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6-22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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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15）这乐正崎何来？便是他夜来久睡，手脚酸麻挣挪不动。高逸独去，其再三无奈，一跤掼地。经久，肩背堪用，膝脚伸展，赶少许大吼一声跳出坡地，满眼间余火映衬谷地血红，残肢断臂俯遗皆是，高逸正赶。其顾不得垂死镇兵，回身将高逸衣物打叠一处，捡条花枪挑摆肩头，随后便赶。此时，对面异响，似有人赶下荆山。其顾不得，只顾岗上。只他这去，上坡非远接连数跌，枪杆也折。没奈何衣包斜系，执断枪攀爬岗上，除死伤再没人影儿。南北找寻，撞见个逃散的镇兵，拿住打问，始知高逸下坡，直赶着黎钧去了。其溜滑平地，嫌衣包碍手，悄弃于暗处。其四地里乱撞一回，待见高逸，便已落发。
车行不远，又一骑背身紧赶，远远闻喝：“师兄缓行，吾有话说！”便那头陀。禾舒示意，路遥停车。头陀至，坐马喷鼻，禾舒侧脸，“师兄独至，可是讨骡？”头陀道：“一头老畜能值几何！赠与师兄权且代步。”待谢，其又道：“师兄不肯乘车，原可怜牛儿。如今这老骡比那牛牯还有不如，却何驭之！”禾舒道：“斜壁有庙，山神灵验。吾见那牯体壮膘肥，权充祭物！”头陀诧异，乃道：“师兄佛子心肠，怎做得这事！”禾舒道：“急难间，须不得已而为之。”便问。头陀道：“小徒被逐，吾一去十数里，大路两下详察遍了……”禾舒道：“可寻着了？”头陀道：“料想师兄信义，定不肯诳吾。遍寻不见，带人回赶，邂逅里许处恰才撞见。”禾舒道：“找见便好。”头陀道：“小徒力尽血出，却才跌下小径，匿于坟后。非是吾及时赶去，几送了性命！”禾舒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头陀道：“吾问师兄：可曾见追赶之人？”路纯道：“遇时不曾打问，也还调弄，此却何来！”头陀道：“小徒力尽，若那厮紧随其后，岂得命在！”禾舒淡然，“师兄此来，可是问贫尼讨人！”头陀掂一掂虎头铲，“须是不敢！”禾舒冷笑道：“你不是先在麻姑山究道，后去九华山戚氏洞礼佛的溪水岩么！”头陀惊道：“你是哪个？焉知贫僧法号！”禾舒道：“贫尼不足问。”头陀便下马倚铲，执礼道：“师兄，敢问师承？”禾舒道：“汝师霞光、水侗俱某旧识。吾只问你：佛道双修，进益如何！”头陀愈惊，口不能答。禾舒道：“方外士，当结善缘，悉心于大法。道兄，吾劝你休生嗔念，自管回山去吧！”头陀惊骇间，骡车便已上路。其终究不舍，紧赶两步，“师父，敢问宝刹何所？”禾舒道：“何出此问？”头陀道：“只为候教！”禾舒道：“汝师皆厚学大德。倘能悉心，何劳远足。”便去。车行稍远，高逸揭开帘角，犹见那头陀踌躇，便道：“师父，哪里来的溪水岩？”禾舒冷道：“此非你所问！”高逸汗颜。稍顷，终耐不得，再告：“眼见张狂，却如何忍得，竟无教训！”禾舒道：“吾说的是说你！”高逸惶然，这才下帘闭嘴。远处的头陀便也提铲上马，仍沿着原路去了。
骡车西行，不须半个时辰抵洋村。村东里有户汲姓人家，宅深院厚。此虽庄户，颇有几间店面，也善经营。早年间师太云游，偶然经此，逢乱兵侵扰，眼看他家宅将破，幸得助力，一门老弱才得保全。稍后，闻师太留蜀，任清风庵主持，西行置物，也曾绕行礼拜，前后数回，故而认得禾舒。秋时，汲家长媳忽患重症，药石无效。正然焦急，闻禾舒过江，忙请入诊。禾舒执方不过五日，症候大缓。又旬日，终得症愈，并于冬日产下一子。日前，禾舒由衡州回蜀，汲家苦留，却才吃过喜月酒。村头上，家仆见车便忙入禀。汲兆泰闻信，急来迎拜，且道：“师父，茶饭已得，且来歇息！”高逸腰酸腿麻，须借力，才得下地。禾舒急使收车，且道：“夜来将车代步，甚是打扰。及归，却失了牛牯，只好将老骡凑数。”汲兆泰道：“师父休地这般！直若这说，岂不是折杀在下！”又道，“您只说骡自谁家，吾当亲往送还，并谢！”禾舒道：“此小事，大可不必。”又道，“养它槽上，稍两旬可自行处置！”汲兆泰依嘱，也无再问，犹往里让。禾舒道：“贫尼因要事，须往周地。”于是，命汲稳牵健驴两头，一头驮负禾舒，另头载了高逸，一径赶去江边。待禾舒登舟，赠罢船资，一去老远，却才回头。禾舒达对岸，两艄公自去。稍歇，命路纯另雇大船，逆流而上，入八百里洞庭，左转武陵，改小舟上溯。待沅水水浅流急，弃舟登岸，雇驮口载了高逸，西行入蜀。至内水涨处，稍歇日半，借舟下行，由涪州入大江，溯流至渝，改道北向，先舟后车，凡二十数日，抵兴州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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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16）高逸于清风庵出家，法号衣白。日间授课，高逸默然坐去屋角；师兄们作功课，其拖起个帚把，殿前屋后里打桩作势。郑樟村北有间云泥寺。寒日里，大户郑家因僧侣们艰难，将家庙舍与佛家。日久，因一遭儿白墙环绕，乃将云泥唤作寺名。晚间斋罢，高逸西行三里，来云泥与老僧做伴；但凡雪雨难行，于村头张家留宿。张宅无子，只一对老夫妻，尤好佛事，却也自在。百日间，郭轼夫妇也曾来庵，只两下里不曾遇着。头一回，因贪凉食，肚痛难忍，夜来数起，值五更方才睡实。至午肚饥，方才警醒。待往清风庵，则夫妇早去。二一遭儿逢雨，小径湿滑，未及半程已然三跌，周身水湿。高逸无奈，却才折返。雨歇再来，便次日矣。这日，高逸苦闷，直往方丈拜道：“师尊，您看吾半路出家，究何修为？”禾舒道：“你吾皆肉眼凡胎。终了一世，比不得祖师万一。”高逸道：“休论世祖师、师尊，您只讲小吾！”禾舒漠然半晌，方道：“若讲，须十二载，汝二子来蜀。倘避之，再得六载，则孙辈至！”高逸道：“莫仍避之？”因他无语，乃长叹道：“岂不是苦吾一十八载！”隔日，高逸复来，且道：“衣白有心出门云游，肯乞师尊恩准！”禾舒道：“你学业未竟，游方怎地！”高逸道：“世祖师学道，似曾游历；便师尊也去巴陵。”禾舒道：“你这厮休自讲论，直说回河东便了！”高逸叩道：“禀师父：不为河东，许过河东。”禾舒道：“因祖师言语，吾才救你，危急间侥幸脱难。”高逸道：“世祖师、师尊大恩，晚生永世不忘！”禾舒道：“世间浮华，不过转眼云烟。衣白，你须惜时、惜命。”高逸无语，纳头便拜。禾舒道：“你身在世外，心堕尘俗。枉费吾一片苦心。”良久，因他哽咽无对，乃道：“你去，且静思三日。至时，可来见吾！”隔日，高逸再来，直身于室外。禾舒早知，唤入且嘱：“衣白此去，一不可吃酒，二不得过劳！”高逸大气长出，伏拜曰：“师尊叮嘱，小徒用心便是！”禾舒又道：“勿惊喜，勿嗔忧；恬淡间方得长久。”高逸点首，一并应下。禾舒道：“裕魁，汝慧根犹在！倘有顿悟，苦海无涯，记得回头！”高逸顿首。及去，寻师太灵塔拈香叩拜，默道：“世祖师在上：往日间晚生无状，幸得庇护，至今感恩！晚生此去非是不恭，幸勿见责！”稍行里许，径右树下乃见路遥、路纯，身后里系头健驴，驴背上悬了衣包。高逸凑前行礼。路遥道：“师弟，包内有锭银五两，零钱贯半。”路纯牵驴，且道：“师父叮嘱，师弟谨记，须一路小心！”高逸接缰，长鞠乃去。
高逸沿沔水，捡大路下行，经均州至邓州，转向北去。待过黄河，已二十数日。此值钱银将尽，其卖驴，将驴钱雇脚住店。经泽州达潞州，天暖燥热，便些儿气喘。至晚饭罢，高逸洗烫罢歇下。朦胧间，闻窗前娇叹。其自诧异，就势翻身，自语道：“大爷正困，是那个不知死，存心捣扰！”言未尽，便听门响。高逸不耐烦，爬起来拨亮灯苗，光影里便一女子款款入来。只闻道：“阿爷，想得吾好苦！”高逸大惊，凝神细瞧，竟施惠。“贤妹，你不守家，究何来此！”惊疑间，施惠趋前揽坐，“阿爷！你一去数月，几多劳苦，可想妹子不曾？”高逸忙携手，连道：“想，想！”施惠蹙眉叹息：“爷去得畅意，可晓得家里边艰难！”高逸便问。施惠道：“那郭三儿自被太爷过继，初时倒还过得。只如今，便大权独揽，只道是林氏嫡传，任谁也不在眼！”高逸怒道：“他敢怎地！”施惠道：“太爷之田产、铺面、宅院统他名下，谁敢道半个不字！”高逸一呆，旋又轻笑，犹道：“妹子原不争权，却不想这般心窄！”又道，“那郭三儿原好经营，交他处置，能甚不妥！再说那林氏资财，与咱无涉，何苦劳神！”施惠眼急，摆臂道：“爷还说！”高逸问时，则含悲带戚，泣曰：“家宅将去，吾母子可谁处安身！”高逸一愣，犹道：“胡说！吾宅乃太爷厚赠，与他何涉！”施惠道：“不是郭三儿，却是苗大！”高逸疑惑道：“你说甥儿？”施惠道：“郭三儿权柄尽收，苗启无法，刹时变脸，抢吾门户！”高逸道：“胡说！那郭三儿后来，本事有限，却何拚得林启！”施惠道：“自得世祖师太之真传，若论轻巧迅捷之手法，莫说大郎，怕老爷也非敌手！”高逸闭口，默然无语。施惠道：“爷只晓郭三儿经营，却还走通门户，州里、县里一并揽护！”又道，“此番苗大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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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行健 发表于 2016-6-23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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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17）宅，便郭三儿主张！”高逸怒道：“这厮乃吾带大，走南撞北半个恩字也未报答，怎敢强夺！”又道，“便他争抢，与郭三儿何涉！”施惠不屑，点告曰：“家爷于商州吃天大官司，蒙太爷花销才得开释。如今三儿提起后帐，指望着回些本钱！盖因家爷亡命，老娘病弱，唯吾尚几分姿色。如今阿爷不归，夺房产至吾走投无路，才好卖去勾栏里！”高逸冲天大怒，跃足乃喝：“好你个混帐，全不记蜀地时救你、救你爷娘！”再道，“且莫道这郭三儿，便那郭轼亲至，也打他头脚对折，看张狂！”施惠幽道：“阿爷，你孤身一个，可是小心！”高逸道：“怕怎地！当吾不知，林家除了酒坊，连根草刺也二太爷属。大太爷权且代管，焉能专擅！便有执掌，也轮转不到你郭三儿！”施惠乃醒，悟道：“是哩！咱家爷可是二太爷独子！”高逸道：“你为女，吾为婿！若恼了咱，连他们一并赶去！”施惠抛记媚眼，呵气如兰，“爷来，吾才安心！”挨挤上身，朱唇抵着脖颈轻唤：“阿爷，吾要！”刹时间，高逸血脉贲张，宽衣解带，两口儿就灯影里大动起来。正忙间，就闻人来，直叩了窗道：“二魁，二魁！”施惠惊而变色，推拒道：“是阿姐！”高逸道：“恁地腿长！”犹不肯罢休。门扇连击，且呼：“二魁，你个混帐！”高逸闻声，却才披衣下炕，“阿姐，你来则甚？”门外道：“你这厮直倒在温柔乡里，全不知死！”高逸一惊，忙来拔栓。高氏隔着门逢一瞧，立呼道：“好你个贱人，果在这厢！”撞入来摆臂便打。高逸先拉扯，再横拦，口里道：“怎地事来？”施惠趿鞋，犹道：“阿爷，你可见么！”由身后拐去外间，一溜烟去了。高逸掩住房门，高氏赶打不得，气咻咻转一周遭儿，早望那炕上零乱，褥头半湿，只一把，便枕头也扯落在地，跺唾道：“老虔婆小娼妇，烂蹄子！”高逸笑道：“阿姐，何怒之有？”扶案角按坐于凳。高氏不依，兀自点指：“好你个不争气！”高逸再问，其长叹一声，乃告：“秋末间，真君庙里忽来一道。其身俏声媚，眉眼动人，一时间传嚷动了，四里八乡齐来争看。偏你这媳妇身贱心邪，便个家也不顾，整日里妖扮来打趣。偏这贼道也是个识货的，两只眼只在这贱人身上，连高门大户、富贵旁家俱看得轻了。”高逸道：“阿姐，且顾些脸面，休得乱讲！”高氏脸白，登时跳脚，“哪个乱讲！”高逸劝止，赶忙揽坐。高氏道：“吾初闻，委是不信。然寻个机会赶去庙里，扒着殿门一瞧：你媳妇早吃个两颊绯红，将身坐那贼道腿上，搂肩说笑！”高逸不乐，犹道：“阿姐，许是错瞧！您试想，倘施惠这般，吾那岳母也不能应！”高氏吃地一笑：“吾那傻兄弟，哪个虔婆不护着已女！”又道，“吾唯恐你面上不好，悄下退出，拦他半地才好说道。谁料，直三更夜不归宿！次日午时，姐去，你那贱人尚自酣睡。及起，犹道：你乃林家、抑或苗家妇，却与吾高家何涉！又道：叫声姐是瞧得起你。别没了分寸，硬充起爷娘！”高逸躁起，面色难瞧，犹道：“阿姐这话，只恐太过！”高氏再跳，促额指曰：“你放任已妇偷人养汉，与旁人何碍！吾只恐你一时没命，爷娘埋怨，却才理会！”高逸摆手，扭颈后瞧，“阿姐悄声！”高氏道：“你夫妻一体，凭吾怎说只当是冤枉那贱人！也不思想，吾这肩背、胳膊几被打折！”言罢，扯肩裸袖，满眼的乌黑青肿。高逸大忙，遮掩了道：“是谁人下此狠手？”高氏道：“你躲出去，这贱人越发张狂，直将个贼道接家来，昼夜宣淫。吾怒气无出，厮打上门！谁想这贼道好功夫，只一顿打吾这般！”言罢哽咽，抽泣大起。高逸道：“往日吾夫妻恩爱，今竟至此！”高氏道：“甚恩爱？那是做戏，只哄你呆汉！”高逸火起，却也平静，悄声打问。高氏道：“那贱人乖巧伶俐，又十二分模样，早哄动大太爷，权充作女儿养着。咱老爷来，便把与，指望着拴牢！亏得老爷念旧，才不坠圈套。”再道，“你且试想，倘乎阿爷纳之，再添下一男半女，岂不是平地间落下个主子！”高逸拦道：“阿姐，也给兄弟留些脸面！”高氏则啐：“偏你要脸，直吾不！”再道，“难不成放得下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甘心情愿随你草屋茅舍里烟熏火燎！吾早见他百十个不乐意，唯你这呆汉倒卧于温柔乡里，参悟不透！”话至此，高逸变颜，额头鬓角崩涨出汗，“阿姐，你只说那郭三儿怎地与大郎分家产！”高氏道：“哪是他兄弟分家，分明那贱人来夺！”高逸奇怪，便问。其道：“咱爷不来，其为长房太爷看觑，这偌大的家业岂能旁落！启儿不来，其早晚成就好事，再无下嫁之道理！如今老爷不在，你躲了清净，其靠上了贼道，能不打吾启儿、三郎的主意！吾料定你不日当归，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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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18）不想这贱人赶在前头！”高逸道：“事已至此，却怎地好？”高氏冷道：“怎地好，还要问吾！”因无语，便喝：“唯疾疾地赶了去，把这两个做一窝儿堵了，先将贼道绑起来打个半死，送官究办。至于那贱人，则半文不取，只捡个狠恶的坊间送了，好让他快活！”高逸道：“如此，也忒狠毒些儿！”高氏道：“唯有这般，方消吾恨！”言罢便催。高逸道：“如今腰酸腿软，正走不得。”高氏道：“亏你说得出口！”便扯。高逸只一挣，腿动便醒。张眼再瞧，则房门紧闭，灯苗儿如豆，眼跟前哪有人影儿！稍动，裆下冰凉，触之湿滑，方知泄物。急忙忙扯来包裹，将草纸拭净。稍顷，其净心下意再行咂摸，隐约间唇齿留香，愈发地把持不住。此值更鼓两响，灯苗摇摆，堪堪欲灭，急忙忙着衣趿鞋，往前柜另讨些灯油来。
高逸倚坐炕头，将那话儿想来，心下骇然。约过了半个时辰，其了无睡意，闭起眼假寐。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屋门又响。“真个怪事，是哪个与吾做对！”及开，竟高氏，乃怨：“阿姐，便有甚事，也不用托了梦来吓吾！”高氏道：“你看吾落地有声儿，身子有影。这大老远地跑来几多辛劳，难不成害你！”高逸便问。其道：“此值那奸夫淫妇铺双盖对，咱一径赶去，捉他个正着！”于是将包裹行李弃了，由高氏牵手，拖拽起赶去。此一行恍如雾里，只觉得两脚如轮耳畔生风，不一时便到门首。高氏道：“白日里关门闭户，无私也弊。二魁，你守在门口，待吾去将这贼道逗引出来，刚好擒住！”言罢紧赶两步，右指尖搭住墙头只一按，身子便漂起来。高逸惊道：“阿姐，几时有这身手！”只因其伏墙示意，赶忙闭口。高逸再瞧，高氏将足尖一点，弹起身子旋入院内。高逸击掌，正不知高低，先闻哎哟再听咕咚，自知不妙，赶至门口，心抖手颤额角汗下，竟五七回拨弄不开。正此时，便听个幼童声音：“哥哥夜来吃果，怎不分俩与吾？”此便世继；另个道：“兄弟，你人小眼差，断乎看错！”乃世贯。世继摸杏核五七，“此间辩说不明，咱找娘亲评理！”世贯暗笑，便行拉扯，“兄弟，这是何必，不就想吃个杏子么！待吾托举了你，攀爬树上吃个饱足！”世继退半步张瞧，咋舌道：“此干笔直溜圆，只恐上得去下不来。稍顷扯破衣裳，咱娘不依！”再告，“倘或置吾枝上，你去报信，岂非苦害！”世贯道：“你自家想吃，且这般思想，可怨不得吾！”世继道：“求人不若求已！待吾扯长杆，哪个熟透个打它不得！”世贯忙拦：“兄弟，此便差矣！”待他问时，乃告，“阿爷不归，咱日子艰难，娘恐将这杏子拿去卖钱！似你混打，直弄得得枝残叶败，可瞒得谁！”世继道：“那你却怎地到手？”世贯一笑，去屋角夹起木板、提了矮凳来。这树冠虽大，冠底里一根粗枝斜伸二门，枝叶间果实累累，早将梢头压得半弯。横枝下，离树半远不远有只大缸，缸内积水大满，其沿口比肩。世贯倚凳，将木板横搭沿口，翻身跃上。其俯身拍手，“兄弟，可有胆量？”世继气壮，当下扒鞋，踩着矮凳攀到缸上。世贯拿着马步俯下腰身，世继则登膝抚腰攀爬肩上，两腿夹脖颈抱额坐牢。世贯往起一站，那板塌腰。世继扬臂，犹差尺余。世贯下力，托着足心往起推举，随嘎巴一响，那板半折。世继心惊，猛地一窜，猴到树上。世贯轻巧，两只脚挪蹭缸沿儿，匆忙间，只湿鞋跟。其道：“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将足尖一点，便那板横踢缸下。世继攀伏枝上，满眼杏果黄里泛青，也不拘生熟一通乱采。世贯撩起前襟，边接，边将那熟透入口。世继着忙，“哥哥，也留几个与吾！”世贯道：“有这许多，还不够你的！”说话间，冷不防脚底一滑，身子歪斜，襟臂乱摆，那果儿便个漫天抛。世贵大惊，半转身左臂按扶，不想却空，随当地脆响，侧颈中沿儿，其哼也不哼失足跌坠，水泼缸底。世继大惊，叫两声不应，眼见他口鼻血出，悬往枝下，怎奈身小，伸直两臂犹差之远。将身内移，对正缸沿儿，两眼大瞪只才松握，右臂稍缓，被枝条一带，其身斜坠，匆忙间右足登空，左脚搭着缸沿儿合身内倒。因恐误中，急挣时，额角触沿儿，随声闷响，花红雪白飘洒一地，水里也现。
高逸闻声，心下焦躁，急忙忙将块顽石推至墙角，脚登手扒将身一望，世贯失足，世继悬枝，惊骇间啮指血出，犹掩口鼻焉敢则声。待二子斜坠，其大急，口开无词，唯红白洒溅，两脚一登猛然惊起，方知是梦。此时高逸通身大汗，摸黑移盏吃口凉茶压一压心跳，自抚道：“老天，你要吾命也不须这般罗唣！”披衣打火，点灯不着。情急间指尖拨弄，猝然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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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19）始知油燃尽。他或坐或卧，或踱或立，也不知过了多久，闻更鼓四响，无心再睡，乃将碎银、铜钱摸索掖腰，出卧房转到前堂。此时，值更的伙计伏案正睡。及催，两眼眯瞪，半晌乃醒，犹道：“师父夜来用功，敢莫是灯油又尽？”待闻他结帐欲去，讶道：“天明尚早。师父乃方外高士，一没个家口拖累，再没个生计劳作，何急似也！”高逸道：“休问，半分也耐不得！”伙计道：“终是天黑少人，道上须不清净静。且听吾一句：莫倾了性命！”高逸道：“某只件臭皮囊。老早便贼人扯去，敢有布施！”伙计搔首，“师父说笑！吾见您面色不佳，似有重症拖累，方才好意相劝。此间大路，贼人无多，狼虫却有。倘或遇着，便它狐儿犬儿怕也唬人一跳！”高逸道：“死生有命，且随它去！”伙计见劝不得，唯地结算店帐，提盏灯来开院门。“师父，便这般空了身去？”高逸道：“吾包里只几件旧衣物，背携了也是吃累，便送与你。”伙计道：“师父出门不易，吾没又半个钱，怎好再贪！您只管放心，衣包暂寄柜上。少日待回，自原样奉还。”高逸道谢，伙计又塞递过灯笼，才闭了店门。
路上，高逸虽两手倒换挑灯照亮，行不上二里便弃径旁。又里许，腰背酸疼两腿绵软，没奈何路旁蹲下。只稍歇，山野间夜风寒凉，刹是难挨，只好上路。其紧一程缓一程，又走了少半个时辰，终遇个大镇店，沿正街寻大户人家门口里歇下。天晓，行人渐多，高逸奉脚钱搭个便车，迤逦北行。至潞州城，已然过午。其匆忙间吃口热汤，雇头脚驴出州城北行右转，达潞城县。出县治东行远，天色渐晚。待见路边小店，驴儿少动，驴夫拭汗，乃道：“客官强挨半日，正是力尽身乏。且打尖歇下，明日早行！”高逸道：“吾村就在眼前。咱赶回夜路，吾多奉饭钱。”驴夫不乐，“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吾有命，驴儿难挨，独无怜悯，何也！”高逸便问。其道：“吾一早来，也只揽你一肩生意，正没个草料到口！似这等赶去，钱没挣得，恐是催命！”讨过脚钱再不肯行。劳他帮扶，高逸下地，唯叹：“早半载，高头大马全不在眼，谁觑你个贱畜！”驴夫虽怒，然见脚钱丰厚，倒也罢了。高逸酒饭莫讨，凉茶没吃，一径赶来。二更天抵村头，直了直腰杆，大气长喘，深一脚浅一脚穿街入巷，至自家门首。侧耳细听，阖宅静寂，四壁少动。其荷包间摸出个耳挖子，左手带住门环，似紧又松，从细缝探入去挑摸得准了，一阵拨弄，终闻栓响；其一阵狂喜，张惶四顾，再伏腰身依势拨弄，终挑得另副拴开。高逸轻推，门开窄缝儿，其强忍心跳倚扇入来，直奔二门。过道间，二门破旧。其将二指挑弄，只闻栓响，门却无动。其大怒，塞两掌托着门底用力一摇，栓响处，上房间一阵悉索，便喝：“是哪个？横生贼胆吾门搅扰！”高逸大喘，口开无闭。又道：“俺爷可是有脾气的。倘惊扰困觉，打塌你脑壳！”高逸欣喜，抵缝儿低呼：“贤妹，是吾！”一人失惊：“敢莫是家爷！”打火点灯，悉索穿衣。朦胧间又一人道：“吾儿，昼思夜想切莫听差！”便门响吱呀，施惠披衣趿鞋，文氏随后，直奔二门。灯影里猛见面庞，泣道：“阿爷，怎地此时归！”待细瞧，见他着僧衣，发不盈寸，只手扯定，那火愈抖，几泼了灯油。高逸接盏，“贤妹，家口可好？”施惠点头。文氏道：“夜晚天凉。儿婿，还不去里边说话。”去前头看过院门，紧闭二门，仍往厢房歇下。高逸入室，执灯细瞧，见二子并了头睡得正香，心下稍安。施惠打水，高逸拭汗，且道：“前院杏树斜生一杈，随影有缸，其粗壮彪乎，正不知何时置下！”施惠怪道：“阿爷说甚！咱家统只一水瓮，其高不过三尺，口阔肚圆，见在厨间。”高逸乃醒，憾颜歉笑。施惠道：“若此物不洁，吾明日便出脱了，只捡个挑子盛水吃！”高逸道：“既无，吾才心安。”又道，“那杏树越发旺势，这两年结果尤多，愈发馋人。”施惠道：“因此株，咱二子才唤铁杏、顽杏。倘有斜枝，抑或不妥，明早吾便伐了它！”高逸以手加额“真若此时，吾才心安。”施惠怪道：“爷出门半载，莫道心底里萌生慧眼！”高逸净罢手脸，歉道：“贤妻劳苦，为兄心下难安，才有此道！”施惠道：“咱夫妻，阿爷休得这说！”便端了盆。高逸扯道：“吾这去，宅上可有什事？”施惠道：“冬时，有伙计引一位张姓客商来，捎带了二百两银子，说爷寄送。”待问时，施惠不答，只顾道：“吾知爷的本事。只一样：咱去江南并无捎带，哪来利钱！”高逸急道：“是哩，可怎地了！”施惠道：“不过暂且收存，只待爷来，好做主张。”其状释然，却才心安。“吾见二郎年幼，且大块

瞿行健

好热！保好身体！

瞿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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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行健 发表于 2016-6-24 11:38
好热！保好身体！

是啊，我们这边好几天没下雨了！



（岳州20）的银子晃眼，便自做主张，去浊漳河边置片良田。春上布种，如今庄稼长得好，秋时也多几担口粮。”高逸喜道：“这个使得！”施惠倾了残水，又道：“爷此时来，想必饭也没吃。”高逸道：“有什么现成的，不拘冷热，一并倾来。”施惠道：“正然闲散，不妨另做些儿。”高逸摆手，只道不用。施惠往灶间打火。高逸脚软，挪蹭炕沿儿，倚案支肘却才瞌睡。帘角一动，有光头闪亮。“岂非怪事！”便其自语，兀自下地。有头陀挨挤来，身形精壮，披散发髻，合掌曰：“师兄，别来无恙！”身后来人，隐似龙湘。高逸乃醒，恭道：“此时节，玄兄何来？”还玄道：“师兄路远，一路劳乏。小弟倦怠，迎迓来迟，勿罪！”高逸隔肩再瞧，果然龙湘，乃道：“吾去江南，闻尊兄被难——天见可怜，幸而不真！”待紫英叩拜，高逸扶道：“多亏贤侄认路，携手来免吾悬念。”紫英道：“某往江南复仇，为老贼所算。亏三弟不舍，负骸归葬。”高逸痴迷，犹道：“玄兄，难不成传言真，你吾陌路！”再瞧时，帘角里还一团雾气，形似人影，隐约缟素，眉眼不清。急切间，施惠端了粗饼、热汤来。倚帘一闯，雾气乃散。因他痴怅，言语呢喃，施惠着忙，乃道：“阿爷，可怎地了？”高逸道：“某肚瘪有时，正饿得急。”隔空歉邀：“不拘好歹，你二位也来吃口。”施惠推臂，乃喝：“阿爷，和谁说话！”高逸惊醒，凝神再瞧，哪里还有人影！其自谓道：“某知矣，不劳催，便去！”施惠惊道：“爷说甚？”高逸道：“咱夫妻一场，看吾薄面，好歹将二子养大！”施惠道：“阿爷皈依佛祖只为避祸。且诚心跟着师父。待二子长成，必来拜望！”高逸甚慰，乃道：“吾来，便不劳你去！”施惠愈惊，“爷说甚！”高逸道：“吾不守师尊教诲，才有今日事。既落发便与吾佛有缘。某去时，将车载了好去佛头寺，龙师父自然理会！”施惠哽咽，拉扯不放。“吾去，倘妹嫁，勿忘相告。旦吾得信，纵然千里万里也飞脚来，咱一家也好团聚！”施惠道：“阿爷，说什傻话！”因见摇头，气色黯淡，拥道：“有夫如君，正不知几世修为！爷去，妹绝不再适！”高逸道：“倘有来世……”施惠道：“咱还做夫妻，生死不弃！”高逸道：“若此，吾先一步，往桥头自在。你不来，吾不去……”施惠悲戚，泪道：“但得二子成人，吾来，方好携了手去！”其此时其唇木舌僵，犹道：“倘相识，则来世……”施惠道：“最佳者：便指腹为婚，自幼相趣！”高逸低首，将颚抵肩，蚊声道：“再莫若……”施惠道：“再莫若今生，老大相识，误了青春年少！”高逸含笑，将臂拥揽，竟然扑空，且连身子也腾空而去！其大惊，直将身子背倚了屋顶方才停靠。凝神下视，则高逸肩垂身倒，施惠扳着腰身悲声大恸！二子闻泣，俱醒。茫然少刻，拉扯施惠恸哭不止。施惠忍悲放下尸身，使二子拜罢，三个便泣作一处。其见若此，乃自谓道：“有贤妻孝子若此，吾今生无憾！”言未尽，文氏捣门入来。皆因其走得急，脚踩着帘角，将帘子一撞扯飞。有凉风追迫，只轻摆，其身便散。此便是高逸。

再说兴平被困冰雪间，正是进退不得。这夜，屈靖聚拢部众，且道：“江彬等有备而来，存心算计。此时提防尤紧，若匆忙下山，必坠罗网！”仲孙魁道：“饮食不具，烟火全无。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拚它个鱼死网破，或有生路！”砚灵道：“一旦火拼，死生难料，则靖兄之罪名坐实，祖业难保。”屈靖道：“想吾既邀师兄等来，便倾了性命，誓保无虞——此时节还顾甚家业！”兴平道：“靖兄既有这话，吾等便生死一处！”仲孙魁道：“是这话！”兴平道：“平明时分悄摸下山，决死一战或有胜算！”仲孙魁道：“谁个敢迟疑半步，吾铁桨伺候！”屈翊道：“旁个不足虑，只黎钧难敌！”兴平道：“无妨，任谁个只吾缠定了他，诸兄尽可施为！”屈靖道：“偷营抵战还须步战，请师兄执戟！”闻此，仲孙魁便出鄙夷之色。屈靖瞥见，乃道：“崎兄弟长枪犹在，吾用正好！”于是乎悄屠一骡，将就些生肉，众人歇下。五更间，众人结束停当，山下大乱。仲孙魁道：“敢是咱洞庭兵到！”急呼左右，扯竹攀木溜滑而下。兴平使砚灵看马，守滕氏等众，随后也来。仲孙魁赶得急，攀扯不牢，脚下一滑，跌撞出五七丈远下。其捞起铁桨，顾不得额角出血，赤脚下坡。然营地间残火映照，除伤者哀嚎满地血污，哪见个人影！仲孙魁怪道：“呀呼，谁这般身手！”便操起桨，

闲逸慕一清

（岳州21）捡那囫囵个儿身子，也不管有气没喘，或拍或砍直忙个遍。屈靖赶道：“兄弟，此吾四乡邻里，何需如此狠手！”仲孙魁道：“兄弟乃好心！此行，一免痛楚，再免他残肢断臂后世难熬，三免你老大不忍，寻医问药也是个累！”随后众人弃竹木换了刀枪，直将四地里寻遍，只将个崴了脚的扯来。仲孙魁举桨时，那厮眼尖，望见一人倒身投拜。屈靖喝止，且道：“吾知你前店豆腐房伙计。欲活命，适才情形须照直说！”便其答：“夜来睡实，黎镇将惊呼，吾等忙起，见一壮汉，赤条条舞双刀一路滚杀。”屈靖一愣，“你可看清？”其道：“虽他孤身，却是痴狂狠辣，便黎镇将也抵不得！”仲孙魁喝：“见在何处？”其道：“直赶黎钧，往岗头上去了。”押下镇兵，屈靖见上方火亮，呼喝愈震，欲往接应。兴平道：“情急，倘往攻不取，后兵围堵，却何脱困——此时，任他谁个也无暇顾及！”仲孙魁也道：“唯地是杀回庄去，吾众饱暖，或可再战！”于是聚齐人等，兴平分派，调头杀回。
沟口里，朱昂得败兵禀报先是一惊，自道：“哪来个痴汉！”虽心下踌躇，却也聚齐人马提兵接应。未己，两下相遇。光影里朱昂当先，猛见屈靖，乃喝：“你这厮冻饿难耐，拚尽死力或可劫营，焉抵有备！识相的下马受缚，某于镇遏使前求个人情，或可免死！”屈靖道：“适才免你一死，却还巧言令色！再无避让，吾长枪无眉，横刀无眼！”朱昂大笑，“屈二，这话若自你父兄之口，倒要留意。只你？不学无术，也不怕天寒地冻冰了舌头！”屈靖大怒，“便让你见识一回！”挺枪来战。朱昂将斧头隔开，且喝：“父兄亡，你本事不济，就该藏愚守拙。倘能把持家业，好歹也快活一世！”屈靖不答，摆枪甩刺。朱昂避让，提缰转马，再道：“你这厮全不省事，只顾滥交。如今撞在网里，便你父兄再世也施救不得！”屈靖大怒，横身窜至马前，挺枪扑刺。朱昂摆斧，两个便斗在一起。此番交手，屈靖并不十分招架，唯将枪尖照准马首、腿、蹄、股、尾痛下杀手。朱昂斧重，只五七个回合手忙脚乱，额角汗下。其勒马圈外，再告：“屈二，你战法不雅，此等宵小跟谁学来！”又道，“难不成俺四条健足还输与你！”提马再战。屈靖暗喜，依如旧式。又三合，斧头稍缓，马股着刃，刹时间皮开血崩。那畜生一声悲鸣，急奔老远，打着响鼻再不肯前。朱昂下马，提斧来道：“屈二，若非泼懒，纵让八分谅难敌吾！”屈靖漠然，凑前抵战。只这回战，连斗了十数回合不辨输赢。朱昂心惊，直呼道：“屈二，几时间长了本事！”屈靖大喜，那枪法愈发刁钻。恰此，身背里一声喊，镇兵大乱。此便是仲孙魁熄了明火，领手下绕山脚悄摸至背身，挪移近前，舞铁桨兜尾斩杀。镇兵不抵，弃甲抛枪一顿乱跑。这边兴平将戟一举，众人一拥上前，非但镇兵，便朱昂也擒。屈翊推过来朱昂，仲孙魁举铁桨，“你这厮只说死活！”朱昂道：“你便那铁桨水贼！竟敢上岸，就不怕平地水枯，每挣不动拔你逆鳞！”仲孙魁大怒，直欲施为，屈靖横拦，并告：“稍早蒙朱兄恩释，侥幸脱逃，正遭嗔怪。目今大意被擒，人马尽失，江淋那厮须没好语！”朱昂默然。屈靖又道：“你只道擒捕细作，可知谁来？”其茫然四顾，便问。因指道：“此兄，乃江汉名师一点青之嫡长孙；江淮大战，彼唐有应援右使，便其父！适才之败，全凭所赐！”朱昂惊道：“小可不知，该死！”兴平道：“尊兄奉命行事，何罪之有！”便问。朱昂道：“吾等于此忍饥阻路，江彬那厮冲里向火。”又道，“只晚间不知何故，匆忙归镇，便只留守。”兴平道：“有此正好！”使僮仆、佃客裹携起镇兵回程。冲首将至，使屈翊把牢前门，朱昂则来后门。及叫开栓，蜂拥争进。此间有镇兵二十余，悉数被擒。然此，悲声四起。屈靖后入，正然疑惑，便个粗使的丫头飞跑来，投身哭拜。及问，守家老幼被斩杀十余，余下的丫头仆妇，俊俏把来服侍，粗笨的将去烧饭，才得活命。屈靖怒极，喝命将留守镇兵悉数绑来。此时有仲孙魁在侧，乃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甚好说！”朱昂见不是头，报与兴平。兴平急至，屈宅上下群情激愤。屈翊牵拽，屈靖猛一刀斩了王二，溅一脸血。兴平喝止，扯道：“江彬枉行，与留守无涉！”屈靖道：“难不成吾屈家命贱，就这般好杀！”兴平道：“尊兄若一意孤行，与江氏何异！”屈宅僮仆怒气难消，仲孙魁半轻不重，凑道：“既杀不得，好在打得！”彼众醒悟，扑上前劈头盖顶一顿拳脚。有性急的，抱颗头一记啃咬，半边儿耳下。那镇兵疼痛难忍，杀猪般叫起。兴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