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屋角的天空

天下大平

牛九红不敢说这是肖燕梅晚上吃饭的时候送的，却一时之间找不到谎话来圆，于是看着李卫英。李卫英说：“这是肖主任送的，天堂寨云雾茶，还是今年的新茶。她给我们俩一人一盒。”她也不惯于说慌，便实话实说。
郝不凡刚想发作，但沉住气，端起茶杯又品卫口，方说道：“好茶，好山好水出好茶，天堂寨云雾茶果然名虚传。”
李卫英苦着脸说：“你不批评？难得呀？我这可是受贿呀。”
对这个任性的表妹，郝不凡也是没有办法，陪笑说：“三妹，不要怪我说你，这事儿你本来就做错了嘛。”李卫英在家里排行老三，没外人时郝不凡总是喊她“三妹”，工作时便喊“小李”或者“李老师”，今天当着牛九红的面喊“三妹”也算是破格了。
李卫英说：“我承认错误了。”
“那就对了嘛。”
“那你现在来有事吗？不会是向我们来赔不是吧？”
郝不凡笑笑，解释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是来向你们赔不是的，而是来说明我刚才的态度有点儿生硬，让你们受委屈了。”
牛九红听了，心里方宽慰些，她一个交流任职的共青团市委书记，如果在共产党市委书记面前犯错了，那前途将会打个大大的折扣的，这点儿利害关系，她不是不明白的。现在，郝不凡既然看在李卫英的面子上这么说话，那就没事了。心里的高兴就可想而知了。但她却不敢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只是笑说：“郝书记，的确是我们错了，我们一定改正。”
郝不凡又问了李卫英女儿的情况，李卫英说昨天已经打电话回去了，家里说情况都好。郝不凡高兴地说：“那就好。”看看手表，站起身来说：“你们早点儿休息，明天我们还在这里休整一天，后天早晨准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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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也给郝不凡道了晚安，送郝不凡出门，俩人相视而笑：这个不愉快的事情算是翻过去了。
俩人正要换上睡衣休息，门外又传来敲门声，俩人心说，难道郝不凡又回来了？
幸好衣服还没有换，牛九红赶紧跑去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却不是郝不凡，是程浩然。牛九红忙将程浩然让进来。
程浩然扶着椅子，低头思考半天，方说道：“你们，你们没事吧？”
俩人相视一笑：“我们，你们能有什么事？我们正准备换衣服睡觉呀，能有什么事情？”
“我是说晚上，晚上郝书记批评你们了，你们不要有思想包袱。郝书记也是为了工作。”程浩然慢慢地说着，一边观察着她们的反应。
“你是为郝书记作说客来了？还是替他作检讨来了？”李卫英嘴上可不饶人，在郝不凡面前这样的话她不敢说，但在程浩然面前她倒是百无禁忌的。
“那倒不是，我怎么可有替他作说客？更别说替他来道歉了，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他的主我能作吗？”程浩然急忙辩解，脸上顿时也涨得通红。
李卫英看着心里挺解气的，还想吓唬他一下，于是说：“晚上吃饭，是不是你告的密？”
程浩然抬起头看着她，慌忙说：“不不不，不是的，我们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见我一个人吃——往常都是我们一起的嘛，所以他就问你们去哪里了？我，我就实话实说了。这不算告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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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窘态百出的样子，李卫英暗笑，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子说：“我说他怎么晓得的，就是你告密的呀，还说不是哩。”
程浩然有点儿难为情地说：“那，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李卫英笑了起来：“不用了，程哥，没事了。”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来，“程哥，尝尝这天堂寨云雾茶的味道如何？”
“我也不会品茶，喝茶也象喝水似的，有什么趣味？”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杯子，揭开盖子，一股茶香漫了出来，品了一口，顿觉馨香满腮，“你们房里怎么有如此好的茶？我们那里怎么没有？”
牛九红笑说：“这是我们晚上受贿来的。”
程浩然问：“是肖主任给的？那你们怎么不给我带一点？”
“呵呵，呵呵。”俩人笑说，“难不成让我们挨批评，你得实惠撒？想得倒挺美哟。”
说了一会儿话，程浩然便告辞出来。
俩人一看时间，都快二十三点钟了。靠在床头等了一会儿，似乎不会有人来了，便起身换衣服，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人敲门了，俩人顿时要崩溃了：这回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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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送走程浩然，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李卫英与牛九红二人在房中正要换上睡衣睡觉，忽听得又有人敲响了房门，二人奇怪道：什么人又来了？打开门看时却是洪森，连忙让他进来。洪森进来说了几句劝慰的话，便走了。二人送他出门，再次拴上房门，心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再开门了。却也不敢换上睡衣，就这样歪在床上睡着了。一夜好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睁开眼睛看时，却是两人都是和衣而睡。
起来洗漱了，看看离吃早饭还有一段时间，歪在床上和牛九红聊了几句，看牛九红可能还是沉浸于昨天挨了批评的阴影当中似的，便劝慰了几句，牛九红依旧没情没绪的。李卫英笑说：“牛婆子，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处级干部，比我和程浩然官儿都大呢，受了一点委屈就这么不开心，将来还怎么成就大事？当更大的官？”牛九红淡淡地说：“我不是因为挨了批评而不高兴，你知道我的那个来了，那个来了的时候情绪便不好的。”李卫英关切地问道：“怎么啦？你痛经吗？要不要我去弄个热手巾来给你敷一下？”
“不用了，谢谢！”牛九红依旧没情没绪的，“我只想休息一下。李老师，如果你有事，你去忙吧，不用陪我的。”李卫英正找不到离开的理由，见状便说：“那，你好好休息吧，反正今天又没有事，郝书记说了要在这里呆一天的，明天才能走。”说着，便起身去卫生间里整理了一下衣裙，梳理了一下头发，出门时仍不忘和牛九红说一句：“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找我。”便带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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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走廊走到程浩然所住的房间门前，门是开着的，伸手敲敲，里头说：“请进。”径直进去，程浩然却不在，只有王飞在房间里看电视。王飞见李卫英进来，急忙端正地坐起来，知道她是来找程浩然的，便笑着说道：“程局长一大早就出去了。”李卫英有些失望，问：“那你晓得他去了哪里吗？”王飞摇摇头。李卫英便礼节性地和他聊了两句就出来了，她要去找程浩然。一会儿见不到程浩然，她心里就怪想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爱上他了，而且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他了？
她不由好笑起来，自己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却仍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怀春哩！她看了一下周围，这是一栋两层楼的住宿楼，楼房后面有一大片毛竹林，她看到竹林里面似乎有个人影，再仔细看时，却不是程浩然是谁！于是心情爽快起来，快步走下楼梯，沿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急急忙忙地走过去。走到毛竹林旁，却见他正凝神思索，便心生一计，悄无声息地慢慢走过去，突然在他肩上一拍，吓唬道：“嘿！”却见程浩然迅即反手将她的手扣住，轻轻一扭，便将她扭到胸前靠住，喝道：“别动！”看到是她，便放了手。
“是你，你来干什么？我还以为……”程浩然呵呵笑道。
“你把我的手都扭痛了，还不来给揉一下？”李卫英护着手，娇嗔地说道，接着又将手送到程浩然面前，“来，给我揉一下。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却给人来个下马威，你以为你总是在抓贼呀？”想到这话里是把自己也当贼了，便自嘲地笑说，“我是把我自己也当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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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浩然看着她的手背，的确红了一块，便扯过来揉着：“我这还没用力呢，怎么就弄成这样？你这手是豆腐做的呀？”李卫英缩了一下手，叫道：“你轻一点！你是个大老爷们，我是个女人。女人，你懂吗？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程浩然笑说：“都说女人早睡晚起养颜啦，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李卫英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讥笑道：“你听谁说的？是你老婆教你的，还是江慧中教你的？还晓得睡觉养颜，不错嘛。哪个女人嫁给你，真是幸福！可以天天早上睡懒觉了。”感觉他揉得十分舒服，便索性将身子也靠过去说：“手艺不错，你给我揉一下身子吧，我这几天身子有一点儿不舒服，全身酸痛，骨头象散了架一样。”
程浩然看了一下周围，说：“这不好吧？让人看见了，要说闲话哩。”李卫英哼了一声：“我是个女的，都不怕别人说闲话，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有事尽管冲着我来，我替你挡着。”
见她如此说，程浩然也只得替她按摩起来：先从额头按起，然后依次脖子，肩膀，背心，腰部，慢慢再往下，膝盖处也按摩了，弄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才罢。
李卫英伸个懒腰，叫道：“程哥，你这手艺不错呀，真是舒服极了！谢谢啦。”程浩然却说：“你是舒服了，我在活受罪哩，你看我，满头都是汗哦！”李卫英伸过手来要替他擦：“程哥，辛苦了，我替你擦擦吧？”
程浩然见她穿着连衣裙，却没有带手帕，要用手背给他擦汗，连忙退后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来，自己擦着额头的汗说：“算了吧，我自己擦。”擦完汗，又将手帕塞进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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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英趁他不注意，伸手进他口袋里掏出那一方手帕，展开来看时，却认出正是自己替他包手的那一方，心头一热，温婉地说道：“这手帕，你还留着呀？”程浩然不好意思地说：“我洗干净了，还能用，就留着用呗。只是没见到合适的，便没有买来还给你，等回到城里，我再去买。借东西一定要还的，这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规定的，我不能违反，对吧？”
李卫英将手帕又塞给他，笑说：“你喜欢就留着用吧，反正我还有用的就行。至于说你要买方新的来还给我，那就不必了。手帕这小玩艺儿，多了也没有什么意思嘛，只要有一方用的就行。”
程浩然还要再说，李卫英止住了，却问：“这么早你一个人在竹林里想啥呢？看你那么入迷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说来听听？”程浩然笑说：“没，没什么。昨天那个老罗不是给了我一大堆书吗？昨晚我看了看，都是武功秘籍，有些内功心法口诀我是听我娘跟我说过的，只是她当时也没跟我解释怎么运用，而是逼着我背熟，我也不懂，便象唐诗宋词一样背得烂熟，但不会运用，有什么用？昨天看了那书中也有这些口诀，下面有注释，教人怎么运用的，心想试一试，早晨起来就到这里来练习练习了。”
“哦，原来如此，我说看了你半天怎么就一动不动的，原来是在练功呀？”李卫英恍然大悟地说。
“其实我知道你过来了，只是不动声色而已。”程浩然笑道。
“你真坏，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过来了，那你还扭我的手，差点儿扭脱了。你让你赔。”李卫英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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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赔？要不，我让你扭一下我的手吧？”说着，程浩然伸过手来。
李卫英果真握住他的手扭着，使劲地扭着，可是他的手却纹丝不动，哪里扭得动，扭了半天，自己倒累得气喘吁吁的，便放脱他的手，在手背上拍了一下说：“你是不是运功了？我哪里扭得动！”
程浩然道：“不会吧？这功夫这么厉害？我才练了两个多小时的嘛。”李卫英说：“这才是真功夫，不是花架子。要不，你也教我练功吧？”程浩然看着她笑说：“你以为这么容易呀？武功要从小练起，蹲马步，踢长步，劈腿，练腰身，人小的时候，骨头没有定形，容易练，等长大的时候，骨头都定形了，想练也练不成的。”李卫英心说，我也不是真的要跟你练什么功夫，还用得着练那功夫吗？我又不想当什么刑警，我只不过想借着练功的由头和你套套近乎而已，至于说这么一大堆废话吗？这是她心里所想，没有说出来，她知道程浩然是个实心人，不懂女人说话时拐着弯儿说的情趣的，所以也不怪他。
俩人说着话，那边喊着吃早饭了，于是俩人便过去吃饭。吃早饭的时候，郝不凡宣布今天休整一天，大家自由活动，但规定不能出招待所。众人一听，心里可乐坏了，有了昨天李卫英与牛九红违纪挨了批评的教训，哪个还敢重蹈覆辙呀？那不是往郝不凡的枪口上撞吗？李卫英违纪没事，换了别人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吃过早饭，牛九红因为不舒服躺在床上休息，李卫英陪她说了一回话，见她形容懒散思睡，但不再打搅她，嘱咐她好好休息，痛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多女人都有过痛经的经历的，忍一忍，休息一下，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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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房门出来，她来到程浩然房间，王飞赶紧让座，客套几句便找个由头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李卫英道：“看一下你的那些武功秘籍得行不？”程浩然将床单掀起一角，然后搬出书来，堆在床上，双手一摊说：“你想看就看撒。”李卫英看着那一大堆近乎破烂的书，便有些失望，拿起一本在手，在手中拍了几下，顿时眼前雾起一片尘灰，待尘灰散尽，方翻开书页，却是一本练器械的书，第一种是枪，第二种是刀……数了一下，大约有十几种，笑着问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十八般兵器谱呀？”程浩然笑说：“你还知道十八般兵器呀？”李卫英说：“你以为我是白痴呀，再怎么说我也是读过许多书的，古小说中常有一句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这句话，不就是说的这事儿的吗？”程浩然笑说：“正是，可是现在这些兵器都近乎淘汰了，现在是热兵器时代，哪个还用这样的冷兵器格斗？”李卫英说：“别人用不着，你可以用得着呀。”程浩然说：“我怎么就用得着？”李卫英笑说：“算啦，我还是不说了。”
程浩然见她不想说，知她没有好话说，也就不再追着问。李卫英慢慢地翻着那兵器谱，低声笑说：“听说你在床上十八般武艺件件皆通呀？”程浩然听了这话，立即脸就红了，好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个，没有瞧见的，急急地说：“你，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李卫英见他急得汗水都出来了，连忙伸手去擦：“你看你，一句玩笑也开不起，急得这一头大汗。”程浩然说：“你看你这几天说话都糊涂了，乱说。”李卫英笑说：“我怎么就乱说了，我一直就这么说话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