里呀,遇茶喝茶,遇水喝水,杯子一放就得做事去了。”
家里来了男性客人,自然没有女孩子说话的份,雅芹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程老爷您安康。”就退出来做她自己的事去了。其实她并没有走远,只是退到他们望不见的地方,手里拿着把扫帚,耳朵却听着屋里。她想:这老头虽然到处转悠,却很少进人家门,就是喝茶都是他儿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军用扁壶,自己带着。今天进了她家的门,而且喝着爹精心泡的茶,一定有事。
只听见那老头说:“天民啊,你虽然辛苦,但是忙得值,家里闹腾得有吃有穿,儿子闺女都读点书,是个能成气候的家庭。”
“谢谢老爷的夸奖,成什么气候啊,吃的在肚里,穿的在身上。”她妈的声音。
又听爹说:“一年当几届伕,一次来回十几天二十几天,有时候正好耽搁在季节上,田里没弄上腔呢。”
“是啊,没得人照应一下是不行的,是亲三分顾嘛。我住得远,又不是一个保,照顾不到你们——我这次来就是给你们找个靠山的。”
“难得老爷关照,只是不知道您说的是个什么样的靠山啊?”爹、妈同时问道。
“是这样的,富贵家那大小子你们是知道的,小时候给他订了亲,谁知道那女娃子没福气,十年前碰上的那场天花,把个小命儿搭上了。这小子至今还没娶亲。这个家你们也是熟悉的,富贵当着个保长,大小也算是个官儿,说个话在你们这兆家塆还是管用的。他家看上了你家雅芹,俩孩子年龄也差不多,人嘛,那孩子模样儿也还清秀……”
还没等老头说完,就听到她妈高兴地说:“那敢情好,那孩子一张嘴甜着呢,见面老远就打招呼,一口一个婶婶,亲热着呢,一个保长家的相公,难得呀。”
雅芹正要进屋去阻止她妈胡说,听得她爹说话了:“承保长看得起我家,又劳您大驾动步,按说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只是我家女娃子已经许了巩家大小子,收罢秋就发八字了。真是对不起了,也怪我家女娃子没福气。还请您老人家帮忙转圜一下,多有得罪了。”
她妈一直有点怵她爹,见她爹如此说,也就不敢再往下说了。这老头仗着东家身份,又是给地方上头面人物提亲,满以为马到成功,一说一个准,连二回路都不消跑得,这下好,二回路倒是不必跑了,人家竟然当面一口回绝了。要是他说一句支吾话:“我女儿还小,过个一年半载再说。”还给他留点面子。老头讪讪地站起来,告辞。雅芹妈还一个劲儿地挽留:“您再坐会儿吧,吃了饭再走。”老头没听见似的已经出了门。
        老头刚出门,雅芹妈就埋怨开了:“你什么意思?放着这么好的人家你不放,等着把女儿往那个窝棚里送,你放得下心哪,你。”
“我说你闻着富人的屁都是香的,见着是个官儿就拿他当爹看。那个不上腔的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小年纪,嫖、赌、骄、谣,哪一项他不沾点边?就凭着有个当保长的老子?咱正经人家的姑娘,要放个正经人家,哪怕穷点,也要正派,再说,你问问女儿,她自己愿意往哪个方向走?”
“还反了她了,依得她愿意不愿意?谁家的女娃子不是依着父母指的路子走?谁家养闺女不是为了赚壶酒钱?”
“作父母的应该为下人着想,嫁个好人家,姑娘过得好是一辈子的事,别老想着攀个高枝儿自己好沾光……”
“能沾光为什么不沾点光?像现在这样过得死不死活不活的。”
雅芹听俩老越说声音越高,争着争着就吵起来了,他一头冲进去吼道:“你们别吵了好不好?谁看着那保长家好谁去,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往那个屋里钻。”
她爹连忙说:“这不是没答应吗?”
“你们说的,还有那老头说的我都听见了——爹,我听你的。”
这时她妈说话了:“不嫁保长的儿子也不能嫁到巩家去,有女娃子还愁找不着婆家?”
家本来就不是讲理的地方,意见相左更是如此。“我就嫁,除了巩家,我哪儿都不去。”
“那巩宜新死了呢,你就一辈子不嫁人了?”面对这“不通情理”的父女俩,她妈也发了横了。
“巩宜新死了我就嫁巩宜旺,这总行了吧——你见过谁家当妈的开口就骂女婿死的?”
程老爷回头自然要去保长家坐坐,成与不成要给人家一个回信。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成了固然好,不成,他首士还是首士,收租照样收租,每天在这阴阳二坡照常转悠。可是保长的面子却挂不住了,堂堂一保之长,威风凛凛吆五喝六的,没想到自己治下的一个花户,这点面子都不肯给;其实他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他这个儿子不上腔,年纪轻轻的不走正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钻到人家大姑娘小媳妇房里去了,也有得手的时候,大多是被人家骂了出来,有几次甚至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过后人家登门道歉,说黑暗中真的不知道是保长的相公,这小子倒是信以为真,第二次摸黑进门照样挨了一顿打——还有,赌博成性,赢了拿着钱去讨好女人,输了就赖帐,下家软弱的忍气吞声,下家硬的抓着要剁他的手,吓得他领着人家回家要钱,这些自然是他这个保长惹不起的主,乖乖地拿钱了事。可是他虽说是一保之长,家里并没有金山银山禁得起这小子折腾。他知道雅芹是一个十分泼辣而又有主见的姑娘,指望靠媳妇来管住这匹无缰的马,可是人家不上套,白搭。保长一个人坐在屋里,拿着个马棒,有滋无味地吸着丝烟。这时,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刀削脸,两绺黑而乱的眉毛下有一双鹞子眼睛,一头大而勾的鼻子占据了多半个脸的位置,大约五十来岁年纪,八十来斤重量。保长一见,眼前一亮:有门儿,向他讨个计策,准行。来人倒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一摇三晃地跨过门槛。
保长连忙站起来,奉上马棒和铜烟丝盒,转身又倒来一杯茶:“姑爹今儿个有空,过来玩会呀。”
“我呀,在家里也没做多少事,出来闲逛呗。”
说的倒是实话,闲来家中坐,不如出门磨,找地方蹭一顿饭也好嘛。不过今天他倒是觉得来对了,这个内侄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睛里,今天亲自敬烟奉茶,必定有什么心事,遂问道:“侄老爷眉头紧锁,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保长见他一语道破,就把这事说给了他,“姑爹你说这么一点事就摆不平,我这个保长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咳,我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就这点事还不好办?”这老鬼对着保长一阵耳语,“只是不要着急,慢慢来,瞅准机会就下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巩家在这里本来就是悬脚客,还不是又得走?后面的事还不好办吗?”
保长听了踌躇半晌,说道:“计策倒是个好计策,就是忒毒了点,要是一穿帮,不得坐穿牢底呀!”
“怕什么,你不是和乡长穿一条裤子吗?设法子让他兜着,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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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5-11-4 15:51:47 | 显示全部楼层
弯弯 发表于 2015-11-4 15:23
是啊!土语能表达的东西,有时普通话不知应该用什么词呢!所以,我在电视台做节目时,一急,就窜出了方言 ...

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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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5-11-6 08: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弯弯 发表于 2015-11-4 19:46
“巩宜新死了我就嫁巩宜旺,这总行了吧——你见过谁家当**开口就骂女婿死的?”

喜欢这样的烈性女子!! ...

感谢弯弯斑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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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5-11-6 08:27:38 | 显示全部楼层


说起乡长,这保长就不大吭声了。
保长家所在的屋场在山里算是比较大的,相距不远又不相连且大小不一的五户人家的房子呈不规则的一字型排开,门口的稻场就连在了一起,形成蛮长的一个坝子。丙子年上面讲全民抗战,组织青壮年下操,附近几个保就集中到这里来了,乡长和乡自卫队长负责组织和操练。其实乡长只是每天早晨大家排好队以后去清查一下人数,然后就到保长家喝茶去了。保长妻子就为乡长烹茶,陪乡长聊天。乡长又特别喜欢单独同女主人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床上去了。虽然不久之后保长就有所察觉,可是他敢说个“不”字?过后一想,好事呢,索性在下操的这一段时间出门“办事”去了。只是下操的时间并不长,因为那一年的黄豆特别好,此时天干风燥,黄豆炸得厉害,种田之人谁不心疼?于是冒着挨打受罚的风险,一个二个地都不来了,以致下操者寥寥无几,不了了之。
其实乡长并不是觉得保长夫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只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逢场作戏而已。一旦离开这个地方,他还能不能想起来这地方有这么一个人,很难说。但是这之前他却作了一件动真情的事情。当年县里集训他们这些乡长和自卫队长,由于正是江水上涨的时期,县城外的江滩还被水淹着,所以集训就在四战岭进行。乡长他们就住在一户巩姓人家——说起来这家和我家是本家,还没出五服——半个月下来,这位乡长竟然让这家大姑娘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了。那年我八岁,依稀知道这件事,却不知道那乡长就是这乡长。乡长本来是有妻子的,又有这么一位姨太太,你说他走了还能记得这位保长夫人姓什么?不过他一旦转到这边来,保长一定在谈完公事以后借口有事出去了。乡长见保长这么有眼色,也就时不时过来转转,保长也就这么把乡长看作他的牢固靠山。
这天下午,乡长让一名乡丁去叫两乘篼子,明天他要和姨太太上高山程老爷家玩儿几天,人家邀请了好几回了。可是这位姨太太当即对那乡丁说:“你只要找一乘让他坐,我在后面走着去,拿着人家的肩膀当大路,我大着个脚片,不忍心。”乡长见她执意不肯,也只得作罢:“算了,一乘也不找了。”陪着她慢慢走,边走边看山景。第一天在一名保长家过的夜,第二天午后就到了程老爷家。程家庄园坐落在云中大山下的一个坪埫里,叫程家坪,园子占地约十几亩,背靠一座小山包,面向高低错落的丘岗,大大小小的农家院散落在丘前岗后。院内低矮的长工房呈半月型众星拱月般围着一座深宅大院。乡长走得腰酸腿疼,进了大院,坐下来就不想动弹了,可是姨太太放下茶杯就站起来:“听说这屋后的山包上能望见笔架山,还能望见老君山,去看看。”说着就出了后门。乡长无奈,只得起身陪着,都十来年了,孩子都上学了,乡长虽然还是有点拈花惹草的,但是对这位姨太太仍然是亦步亦趋,大献殷勤,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大太太只知道颂经念佛,家中大小事务全靠这位姨太太操持。低山的太阳还是火辣辣的,这里午后的阳光却只剩下了明亮和金黄。站在包上,天朗气清,田野里的庄稼大部分已经收过,只剩下黄褐色的苞谷秆子在秋风中刷刷作响,用篱笆围起来的菜地像一颗颗翡翠镶嵌在大地上。
乡长指着远处一条灰黑色的山脊说:“你看,那就是你家屋后的笔架山,再向前,灰蒙蒙的那几条岗就是江北的几座山,最远处的那一条就是老君山,有些年份八月间就下雪,上前年我就望见过。”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笔架山我见得少呀,大小三个山头,形如笔架,哪是这样黑黑的一长条。”
乡长把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说:“我哄谁也不会哄你啊,你在正面看,那是个笔架,这里是在背后,那几个小山头如何看得到?”  
他俩站了一会,走下包来,绕到前门,只见交租的挤满了院子,每个人都打开袋子让管家看。
一个管家抓起一把看看,说:“成色不错,拿到风斗上去扇。”
袋子的主人长出了一口气,和他的一个伙伴抬起袋子向风斗走去。
另一个管家随便看了一下身旁的袋子:“不够干,回去再晒俩太阳。”
那人摸摸“哗哗”作响的包谷,低下头去系袋子口。
那管家转身走到我面前,也许觉得我年轻,又是个生面孔,瞥一眼我面前的袋子,冷不防一脚踢倒:“这也算是粮食?拿来糊弄谁呀。”
我看见自己精挑细选、风干扬净的粮食受到如此糟蹋,火一冒,上去一把封住那家伙的衣领:“是不是粮食,格老子你睁开眼睛看看。”
本来这家伙只是狗仗人势,讲点狠气,搁一般人忍气吞声,把泼在地下的粮食收起来,事情也就过去了,过一会再把他请来看一下,就会说,上风斗扇吧。这下可好,闹起来了,我爹连忙呵斥我,哥本来是坐在那里的,没做声,这时候手里拄着打杵子站起来了,那个一手拿帐本,一手拿算盘的大管家连忙奔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正当大家纷纷围拢来的时候,一个女人惊诧地说:“这不是三哥么?”
众人回头一看,乡长大家是认识的,说话的女的既然和乡长并排站着,吭一声也是有分量的,大家都愣怔怔地看着他俩,我自然也松了手。
那女人又开口了:“三哥,你不认识我吗?我是春妮。”原来她是冲爹说的。
爹这才回过神来:“呀,真的是春妮,怎么会不认识呢?”
“我曾经听说你搬到高山去了,原来却在这里。”春妮说。
虽然十来年不见,我们哥俩还是有点谱的,连忙上前叫“姑”。
乡长也满脸堆笑地说:“哟,原来是大舅哥,失敬失敬。”
大管家一个劲儿道歉就不用说了,那小管家早已趴在地下给我们仔仔细细地收拾包谷。我俯下身对他说:“这算什么粮食?不用收了。”哥连忙说:“老二,算了,大家都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那管家应该听得出我哥的弦外之音吧。
春妮显得很兴奋,喋喋地说:“三哥,这是你妹夫——大侄子,二侄子,快来叫姑爹。我到这边来了十年哪,没有半个亲人,这下好了,眼面前总算有我的娘家人了。”直说得热泪盈眶。
乡长连忙劝慰:“好了,好了,总算见到亲人了,改天我们一起去走走亲戚,何如?”
“好,好,那最好了。”春妮说,“三哥,你不请你妹妹妹夫到你家去坐坐?”
“咳,我倒是想请,可是你们能去吗?”我爹说。
“那有什么不能去的?”
于是我们领着春妮——乡长自然也跟上来了——走到左边临溪的一条岗上:“喏,从这里下到沟底,阳坡的岩上那个窝棚就是我的家,你们能去吗?”
“呀,四战岭条件再差,比这总要平稳得多,你们这是……”
“你是不知道,去年那场干旱到了一个什么样子,但凡有一线生机,谁愿意背井离乡啊?”爹说道。
一时大家无语,春妮语带哽咽地说:“我几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我爹妈怎么样了?”
“生活总是有些熬煎,不过你们家沟边上还有两个活水田,多少有点收成。”爹说。
招待乡长,特别是还带着姨太太,程家的晚宴自然是十分丰盛的。我们父子仨既然是乡长的亲戚,东家也就请我们一起入席。看着满院子交租的乡亲,有的还是一早就来了的,饿着肚子把黄澄澄的包谷、黄豆往他仓库里送,心里老觉得不是滋味。
哥说:“我们吃了中饭来的,这会儿还不饿,就算了吧。”
可是东家不肯:“你们不看我这张老脸,也该陪陪乡长啊。”
席间,乡长对东家说:“既然舍亲是程老爷的佃户,以后诸事还请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以前对巩老弟如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爹不假思索,接口说道:“看您说哪里话来,老爷对我们一直蛮照顾的。”自然,他也说不出来东家具体好在哪里。凭心而论,他没有为难我们,签了契约以后,他几乎忘记了岩上还住着这样一户人家。要说有点腹诽的话,那就是春天找他借点粮食他不肯,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还能老是记在心里么?
入夜,父子仨打着火把往家走,爹显出少有的高兴:“这下好了,有了个当乡长的亲戚,不说沾蛮大的光,起码保长不敢欺负咱了,还有东家,答应了乡长,能不关照我们一下吗?”
“爹,你不要抱什么希望,这不过赶巧碰上了,他们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当不得真的。”哥说,“你想想,真有个什么事情,乡长会向着咱们?”
是啊,我也觉得这事悬,毕竟,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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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 2015-11-7 21:5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田里该收的收了,该种的种下去了,又把租课也交了,还意外地认了个亲戚,外带不大喝酒的我们也喝了点酒,父子仨一高兴,第二天睡了个大早床,太阳晒到屋后的田里了才起床。我站在稻场坎外沿,实际上就是下面这道岩的岩头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望着对面大片大片收割完毕的庄稼地和一条条一块块靛青色的林地,沐浴在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晨霭中,缕缕炊烟像一条条灰白色的带子从每一栋屋上升起。咯咯鸡鸣,汪汪狗叫,牛哞羊咩,拌和着人们吆牛的声音,大人呵斥孩子的声音以及人们互相招呼的声音……原来这程家山是如此的美好!由南向北,或者说循着溪河向下,不由得把眼光投向雅芹他们家那个方向,她家的房子被跌羊沟外的山岭挡着望不见,但是能够望见房子上面袅袅升起的炊烟,兆婶的早饭快熟了吧,是的,这时候她的饭已经蒸上了,灶膛里燃着熊熊大火,雅芹父女俩一定打早工去了,这笑靥如花的姐,我未来的嫂嫂,你为什么不是双胞胎呢?或者,你有一个比你小两岁的妹妹该有多好!从她家向左走半里路,上几步礓礤子,就是地舟他们的学堂,古先生的家。这是一栋四水归池的房子,能清楚地望见厅屋门、天井和堂屋门,甚至能望见早到的学生进厅屋门过天井进堂屋门,大约学堂就设在堂屋里。
吃过早饭,我们去砍苞谷秆子,这既是为了清理田园,也是为了储备饲草。旱田的农活,就数砍苞谷秆子快,把镰刀磨得风快,一旦下田,一弯腰,照着苞谷秆子的节间轻轻一拉,一刀一根,一会儿就是一大片。爹在后面,用葛藤把它们捆成脸盆粗细的小捆子。大约是歇头歇的时候吧,我撩起衣襟擦把汗,正要说:“哥,收捆子回去歇会儿再来,好不?”不经意一回头,只见雅芹她们那个方向有一股黑烟冲天而起,我们这时正处在跌羊沟边,只能望见黑烟而不知道具体位置。
我连忙说:“谁在烧什么?这大的烟。”
爹和哥也掉头望去,爹说:“不好,谁家失火了。”
于是我们过跌羊沟向岭上跑去。还没上岭,就听到毕毕剥剥的爆裂声一阵紧似一阵。我腿快,一上岭,呀,“爹,是古先生家。”三个人丢下镰刀,向下跑去。
尽管救火的人多,顿把饭的工夫就把火扑灭了,仍然损失惨重。这堂屋做着学堂,学堂右侧的耳房是厨房,厨房的侧门通向屋外,紧靠着侧门是一间很大的猪圈,它比正屋低,是个钻檐,土墙草顶,猪圈外边有一棵大漆树,古家的苞谷秆子就是依靠这棵漆树码起来的,码得高高的,几乎与猪圈的屋檐平齐。这古先生的学生都是这个村子里的农家子弟,他们上学有的带个筐儿,放学以后打着猪草回家;有的急急忙忙赶回去放牛;还有的带着弟弟妹妹或是侄子侄女,从蹒跚学步的到五六岁的都有,下了课带他们玩儿,上课了就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玩儿。这先生娘子也是个好人,边做家务边看管这些小家伙,饿了给他们盛点饭,渴了倒水他喝,打起来了她当调解。这些孩子也蛮听她的话,奶声奶气地叫“姑姑”,叫“婶婶”,还有的叫“婆婆”,叫什么的都有,她都笑呵呵地答应着。这天只来了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先生娘子心想孩子有点大,玩得也很开心,就没十分注意他们,起身往前面稻场里晒粮食去了。谁知这俩孩子玩到灶门口,看到柴头上还有火,如获至宝,立即拿出去,高高兴兴地捡了些散落的苞谷叶子和树枝,生着了火。火苗子一闪一闪的,挺好玩儿,俩小家伙高兴得又叫又跳,跑去告诉他们的古“婆婆”。先生娘子一听,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往这边跑,可是晚了,转过墙角,她立刻瘫倒在地上了,火已经上了草树,霎时间就成了一棵火树,火生风,风助火势,烧着了猪圈屋上的茅草,火焰沿着屋檐迅速蔓延,一股黑烟过后,熊熊燃烧起来。她挣扎着站起来,跑去打开猪圈门,猪、牛、羊一哄而出。她怕牲口踩了俩孩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劲,一手夹住一个孩子就往屋里跑,她走进厨房,打开通堂屋的门,大声喊道:“快,让学生们出去,猪圈那边起火了。”古先生这才发觉烟气从厨房进了堂屋,连忙一把带住厨房门。好在这些孩子大多很懂事,立即背上书包,大的拉着小的,很快就出来了。这时救火的人陆续赶到了,有的拿锄头上屋撬断椽子,隔断火路,有的挑水去泼,撮土去撒,很快就控制了火势。
        尽管抢救及时,损失仍然不小。猪圈烧得只有几方土墙立在那里,三间正屋(也就是堂屋和两边的耳房)屋盖所剩无几,损坏最严重的是厨房,火从侧门和屋上两个方向进入,厨房用具有的烧了,有的打坏了,楼上的柜烧得散了架,粮食撒了一楼板。堂屋是燕子楼,后半部分的课桌凳被屋上掉下的椽、桷、檩条,碎砖烂瓦砸得稀烂,连神龛上的祖宗牌位也未能幸免。大家七手八脚地扑灭余火,清理火场。直到这时,先生两口子才放声大哭,大家一阵猛劝,有几个妇女把他们拉到没受到损失的火笼屋里坐下。
        我发现,兆家只来了兆叔,雅芹母女俩没来。我知道,她妈是有顾虑的,两家这么近住着,两家女主人从来没有串过门,尽管有孩子在学堂里读书,找个借口是很容易的,她没有,也许是不敢,如果先生娘子奚落她一顿,脸往哪儿搁?雅芹不来可就不合适了……我看这里没什么事了,就自个儿走出来,到雅芹家去了。
雅芹正在剁猪草,我还没开口,她倒先问了:“你和你哥都来了?”
“是啊,都来了,还有我爹,就我妈跑不动,没来。”
他抢断我的话:“烧光了才好,你们去给他救什么火?这个坏先生,烧了活该,连他一起烧死了才好呢!”
刚好哥也走进来,连忙说:“使不得的,遇上这种事无论如何得去救的,不管人家人品如何,有没有恩怨。”
我也说:“那先生娘子蛮善良,蛮和蔼的,你看刚才她那么伤心,哭得以头撞地,但是她并没有埋怨玩火的那俩孩子,倒是俩孩子的家长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她还说是自己的遇合,孩子小,不懂事,怪不得孩子们。”
“刚才你走了,师母还在嘱咐俩孩子家长,回去千万别打孩子,这么点孩子,打他也于事无补。”
哥的话说得雅芹脸红了:“哥,你俩别说了,是我小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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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 2015-11-7 21:51: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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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5-11-9 09:19:39 | 显示全部楼层
弯弯 发表于 2015-11-8 18:06
我也说:“那先生娘子蛮善良,蛮和蔼的,你看刚才她那么伤心,哭得以头撞地,但是她并没有埋怨玩火的那俩 ...

山里人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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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5-11-9 09: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山大人稀,人们都有散放牲口的习惯,早晨放下午收,平时顺带望一望,知道它们的行踪就行了。一般地说,它们就在一块很小的范围里活动,吃饱了,冬天就席地而卧,晒太阳,反刍;夏日,找一阴凉的地方,闭目养神;雨天,它们也有基本固定的地方避雨。可是有时候也怪,明明你把它放在草青树茂的地方,却像有人在后面赶它似的,满山跑,到一个地方停一下,吃几口,又跑。这天,兆地金的儿子玄南去放羊,就遇上了这种情况。
        兆地金,地道的农家汉子,五大三粗,说话嗓门却压得很低,人也很勤快,很认真,保长也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些条件,让他当保丁。捉兵也好,催款也罢,如果保丁像个文弱书生,谁买他的帐?如果他出门槛就找地方歇凉去了,谁跟在后面瞄着?兆地金也很高兴,因为他弟兄四个,他是老大,三十二岁,老二老三都是二十多岁,哪一个都该当兵,而他当了保丁,就不会捉他的弟兄们去当兵了。时间一长,他也觉得当个保丁特威风,特划得来,所以特听话。他的儿子十岁了,从能拉一只羊子就开始放羊,现在能轻松自如地放一群羊了。放羊之外做做家务,没上过学。先生来约过,地金说:“上学?那叫上当,我才不上那个当呢,读书耽误工夫,还花钱。读书是能当饭吃呀还是能当衣服穿?我家父一辈子一辈不读书,不也活得挺滋润的吗?那先生不会种田才弄几个小孩子糊弄糊弄,让那些苕棒头凑钱养活个闲人吧。”
        小玄南把羊子赶上山,在一块草木茂盛的缓坡上解了嘴笼子,一声吆喝,牲口都进了灌木草丛中吃起来。他提着一挂嘴笼子走下来,在一个蓄满水的旱坑边站住,拿一根小树枝蹲下去玩水,不一会儿,脚下的草鞋陷进了泥里,他赶快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拔出脚,向后退了一步。刚一站定,他说声:“不好,今天的羊子不听话。”只见头羊打头,十几只羊成一路纵队从上面不远处翻过一道小石岭沿二道沟直下,出口就是庄稼地……说实话,玄南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赶快从下面拦过去了。就在羊子快到沟口的时候,一把土面子撒过去,紧接着一声吆喝,羊子乖乖地原路返回,小玄南也在后面跟踪而回。谁知道羊子没消停一下,从二道沟直上二道岭,一直朝前走,这次的目的地是我家的豌豆田。玄南自然不敢怠慢,又跟了过来,他很想超过羊群去拦截,可是这荆棘丛生的岩上,谈何容易?眼看羊子将要过沟了,这时候我们父子仨在豌豆田上面收苞谷秆子,我抓起一把土面子撒过去,羊群立刻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极不情愿地回头吃草去了。
玄南站在沟那边望着我们,说道:“谢谢,叔叔。”
“不用谢。”
我的话音刚落,哥“咕噜”了一声什么,然后轻声喊道:“玄南,你过来,叔叔有话要问你。”
“我得放羊呢,它今天老跑。”
“你的羊这时候不是在安静地吃草吗?”
小家伙回头望望,是呀,这时候它们终于老实了,于是他就过沟来了。哥和雅芹的关系孩子是知道的,在孩子的心目中,哥就是他未来的姑爹,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戒心——山里人不管出五服没出五服,同姓一家亲。
“你要问什么呀?叔叔。”
“走,家里去说吧。”
望着蹦蹦跳跳、天真无邪的小家伙走远了,我问道:“哥,你要和他说什么?”
“不说什么,看好他,不要让他跑了。”
我连忙进屋,让妈抓些核桃、瓜子让小家伙吃,自己跑了出来。只见哥已经走到我家岩下的一个石包上——这里正对着兆地金的家——向对面喊道:“兆地金你听着,你这个遭天杀的,一遍二遍捉我和老二的兵,今天我也捉了一个兵,一个十岁的小兵,我旁边跌羊沟里有个办公处,我把他送到这个办公处里去,你拿个筲箕在岩下接着去吧。”
我连忙上前拉住他:“哥,搞不得的,和人家大人有仇,和孩子没仇呀,一个十岁的孩子有什么罪?”
哥向上张望了一下,把嘴对着我的耳根,狡黠地说:“你以为我真的把他扔下去呀,且不说犯法,你几时见哥作过丧德的事?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吓唬吓唬那狗日的。”想了想他又说,“你快回去,千万不要让那孩子跑了,受了惊吓,跑失了或是跌伤了,可就是我们的事了。”
        正说着,只见对面屋里出来一对老夫妇,跌跌撞撞地跑到屋前的小山包上,老太太跌倒了,老头子也没管,朝着我们这边喊道:“巩家兄弟,你可千万别,他老子不是东西,你拿我老头子出气,可千万别伤害孩子,我给你磕头了。”说着立马跪了下去。
这时对面陆陆续续来了一二十人,老人、妇女、孩子、青壮年,大都是来为孩子求情的,估计也有看热闹的,还有一名青年指着我们这边,刚开口一句话还没有骂完,就被旁边几个人捂住了嘴巴。
我连忙喊道:“老人家不关你事,也不关孩子的事,这是兆地金逼的,我们也是没有活路了。”
哥接口说道:“你们叫兆地金来,我和他说,他让我扔我就扔,他叫我不扔我就不扔,他得给我个说法。我巩家和他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他逼我上刀山,我就让他下火海。”
“喊去了,早喊去了。”老太太颤巍巍地说,“大兄弟,你可千万高抬贵手,我老婆子给你跪下了。”
一个在阳坡,一个在阴坡,隔着一条程家河,走过去大概要顿把饭的工夫,可是说话就像面对面一样。我听见有人小声嘀咕:“这个愣头青最听雅芹的,还是把雅芹请来说说。”
“是,是的,那就请你跑一趟吧。”老太太的声音。
        不一会儿,兆地金赶回来了,只见他在自家门前没停留,径直跑到前面山包上,分开众人,直挺挺的朝我们这边跪下:“我的亲爹,我的亲爷爷,孩子还小,不懂事,他冲撞了你,我给你赔不是,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要把我扔下去我也认了,请你高抬贵手,饶了孩子吧,他还小,这个世界还没看全呢。”
“你个怂包,你那天捆我弟弟的威风哪儿去了?你的狠气大着呢,轻轻巧巧就能捉到一个兵。我也过过手瘾,捉个把兵,学学你的狠气。”
“爷爷,我的亲爷爷,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奉令行事,身不由己呀。”
“你是身不由己,我也是身不由己咧,他自己撞到我手上,我就顺手牵羊捉起来了。”
“爷爷呀,我自己知道罪孽深重,得罪的乡亲也不止你一个,你放我一马,把我儿子放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当保丁了,我自愿去当兵,去当伕,再也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了。”
那边的人也都帮着说好话。
“你说的是真的?”哥问道。
“我要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了假话遭雷打遭天火烧。”
“好吧,你来把孩子领回去吧。”
“爷爷,你放了他,让他自己回来。”
“你说得轻巧,放了?受了惊吓的孩子,让他自己回来,在路上跌了,碰了,算你的呀算我的?”
这时候,雅芹赶来了,一来就喊道:“巩宜新你有本事找他大人算帐,冤有头,债有主,你拿人家一个小孩子撒气算什么本事?”
我听她说话蛮冲,连忙说:“姐,哥说了的,叫他来把孩子领回去。”
这时候听见兆地金他爹说:“侄女儿,这孩子被捉兵捉恼了,才出此下策,我们不怪他,是我们对不起人家,可是你看这样的时候我们家的人谁敢去呀。姑娘,务必请你跑一趟,帮我们把孩子领回来。”
雅芹回头对着我们喊了一声:“巩宜新你不能为难人家孩子,若是他晚上睡觉打张了,我找你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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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海南省海口市 2015-11-9 15:51:44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借机给大家问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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