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闲逸慕一清

（岳州5）兄，吾说得可对？”兴平道：“尊兄所言不差。只不如枪之飘乎，刀之厚重。”仲孙魁道：“就是！”屈靖道：“是与不是，有请贤弟、师兄演舞一回，可知端地！”仲孙魁道：“某正求之不得！”于是提拽铁桨拉开架式，只呼道：“来来来，怕的不是好汉！”兴平挺戟上前，略斗数合。仲孙魁道：“兄弟，须尽些儿力。若赢不得吾，便老先生也看得轻了！”言未尽，兴平忽紧一紧手，只五七招式逼他连连后退。屈靖笑道：“兄弟，可晓吾戟法之厉害！”仲孙魁忙道一声：“且住！”兴平收手。仲孙魁道：“二哥，休自夸口！果有本事，你来较量！”屈靖推拒不得，只得另捉条枪，凑前比对。连斗了十数合，仲孙魁疑惑，“兄弟，可不能藏掖！”兴平便加把力。然斗了五七合，亦只平手。仲孙魁不乐，忿然曰：“赢吾的本事哪儿去了！”兴平道：“唯请尊兄助力，方才能胜。”仲孙魁提铁桨才往前凑，枪头便锁在戟眼里，再扯不脱。仲孙魁哈哈大笑，直将铁桨一举，“二哥，还用着吾吗！”屈靖脸一红，弃枪服输。仲孙魁不依，只叫道：“哥哥平素用戟，今使枪，不能！须重新比过，才见得真好！”屈靖无奈，只得换戟。及再战，兴平执枪，乃道：“欲胜时，还须魁兄助吾！”然仲孙魁只立定了瞧，并无凑前。二人斗不上五合，兴平将枪尖往眉心里一挑，屈靖回戟隔挡，被枪头绕过，再一点，挂定戟角。其大忙，左右摆戟，连退数步方才扯脱。仲孙魁兴起，高声呼喊。及再战，却见兴平接连避让，屈靖犹疑。仲孙魁耐不得，只才举步，兴平出枪，早将枪头插在戟眼里。屈靖虽尽力舞弄，再扯不脱。仲孙魁将铁桨一晃，“还不认输！”屈靖弃戟，乃拜：“师兄：路人皆知吾家受过名师指点。若吾这本事，直给老先生蒙羞！”兴平扶道：“尊兄，有话好说！”屈靖不起，仲孙魁也拜。兴平无奈，只得将戟法悉心传授，并那刀法也点拨一回。日暮置酒，却不见高逸、乐正崎。待问砚灵，方知其老早便出门去了。仲孙魁道：“崎兄家近，往来方便，休自理会。”屈靖意犹未尽，犹道：“二位师兄勿忧，舅老爷有崎贤弟做伴，谅也无事。”仲孙魁再劝，便放心吃酒，一醉方休。
屈靖、仲孙魁正然兴头，日夜演习岂肯歇手。三日午时，屈靖置酒。兴平道：“某时运不济，命里多舛。夜来悬心，唯恐与尊兄惹祸。”屈靖道：“师兄，何出此言？”兴平道：“连日讨扰甚是不堪。小弟欲往江南国走遭儿。”屈靖怪道：“在下颇有祖业。师兄并舅老爷便住多久，也不至没得饭吃。”兴平道：“不是这话！家爷殁，太老爷年高体弱，吾孙辈倘不能随待左右，枉为人子！”屈靖道：“壁地里便是江南国。大不得由愚弟走上一遭儿，将老太爷接转来，安心侍奉。”仲孙魁接口：“是这话！”又道，“吾手下正有闲散，早寻思往江南国货卖，倘得便利……”兴平道：“尊兄美意，小弟愧领。只吾意决，幸勿多言。”仲孙魁瞠目结舌，只瞧砚灵。屈靖挠头，“舅老爷未归，在下功夫远不精熟。”仲孙魁馋道：“贤弟，便晚些时日！”兴平道：“天下兵器招法相似，唯只关节不同。二位仁兄悉心体会，再急不来。”又道，“舅老爷饱经世故。小弟先行，自会寻来。”屈靖无奈，仲孙魁暗瞧一眼，唯殷勤致意。此一回酣畅淋漓，直吃至未时，仲孙魁笑道：“贤弟，中吾计矣！”兴平奇怪，当问则告：“纵不是十分大醉，该也八分！天将晚，倘就此去时，却何放得心下！”屈靖乃醒，也道：“适才方便，崎贤弟恰才遣夫，说舅老爷往君山游玩，绝早当归。”见此，兴平才罢了念头。
至晚，屈宅门前一阵大乱，有镇兵冲突。及问，知汪彬到了。仲孙魁道：“这畜生，看吾不拍碎他狗头！”屈靖攀扯，“贤弟，不可造次！”使三个回避了，赶去前院。汪彬急步跨入，老早揽臂，“二弟，吾几番作书，着你应卯权充镇将，敢莫是委屈了，竟无作答！”屈靖道：“屈是穷，不屈也竭。”汪彬道：“贤弟怄吾。”屈靖乃叉手：“某何德能，敢与将军为伍！”江彬不理，直入前堂，且道：“因故交旧契，再回急赶，某正口渴难耐——二弟，恐乎捣搅！”就旁入座。屈靖便无奈状，便命烧火的丫头将盏茶来。江彬瞧一瞧粗盏，“二弟，可有贵客？”屈靖道：“寒门低矮，茅屋破旧。便有客，也些儿穷酸。”汪彬道：“可否一晤？”屈靖道：“须是不便！”江彬便茫然状，不乐道：“某为镇遏使，执掌一方。事无巨细，总须打问明白！”屈靖怒道：“你待怎样！”汪彬面冷，“有心使衙拜茶！”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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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6）又转色，“贤弟，勿生他念。”屈靖道：“岳州刺史几时这话？”因他一怔，面上红白，又道，“原以为刺史是史，却不想镇遏使也史！”汪彬变色，“贤弟，别逼吾用强！”屈靖道：“吾积善之家，赋税银子不缺半毫，你待怎地！”汪彬愠怒，拂袖乃去。
屈靖回，见两个简述经过。四下火光摇曳，喊声乍起。兴平道：“吾道么，还是早去的好！”援梯上房，就见镇兵尤众，早将屈宅围个水泄不通。此时星月晦暗，半天里也不见个光影。稍顷，微风徐徐，细雨夹着雪花稀疏落下。仲孙魁怒道：“这厮哪里请客，分明捉贼！”兴平道：“此行倘为吾俩，靖兄则大可不必。只不知魁兄方便否？”仲孙魁道：“只见粗俗，全不晓吾精细处。”待问，便道：“自打永州来，吾洞庭里浮荡三载，州里、县里全无案底。”屈靖道：“贤弟，休要夸嘴，谁不知你个铁桨大王，犹这招子！”仲孙魁便笑。砚灵道：“尊兄苦无根基，倘官里存心抬举，随意拿捏个题目，能甚说道！”仲孙魁道：“大爷一身傲骨，却怕他个鸟！”砚灵笑道：“你服罪，尚可苟活些日。不服罪，先打你骨断筋折，随意画供。”仲孙魁道：“吾便开了门，将铁桨排头打去，看哪个敢拦！”兴平幽道：“自然是拦阻不得，只毁了这份家业。”屈靖道：“果至此，须顾不得。”砚灵道：“闻其言，大略与魁兄无涉。”兴平道：“不妨遣精细出首，打问周详方好。”于是，前门窄开，使屈翊出问。及见汪彬，乃喝：“屈翊，你来则甚！”屈翊道：“镇遏使有话便讲，何这般大动干戈！”汪彬道：“你只叫屈靖来，才好说话！”屈翊道：“哥哥醉酒，稍早冲撞，如今正懊恼得紧，只恐嗔责，使小可回话。”汪彬道：“唯只将来人交割，本使即该退兵。”屈翊笑道：“人非财锦，岂能货卖。”汪彬哼道：“好生束手，尚可佛眼相看；倘吾大军突入，玉石俱焚，任谁无避！”屈翊道：“吾兄安分守法，并无异状。将军重兵围困，究何由能否知会，也好肯陈！”汪彬冷道：“擒捕江南国细作！”屈翊道：“吾百姓人家，哪来细作！”汪彬道：“吾不说，谅你含混遮掩。高逸、郭启、童宣三人外来，图谋楚地，当吾无备！”屈翊道：“宅上并无所说。”汪彬怒道：“这般搅口，信不信连你也捉！”屈翊告罪，“将军息怒，且约束士卒。待吾兄查问明白再行禀告！”闭了门回，见靖、魁待说，兴平道：“话已讲明。吾弟兄还是出首的好。”屈靖大急，直欲揽臂。兴平道：“某居河东，非他江氏辖。”又道，“天下一家。他楚地亦为大周蕃属，能奈吾何！”仲孙魁道：“这厮既晓得恁般清爽，贤弟去时，难免不来讨吾！”兴平道：“聂家集属地有限。魁兄事，恐乎误打误撞。”待问屈靖，也道：“师兄所道，极是。魁贤弟权且忍耐，静观其变！”于是，治酒饮宴，屈翊也来。此值众人无心，灯影里雪花渐无，冻雨越大。二更时起了凉风，雪片再现，与冻雨交叠一处，打得镇兵们胡乱躲藏。屈靖瞧着，大喜道：“有法矣！”仲孙魁便问。其道：“吾招集丁众，从后门杀出。待出庄，魁贤弟护两位师兄当先而进，明早由小径西出荆山，混同路人，包管无碍。”仲孙魁道：“唯只进山，却忙甚来。”又问屈靖，则道：“吾断后缓行。便他赶上了，并无外人，能甚话说！”急急请滕氏收拾细软、一双儿女包裹严实，已然三更。屈靖道：“师兄，咱这厢闹起，舅老爷一早知情。有崎贤弟在旁，谅不会撞在网里。”聚齐丁众大开后门，跃马而出。
门前旷地燃起两堆大火，只雪雨齐落，早打得半熄。朱昂携左右正树下躲避，闻声一惊，赶忙上马。锣声响处，三五十镇兵阻住去路。屈靖道：“朱兄何来？”朱昂道：“你结交强徒，容留细作，却还问谁！”屈靖道：“朱兄早知，吾与他汪家有隙。如今，这厮假公济私，分明是构陷拿捏。”朱昂道：“看在乡亲面上，听吾良言相劝：趁早下马受缚。镇遏使或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屈靖道：“此时节，他聂家集有理讲不清。尊兄便让条路，容吾去巴陵县理论！”朱昂哼道：“不是你，便是吾！”屈靖怒道：“你这般挡横，可是自寻死地！”言罢，骤马上前，摆画戟分心便刺。朱昂见状，舞斧相迎。二马相交战不上三合，两翼里喊声大举，有援兵转来。仲孙魁谓屈翊道：“兄弟，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屈翊会意，提枪跃马直冲了去。阻路镇兵一阵忙乱，仲孙魁便将顶门杆往空一举，其手下裹携屈家丁仆、佃客一拥向前。镇兵们身僵手冷，眼见抵挡不得，撒开两脚四下散了。屈靖挡着朱昂，眼瞧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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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7）去得远了，乃道：“也是旧交故友，本想送与你个人情，奈何全不识相！时辰不早，二爷少陪！”便虚晃一戟，拨马而去。两翼里援兵赶到，光影里只朱昂极亲近五七。眼见一人脸色难瞧，其勃然作色，随喝呼手下聚拢，且顾不得屈宅，坠后紧赶。
屈翊一马当先，沿小径一阵急赶，遥指道：“二位师兄、魁贤弟：一迳向前，翻过横岗便是山西，一路缓坡恰是好行，就此作别。”仲孙魁道：“有劳尊兄！”便谓兴平：“二位贤弟，且随吾往洞庭走遭儿，却才好耍！”兴平道：“天寒，只恐冻住了手脚！”仲孙魁道：“有冰才好，奈不得咱肝肠火热！”便笑。砚灵道：“只待平地，便与尊兄作别！”于是屈翊立马，仲孙魁引两处人马簇拥兴平、砚灵一路前行。此值寒凉，山径湿滑，大队人马所行甚缓。仲孙魁道：“难不成老天与吾作对！”上行愈陡，湿滑愈甚，立足也难，没奈何攀枝扯草牵缰步行。好容易岗顶在望，猛一梆锣响，灯笼火把次弟亮起，齐齐地扎牢岗头。仲孙魁大气长喘，略直腰身。砚灵道：“哥哥，江氏奸滑，竟于此间伏下人马，却何去得！”仲孙魁犹是不信，乃喝：“谁人明火执仗？惊跌了太爷牲口，你可赔得！”岗头上有喝：“不要吵，你等可是潭家冲来！”一行迟疑，仲孙魁回呼：“不是！”岗上道：“是与不是，且一个一个地爬上来，待吾验看！”仲孙魁道：“你何人？敢来打劫不成！”岗上道：“吾乃黎镇将是也！今奉镇遏使令，拦住岗头，辑捕江南国细作。”便黎钧，又道，“你等何人？倘敢硬闯，吾箭雨下不留活物儿！”弓弦响处，便只鸣镝当空掠过。两难间，仲孙魁急迫：“贤弟，可怎地处？”砚灵道：“不忙，待吾去述说明白！”兴平道：“愚兄随侍左右，视情而定！”仲孙魁拦道：“不能！你两个去时，倘有差迟，屈兄处却何交差！”不由分说，顺原路折返岗底。屈靖来，得知情由，蹀足道：“悔不听师兄言语，陷吾等绝地！”因见追兵渐近，乃回马，“拚个鱼死网破，好歹也荡开条血路，师兄好去！”屈翊道：“彼多吾少，且两下夹击，不如寻径上山暂避锋芒！”仲孙魁便问。屈靖道：“荆山高有里许，东西长南北窄，当间一高岗与北山相连。吾等见在两山之间、高岗之下，正是进退不得。便如吾弟言语，南向里翻过荆山，可见大路。”兴平道：“吾见这北山低矮，小南山近半。”屈靖道：“北山宏阔，却也峰岗相连。此去径远，却如何转得过江彬马脚！”兴平道：“此时天凉，只恐山上难行！”仲孙魁笑道：“此荆山非彼荆山，差之尤远！”屈翊道：“师兄放心，咱岳州难得降雪。便翻山过岭，只当是看回雪景儿！”便打个火儿，将随身之灯笼火把悉数点上，寻径上行。只奈何荆山坡陡，竹林厚密，且路径曲折。仲孙魁领伴当居前，一路砍打。其行不远，周身上下尽被落水淋透。冷风吹拂，众人寒颤，叫苦不迭，纷纷裹足。仲孙魁怒起，乃喝：“官兵就在身后。尔等若再迟缓，吾便一刀一个头，叫你等连牢饭也没的吃！”屈靖见此，命屈翊携家仆、佃客换到前头，手执长杆一路击打。不及远，灯笼火把统被浇灭。再一阵急赶，好容易爬到半山腰。忽一声惊呼，连倒数人！原来，山高地凉，小径间早结冰壳。一人失足，前跌后撞挤倒一串。屈靖急命，众人将刀枪一路击打，冰壳碎裂，牵拽马匹才得上行。远未及顶，雨雪愈大，众人力尽，唯坐地喘气。砚灵道：“哥哥，上山时便已这般，却何下得平地！”见此，仲孙魁便埋怨起来。兴平与屈靖商议：“若挣扎下山，恐官兵早候，以逸待劳。不如歇下，待天明再做道理。”于是，又下山十数丈，就径旁坡缓处歇了。仲孙魁回望，岗上分兵，举火也来，与朱昂部聚到坡底。后逐镇兵只赶半地，又退回山脚。众人心安，于是牵竹拉木作棚，折枪杆捣锤柄、碎马鞍举火，一时间忙乱起来。四更将半，半山间终有些烟火。
仲孙魁正睡，忽一阵乱响，张眼再瞧，立时口呆。此时天色微明，凉风早歇，冻雨却下个不住。荆山裹素，竹木弯腰，枝头杈角无一不悬着的冰挂——适才声响，便残冰压得枝条坠地。再瞧眼前，明火早熄，灰烬间聚一堆燃不尽的竹杆、杂木，烟也不冒。其大怒，厉声喝问：“是哪个看火！”众人皆惊，却强挣不起。其愈怒，猛然起立，肩背手肘喀喀冰响。屈靖闻声，仄身来道：“这时辰贤弟光火，究为何事？”仲孙魁道：“吾让他好生看火，却何熄了！”屈靖踢一脚，未燃竹杆一头青乌，另头还结着冰碴。其道：“此正是巧妇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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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6-18 18:35
（岳州8）莫道他个，便你吾徒唤奈何。”仲孙魁再一阵踢打，且呼：“老早睡醒，休地挺尸，稍顷便没得气喘！ ...

（岳州9）潭家冲西里许有破庙三间，过岗之小径恰于庙后。朱昂派十余镇兵设卡，严禁闲杂入谷；自携太半于庙里升火，轮换值守，以为接应。再入二里，便黎钧人马。其大部由岗上移至沟底，抵着坡处扎十数宿处。每处以竹木为骨，将厚衣、棉被裹系周遭儿，上覆油布，当间升火，围坐取暖。高逸只捡那径窄草木深处一路绕行，岗侧拴马。天将晚，步行终抵黎钧身侧。乐正崎道：“此值镇兵久困，又行走不便。师父，吾料那屈靖、仲孙魁并二位师弟一定还在！”因无言，又道，“魁贤弟虽有人手，远在洞庭，一时半刻须找不见、来不到！黎钧了得，又这多人马。师父，万不可等闲视之！”只稍呆，天色黑透。乐正崎身凉足僵，乃将刀尖把足下冰雪刮削了去。更深，乐正崎愈发难挨，倚木挤撞，权作取暖。伺其猫腰，两手抱肩，腰里一空，横刀已被抽去。高逸哈气，试一试刃口，忍不得赞道：“好刀！”乐正崎道：“值甚！师父喜欢，便自管拿去。”战抖抖解下刀鞘，两手捧递。高逸接持，回手将横刀一指：“兄弟，你逃命去吧！”乐正崎骇道：“师父，什么话！”高逸道：“某张狂惯地，千里远奔，见不得旁人难挨！”又道，“好歹也是一回，只不要牵累了你。”乐正崎便作慨然：“师父便怎地，在下绝不落后半步！” 高逸还刀入鞘，浅笑道：“先歇下，且容吾从长计议！”就雪地间倚树坐靠，闭目打盹。乐正崎强耐半晌，手麻脚木两耳生疼，唯将衣裳包裹头脸，抄起手，背倚着老树似蹲犹坐。其半梦半醒，也不知过去多久，终于睡实。天将五鼓，高逸抽出锦袋，抖着手，将刀尖割去袋口，倒出铁盒，刮去火漆封蜡，撬开盒子，捏出来纸团儿一把入口。其咀嚼半晌，伸脖瞪眼一口吞下。稍顷，将盒子捏抵眼前，将盖底里反复舔舐。挨过半晌，身凉如旧，忍不住骂道：“这老尼，可不是骗吾！”言未尽，忙地掩口，且自悔道：“真个混帐！此剂已救吾一回，竟这般贪心不足！”便挣扎来，割几冰串含在口里。渐地，其太阳鼓胀，胸堂擂鼓面庞灼热，额头鬓角蒸腾热气。高逸大喜，将横刀照地一戳，望西北向跪地，连叩道：“菩萨佑吾，世祖师真身不灭！”只数拜，胸背间越发火热，额角肩腋纷纷汗下。乐正崎正睡，听见响动瞪眼再瞧，高逸将上衣除去，张着两手揉搓肩背。其挣扎欲起，竟腰酸背痛手足无觉。其大急，将两眼一闭，头往前探，合身扑到地角里。唯只此，才得以伸展腰身。高逸上身得暖，下身火热。再耐不得，三两下脱了个赤条条，紧一紧多耳麻鞋，试走了两步，忽觉那物件摇头晃脑十分碍眼，忙拾短裙拴腰遮掩。乐正崎正然难动，就见他横刀去鞘，再挂障刀，拨竹分草一径去了。镇兵宿处并无围挡，只在四下里升起十数堆火。此值明火大熄，余烬被微风吹拂，忽明忽暗闪着光亮。三个值更的镇兵，先一个扛长枪提手鼓，再一个执更梆，后一个执铜锣。三步一锣五步一梆，其声倒也悠扬。高逸静伏暗处，瞧清了轮次。待锣夫走过碳火，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去，望定后心里只一刀，便个对穿。其咽喉受制，大张着口叫喊不出，铜锣失坠。高逸探身，先将足尖接锣，再出刀，悄悄地放倒尸身。其左手执锣，将刀柄往锣脐一点，掂起足尖快步赶去。锣声两响，梆夫将近。其将铜锣往平地一抛，跳起脚来反手一刀。梆声响处，人头连着右肩齐坠。高逸搂定尸身左腿前探，更梆、首级先后齐坠，经足尖儿挑垫卸力，轻巧落地，并无异响。此时，那颈血如雨似雾，早淋个头脸。其放倒尸身，将右臂一抹，脸红囫囵。其左手执握更梆，以刃背击之。才两记，梆身折陷。扛枪执鼓者似有知觉，惊回首，便一血人瞪眼飞扑。其心下大骇，立时口呆。眼见那横刀斜肩落下，才将枪隔，连身子斩做两截儿。丢下更梆，高逸长出大气。此时，四下烟气愈浓，前后左右没个人影。高逸蹑足，眼前便个宿处，门帘半开。其将眼角偷瞄——内中五人，左二右三，当间堆灰，最里头的闭目打坐。其左手反背起横刀，右手抽出障刀：此刀连柄不足二尺。闪身入来，将右首门里的一拨。那镇兵睡眼朦胧，才将掩口的手挪开，障刀便下，早将脖颈切得半开。相邻个肩背处喷淋半透，后颈也湿，正有暖意。其自知觉，回手擦拭，那血正猛，“更深夜半，你胡捣甚来！”咕哝间，才欲挣起，障刀切颈立时毙命。打坐个因臂扰腿动，只才睁眼，横刀刺颈脑后出刃，就势斜挂，头坠半边儿。高逸抽刀，看两个浓睡未醒，双刃齐下，登时了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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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10）高逸退去帐外，见右手侧棚大，且门罩得严，便近前，揭缝儿入来。此间有镇兵八人，抱枪枕刀堆叠在一起。高逸瞧清了，将横刀倚靠门侧，跨过碳火，脚后跟紧挨灰烬将手一拨，左边个只才转脸，不待眼开，便那障刀往颈下一勒，立时间鲜血飞迸。其拨挑五回，连斩六命。剩下的个脸对脸，怀里躺着杆枪，其两臂交叠，似拥又揽。高逸将障刀入鞘，回帐口抄起横刀，跨过余烬，俯下身猛地抽枪，挨过肩颈猛下横刀，血沃处两颗头滚地，乃丧。此后，高逸连入两处，手下平添十一记亡魂。高逸杀得兴起，却才出帐，忽觉凉风嗖面。顺眼望去，侧前方一处帐篷包得严实，篷角开处，隐约透出些光亮。其大喜，快步入去。地当央架着盆碳火，盆后铺着羊皮褥，褥头上摆着酒肉。灯烛闪亮间，角落里斜倚了口大砍刀，旁坠一领镔铁连环甲。酒香处，奈不由心痒。近前稍试，一口温热徐徐入喉，不及回味心下一凛，推盏出帐。伏身暗处，张目四望，哪见个人影！其放心不下，围此帐房转一周遭儿，棚主不见。其门侧稍候，四下里鼾声愈催，再耐不得，转身钻旁帐处去了。又倾三命，猛然鼓响，有人高呼：“有强人摸入营寨，正然寻趁。诸位兄弟赶忙睡醒，抄家伙迎敌！”此言出，四下皆乱，有命三个刹时惊醒。眼前立血人，两手执刀跃步凑抵，直欲斩杀。于是乎一并着忙，张口摆臂一字莫出。恰此时，又闻道：“休得惊慌，强人统只一个，且随吾来！”便有脚步声杂乱，往这厢来。这三个猛醒，才抄器械，被高逸枭开枪，先斩一对。“拿下这贼非但本官，镇遏使也有重赏！”另一个稍远，随手抛刀，一溜跟头撞去棚外。然他立足未稳，被口大砍刀斜肩一记截作两截儿。执此刀者，便黎钧。
原来，其初更吃酒，二更时半醉，闭门户睡起。将及四更，其披衣衫捡视一回，并无差迟。及回，倍感阴凉，便睡不得，点个灯吃酒。待吃到后半醉，一时尿急，起去方便。其到帐后狂泻了一回，忽有冷风兜头，不由得打个寒颤。稳一稳心神凝神倾听，自语道：“梆不响、锣不闻，可睡死了怎地！”立时警醒，忙将不迭扎牢肚带，伏暗观瞧：此值静寂，四下里没个人影。疑虑间，忽右棚口有黑影儿一晃。碳火、余烬闪亮处，只见他执双刃，腰系短裙，身法迅捷。其略停下，扭颈侧望，迳奔已帐。黎钧大骇，拭汗道：“佛祖慈悲！直吾幸甚，不曾被撞见！”往另帐暗影间躲避。高逸入寻不见，另奔他处。其赶忙入帐抄起大砍刀，厉声回呼。镇兵惊醒，睡眼朦胧间抄起刀枪争出帐口，你推吾撞乱作一团。黎钧喝道：“休得惊慌，强人统只一个！只拿下这贼，本将军自有重赏！”言罢，吆喝镇兵过来拿人。其刚到棚口，恰有一人撞出。黎钧瞧也不瞧，顺手一刀截作两段——却个镇兵。黎钧高呼：“那厮，不信你钻到地底里！”内里道：“有本事来，且与吾拚个死活！”黎钧稍退两步，令镇兵围得厚密了，又道：“吾不入去，只看你逃！”内里便是一阵乱，撺出来两具尸首。黎钧急退间，怎奈士卒争功，各举起刀枪一拥齐上。匆忙间，高逸砍开侧壁，大吼一声跃步抢出。镇兵们回过心神，扑前接战。高逸便将两柄刀使开了，一路滚杀。眼见那寒锋过处断足残臂纷纷坠地，血肉横飞。迎前之镇兵早抵不得，亡命八口，重伤十余，抛枪弃戈调头急奔。后队间不明就里，蜂拥前撞意欲抢功，两下里搅弄一处，进退不能。高逸奋起神勇，直将眼前杀个通透。左右两下却才瞧清，眼见凶猛，齐抛灯火各掷刀枪，乱纷纷躲避。稍远里黎钧见不是头，挺刀上前，且呼：“强徒，你往哪里逃！”高逸闻声，扭颈回望，大喝一声：“贼子，某正寻你！”跃步应战。黎钧无答，抡起大砍刀当空劈下。高逸抢前一步，斜肩招架，半空中一记脆响，短刀去首长刀对折。高逸大怒，“好龟孙，损吾兵器！”旋身抢入一记直刺。黎钧一愣，眼见前胸中招，唯弃长杆，一记斜筋斗倒撞了去。高逸一击不中，拔脚再赶，左右亲随将长枪大戟拚死抵住。高逸械短，乃稍退。趁彼众气盛，枪戟并举纷纷争进，将断刀撩拨开，再行滚杀。顷刻间哀声一片，留断足十余，躺倒一片。眼见不抵，观望之镇兵四下溃去。高逸正赶，忽地黎钧骑一匹劣马，执根花枪斜刺里截住，且道：“哪来野汉？竟敢打劫官军，敢与屈贼一伙！”高逸道：“某乃高逸，谁识屈靖！”黎钧大吃一惊，“原说河东来人精明强干，只不想痴疯野汉！”高逸大怒，跃足点指，“你娘疯野，你爷痴癫，才有你这贼驴鸟！”提刀来战。黎钧跃马，斗不上三合，却被挡开枪尖直抢入来。其大惊，急呼一声：“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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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11）还不放箭！”高逸吃惊，短刀护身伏矮避让，被他跃去圈外，一去数丈并不回头。高逸立住脚四下张瞧，唯见余烬闪亮，镇兵已去得远了，哪有旁个。黎钧回马，“那呆汉休逃，且与吾斗上百合！”高逸道：“贼秃，走的须不是汉子！”挺身接战。又数合腿股险中，拨马避让，便无回头。高逸紧赶，转眼间隔去十数丈，乃住脚。前头黎钧见了，勒马乃呼：“河东那厮休地避战，敢是怕了！”高逸不睬，调头回走直欲上山。黎钧着忙，乃回马，“高逸，信不信吾搬来救兵，连你也捉！”高逸大怒，拔脚再赶，黎钧回马。因见马快，眼跟前丢杆花枪。其足尖挑摆，两口刀并到左手，右手抄握尽力一掷。黎钧正走，猛闻劲风，却回望不着，转缰避让。花枪飘坠，马股间直撅撅插着。那畜牲大吼一声，连窜带蹦迳直撞去。只这去非远，一记前失轰然倒地。黎钧扑坠，溜滑数丈，险跌入边沟，抢一嘴冰泥。待他爬起，却高逸后赶，急忙忙拾了枪。再瞧那马，已然站起，打着响鼻原地踏步。黎钧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赶凑来捉牢，扯着鬃毛跃上光脊，骣骑坐稳，将枪杆直抽到伤处。那马负痛，猛一声吼，急步奔去。高逸不舍，于后急赶。没奈何马行甚速，转眼间又被落下。待他止步，坡地溜滑，蹄行不速，立也不牢。高逸大喜，飞脚再赶。黎钧见后者将至，偏那马又走三步退两步，几欲倒卧，便忙下地。其将躲去，却马股上花枪堪堪欲坠，顺手拔下。那马痛极，顺着坡势急奔而去。只不过数丈，一跤滑跌，先撞径侧，头前尾后接连数转，溜滑坡底。黎钧见来，双锋倒转，以枪尖拄地，急步上岗。下面高逸只赶到半途，扭颈回望。黎钧回呼：“痴汉快来，吾与你决一死战！”此时岗顶里灯笼火把愈亮，镇兵呼喊。高逸将刀尖撑着冰面，回喝道：“既战时，何须再逃！”黎钧道：“岗上平直，才好放对！”又道，“你这厮乘夜偷袭侥幸得手，真真算不得好汉。有本事上岗来，某不须士卒帮衬，只手擒你！”因见踌躇，巧步挪移，又道：“痴汉若怕赶早回头，某堂堂伟丈夫，不赶就是！”高逸大怒，以刀尖撑着路面，膝肘并用一路急赶。前头忙去，岗顶在望，黎钧乃喝：“放箭，放箭！”火亮处弓弦乱响，矢如雨泼，轻飘飘老远坠去。高逸紧赶几步，前后脚抵岗上。黎钧回指喝：“眼前便只这贼，某却不与尔等争功。哪一个拿了，赏钱百万！”镇兵闻钱，齐发声喊，丢弓箭摆刀枪蜂拥上前。
岗头上原有镇兵二十余，由副兵马使怀二统领。众人正睡间，被怪声惊起。待看时，沟底里火光摇曳，喊杀震耳。镇兵们交首窍语，其状恍惚。怀二道：“不要忙！想那冰天雪地，屈靖等耐不得寂寥，下山劫营。”因这话，众人便问。怀二道：“其冻饿已极，岂能力战！”再告，“冰天雪地，其半途鼓弄任谁不闻！想是黎镇将有备，顺势而为！吾等只把牢岗上，休使逃去，须首功！”使众人结束停当，燃起灯火以壮声势，小心提备。稍顷，攀爬将至，喝令放箭，眼见是黎钧言语。怀二疑惑，偕左右望空浪射，乱矢不中。暗影里黎钧先至，再一人赤条条后赶。黎钧发狠，喝命拦击，且有重赏。怀二当先迎战。高逸只才立足，长枪突刺。其侧转身放过枪尖，反手将横刀一撩，右膀将坠，仅连皮肉。怀二惨叫一声，方才转身，高逸赶上，将障刀刺个对穿。众人惊觉，纷纷止步。黎钧边去边道：“这厮已然力尽，尔等还不上前！”又道，“有哪个敢后退半步，立斩！”镇兵惊惧，拼凑上前。高逸赶杀，转眼间亡其少半。一时间留命者大惊，抛刀弃枪四散奔逃。高逸畅意，再寻黎钧，就见他扯头老骡翻身跃上，擂鼓般连击数记，照准岗下迳直奔去。高逸大吼一声，跃步疾赶。那驮柴负米之老骡正走不稳，只几步一跤倒地，溜滑岗下。高逸见赶不得，侧身卧地，将刀尖挂定冰面往下溜去。至半途坡缓，老骡溜滑不动，挣扎立起。黎钧跃上，摆臂连击，老骡急奔，先一步抵平地。直行里许，有岔路北向，提缰奔去。此去数里，直走那老骡口吐白沫大气长喘，渐地难行。恰此，脑后声急，正有条黑影急步赶来。黎钧大急，唯将根枪杆乱敲，且呼：“老畜生休地误吾！”那老骡再赶几步，忽悠一记倒卧径旁，再挣不起。黎钧无奈，看斜地里有条小径，提了花枪急奔而去。只这去，路窄径斜，沿个三二百亩的杂木林转起。
再说高逸，一口气赶到平地，逢岔路侧耳倾听，遁声赶来。渐近，眼瞧着黎钧弃骡，大喜过望，顺手将半截横刀抛之骡侧，蹿起脚来紧赶。只这去，也知赶了多久，其远不过十丈，

瞿行健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6-20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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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6-20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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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12）近不过五七，只赶不上。正此时，便个声音半高不低，“裕魁，裕魁！”似轻又重，似远又近。高逸警醒，缓步喝问：“哪个唤吾？”稍后里燃起手灯，光影里有人牵牛，身后有车，其棚帘高挑，有人招手。“黑更夜半，是哪个撩拨大爷！”言未尽，闻一声怒叱：“你个孽障瞎了狗眼，当吾是谁！”高逸大惊，定晴细瞧，便一僧尼车辕下地。其猛醒，赶数丈凑前叉手：“晚生耳聋眼瞎，只当谁个，不想师尊！”乃禾舒，有二尼随侍，其低道：“三遭儿间犹赶不上，此人命不该绝！”高逸道：“贼人胆寒，且只两条腿，焉能走得吾过！”旋又局促，遮掩道，“弟子形容不雅。师父且稍歇片刻，容某斩了这厮再来赔罪！”禾舒怒道：“你命尚在须余，张狂个甚！”高逸陪个小心，“师父说笑，敢吾……”话音未落，有凉风来袭，其身子一抖，连打起两记喷嚏，便连个障刀也捉握不牢，弓腰叠背，抱拢双肩掂起脚道：“冷，冷！”禾舒淡道：“身冷哪及心凉！”待掌灯牵牛之路遥、路纯取来长衣，其龟缩成团，再穿不上！二尼无法，扯卧被将他囫囵个儿包裹了，扛抬车上。匆忙间高逸一瞥，正南向正一溜灯火来，半远无近。禾舒示意，路纯拾障刀藏于缛底，与路遥搭手，扛抬高逸下到径侧，稍去数丈捡树丛间凹地里藏了。回路上，放下车帘牵牛前赶。高逸闭目掩胸，咬定牙关抖个不住。车行非远，只闻道：“什么人？还不挽缰！”蹄声踢踏，数十骑急急赶上，“深更夜半里你等何往？难不成与强人报信！”围下牛车，灯火间挤眉弄眼瞧看清了，似低又缓随个说道，镇兵哄笑。笑止，便个头陀后来。路遥、路纯一并瞧时，其披散头散发，顶一只白金戒箍，倒提一杆虎头连环铲。待见师徒，执礼道：“此时节，列位师兄欲往谁处？”禾舒道：“去岁，与赵屯尚居士有约。新近因琐事羁绊，途远来迟，恐误了时辰，吾师徒才赶夜路。”又道，“师兄与贫尼一般，却道为何？”头陀道：“官差难却，只好为难。”禾舒道：“托身方外，何劳官府差遣！”头陀道：“心虽化外，身却尘世，便哪如师兄洒脱！”又道，“有车马，缘何步行？”禾舒道：“牛儿食枯草负重载，劳作不易。此时天寒地冻，又何苦添它辛劳！有道是：吾辈不经磨难，哪得修为！”头陀道：“师兄所言极是！”又道，“吾等来，为赶一军官——师兄可曾见来！”路纯道：“适才恰有个人来，只看不清模样。”有镇兵道：“小师父可看仔细，其往哪里去了？”路纯指骡，“皆因被逐，那畜蹄缓，乃弃径旁，急奔前去。”头陀道：“师兄可曾看清，究何人逐吾军将？”路纯抵头摆手，“不屑说！”有镇兵尖起喉咙：“可是个光着身子，手执双刃之疯汉！”言未尽，另个幽道：“这厮也不怕凉，只不知那物件儿可曾冻掉！”刹时间，围堵镇兵前仰后合，几乎气竭。禾舒面不改色，执礼道：“阿弥陀佛！”头陀不乐，“吾与师兄一般。尔等言语，分明是笑虐于吾！”再喝，“还不去赶了救人！”内中有个散兵马使姜冉高声喊喝：“师父，不是这话！”众人笑止。其道，“更深夜半，您想这一路少人。若这小尼子撩动春心私藏疯汉，吾等便到天边也找寻不见！”有此应答，众骑同声附和。头陀便问。姜冉道：“须是将车子彻查过，才好放心！”不待吩咐转去车后，右执火把，左手将花枪挑着帘角往上一撩。此时，路纯于另侧，悄下近前，黑地里只将二指轻弹，马眼便着，登时一声吼叫，摇头摆尾立起前蹄。姜冉着忙，如何坐牢，弃枪退镫，一个筋斗跌摔于地。哄笑间路纯揽缰，那马稍安。姜冉坐地，怒声喝问：“哪个算吾！”言未尽，路纯稍带缰，那马转腚抡起后蹄，紧一步慢一步，步步皆奔胸腹。姜冉大骇，躲避不及，一路跌撞退到车底。路纯约住马，左摇右晃。于是前有牛腿，后有马蹄，左右是车轮阻路。张皇间，偏那老牛翘尾，屎尿俱下。姜冉忍惊半卧，抹把臊热，瞧个准头往侧前正爬。路遥早见，悄下带缰，车往前行。众人失惊，饶是他缩躲得快，才没压了头颈。头陀乃叹：“果是同门兄弟，契合如一！”稍提缰将铁铲一点，马股早着。路纯便拘束不得，斜地一窜，摆股另侧。车后得空，姜冉才滚爬出来。禾舒歉道：“小徒顽皮，师兄勿怪！”头陀道：“这厮言语无状，乃自取其辱。此与令徒无涉。”这时，镇兵们四下里围定，犹是不去。禾舒道：“师兄乃公干。须查证严实，方好！”路纯便塞了缰绳，顺手撩摆。“你可仔细！”却才凑首，嗖地下扬起帘角，猛然罩下，几将灯火晃熄。禾舒不乐，乃斥：“大胆！”路遥使路纯牵缰，自来车尾撩起篷帘，满满地亮出轿来。镇兵将火把再晃，内中空旷，人影也没。姜冉拾枪。众人趣道：“还

水晶苑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6-20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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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一清朋友！

水晶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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