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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作家郭仁发

在茶场的日子里(长篇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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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1-8-7 02:30:1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二
到了晚上,陈文海来到女寝室对陈雅丽说:
“我们出去走走吧,待在屋里闷得慌!”
“这样不好吧?张慧芳会多心的!”
“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说,她好象已经不喜欢我了!”
“我现在不想出去,外面怪冷的!”
“你就别再找借口了!”陈文海拱拱手,满脸堆笑,“求求你了,我的好姐姐!”
于是,他们俩就向屋外走去。
然而,他们俩刚跨出大门,就遇到了张慧芳。张慧芳笑着问陈雅丽:
“你们俩是不是要出去散步?”
“是啊!”
“把我也带上吧!”张慧芳笑着说道,“我也想出去散散步!”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陈雅丽笑着说道。
走在那条乡间小路上,山风一阵阵地迎面扑来。张慧芳笑着问陈雅丽:
“我们俩是不是一对好姐妹?”
“这还用问?”陈雅丽笑着说,“当然是了!”
陈文海跟在她们俩身后,见她们俩一个劲地说着话,那副亲热劲真的像是一对好姐妹。
“你们俩没完没了地亲热,把我一个人甩在后面,好象我是一个多余的人似地!”陈文海不满地说道。
“我们到那块菜地上去吧?”陈雅丽笑着说,“到那块菜地上,这样我们三个可以围坐在一起说话。”
“好主意!”陈文海高兴极了,“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那么,张慧芳呢?”陈雅丽笑着问道。
“这还用问?就是我的好妹妹呗!”陈文海笑着说道。
听陈文海这么说,张慧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们仨就赶快过去吧!”

来到那块菜地上,陈文海望了一眼天上,笑着对她们俩说:“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圆啊!”
她们朝天上望去,一轮圆月正在云层中穿行。陈文海笑着对陈雅丽说:
“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朗诵了李白的那首《静夜思》。”
“怎么不记得?那天晚上,我和张建国开导你,让你少看点书,好好干活,给当地农民留下一个好印象!”
“后来,我不是书看得越来越少了吗?”陈文海笑着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都不看书了!你们没看到吗?”
“我们看到了!”陈雅丽笑着对他说,“只不过是后来你不应该自己糟蹋自己!”
“你是指我学抽烟和说粗话、脏话吧?”
“对,我指的就是这些!”
“我这是‘适应环境’呀!” 陈文海和她开玩笑。
“这是‘适应环境’吗?”陈雅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分明是自甘堕落!”
“陈雅丽说得没错!”张慧芳说。
“你今天下午不应该和张建国吵架!”陈雅丽说。
“就是!”张慧芳说,“你们俩这样大吵大闹的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们俩原来还是好朋友呢!”
“你们俩这样脸红脖子粗地大吵大闹,也不怕伤了和气?”陈雅丽说,“其实,你真的多心了,张建国哪会看上张慧芳?他喜欢的是周红梅,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他看上我,我还不一定看得上他呢!”张慧芳笑着说道。
“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陈雅丽看了看陈文海和张慧芳,然后笑着说道,“谁不知道你们俩是天生的一对!”
“雅丽姐,你又来了!”娇小美丽、身材苗条的张慧芳笑着用小拳头捶了她一下。

由于想家,知青们又去向场长请假要求回家探亲,场长居然同意了,于是,他们八个知青便和前几次一样从那栋土屋里“倾巢而出”。
在家玩了几天以后,知青们又该返回茶场了。
在聊天的时候,陈文海向大家征求意见:“明天,我们八个知青一起回茶场吧,这样可以显示出我们知青之间很团结。”
陈文海这样说了以后,有的表示同意,有的表示不同意,有的默不作声。见大家意见不一致,陈雅丽便对大家说:
“陈文海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明天,我们就按照他所提的方案回茶场吧!”
“还是雅丽姐好,能真正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第二天早晨,他们八个知青一起来到车站等车。
过了一会儿,车来了,大家蜂拥而上。
上车后,见女知青们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天,陈文海笑着对男知青们说: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又过了一会儿,陈雅丽朝他喊道:
“陈文海,你过来!”
见陈文海还在犹豫,张建国便笑着对他说;
“雅丽姐叫你呢,还不赶快过去?”
陈文海过去后,韩素梅和他开玩笑:
“你刚才犹豫什么呀?是不是怕慧芳妹妹?”
“我干吗要怕她呀?她又不是老虎!”
“既然你不怕她,就赶快过来呗!”
“我这不是已经过来了吗?”陈文海严肃地对大家说,“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以后你们不要动不动就拿我和张慧芳开玩笑。”
“我们大家以后再也不会拿你们俩开玩笑了!”王雪纯嘻嘻哈哈地说道。
“你早该这么说了!”张慧芳笑着对陈文海说。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和将来,我和张慧芳都是同志关系。”
“你说得对!”张慧芳笑着说道。
“你们俩这是怎么啦?好象是经过预谋似的!”韩素梅和他们俩开玩笑。
“不是!”陈文海严肃认真地对大家说,“我认为:我们现在不该谈恋爱,应该把主要精力用在工作和学习上!”
“陈文海真是一个好同志!”张慧芳半开玩笑道。
下车后,知青们沿着那条乡间小路向前走去。
陈文海和张慧芳走在最后面。张慧芳笑着对他说:
“你在车上说的那些话早该说了!”
“现在说也不晚呀!”
“你在车上那么说,我好感谢你!”张慧芳笑着问道,“她们以后不会再拿我们俩开玩笑了吧?”
“估计不会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其实,我们俩本来就是同志之间的关系,她们乱开玩笑,不了解情况的人还真的以为我们俩是一对情侣呢!”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她们,有的时候,我们俩确实也不够注意自己的行为!”
“我认为:男女之间的正常交往是无可非议的。我们俩在一起,只要做到不过分亲热,就不用怕别人说三道四。”
“可是,即使我们这样做了,有人还是会说三道四!”
“我最讨厌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简直是无聊透顶!”
“那有什么办法?社会就是这样的复杂!”
正说到这里,韩素梅朝他们俩喊道:
“你们俩又掉队了,赶快跟上!”
等他们俩过来后,韩素梅笑着问道:
“你们俩怎么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这说明我们俩有共同语言!”陈文海和她开玩笑,“怎么,你忌妒了?”
“不是忌妒,是羡慕!”韩素梅和他们俩半开玩笑,“我敢预言,你们俩以后会成为同志、战友和夫妻!”
“这么说就对了嘛!”陈文海笑着说道。

走了20多里山路,知青们终于又见到了那栋土坯房,陈文海大声喊道:“我们又回来了!”
炊事员田春霞闻声连忙从屋里跑出来,“我终于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在厨房里,张慧芳又要陈文海为她舀洗脸水,陈文海和她开玩笑:
“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我不管!”张慧芳笑着说道,“我非要你为我舀洗脸水!”
“行!”陈文海笑着说道,“同志之间应该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这一点我还是能够做到的!”说完,便从缸里把水舀到她的脸盆里。
到了晚上,陈文海来到女寝室,见张慧芳正在看书,他们俩便又开始开起玩笑来。
“你是不是又在看‘封资修’的黑书?”
张慧芳连忙把书的封面亮给他看,“陈文海同志,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封资修’的黑书!”
陈文海一看,原来是一本《毛泽东选集》,“很好,张慧芳同志有进步!”接着又笑着对她说,“原来,你也带了《毛泽东选集》!我真没想到!”
“别忘了,我是团员!”
“噢,这么说,你原来也是一个革命青年呀!”
“你这不是废话吗?”
“好了,我们废话少说!”陈文海收敛笑容,“你以前读过《毛泽东选集》吗?”
“读过。”
“是通读吗?”
“不是,是选读。”
“我建议你通读一遍!”
“可以采纳。”张慧芳笑着问道,“你通读了吗?”
“当然通读过了!”陈文海笑着说,“有的文章我还反复读呢。”
“佩服,我真的很佩服你!”
“那就应该向我学习!”陈文海又和她开起玩笑来。
“学习!我一定向你学习!”张慧芳也和他开玩笑。
这时,韩素梅进来了
“怎么,你们俩在研讨毛泽东思想?”韩素梅和他们俩开玩笑。
“研讨谈不上,只能说是切磋,也就是谈谈体会。”陈文海笑着说道。
韩素梅笑着对张慧芳说:
“想不到我们的张慧芳小姐也会对《毛泽东选集》感兴趣,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陈文海连忙说:“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张慧芳小姐正是在我的影响之下才对《毛泽东选集》感起兴趣来的!”
“你倒一点都不谦虚!”
“在这方面,我没必要谦虚。”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然后,陈文海对她们俩说:“我该回自己的屋了。”
刚跨出女寝室的屋门,正好和陈雅丽迎面相遇,陈雅丽笑着对他说:
“别急着走,我们俩到厨房里去聊会儿天吧?”
来到厨房后,陈文海笑着问道:
“聊什么?”
“随便聊什么都可以。”
“你来选一个话题。”
“你干吗这么一本正经?”陈雅丽笑着问道,“刚才,你们仨在聊什么?”
“有关《毛泽东选集》的话题。”
“怎么,她们俩也会对《毛泽东选集》感兴趣?不会吧?”
“我和她们俩的话题只是涉及到《毛泽东选集》。”
“原来如此,我说嘛!”陈雅丽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对《毛泽东选集》特别感兴趣?”
“我喜欢读《毛泽东选集》!”
“一定有不少收获吧?”
“获益匪浅!”接着,陈文海又笑着说道,“除了喜欢读《毛泽东选集》,我还喜欢读马列著作。”
“像你这样的知青可不多呀!难能可贵!”陈雅丽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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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1-8-7 02:31:3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三
休息的时候,场长田春旺对大家说:
“大家都知道,农忙已经开始了,因此,大队决定:从明天起,社员回自己原来的生产队,知青被分到各生产队参加农忙。下面,我公布名单……”
根据公布的名单,陈文海和曹春福被分到了第六生产队。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陈文海和曹春福背着铺盖卷、提着洗刷用具,沿着后山的一条小路向六队走去。
“你是不是很喜欢张慧芳?”曹春福问陈文海。
“你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张慧芳家里的人好几次向我问起过这个问题。”
“那么,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对他们说你们俩只是一般的同志关系。他们问我:那为什么有不少人说你们俩在谈恋爱。我都无法回答!”
“其实,男女之间产生爱情是很正常的现象。德国著名作家歌德不是说过这样一句话吗:‘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你是意思是不是说,你和张慧芳之间已经产生了爱情?”
“这个问题不用我来回答。有的话只能心照不宣,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反倒没有意思了。”
“是不是张慧芳不让你说?”
“她倒没有,只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再说,现在客观条件也不允许。”
“把爱情埋在心里是很痛苦的!”
“这要看具体情况,只要男女双方是真诚相爱的,即使不说出来也没有关系。”
“张慧芳爱你吗?”
“这个问题难道还用得着我来回答吗?张慧芳不是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你们了吗?”
“张慧芳值得你去爱吗?”
“反正我认为张慧芳这个女孩不错!”
“其实,我们大家都希望你们俩能永远好下去!”
“那我就谢谢大家了!”

六队终于到了。
队长田铜锁笑容可掬,和陈文海和曹春福紧紧地握手,“欢迎你们下来参加农忙!”然后,把他们俩请到屋里。等他们俩坐下后,又为他们俩倒上两杯茶,“喝茶,这是刚摘的新茶!”
陈文海和曹春福喝了两口茶,田铜锁笑着问道:
“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香?”
“闻着都香!”曹春福笑着说道。
“喝起来更香!”陈文海也笑着说道。
“你们两位真会说话,到底是从城里来的知识分子,见过大世面,不象我们乡巴佬孤陋寡闻!”
“不能这么说。你们贫下中农吃苦耐劳、淳朴善良,热爱社会主义,热爱集体,这些优秀品质都是值得我们知识青年学习的!”陈文海对队长说。
“你说起话来像个理论家!”田铜锁对陈文海说。
“理论家不敢当,我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现在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来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说了一会话,喝了一会茶,曹春福笑着对田铜锁说:
“我们下田去干活吧!”
“不忙不忙,再喝一会茶!”说着,田铜锁要为他们俩续茶。
“不喝了,我们还是赶快下田去吧!”陈文海连忙这样说道。
于是,在队长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三人拿着镰刀向地里走去。
来到地里,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干活。
“你以前干过农活吗?”陈文海边割麦子边问曹春福。
“学校组织学农的时候干过。”曹春福边割麦子边回答道。
割了一会儿,他们俩便感到腰酸腿疼直冒汗。陈文海对曹春福说:
“这弯腰的活儿干起来真累人!农民世世代代都这么干,真不容易呀!”
“所以我爸说,中国的农民不容易。”
“你爸是不是经常向你们进行革命传统教育?”
“这还用问?我爸是个老革命嘛!”
“看得出来,你很自豪。”
“那当然罗!能坚持走完长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爸经过长征,我能不自豪吗?”
“那倒也是。”陈文海笑着说,“我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革命的好爸爸!”
割完麦子,接着就下水田插秧。
插秧也是弯腰的活儿,干起来同样很累人。白天干了晚上还得接着干,而且一干就是大半宿。干完活回来吃夜宵的时候,由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因此,恨不得不吃饭马上就躺下睡觉,然而,如果不吃饭,第二天就会没有力气再干活,因此,只好硬着头皮强打精神坚持把夜宵吃完。吃完夜宵都已经后半夜两点了,到四五点钟的时候,又得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接着插秧,因此,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的觉。这样连轴干了几天,陈文海还真有点受不了了。由于严重睡眠不足,他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竟然闭着眼睛走路。
在农忙期间,由于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因此,伙食要比平时好得多,再加上当地农民热情好客,要面子,陈文海和曹春福在伙食上就格外受优待,几乎每顿饭都有鱼有肉有酒。他们俩吃的是派饭,今天在东家吃,明天在西家吃,一家一家地轮着吃。有的农民由于家里太穷,虽然拿不出象样的菜来招待他们,但是,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改善伙食,尽量把饭菜做得可口一些。
看到农民家里这么穷,日子过得这么紧巴,陈文海和曹春福有时真是吃不下饭。农民的淳朴善良使他们俩深受感动,因此干起活来也就格外荬力,简直成了“拼命三郎”。
陈文海从小就体质弱,干这样的重体力活简直是要了他的命,然而,他没有丝毫的怨言,因为他想到自己是一个革命青年,一个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干这样的重体力活对他是一种锻炼,他可以借此锻炼自己的革命意志。
曹春福是干部子弟,父亲对他要求很严,他自己也想给当地农民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尽快被招上工,因此,干起活来也从来不偷懒。另外,由于他体质好,干这样的重体力活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还有,他待人热情,因此,他给当地农民留下的印象也就特别好。这样一来,尽管陈文海在干活时使出了浑身的劲,然而,他留给农民的印象也就自然不如曹春福好了。
农忙结束后回到茶场,场长特别表扬了曹春福,而对陈文海除了一般性的表扬之外还婉转地批评了他,似乎陈文海有怕苦怕累的思想。这使他感到很冤枉。

吃过午饭后,陈雅丽和张慧芳在厨房里聊天。
“陈文海本来就瘦,经过农忙就更瘦了!”张慧芳说
“我想,他在农忙期间干活一定很荬力,场长怎么还忍心批评他呢?场长的心肠也太狠了吧!不过这也不奇怪,场长向来就对陈文海有成见,当然不会客观公正地评价他了!”陈雅丽笑着问道,“你心不心疼陈文海?”
“当然心疼了!难道你不心疼吗?”
“我除了心疼还为他打抱不平!”
正说到这里,陈文海进来了。他和她们俩开玩笑:
“你们俩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我们俩很同情你,为你打抱不平,你竟然还怀疑我们俩说你的坏话,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陈雅丽笑着说道。
“你这样不知好歹,以后,我们俩再也不会理你了!”张慧芳笑着说,然后,拉着陈雅丽就要走。
“别走,我们仨再聊会儿!”陈文海连忙这样说道。
“不走可以,只是有一个条件!”张慧芳笑着说道。
“什么条件?”
“就是先向我和雅丽姐道歉!”
“这还不容易吗?”陈文海连忙笑着说,“小生多有冒犯,还请两位小姐多多包涵!”
“这还差不多!”
“聊什么呢?”
“你问我们,我们去问谁呀?”陈雅丽笑着说道。
“是你让我们俩留下来和你聊天,还问我们聊什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笑?”张慧芳笑着说道。
“那我们就天南海北地瞎聊!”陈文海笑着问道,“你们知道上海人把聊天说成什么吗?”
“不知道。”陈雅丽笑着说道。
“那我就告诉你们俩吧,就是‘谈《山海经》’。”
“啊?这也太有意思了吧!”张慧芳笑着说道。
“有意思吧?”陈文海笑着说道。
“那我们就开始‘谈《山海经》’吧!”陈雅丽笑着说道。

最近,田胖子到城里去出了一趟差,顺便到几个知青家里去坐了坐。
来到陈文海家,文海父母热情地招待了他,文海的母亲更是大献殷勤,要他多照顾自己的儿子。酒足饭饱后,田胖子用手背抹了抹满嘴的油,满口答应一定照顾他们的儿子,陈文海的母亲沈若兰千恩万谢,把他夸成是“活菩萨”!
回到茶场后,田胖子果然没有食言,对陈文海不象以前那么苛刻了。见此情景,杨冬生很不高兴,带着十二分的讥讽口吻对田胖子说:
“你真是太没出息了,陈文海家的几杯猫尿就把你灌迷糊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你还想让我怎么说你?难道还要我夸你不成?”
“臭小子,你这么和贫下中农说话会有你的好下场吗?”
“怎么,你还想打击报复我?别忘了,你没少在我家大吃大喝!我家的大鱼大肉都喂狗了?”
“你现在我面前是越来越放肆了,小心老子整死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说正经的,你不能太便宜了陈文海那个王八蛋!”
“你怎么这么恨他?”
“不是恨他,是看不惯他!你没看到他整天和女孩们泡在一起,尤其是喜欢和陈雅丽、张慧芳鬼混,还美其名曰‘是文学创作的需要’,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羞耻’二字!”
“你这也说得太难听了吧?”
“不是我说他,你看他就知道整天看书,还满嘴马列,干起活来像个姑娘家,根本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我真弄不明白,像张慧芳这样漂亮的女孩怎么会偏偏看上他!”
“怎么,你嫉妒了?有本事把张慧芳那妞给抢过来,这才算你有本事!”
“我才懒得去和他争风吃醋呢,这是老娘们干的事!”

“你刚才在和田胖子说什么?我看你们俩好象说得很起劲!”曹春福笑着对杨冬生说。
“没说什么,瞎聊天!”杨冬生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使劲扔向远处,“我发现陈文海好象和女孩们特别投缘,和她们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的!”
“这说明他有魅力呗!”
“什么狗屁魅力,不就是会讨女孩们喜欢吗?我不是说她们,她们女孩也真贱,就喜欢和他陈文海套近乎,尤其是漂亮的女孩更是如此,就连我姐都喜欢和他说话!”
“我妹妹还不是和你姐一样,和陈文海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的!”
“有的女人说他对女孩是‘见一个爱一个’,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还有的女人说他‘你喜欢的人多了!’真是一针见血呀!他的这身臭毛病我就看不惯!”
“看不惯又能怎么样?”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这就对了嘛!”
杨冬生扯了一截小草的嫩茎放到嘴里嚼了嚼,吐出来,然后对曹春福说:
“我发现田胖子好象被文海妈给收买了!”
“那又怎么样?”
“意味着陈文海要占便宜了呗!他一占便宜,不就意味着咱哥们几个要吃亏了吗?”
“你说得倒也是!”
“我们应该想办法挤兑他,使他占不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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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1-8-7 02:33:0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四
在小树林里,几个女知青正在摘野果子吃,杨冬生和田胖子、曹春福之间的谈话正好被她们听到。
“杨冬生不但把陈文海给骂了,也侮辱了我们女孩的人格,真是太过分了!”陈雅丽说。
“我们女孩又没惹他,他凭什么要侮辱我们?”张慧芳说。
“我们应该教训教训他,让他也知道知道我们女孩的厉害!”王雪纯说。
“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以后离陈文海远点,免得惹一身骚!”韩素梅说。
“你和王雪纯还好说,我和张慧芳可都是陈文海的好朋友!”陈雅丽感到很为难。
“我们俩好好劝劝陈文海,让他尽量和杨冬生搞好关系。”张慧芳谈出了自己的看法。
“从表面上看,陈文海和杨冬生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的。”王雪纯说。
她们几个边说边从小树林里钻出来。
“干活!”场长向大家发出了命令,于是,大家又重新开始干起活来。
由于刚才遇到的不愉快,女知青们在干活的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陈文海过来和她们说话,她们谁也没有理他,这使他感到很纳闷。
在收工回来的路上,陈文海悄悄地问陈雅丽:“刚才,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陈雅丽不开口说话,又去问张慧芳,“你能跟我说说吗?”可是,张慧芳低着头一声都不吭,陈文海生气了,“你们都莫名其妙地不理我,我以后也不理你们了!”
回到住处后,陈文海苦苦地思索起来:“刚才,女知青们的情绪为什么都那么低沉,陈雅丽和张慧芳为什么都不理我?”
过了一会儿,田春霞过来叫他们吃饭。
在去厨房的路上,陈文海见张慧芳低着头,满脸不高兴,便悄悄地问道:
“你怎么啦?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
“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怎么啦?”
“……”
“不理我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陈文海真的生气了。

吃完晚饭没过一会儿就天黑了,陈文海点亮煤油灯。
这时,男寝室里只剩下陈文海一个人,他感到很孤独。他对着煤油灯久久发呆。
山风从窗户口吹进来,煤油灯上的火苗不停地晃动起来,陈文海便连忙拿蓑衣把窗户堵上。
陈文海感到寂寞难耐,便来到屋外。
他仰望夜空,茫茫夜空中只有几颗孤零零的星星。
半年多来,知青们总的来说是团结友爱的,有时闹点别扭,没过多长时间就又重新和好了。陈文海觉得:今天的别扭非同寻常,显示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陈文海独自一人沿着那条乡间小路散起步来。
山风不停地刮着,一阵阵地吹到脸上,他感到格外寒冷。朦胧月色下的乡间小路显得模模糊糊的,他高一脚低一脚地向前走去。
耳边响着山风,心里想着心事,陈文海的思绪越飘越远。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孤舟蓑笠翁”的图画,在茫茫的大海上,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间颠簸。
散了一会步,陈文海回到男寝室,拿着脸盆向厨房走去。
跨进厨房门,陈文海见灶台上冒着热气,火光映红了张慧芳的脸,张慧芳正在用火钳拨弄着灶膛里的柴火,便坐到她身旁笑着问道:
“你一个人在这里烧水害怕不害怕?”
“有一点。”
“她们几个都在女寝室里吗?”
“有的在,有的不在。”
“你应该叫韩素梅过来陪你一起烧水。”
“她不愿意过来。”
“今天白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
“我明白了,这一定是一件使你们无法启齿的令人难堪的事情!我说得对不对?”
“算你聪明!”张慧芳笑了起来。
“我已经看出来了,在我们这个茶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很复杂的,光我们这八个知青里头就矛盾重重,甚至可以说是勾心斗角!”
“原来你不是书呆子啊!”张慧芳笑着说道。
“我本来就不是书呆子嘛!”陈文海也笑着说道,“原来你以为我是书呆子啊!”

骄阳似火,挥汗如雨,知青和当地农民们头戴草帽,手握锄头,为茶苗锄草,茂密的野草在他们的锄头下成片成片地倒下。
火辣辣的太阳把王雪纯晒得直冒汗,她皱着眉头对陈雅丽说:
“这天真热,简直要把人给热死!”
“谁叫你长那么胖的?”
“我们革命青年就是要冒严寒,斗酷暑,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锤炼红心!”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
“我真佩服你,这么热的天,竟然还会有闲心抒发你的豪情壮志!”张慧芳笑着对他说,不知这是在夸奖他还是和他开玩笑。
这时,小咬们也来凑热闹,成群地往他们脸上、胳臂上扑来!
韩素梅见胳臂上黑糊糊的一大片,就往胳臂上猛拍一巴掌,嘴里还嘟囔着:
“叫你再咬,该死的小咬!”
“陈文海正在抒发他的豪情壮志,你却诅咒小虫子!”陈雅丽和她开玩笑,“这也太不协调了吧!”
“哎哟!”张慧芳被成群的小咬叮得奇痒难忍,一挠疼得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小咬也太可恶了!”韩素梅愤愤不平,脸上却带着笑容,“可恶的小东西竟然敢欺负我们张慧芳,真是罪该万死!”
“应该把这群小东西统统枪毙!”王雪纯也同样梅愤愤不平,脸上却带着笑容。
今天,张慧芳梳着两条小辫,还扎着蝴蝶结。蝴蝶结在陈文海眼前仿佛幻化成了一对鲜活的蝴蝶。
夏天的张慧芳更漂亮了,合身的衣裤使她的身材显得更加娇小柔美。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张慧芳笑着问陈文海。
“因为你的衣服太漂亮了!”陈文海也笑着对她说。
“不对吧!”韩素梅笑着插嘴道,“你看张慧芳是由于她长得漂亮吧?”
“你说什么呀!”说着,张慧芳羞红着脸,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陈文海。
见张慧芳对陈文海如此多情,韩素梅便笑着问道:
“陈文海,你想不想娶张慧芳?”
“那是以后的事。”
“我问的是你现在想不想娶她?”
“你应该去问她想不想嫁给我。”
“她当然想嫁给你了!”
“你怎么知道的?”
“是她告诉我的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张慧芳急得直跺脚,连忙伸出拳头要去打她,“看你还敢不敢瞎说!”
“饶了我吧!”韩素梅连忙躲开,“我再也不敢这么说了!”

在田胖子的吆喝下,大家又开始干起活来。
陈文海和张惠芳肩并肩地一起锄草,并且边锄草边说话。田胖子见了,连忙提醒道:
“你们俩不要这么亲热,要注意影响!”
“别人在一起说话碍你什么了?真是多管闲事!”王雪纯忍不住顶撞田胖子。
由于天太热,没干多久就汗流浃背,陈文海更是苦不堪言,因为他的鼻子老爱出油汗,一低头干活眼镜就往下滑,有几次眼镜差点掉地上!田胖子不但不同情,反而挖苦道: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为了显示你有学问,干活也忘不了戴上眼镜!”
“是我要戴眼镜吗?”陈文海苦恼地说道,“如果我不戴眼镜,就什么也看不清,会把茶苗误当作杂草一起锄掉!”
“不会吧?”田胖子嘻皮笑脸地说道,然后,又把陈文海的眼镜摘下,“你就不戴眼镜,让我亲眼看看你会不会真的把茶苗误当作杂草一起锄掉!”
“你还不相信?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说着,陈文海便锄起草来,果然把茶苗误当作杂草一起锄掉了。
“你这是故意的!”田胖子给陈文海扣上了一顶大帽子,“你这是破坏农业学大寨,破坏社会主义建设!”
“你这是对我的污蔑和诽谤!”陈文海连忙反击道。
“你瞎嚷嚷什么?”陈雅丽朝田胖子大声嚷道。
“他干活的时候心不在焉,刚才,他和张慧芳边锄草边说话,差点把茶苗锄掉!”田胖子对张慧芳说,“小丫头,你以后离陈文海远点!”
吃过晚饭后,厨房里只剩下陈文海和张慧芳,张惠芳苦恼地对他说: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以后真的应该离你远点?”
“其实,即使你以后真的离你远点,田胖子还会找新的借口整我!”
“好多人都对你戴眼镜有看法!”
“那是由于他们愚昧无知!”陈文海气愤地说道,“场长竟然把我的近视眼镜和他的老花眼镜混为一谈,说什么:‘我只在看书看报的时候戴上眼镜,干活的时候根本不戴。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学呢?’”
“他本来就看不惯你,你戴上眼镜他就更看不惯了!”
这时,韩素梅过来了,她笑着说道:
“你们俩怎么又凑在一起了?难道就不怕场长、田胖子和杨冬生他们说闲话?”
“怎么叫‘凑’呢?难道同志之间说说话都要受限制吗?”
韩素梅见陈文海生气了,便连忙对他说:
“我这是和你开玩笑,你千万不要当真!”
“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我生气的是场长、田胖子和杨冬生他们老爱说我和张慧芳的闲话!他们简直太无聊了!”
“你可不能这么说他们,他们可是贫下中农!”
“怕什么?我又没有在会议上公开这么说!”
“你这样的话也只能在私底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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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1-8-8 03:05:4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六
由于闹不团结,知青们回家探亲也不像以前那么亲热了,而是仨一伙、俩一群地分批走。有的知青回家后把不满的情绪也带到了家里,有的甚至在父母和兄弟姐妹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这些话传到了有些人的耳朵里,他们便嫉妒起陈文海和张慧芳来,在陈文海和张慧芳两家之间搬弄是非。
吴向东跑到张慧芳家里对她的父母张俊杰和王玉珍说:
“张慧芳一到农村,就和陈文海好上了,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表面上不承认是在谈恋爱,其实,他们比热恋中的情侣还要亲热!听说他们俩还在河边约会,钻小树林,坐在一个被窝里看书!”
“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情况早点告诉我呢?”张俊杰皱着眉头说道。
“我的女儿怎么会成为这样的人?”王玉珍也皱着眉头说道。
“有的人说,他们这样伤风败俗,在知青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吴向东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真的该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了!”
“怎么管?她根本就不承认!”王玉珍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你就为她介绍一个对象,让她对陈文海死了那份心!”吴向东笑着说道,“你就对你的女儿说:‘陈文海已经有对象了,他不是和你真心好,是和你闹着玩的!’”
“可是,陈文海并没有对象呀!”
“你就不能瞎编一个?”吴向东眨了眨眼,“我想起来了,顾师傅有一个女儿,好象叫什么秋妹,就住在陈文海家的楼下。” 吴向东笑着说道,“你就说秋妹是陈文海的对象!”
“如果秋妹知道了还不恨死我?”
“秋妹怎么会恨你呢?”吴向东忍不住笑出了声,“秋妹是个农村姑娘,巴不得嫁给陈文海呢!有哪个农村姑娘不想嫁给城里的小伙子的?”

从张慧芳家里出来后,吴向东又跑到陈文海家里。
见沈若兰不在家里,只有陈华林一个人在家里,吴向东不禁暗自高兴起来,因为他知道陈华林憨厚老实,没什么文化,好对付。他笑着对陈华林说:
“我听说陈文海正在和那个什么叫张慧芳的女孩谈恋爱,张慧芳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
“我的儿子没在和她谈恋爱。”陈华林笑着说道,“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娶媳妇?”
“你们做父母的应该为他多操点心!我认为:娶媳妇不要娶长得太漂亮的女孩。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娶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孩,你的儿子管得住吗?”
“你说得倒也是!我就不主张我的儿子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你认为秋妹怎么样?”
“她是个农村姑娘。”
“农村姑娘又怎么啦?”吴向东笑着问道,“你儿子是不是看不上农村姑娘?”
“他不愿意娶个农村姑娘。”
“有农村姑娘愿意嫁给你儿子就算不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象我的儿子只配娶一个农村姑娘!”陈华林大声嚷道,“你赶快走!如果我的儿子回来了不骂死你才怪呢!”
正在这时,陈文海回来了,他满脸不高兴地对吴向东说:
“你刚才和我父亲的谈话我在窗外都听到了,你凭什么说我在和张慧芳谈恋爱?你们这些家伙就喜欢捕风捉影!你们惟恐天下不乱!”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吴向东笑着说道,“怪我多嘴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根本不可能去娶秋妹的?”
“为什么?”
“因为我和她之间没有爱情呀?”
“那么,你和张慧芳之间有没有爱情呢?”
“我无可奉告!”
沈若兰回来了,她笑着对儿子说:
“其实,秋妹也挺不错的,配你绰绰有余。”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陈文海满脸不高兴地说道,“难道我只能娶一个农村姑娘?”
“秋妹长得不算丑呀!”
“是的,秋妹不是丑八怪,然而,这能成为我应该娶她的理由吗?”
“到底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让你满意?”沈若兰满脸不高兴地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
“我能不管吗?”沈若兰大声嚷道,“别忘了,我是你妈!”
“你是我妈,可是,你在感情方面根本不理解我!”
“我怎么不理解你?”
“你还不承认?”陈文海认真地说道,“如果你在感情方面理解我,就不会乱点鸳鸯谱了!”
“我知道你嫌秋妹是个农村姑娘!”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从来没和她说过话,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只有张慧芳知道!”
“这我就不明白了!”
“你当然不会明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你就知道传宗接代!”
“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妈说话?”陈华林批评儿子道,“没大没小!”
这时,陈春梅回来了,她笑着对哥哥说:
“其实,你不应该对张慧芳抱幻想,她是厂长家的大小姐,你配得上她吗?”
“厂长家的大小姐又怎么了,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讲什么‘门当户对’!”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靠你一个人改变得了吗?我知道你喜欢张慧芳,可是,现实是无情的!”陈春梅笑着说道,“我听说,有人正在为她介绍对象呢。”
“张慧芳未必会同意!”
“慧芳姐对父母很孝顺,恐怕不会为这事和父母闹翻,她最后很有可能在婚姻问题上妥协退让!”
“那我只能为她感到惋惜!”
到了晚上,趁父母不在家,陈春梅笑着问哥哥:
“你是不是特别想娶张慧芳?”
“张慧芳是我理想中的女孩!”
“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怕你出去乱说呀!”
“我才不会乱说呢!其实,我早就明白你的心思了!”
“明白就好!只不过是不要出去乱说,包括对爸妈也要守口如瓶!”
“你把对张慧芳的感情埋在心里不是苦了自己吗?”
“那有什么办法?”陈文海苦笑了一下,“现实太无情了!”
在以后的30多年里,陈文海始终把对张慧芳的感情埋在心里,即使在流言蜚语和明枪暗箭的险恶环境中,他也始终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轻易流露自己对张慧芳的眷恋和怀念之情,他在凄风苦雨中踽踽独行,极其艰难地活到今天!

在回茶场的路上,张慧芳笑着问韩素梅:
“昨天晚上,你在我家见到的那个男孩你认为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也认为不怎么样!可是,我的父母偏偏看上了他!他还是一个农民呢!让我嫁给一个乡巴佬,我还不如在我们插队的那个地方找一个!”
“你的父母托人为你介绍对象,陈文海知道吗?”
“我不知道。”张慧芳抬起头来,指着前面笑着对她说,“你去问他吧!”
她们俩加快了脚步,赶上了前面的陈文海,韩素梅笑着对他说:
“昨天,有一个男孩到张慧芳家去了,你知道了吧?”
“我听说了。”陈文海看着张慧芳的脸打趣道,“他是你未来的丈夫吧?或者说,他是你父母未来的乘龙快婿吧?”
“我都烦死了,你还跟我开玩笑!”张慧芳一脸的苦恼。
“我还不是和你一样!”陈文海也是一脸的苦恼,“你们还不知道吧,也有人为我介绍对象了!”
“我们都听说了!”韩素梅笑着对他说,“听说她是一个乡下妞,哈哈,你的父母真会为你挑媳妇!”
“你别这么嘻嘻哈哈的行不行?”
“你不要生气,她就是这种人!”张慧芳连忙这样对陈文海说。
“中国人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喜欢乱点鸳鸯谱!”陈文海的脸上写满了气愤,“有的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一见到别人好,就想把别人拆散。这样的人简直是太可恶了!”接着,又话题一转,笑着问韩素梅,“你希望我和张慧芳永远好下去吗?”
“我当然希望你们俩能永远好下去!”说完,韩素梅忽然沉下脸来,“其实,我也有烦恼!”
“是不是也有人要为你介绍对象?”陈文海看着她的脸问道。
“……”韩素梅默默地点了点头。
“想不到你们俩性格这么开朗活泼也会有烦恼!以前,我见你们俩整天嘻嘻哈哈的,还以为你们俩不会有什么烦恼呢!”
“我们俩只不过是把烦恼埋在心里罢了,不像你那么整天愁眉苦脸的!”说到这里,韩素梅又笑起来了,“人活着就应该高兴一点,干吗要自己跟自己故意不去呢?”
“我们走累了,休息一会儿吧?”张慧芳指着前面笑着对大家说,“你们看,那里有一块大石头,我们就到那块大石头上去坐一会儿吧?”
循着张慧芳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面河滩上果然有一块大石头,于是,他们仨便跳下河滩欢天喜地地向那块大石头跑去。
“你们俩跑慢点,等等我!”张慧芳在后面大声喊道。“你们俩跑那么快干吗?又没有人追你们!”
“你干吗不跑?是不是累得连路都走动了?”陈文海转过身,来到张慧芳身边,伸出手笑着对她说,“我来搀着你走吧?”
“谁要你搀?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张慧芳笑着打了一下他的手。
“你虽然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可你是厂长家的大小姐啊!”
“怎么,你想拍我的马屁?”
“干吗说得这么难听?你就不能换一种说法?”
“我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说,白马王子向白雪公主献殷勤!”
“这么说,你是白马王子我是白雪公主了?”张慧芳眉开眼笑地对他说,“如果是,你就应该向我求婚!”
“我会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怎么,你等不及了?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当新娘?这里可没有西服、婚纱和红地毯!”
“你应该献给我一朵红玫瑰!”
“遗憾的是,这里没有红玫瑰!”陈文海向四周望了望,无可奈何地对她说,“这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红玫瑰?”然后,又伸出胳膊指了指周围,“你看,这满山遍野都是野花,姹紫嫣红,风姿绰约,我能不能采一朵野花来代替红玫瑰呢?”说着,便随手从身边采了一朵,伸到她的面前,“你看这朵怎么样?”
“好看!我喜欢!”张慧芳笑着说道,“快给我戴上!”
“是,遵命!”说着,陈文海便把这朵野花插到了张慧芳的头发上,“你的头发乌黑柔软,真好看!我真想现在就娶你!”
“没想到你这个书呆子也会向女孩献殷勤!”
“这是我们男孩的天性,就像你们女孩天生就爱打扮。爱漂亮是你们女孩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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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1-8-8 03:07:1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七
夕阳把天边抹得血红,陈文海笑着对张慧芳说:
“我想起了古人的两句诗。”
“是不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你看山下,炊烟袅袅,暮蔼沉沉,简直就是一幅迷人的乡村风俗画!”
陈雅丽走过来,笑着对陈文海说:
“你应该把这幅乡村风俗画搬到你的小说里去!”
“这个‘搬’字用得好!”陈文海赞叹道。“如果你换一种说法,说成‘在小说中对乡村风俗作一番描写’,就显得一般化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场长田春旺便以商量的口气对大家说:
“天快要黑了,我们收工吧?”
“早该收工了,我的肚子早就饿了!”王雪纯笑着对场长说,“你比田胖子强多了,你不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和我们说过话,而是用命令的口气要我们收工!”
“你不要和他计较,他就是那副德性!”
知青们来到溪边洗手,陈文海笑着对陈雅丽说:
“王雪纯还挺会拍马屁的!她这是跟谁学的呀?”
“跟杨冬生学的呗!”
“在溜须拍马方面,我们大家确实都不如杨冬生!”
“还有一个人也善于溜须拍马!”
“谁?”
“难道你没注意到?”陈雅丽笑着指了指韩素梅。
“我早注意到了!”陈文海收敛笑容,不满地说道,“有的时候场长批评我,她也随声附和,不就是为了拍场长的马屁吗?我和张慧芳在一起多说会儿话她就不高兴,不就是为了讨好场长吗?”
“如此看来,你比谁心里都明白!”
“你以为我真的是书呆子啊!”

吃罢晚饭,陈文海和陈雅丽在厨房里聊天,他对陈雅丽说:
“你发现没,韩素梅好象喜欢曹春福!”
“他们俩是一起从东北来的。他们俩确实挺好的。”说到这里,陈雅丽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观察得还挺细的!”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搞文学创作必须仔细观察生活,做生活的有心人!”说到这里,陈文海话题一转,担心地说道,“张慧芳也是从东北来的,她和韩素梅的关系又特别好,和曹春福的关系也不错,他们三个人如果抱成团,对我就会很不利了!”
“你不是还有我和张建国吗?”
“张建国好象也看不起我!”陈文海皱了皱眉头这样说道。
“怎么会?”
“你没看出来还是装糊涂?”
“他为什么看不起你?”
“因为我在学问方面不如他,又没什么心眼!”
“男的要那么多心眼干什么?”陈雅丽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和杨冬生之间有很深的矛盾,而我总是站在‘中立’的立场上说话,结果,他们俩都对我很不满,尤其是杨冬生,他小肚鸡肠,老是和我过意不去!”说到这里,陈文海的脸上布满了阴云。“他们俩根本不理解我!其实,我只是希望他们不要闹矛盾,因为我们毕竟是在一个锅里吃饭!”陈文海叹了口气,“哎,做人真难!”
“我看得出来,你常常夹在他们中间受窝囊气!真难为了你!”陈雅丽对他充满了同情。
“杨冬生是不是追过你?”过了一会儿,陈文海这样笑着问道。
“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谈恋爱,对此,他根本不理解,误认为我看不起他!”陈雅丽低下头摆弄着辫稍,“他这个人还喜欢忌妒别人,看见我和张慧芳跟你好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敢肯定,那些谣言一定是他们那伙人精心策划的!现在在我们茶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复杂,矛盾越来越深,你不想卷进去都不可能!”
“这不奇怪,我们不是生活在‘世外桃源’!”
“你说,我们以后的处境是不是会越来越艰难?”陈雅丽的脸上布满了愁云。
“有可能!”
“是你体质这么弱,父母又不和,更容易被别人伤害!”
听陈雅丽这么说,陈文海的心头感到一阵温暖,他感动地看着陈雅丽,声音颤抖地说道:“是这样的!”他想:在某些方面,陈雅丽确实要比张慧芳强,她体贴人!为了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陈文海笑着对她说:
“我口渴了,你陪我烧水吧?”
“那怎么不可以?张慧芳不是经常陪你烧水吗?难道我连她都不如?”
“有的时候是我陪她烧水。”陈文海纠正道。
“我很羡慕你们俩!”
“说的是心里话?”
“当然是心里话!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文海往锅里舀了点水,然后,搬来一只小板凳坐到灶前划火柴点燃了柴火,然后把点燃了的柴火塞到灶堂里。
陈雅丽也搬来一只小板凳,和陈文海并排而坐,火光映红了他们俩的脸。
“你刚才说得太对了,有我这种处境的人最难做人!我们家充满了火药味,所以,我最不想回家,而且,这样的话我还不能跟别人说!你说我活得艰难不艰难?”
“这些话你和张慧芳说过没有?”
“没有。”
“为什么?”
“我怕她不理解!”
“更怕失去她,对不对?”陈雅丽笑着问道。
“你太理解我了!”陈文海感动得差点掉泪。
“我相信:她也总有一天会理解你的,因为你们俩毕竟是真诚相爱!如果连真诚相爱的人都不能够互相理解,那岂不太可悲了?”
“如果真诚相爱的人不能够互相理解,那么,最终的结局只能是一场爱情悲剧!”

有一天在干活的时候,陈雅丽过来对陈文海说:
“听说张慧芳正在跟队里的一个年轻人谈恋爱,你知道吗?”
“不会吧?张慧芳怎么会去和乡巴佬谈恋爱?”陈文海半信半疑。
“我听说张慧芳的父母为他介绍了一个乡巴佬,她不愿意。现在他这么做,也许是为了摆脱那个乡巴佬。”
“她这不是自己糟蹋自己吗?”
“谁说不是呢?”
“如果我现在有能力娶她就好了!”
“这我相信!”陈雅丽看着陈文海,“你能不能劝劝她,让她别干那种蠢事?”
“她未必会听我的!”
“你还没有试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听你的?”
“那我就试试看?”陈文海笑着说道。
陈文海来到张慧芳身边,试探着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乡巴佬?”
“你指的是谁?”
“就是我们附近队里的那个。”
“没有的事!谁这么瞎说?”张慧芳看着陈文海,“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这么说这是误传了!”陈文海如释重负,笑着说道,“这下我可以放心了!”
然而,没隔多久,发生了一件令知青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下午快要收工的时候,忽然有人告诉他们:有人刚才看见张慧芳独自一人往深山里跑去,脸上还带着泪痕!知青们一听吓坏了,陈雅丽连忙对大家说:
“她是去寻短见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糟了!”陈文海皱着眉头说道。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跟我说:她病了,下午就不来上工了。”韩素梅着急对大家说,“我们还是赶快去找找她吧!如果她万一真的走丢了,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如果她真的是去寻短见,那么,就一定和那个乡巴佬有关!”陈雅丽猜测道。
“你们都别说了,还是赶快找她吧!”王雪纯对大家说。
这时,曹春福这样对男知青们说:
“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吧?”
“你们去干什么?”王雪纯傻乎乎地问道。
“人多力量大嘛!”陈文海对王雪纯说,“你们进深山老林,万一碰上了狼怎么办?”
曹春福看了看陈文海,这样对他说:
“你就别去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近视眼呀!你戴着近视眼镜去找人多不方便!万一你也走丢了,那麻烦可就更大了!”
“曹春福说得有道理,你就别去了!”陈雅丽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把张慧芳给你找回来!”
“不,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陈文海态度很坚决。“如果我不去,她会对我产生误解的!”
陈雅丽笑着对曹春福说:
“要不,就让他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你一个近视眼跟着去干什么?”曹春福盯着陈文海的脸训斥道,“你这不是添乱吗?”
“这怎么是添乱呢?”陈文海急得都快要哭了,“张慧芳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跟着你们一起去找她,于心何忍?”
“如果你非要跟着我们一起去,那我就不去了!”曹春福满脸不高兴。
“曹春福不去,我也不去了!”杨冬生趁此打退堂鼓。
“你们都不去,我也不去了!”张建国对陈雅丽说,“你们几个女同胞去找她吧!”
“我听说深山老林里有不少狼,我们女同胞去不等于喂狼吗?”王雪纯皱着眉头说道。
“我不去了还不行吗?”见此情景,陈文海只好妥协,他跺了跺脚,大声嚷道:“你们赶快走吧!去晚了,张慧芳就会多一份危险!”

望着知青们远去的背影,陈文海难受得都快要疯了。
陈文海想:我不去找她,她一定会认为我见死不救,是一个冷血动物,一定会恨死我!曹春福也真是的,他为什么那么固执?最可恶的是杨冬生,他那么说分明是在要挟我!完了,这场误会可真的要闹大了!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由于出于嫉妒心理,杨冬生常常恨陈文海和张慧芳。在他看来,今天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暗暗在心里高兴:从此,张慧芳不可能再去爱陈文海了!他们俩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了!
通过今天这件事,陈文海看透了杨冬生!可以说,今天杨冬生不露声色地在陈文海和张慧芳及其家人之间制造了矛盾!
杨冬生想:即使张慧芳能原谅陈文海,张慧芳的家人也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他们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见死不救的人呢?
真是人心险恶呀!
后来,在知青返城后,张慧芳的家人硬逼着自己的女儿和陈文海分手,而这一分手就是30多年!30多年来,陈文海在人生道路上经历了常人难以经受的挫折和磨难,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屈辱!
“到底谁是造成这场爱情结局的罪魁祸首?”陈文海常常这样问自己。
“造成这场爱情结局的社会根源是什么?”陈文海常常这样思考。
正在陈文海难受的时候,田胖子来到他身边,嘻皮笑脸地问道:
“你不是喜欢张慧芳吗?可是你为什么见死不救啊?如此看来,你喜欢她是假的!”
“你胡说!”陈文海瞪圆了双眼大声怒吼道。
“不要生气嘛!”田胖子认真地说道,“其实,你还是喜欢张慧芳的!杨冬生那小子不是个东西!”
“你也看出来了?”
“我又不是傻瓜!”田胖子极力装出一副聪明人的样子。
“你有这水平?是有高人给你指点迷津吧?”陈文海笑着说道。
“你真厉害,什么也瞒不了你!”田胖子心服口服。

晚上收工,由于当地农民直接回家,因此,下山时就是知青们的天下,他们往往一路有说有笑,气氛很热烈,而今天下山,由于知青们都去找张慧芳了,只剩下陈文海一个人,他感到孤单冷清。
陈文海边走边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张慧芳离家出走?知青们能不能把张慧芳找回来?张慧芳会不会有事?
下山后,陈文海仍然低着头想他的心事,他越想越为张慧芳担心,越想越心里难受。
陈文海来到农村插队已经有半年多时间了,半年多来,虽然也有心里难受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受,走在乡间小路上,身边没有知青们和张慧芳的欢声笑语,陈文海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了!
孤独是一种什么滋味?今天,陈文海又一次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
当走进那栋土坯房后,陈文海更感到孤独冷清,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从寝室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寝室,在屋里不停地来回徘徊!
“不行,我不能再一个人在这屋里待下去了!我也要去找张慧芳!”这样想着,陈文海便从土坯房里走了出来,田春霞连忙向他喊道:
“你出去干什么?你难道没看到天都快要黑了吗?”
“我去找张慧芳!”说完,陈文海连头都没回,沿着后山那条小路疾步向前走去。
这时,暮色更深了,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吞入黑暗之中。
走在这暮蔼沉沉的山路上,陈文海心里不禁害怕起来,他担心知青们和张慧芳都回不来了,都迷失在深山老林里了!
“他们会不会遇到狼?如果遇到狼,他们会害怕吗?如果遇到狼,他们会有生命危险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前面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好象是知青们说话的声音,于是,他加快了脚步。
“你们看,这不是陈文海吗?”王雪纯对身边的知青们说。
“好象是他!”陈雅丽说完,便大声喊道,“你是陈文海吗?”
“我是陈文海!我总算把你们给盼回来了!”说着,陈文海便一路小跑向伙伴们迎了上去。
“天都快要黑了,你竟然还敢独自一人上山!”韩素梅朝他大声嚷道。
“你来干什么?你来能干什么?”曹春福不满地说道。
“我愿意来就来,你管得着吗?”陈文海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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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他们一行八人来到厨房。
在灯光的映照下,陈文海见张慧芳的脸上还留着泪痕,心里便更加难受起来,他悄悄地问陈雅丽:
“张慧芳到底怎么了?”
“……”陈雅丽无语。
“张慧芳,你没事吧?”陈文海带着十二万分的关切这样问道。
“……”张慧芳一声不吭。
“你出来一下!”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陈文海和陈雅丽一起来到屋外,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今天下午,你的父母来了!”陈雅丽告诉陈文海。
“他们来干什么?”陈文海急切地问道。
“他们是来找张慧芳的!”
“他们找张慧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哦,我明白了!”陈文海连忙对她说,“他们一定是来找张慧芳的麻烦!”然后又气愤地说道,“他们这样做不是害了我吗?”
“你不知道今天有多玄,如果我们再晚走一步,张慧芳很有可能就被狼吃掉了!我们找到张慧芳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只狼!”
“天哪!”陈文海大吃一惊。“幸亏我催你们快走,否则,张慧芳就真的没命了!如果张慧芳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都会过不好!”
“我听张慧芳的口气,她好象以后不会再和你好了!”
“为什么?”
“因为她怕你妈再来闹事!”
“我爸也真是的,他为什么不拦着我妈?”
“你爸也真够戗,不但不拦着你妈,竟然还陪着你妈一起来!”陈雅丽气愤地嚷道。
“这就是没有文化的表现!”
“岂止是没有文化,简直就是懦弱无能、助纣为虐!”
“我真为我有这样的父母而感到耻辱!”
“你有这样的父母,我们几个知青恐怕以后都会和你疏远了!”
“也包括你吗?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说这话时,陈文海难受得都快要掉泪了。
“你干吗要这么难受?我又没说以后不再理你!”
望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陈雅丽告诉陈文海:
“你的父母这次来找张慧芳的麻烦,杨冬生起了很坏的作用,是他一个劲地撺掇你的父母来闹事的!”
“他怎么那么坏?”陈文海握紧双拳,瞪圆了双眼大声喊道,“王八羔子,我真想揍他!”
“他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纯粹是小人一个!”
“你还不知道吧,韩素梅和曹春福早就反对你们俩好,在你们双方父母之间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接着,陈雅丽又把话题一转,“你知道那个多嘴的家伙是谁吗?”
“不知道。”
“他和杨冬生、曹春福、韩素梅他们都是一伙的,叫什么吴向东。他的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吴向东上蹿下跳就是她撺掇指使的!”
“他的老婆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郑敏。”
“哎,这人际关系也太复杂了!”陈文海不禁感叹道,然后,又笑着对她说,“现在对我真心实意好的人恐怕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吧?”
“所以,你应该珍惜呀!”陈雅丽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当然会珍惜了!如果我不珍惜,就会成为孤家寡人,那后果可就太严重了!”说到这里,陈文海和她开玩笑道,“我会不会众叛亲离?”
“怎么会?”陈雅丽笑着说道,“除非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起风了,从地上刮起一股尘土。陈雅丽笑着对他说:
“我们该往回走了,也许春霞姑娘已经把饭做好了。”
“我还想和张慧芳好!”走了一段路后,陈文海笑着对陈雅丽说。
“那你就继续努力呗!”
“她还会理我吗?”
“我想会的。”

陈文海和陈雅丽走进厨房,王雪纯朝他们俩大声嚷道:
“你们俩还有闲情逸致出去散步,挺浪漫的嘛!”
“怎么样,今天晚上的月光不错吧?”张建国和她开玩笑。
“还可以吧!”
“你们还在打嘴仗,难道还不饿?”韩素梅笑着说,“我都快要饿死了!”
“那就赶快吃饭吧!”田春霞连忙笑着对她说。
这时,张慧芳进来了,陈雅丽和她开玩笑:
“你以后可不能再独自一人进深山老林了,我听说深山老林里有老虎!”
“老虎不敢吃我!”
“为什么?”
“因为我有护身符!”
“什么护身符?”
“暂时保密!”
吃完晚饭后,陈文海悄悄地问张慧芳:
“你的护身符能不能告诉我?”
“就是你呀!”张慧芳笑着对他说,“你说,有你保护我,老虎敢吃我吗?”接着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来找我?”
“有人阻拦呗!”
“谁?”接着又问道,“还有人敢阻拦你?”
“可有人敢!”
“他们究竟是谁?”
“说出来怕你不相信!”
“你说嘛!”张慧芳撒起娇来。
“就是曹春福!你没想到吧?”
“怎么会是他?你们俩的关系不是可以吗?”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说道,“我根本没想到他会那么固执!你能说说他吗?”
“我试试看吧。”

曹春福和韩素梅正站在小路上说话,见陈文海和张慧芳从厨房里出来,韩素梅便喊道:
“张慧芳,你过来!”
张慧芳走过去问道:
“什么事?”
“没什么事。”韩素梅用商量的口气对大家说,“我们一起散散步吧?”
大家都同意,于是,他们三个人便一起沿着那条乡间小路向前走去。
“曹春福,陈文海要和你们一起来找我,你为啥要阻拦?”张慧芳这样问道。
“我本来就不赞成你们俩好!”
“他和我好,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看不惯他那个样!”曹春福问张慧芳,“他除了和你好,还和陈雅丽好,他到底喜欢哪一个?他经常和陈雅丽在一起,你难道不在乎吗?”
“他就是这种性格,他喜欢和女孩们在一起。”
“你的父母不赞成你们俩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们俩只不过是经常在一起说说话而已,这又有什么呀?”
“他在打你的主意,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他打我什么主意?他是那种人吗?”
“你是不是想嫁给他?”
“没有啊!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你还不承认?韩素梅都告诉我了!”曹春福笑着对她说,“你们俩那天在河滩上说的话韩素梅都听到了!”
“那是我们俩闹着玩的!”张慧芳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愿如此!”曹春福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你要嫁人也不能嫁给陈文海!”
“为什么?”
“今天下午,他的父母来找你的麻烦,这难道还不够吗?如果不是我们大家去找你,你恐怕早就喂狼了!”
“你也真是的,干吗要这么想不开?”韩素梅忍不住责备张慧芳。
“不是我想不开,而是他妈说的话太难听了!”张慧芳低着头说,“他妈说:追他儿子的女孩都排成长队了,可是,他儿子一个都没看上!还说什么:她看不惯脸皮厚、行为放荡的女孩!甚至还说:如果以后再有哪个狐狸精敢勾引她的儿子,她就对谁不客气!”
“她这是在说你呢!”韩素梅连忙这样说。“你打算还和他好吗?”
“我不想和他成为仇人!”
“他妈这么欺负你,我的肺都快要气炸了,恨不得叫上一帮子人狠狠地教训她一顿!”曹春福大声嚷道。
“你可不能胡来!”张慧芳笑着说,“其实,陈文海也挺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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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1-8-8 03: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
冬天又来临了,白天变得越来越短,黑夜变得越来越长。
吃过晚饭后,陈文海和女知青们团团围坐在火盆四周烤火。
“时间过得真快,我到农村来已经有一年了。”陈文海这样对伙伴们说。
“张建国、杨冬生、王雪纯和我比你来的时间要长,都有一年多了。”陈雅丽说。
“曹春福和我来的的时间比你要短一点。”韩素梅说。
“我来的时间最短,一年还没到。”张慧芳笑着说道。
“你是单独一个人来的,留给我的印象最深。你来的那天打扮得像个农村姑娘。”陈文海笑着说道。
“这么说,我那天打扮得很土!”
“土是土了点,可是显得很朴素!我喜欢朴素的女孩儿!”
“这么说,你不喜欢打扮得很洋气的女孩儿?”
“打扮得很洋气的女孩儿我也喜欢。别忘了,我是从大城市来的!”
“我们这几个女孩里头好象没有打扮得很洋气的,一个个都土里土气的,简直和乡下妞没有多大区别!”陈雅丽用调侃的口吻这样说道,然后又紧接着对陈文海说,“我也是从大城市来的,可是,我打扮得一点都不洋气,对不对?”
“这样也挺好的!我们这里是农村,女孩儿打扮得朴素一点好!不过,你们女孩儿以后返城后还是应该打扮得洋气一点。”
“为什么?”王雪纯笑着问道。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陈雅丽笑着说道,“你就知道整天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你管得着吗?”王雪纯似乎生气了。
“怎么?你真的生气了!”陈雅丽见王雪纯满脸不高兴,便笑着对她说,“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啊!”
“我没有当真啊!”王雪纯笑着说道,“如果我当真了还会笑吗?”
“讨厌!”陈雅丽使劲捶了王雪纯一拳,“没心没肺的家伙!”
“哎哟,疼死我了!”王雪纯连忙用手捂着胳膊,龇牙咧嘴地嚷道。“你才没心没肺呢!”
等闹够了,陈雅丽笑着对陈文海说: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性格有点孤僻,不怎么爱说话。”
“那是由于我的家庭环境太糟糕!来到这里后,由于环境变了,我的性格当然要发生变化。其实,我这个人性格比较复杂,既有孤僻的一面,也有开朗的一面,只是开朗的一面由于受环境因素的影响而无法表现出来。”
“通过这一年多时间的相处,我们看到了你性格开朗的那一面。”王雪纯笑着对他说。
“你认为你在这一年时间里过得有意义吗?”陈雅丽笑着问道。
“太有意义了,因为这段生活使我认识了农业、农村和农民,学会了干农活。通过这段实际生活的锻炼,我学到了很多以前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在和你们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我很快乐,因为我们之间的友谊是纯洁的!你们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会永远记住你们并一辈子感谢你们!”
“这段知青生活对你以后的文学创作一定很有用处。”张慧芳说。
“但愿你以后能以这段知青生活作为创作素材写出一部有价值的长篇小说来!”陈雅丽说。
“我一定会努力的!”陈文海这样对大家说道。

在公鸡的啼鸣声中,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了缕缕炊烟。
太阳懒洋洋地升起来,知青们起床、洗脸,然后围坐在一起吃玉米糊糊(在鄂西北,这种玉米糊糊俗称“包谷糁”。这种饭只能哄肚子,因为吃了这种早饭到上午十点多钟就会饿得肚子咕咕叫)。
冬天在山上干活感觉特别冷,因此,对知青们来说,冬日里的暖阳就显得特别珍贵,尤其是到了中午,如果不刮风不下雪,这冬日里的暖阳更是给人温暖舒适的感觉。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天空瓦蓝瓦蓝的,看着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在这样的好天气里,知青们边晒太阳边干活,心情也就显得特别好。不过,这样的好天气在冬天并不是很多,而常常是阴天连着阴天,总不见太阳露脸。知青们最怕在刮风下雪的日子里上山干活,因为山上无遮无拦,在刮风下雪的情况下,常常是连躲避风雪的地方都没有,那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纷飞的雪花直往你的脖子、袖管和裤管里钻,使人冻得浑身直发抖!
知青们本来就朝气蓬勃,在这难得的好天气里,他们干起活来就更有朝气了。场长田春旺眉开眼笑地对知青们说:
“我们茶场还真离不开你们这些知青,你们既有文化又有力气,比我们乡下人要强多了,我们乡下人只会下死劲干活,一年干到头连肚子都哄不饱!”
“我们是在城里长大的,既缺乏锻炼,又缺乏干农活的技巧,在这些方面,你们乡下人要比我们城里人强得多!”张建国这样对田春旺说。
“这些方面的不足只是暂时的,时间一长,你们知青就会超过我们,更何况你们知青早晚要离开农村,在农村干活还有个盼头!”
这时,王雪纯朝张建国喊道:
“你过来!”
“你叫我过来干什么?”过来后,张建国这样问道。
“让你跟我们一起说说话呗!”王雪纯笑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返城啊?”
“我怎么知道?”
“听小道消息说,最近我们二汽要招工,你难道没听说吗?”
“我听说了,只不过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愿不是假的!我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休息的时候,陈文海、张建国、陈雅丽和王雪纯一起坐在山坡上聊天。
“如果这次二汽招工名额有限,你们说,我们之中谁会留下来?”王雪纯问张建国。
“你希望谁留下来?”
“反正我不会留下来!”王雪纯笑着对陈文海说,“你在文章中说你要在农村扎根干一辈子,这是不是你的心里话?”
“……”陈文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她说,“我倒是想在农村扎根,可惜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像我这样的身体状况,如果再在农村干下去,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自己!”
“你这说的是实情!”陈雅丽对他说。
“我们返城后还能在一起吗?”陈文海对陈雅丽说,“我希望我们几个能在一个厂子里上班,我舍不得离开你们!”
这时,张慧芳和韩素梅过来了。韩素梅笑着问道:
“你们在聊什么?是不是在聊和招工有关的事情?”
“是啊!”陈文海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也盼望着进工厂当工人?”
“那当然啦?你就不盼望着有这一天?”
“其实,当工人有什么好?文化大革命前,谁愿意当工人?”张建国这样反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和文化大革命前情况不同了嘛!”陈文海连忙说道。
“文化大革命前的高中毕业生,只要学习成绩好一点的,都想考大学,只有学习成绩不好的人才会想到去当工人!那时候,在城里人眼里,当工人是最没有出息的!”张建国说。
“张建国说的确实符合那个时候的实际情况!”陈雅丽说。
当这堆人里只剩下陈文海、陈雅丽和张慧芳的时候,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
“我希望我们三个人在返城后也能在一起!”
“你的这种心情我和慧芳妹妹都能理解!”

不久,小道消息就变成了现实。有一天,张建国把陈文海和陈雅丽叫到一起,这样对他们说: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二汽招工,我们八个知青很可能会被‘连锅端’!”
“真的?”陈雅丽满脸喜悦。
“当然是真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好了!”陈雅丽喜形于色地大声说道。
“不过,你们也不要太乐观,因为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没有最终变成现实!”过了一会儿,张建国又说道,“我听说,有关领导正在争取能把我们‘连锅端’!”
“如果‘连锅端’,我们八个知青能被分到一个厂子里吗?”陈文海连忙问道。
“这就很难说了。”张建国告诉陈文海,“听说张慧芳的爸已经为他的女儿联系好了厂子,连他未来的女婿他都选择好了。”
“啊?”陈文海很惊讶。
陈文海的一时失态也使张建国很惊讶,他睁大双眼看了看陈文海,然后又以询问的目光看着陈雅丽,似乎要问:“陈文海这是怎么啦?”
“你看着我干什么?”陈雅丽笑着对他说,“你们俩是好朋友,难道陈文海就从来没有向你透露过什么?”
“我只知道陈文海喜欢张慧芳,可是,我并没有往深里想,因为我一直认为他们俩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陈雅丽连忙问道。
“因为在儿女的婚姻问题上他们双方的父母始终是反对派,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俩还有成的希望吗?”
“这么说,你的头脑要比我们更清醒?”陈雅丽不禁反问道。
“这是明摆着的事嘛!”张建国似乎说得很轻松。

陈文海悄悄地离开张建国和陈雅丽,然后向山坡的另一面跑去。
寒风一阵阵地迎面吹来,陈文海不但不感到冷,反而热得满头冒汗,这是由于他跑得太猛了。由于跑得太猛,他几次差点摔倒!
陈文海紧接着又爬上了另一座山头,然后向四周眺望。
望着那连绵起伏的群山,陈文海真想对着大山喊道:“命运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陈文海把手插到衣兜里,猛然间,他的手指碰到了那包烟。他想起来了,这是他今天中午刚买的,还没抽上几支呢!本来,陈文海是不抽烟的,然而,由于心里太苦闷,于是,他就学会了抽烟。当然,他很善于克制自己,尽量少抽,以免抽上了瘾。他不想使自己成为“瘾君子”。
这会儿,陈文海既然已经摸到了烟,于是,他就顺手掏出香烟,从中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划火柴点燃了这支烟。他猛吸了几口,然后把烟雾全部从嘴里吐出来。
“你也学会了抽烟!”陈文海回头一看,见是他的伙伴们来了,听声音,刚才那话分明是张慧芳说的。陈文海连忙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张慧芳笑着问道,“你干吗要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欣赏风景呗!”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你们看,这里的风景有多美!”
“我们每天都在这山上干活,难道你还没欣赏够这大自然的风景?”张建国打趣道。
“大自然真是太美了,简直是美不胜收!”陈文海继续笑着对大家说。
“你还挺会苦中作乐的!”张慧芳笑着对他说,“我们还是赶快下去吧!”见他仍然站着不动,便连忙对他说,“你不怕冷,我们还怕冷呢!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们大家陪你一起受冻?”
听张慧芳这么说,陈文海只好“妥协退让”了。

到快收工的时候,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
“我们快要告别知青生活了,我提议: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们八个知青再举行一次宴会!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同意!”知青们连忙一片声地嚷道。
收工了,知青们向山下跑去。
当跑到半山腰的时候,王雪纯忽然指着前方向大家大声喊道:
“你们看,厂里来人了,一定是来接我们知青返城的!”王雪纯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噢,我们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看把你高兴的!”陈雅丽笑着对她说。
忽然,陈文海笑着对张慧芳说:
“我想和你再在这山上待一会儿!”
“怎么啦?你有话要和我说!”张慧芳笑着向他征求意见,“让雅丽姐也留下来吧?”
“当然可以啦!”陈文海笑着对陈雅丽说,“你也留下来吧!”
于是,他们三个人就在半山腰上找了一块稍微平坦开阔的地方一起坐下来。
“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陈文海笑着对身边的两个伙伴们说。
“我也是这种感觉!”陈雅丽笑着问张慧芳,“你呢?”
“我和你们一样!”张慧芳连忙笑着这样说道。
“我希望我们三个人永远是好朋友!”陈文海笑着对大家说,“我们三个许个愿吧!”
“许什么愿?”陈雅丽笑着问道。
“就是二十年后我们三个再在这里相聚!”
“我们还会来吗?”张慧芳担心地对身边的两个伙伴们说,“到那时,也许由不得我们喽!”
“你是说,你爸会反对?”陈文海连忙问道。
“我是说,到那时,我们三个会很难再走到一起,因为我爸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们俩的缘分也许从离开茶场的那一刻起就断了!”
“你不应该这么悲观!”陈文海笑着对她说,“我想: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我们三个会永远是好朋友!”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慧芳也笑着对他说,“其实,我还是很愿意嫁给你的,因为我一直很爱你!”然后,又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也一直很爱我?”
“……”陈文海没有回答,只是深情地望着她!
“我真的很羡慕你们俩!”说这句话的时候,陈雅丽笑得是那么甜。
过了一会儿,陈雅丽笑着对大家说:
“我们该下山了!”
于是,他们三个同时站起身,像三只小鸟雀跃着向山下跑去。

2007年11月25日初稿完成,2009年11月14日修改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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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21-10-19 13:58: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作家郭仁发 于 2021-10-19 23:29 编辑

在茶场的日子里
在群山起伏的鄂西北山区有一个小山村,这个小山村叫兴旺村,村旁有一条河叫欢乐河,村里住着几十户人家。为了发展生产,改善生活,他们在山上办起了一个茶场。这个茶场地处湖北省均县欢乐河公社兴旺大队,是一个队办茶场,场长田春旺是一个在解放前就已经入党的老党员,由于家里穷,没有上过学,解放后上了几天扫盲班,总算认识了几个字,勉强能读懂《人民日报》上的文章。
有一天,田春旺从公社开完会带回来一个消息:二汽粉末冶金厂的几个工人子弟要来兴旺大队插队落户。没过几天,这几个工人子弟果然来到了兴旺大队,他们是:张建国、杨冬生、陈雅丽和王雪纯。
刚来到兴旺村的时候,他们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可是,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对这里厌倦了,因为这里毕竟是一个小山村,群山环绕,远离闹市,消息闭塞。
有一天,王雪纯对陈雅丽说:
“我们到这里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现在该回去看看爸爸妈妈了!”
“我也想回去看看他们,说心里话,我还怪想他们的!”陈雅丽问王雪纯,“你想他们吗?”
“我当然想他们了!”
“那我们就去向场长请假,要求回家探亲。我们俩一起去问问张建国和杨冬生,看他们俩是不是也想回家。”
“他们俩是男孩,肯定不如我们女孩那么想家。”
“试试看呗!如果他们不想回家,那就算了。”
“那我们就走吧!”王雪纯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看,他们俩正在那里挖石头呢。”
来到张建国、杨冬生面前,陈雅丽笑着问道:
“你们俩想不想回家?”
“当然想回家了!”杨冬生连忙回答道。
“你呢?”王雪纯笑着问张建国。
“如果你们三个都回去,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回去。”
“那我们还不赶快去向场长请假!”王雪纯连忙催促道。
于是,他们一起来到田春旺面前。王雪纯笑着对场长说:
“我们好想爸爸妈妈,都想回去看看,你能不能放我们几天假?”
“当然可以啦!你们来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是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场长你真好!我代表我们四个知识青年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贫下中农和你们知识青年是一家人!”
刚回到家,陈小丽就告诉姐姐陈雅丽:
“又有一个知青要到你们那里去插队落户。”
“他叫什么名字?”
“他和我们一个姓,叫陈文海。听说他特别喜欢看书,他妈说他是一个书呆子!”
陈雅丽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连忙去问张建国:
“听我妹妹说,陈文海也要到我们那里去插队,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听说他看了不少书,准备晚上亲自登门去拜访他!”
离开张建国家后,陈雅丽立即回家对妈妈马超英说:
“你带我一起去看看陈文海好吗?”
“可以。不过,我现在要到商店去买点儿东西,我们等会儿再去他家吧。”
“我和你一起去买东西。”
当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她们母女俩遇到了陈文海的妈妈沈若兰,马超英对她说:
“我女儿要我陪她一起去看你的儿子。”
“那就去呗!”
买完东西后,陈雅丽要和妈妈到陈文海家去,陈小丽连忙说:
“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陈雅丽笑着问妹妹。
“去看看呗,难道不可以吗?”
于是,她们母女三人一起来到了陈文海的家。
“啊,这么多书,能借我一本看看吗?”陈雅丽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了。”
“你什么时候到我们那儿去?”
“半个月后吧。”
“我们都盼望着你能早点去!不过,我们那里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生活很艰苦,你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呀!”
“我早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啦!”
听说陈文海要去他们所在的那个大队去插队落户,杨冬生对姐姐杨艳丽说:
“陈文海是上海人,到那么艰苦的地方去够他受的!”
“如果不是现在政策有变,陈文海就不会到你们那个地方去吃苦受罪了!”杨艳丽对弟弟说,“他去了以后,你对他好点!他体质太弱,让他干重活,他一定会受不了!”
吃过晚饭后,杨冬生来到了陈文海家里。
“我们茶场的知青除了王雪纯以外都是干部子弟,张建国的爸官最大,是厂里的党委委员。他妈原来是图书馆管理员,因此,张建国从小就看了不少书。张建国的知识面很宽,无论是文史哲还是数理化,他都很感兴趣。”
“我也喜欢看书,我准备多带点书去。”
“你去了就知道了,在农村整天干活,而且活很重,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看书!”
“你的意思是说,少带点书去,最好不带,对不对?”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明天,我们就要回茶场了。本来还想和你再多聊一会,只是由于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赶路,因此,我今天晚上要早点睡,只好现在就向你告辞了!”
说完,杨冬生就走了。
杨冬生前脚刚走,张建国后脚就到了。
“上学的时候,我不象有的同学那样偏科,而是对文科和理科都很重视。除了学好学校开设的课程以外,我还自学了几门外语,比如英语、俄语和日语。”
“我上学的时候也不偏科。我只上了两个月高中就辍学了,大部分知识是自学的。除了自学高中课程,我还读了几本马列著作。”
“你都读懂了吗?”
“基本上都读懂了。”
“在有些人的眼里,马列著作就好比是‘天书’,而你竟然就读懂了这些‘天书’,真是太了不起了!”
“你也了不起,自学了几门外语,而有的人连一门外语都学不好,甚至连本国语都学不好!他们和你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刚才,你说你读了几本马列著作,其实,我对马列主义理论也感兴趣,也读了几本马列著作。”
“我学习马列主义理论不象有的人那样仅仅是为了装点门面,而是为了指导革命实践!”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
“刚才,杨冬生说:在农村没有时间和精力看书,这是真的吗?”
“这话显然是夸张了!时间还是有的,就看你会不会‘挤’和‘钻’了,在这方面,雷锋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你说得太对了!”
“在农村,看书的时间确实很少,只有晚上可以看点书。你可以带点书去,可千万不要带得太多了!我也喜欢看书,可是杨冬生那家伙根本不喜欢看书,一有时间就和别人聊天、打牌、下棋!你去了,正好陪我一起看书!”
这天晚上,陈文海和张建国谈的时间很长,上自天文,下至地理,话题所涉及的领域非常广泛。他打心眼里佩服张建国知识渊博。
张建国走后,陈文海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陈文海想: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到农村去和他们一起战斗了!报纸和广播上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知识青年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是一个革命青年,一定要在农村好好地锻炼,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想到这里,陈文海拿出日记本写起日记来。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毛主席号召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是一条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的光明大道!过几天,我就要到农村去插队落户了!下去以后,我一定要继续认真学习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努力改造世界观,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使自己成为一个社会主义的新型农民!
写完日记,陈文海想起了自己的故乡,不禁感慨万千——
我几年前千里迢迢地从上海来到十堰,本来以为能马上进厂当一名二汽工人,而不会到农村去插队落户,没想到几年后的今天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二汽的工人子弟也得到农村去插队落户!
早在上海上学的时候,陈文海就得知:学生中学毕业后都得到农村去插队落户。如果那年陈文海不随父母来十堰,而是跟母亲一起待在上海,那么,陈文海中学毕业后就一定会跟上海知青一起去农村插队落户。
陈文海心想:现在去兴旺大队插队落户,那几个已经在那里落户的知青都不是我在上海的中学同学,而是均县红旗中学毕业的学生,我能跟他们搞好关系吗?
陈文海把自己的这个担心告诉了妹妹陈春梅,妹妹笑着对他说:
“这还不好办?你就把他们都当成是你在上海的中学同学不就完了吗?”
陈文海皱着眉头说道:
“我很难做到这一点!他们毕竟不是上海知青,我很难跟他们友好相处!”
陈春梅宽慰道:
“你别想这么多,也许你去了以后会慢慢适应的!”
陈文海笑着说道:
“但愿如此吧!”
回到茶场后不久,杨冬生就外出开会,张建国则参加了公社组织的“评法批儒宣讲团”,茶场里的知识青年只剩下陈雅丽和王雪纯两个人。
休息的时候,陈雅丽和王雪纯坐在山坡上聊天,冬日里的暖阳把她们俩照得浑身都感到舒服。
“那天,我和我妈、我妹妹到陈文海家去,看到陈文海有好多书,就借了几本。你没去,真是太遗憾了!”
“没什么可遗憾的,我又不象你那么喜欢看书。我们茶场本来就有你和张建国两个书呆子,陈文海一来,又多了一个书呆子!”王雪纯笑着问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呀?”
“快了,也许今天就会来!”
陈雅丽刚说完这句话,就从山下传来了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她连忙对王雪纯说:
“一定是送陈文海的汽车!”
于是,她们俩就向场长请了假后向山下跑去。
刚走到半山腰,她们俩就看到大队书记田向阳向山上爬来。等他走近后,王雪纯连忙问道:
“田书记,是不是陈文海来了?”
“对!我现在就是去向你们场长报告这一喜讯的!”田书记笑着问道,“你们俩现在是不是去迎接他?”
“对呀,我们俩确实是去迎接他!”
“那你们就赶快去吧!”
“啊,陈文海,我们终于把你给盼来了!”陈雅丽高兴得手舞足蹈!
“你这么一抒情,真像一个大诗人!”王雪纯和她开玩笑,“听说陈文海是作家,现在,再加上你这个诗人,我们茶场可就更热闹了!”
“诗人我可不敢当,我只不过是高兴罢了!”
她们俩走到汽车旁,陈雅丽笑着对陈文海说:
“我们终于把你这个大作家给盼来了!”
“我可不是什么大作家,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文学爱好者!”陈文海笑着问道,“张建国和杨冬生怎么没来迎接我?”
“张建国出去演讲了,杨冬生外出开会去了。张建国参加了一个由公社组织的‘评法批儒宣讲团’。”
“公社派他去演讲算是选对人了!”陈文海笑着说道,“张建国给人的印象好象是一个大学者!”
“如果你早点来,说不定还会有你的份呢!”
拿着陈文海的铺盖行李,他们三个有说有笑地沿着溪边的一条小路向前走去。
走在乡间小路上,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耳边还有悦耳动听的潺潺溪水声,陈文海感到心情特别舒畅。
当走到一栋土坯房面前时,王雪纯边指着这栋土坯房边笑着对陈文海说:
“这里就是我们知识青年的‘家’!”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将在这里朝夕相处!”陈雅丽对陈文海说,“遗憾的是我们远离父母,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陈文海笑着对她们俩说,“我相信:没有父母在身边,我们同样能照顾好自己!”
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他们三个知识青年走进厨房。
厨房里,热气腾腾,炊事员田春霞正在忙着做饭,见他们三个知识青年进来,连忙笑着对他们说:
“你们都饿了吧?别急,饭快要做好了!”
田春霞是一个当地农民,是由公社专门派来做饭的。她虽然有点胖,但是,人长得很漂亮,待人也很热情。
陈文海想: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炊事员!陈文海想都有点喜欢上她了!
为了招待好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场长破费了一把,又是鱼肉蛋,又是土特产,还有烟和酒,摆了满满一桌子!
“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穷得叮当响,没什么好东西用来招待你们,还请你们多多包涵!”场长挂着笑容,又是递烟又是敬茶,生怕怠慢了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
“不要客气,城里人和乡下人是一家人!”陈文海的父亲笑着对场长说,“我原来也是乡下人!”
“陈师傅说得对,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彼此!”汽车司机一脸笑容!
“好了,客气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们还是赶快用餐吧!”陈文海举起酒杯,笑着对大家说道。
于是,在一片觥筹交错中,一顿由城里人和乡下人组成的丰盛午餐开始了!
吃过午饭后,陈雅丽笑着对陈文海说:
“平时场长抠门得很,今天,为了招待你们,他可大方了一把!”
“虽然这里是穷乡僻壤,但是,民风淳朴,待人热情!我很感动!”
“今天我们大吃大喝了一顿,以后,我们可得要继续吃苦喽!”王雪纯这样说道。
“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再苦也不至于吃糠咽菜吧!”陈文海笑着说道,“我们还是知足吧!”
由于这里还没有通上电,因此,到了晚上,这里就到处是一片漆黑。
陈文海点上煤油灯,如豆的火焰在这空旷的土屋里飘忽着,使他昏昏欲睡!
陈文海就这样度过了他在小山村的第一个宁静的夜晚!
20211019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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