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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陈少鹏

[历史之书] 荆楚原创:武汉暗战风云之《兄弟英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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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2-2 13: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手足情深


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民远”号货轮的休息舱里,水手长吴大宝匆匆进来报告道:“外面有人要见翁如虎先生。”
“什么人?”月琴神色极度不安地问道。
“一个年轻人。”吴大宝急促地回答道。
翁如虎已经醒来,他从休息舱的窗口看到了在浮趸上来回踱步的年轻人。
“让他上来吧。”
在船长会客室里,翁如虎一进门就被惊呆了:“彪子,是你呀!”
“哥,你可让我好找啊!”兄弟俩紧紧相拥。这是自翁如虎投军后,七年多来,第一次和他的亲兄弟翁如彪会面。
哥俩松开后,月琴仔细打量着如彪,心里暗暗赞道:好哇!英俊魁梧,一表人才,还真象他哥。就是头发稍长一些,身材没有他哥横势,嘴角上挂着两个浅浅的小笑窝儿,国字脸上还带着大男孩的顽皮和稚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如虎把弟弟按在沙发上坐下来后问道。
“是妈告诉我的。她说你这趟船到汉口后要回家的,可怎么一直就没有回来呢?”
“来,来,我介绍一下,这是你未过门的嫂子李月琴,这是水手长吴大宝,也是我船上的好兄弟。”
翁如彪一一拱手,最后把月琴打量了半天,笑道:“我哥有这样一位漂亮的嫂嫂,真是艳福不浅啊!”说着,一拳打在如虎肩侧。
“你还是那样调皮。”如虎踉跄了一下站住了。
“哥,怎么啦,你肩膀有伤?”
月琴说道:“你哥昨晚出去拼命。你看,今早才回来,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的。”
“竟然还有人敢欺负我哥,怎么回事?”翁如彪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
月琴沏着茶,翁如虎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及船长遇害和昨天夜探饭店的情况对如彪说了,然后又问了如彪这些年的情况。哥俩久别重逢,一时聊个不停。
这一生最难忘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的“文老师”赵志安;一个是他们的“武师傅”刘景如。
赵老师早年在毛泽东同志举办的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当过训练教官。1927年,汪精卫在武汉发动反革命的7•15分共事变后,他到汉口私立华英学校当了一名教师,借教书作掩护,隐匿身份。当时,翁如虎正在华英学校读小学,兄弟俩经常有事无事地到他家去玩,赵老师总是耐心地辅导他哥的功课,还和他俩聊天。后来如彪读书时,正好赵老师教他的国文,这样一来,赵志安不但是他们的好街坊好邻居,还是他们的好老师。他们从小就在他那儿学到了好多知识,受益匪浅,从此也结下了这忘年之交。
翁如虎的父亲,当年在一家洋行里当帮工,每天早出晚归;母亲在家周边卖熟食。父母微薄的收入抚养他们,供他们读书,日子过得相当清苦。在动乱年代,首先是谋生,谋生是第一位。为了生存,又要使自己不受人欺负,就得练武,强身防身。那时,汉口习武之风甚浓,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什么流派都有,但有成就的师傅并不很多。
那时,哥俩常到中山公园后面的一个练武场子,看刘景如师傅和他的大徒弟阎和中练功。听人说,这刘师傅过去在上海当过镖师,还上台和外国人打过擂。1917年,霍元甲的弟子来武汉开汉口精武分馆时,刘师傅还和他们切磋过武艺。哥俩每天要走好远的路才能到这里。刘师傅确实厉害,一掌能震断一块青石板;两指能削断啤酒瓶颈。更绝的是他的镖,出手如闪电,十米开外,百发百中。他表演的都是真功夫,哥俩越看越兴奋,把妈给他们买冰棒的钱都丢到刘师傅的瓜皮帽里,但刘师傅从不收他们的钱,总是退还给他俩。有一天,这哥俩要磕头拜师,刘师傅还真的收下了这两个关门弟子。
乱世出英雄,英雄出少年。而名师出高徒,一点不假。刘师傅说,你哥俩有练武天赋,我之所以看中你们,发现你们是一对天生的好胚子。我要把你们锻打成材,炼成钢筋铁骨。
多少个清晨和傍晚,又几多夏炎与冬寒,那“虾公腰,禽蟧爪”,一招一式,有时一个动作就要练习半个月。师傅的刘家拳乃广东五大名拳之一,具有灵快刚猛的特点。其虚实刚柔,起承转合,攻守进退,轻重缓急,全凭习武之人运用娴熟,临场发挥。刘家拳短桥短马,对局博弈,功夫硬朗,攻势凌厉,劲道十足,但对其轻功也要求较高。师傅说:“自古以来,功夫虽有流派之分,但实则不能说明这个门派比那个门派更强。只有习武之人功夫的高低之分,实战技击之能力的强弱之分。一晃七八年,哥俩也从一个小男孩子变成了两个有思想、有个性,虎虎生威的青年。
这哥俩的性格可谓是“一张一弛”。如虎冷峻、沉稳、刚毅,甚至有些孤傲,虽言语不多,但为人古道热肠,侠肝义胆,敢为朋友两肋插刀,拼死一搏,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情中人;如彪和他哥也有七分相似,但他更为活跃,为人机智灵敏,诙谐善逗,说话大气,侃侃而谈。
如彪说:“当年自你投军后,我就寻思着要为爹报仇。在华中大学里,书也无法再念下去了。我在南小路参加了一个由军统局举办的抗日特训班,可还未到一月,武汉战事吃紧,我们又跟着大撤退的机关、学校撤到湖南邵阳,后来又转到临灃县继续学习培训。毕业后在长沙会战中,搞了一段时间的战地记者、伤员救护工作,后经贵州辗转到重庆。再后来,到重庆一家报馆做记者工作。其实,当时军统局把在湖南临灃、贵州熄烽及兰州,举办的抗日特训班的学员,从3000多人里挑选出250余人,到重庆再进行强化训练,然后把这批人充实到军统局内部的各个系统,作为特工骨干进行培养。翁如彪也被选中参加了6个月的强化特训,后被调入军统二处侦防科,重点调查日伪汉奸、中共及各党派对教育、文化等领域的渗透工作。这段简历翁如彪暂时对哥隐瞒未说,更没有把在重庆和赵志安相遇后,秘密加入中共地下党组织的情况说出来。
“我在重庆这一年多,怎么就没遇到你呢!”如虎扼腕叹息道。
“你没遇到我,我倒遇见一个人,你也很熟悉,你猜猜是谁?”如彪故意卖着关子,脸上诡秘地一笑。
“谁呀?别逗啦。”如虎看他还是那调皮逗趣的样子,也笑了。
“赵志安,赵老师。”
“你说我们隔壁的赵叔叔?”
“是啊。多年不见,那次相遇,实属偶然。他是重庆和成银行总经理的襄理,现在又回到武汉来筹建汉口分行。这次我回来正逢汉口版《大刚报》创刊,经一个朋友介绍,就在报社里谋了一份记者的差事。”
“这六七年了,你的经历就这么简单?”
“有什么复杂的。好了,今个儿我们哥俩回妈那里多喝几杯,怎么样?”
“好吧!”
翁如彪见哥的情绪有些低落,就说道:“船长之死,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你现在身体有些伤痛,先歇着,这件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
他们从船上下来,看见码头上有些混乱,那些从外地和周边乡下涌进城里来混口饭吃的码头工人,在这狭窄的码头空间里高度密集。这时,有一处地方发生械斗,很多人都朝那边涌动,只见其中一群人抄着扁担、铁棍在追赶另几个人,瞬间,另几个人就被打得头破血流,扑倒在地。有人向马路上奔跑,路上行人躲闪不及,被撞倒了好几个。如彪看着只是不住地摇头扼叹。
他们没有坐车,只是沿着江汉路一直朝前走着。这条街可以说是大汉口最为繁华的一条街。翁如虎还依稀记得,1931年汉口发大水,马路上漫过膝盖深的水,有小舟划着,不时接送着路人;路边搭着跳板,过往如鲫的行人像踩高跷似地在上面跳跃着行走,稍不留神就掉到水里。可他兄弟俩不怕,在马路上任意地捅着水走来走去,浑身透湿,却玩得不知多开心。现在,那亨达利的大圆盘鈡虽还悬在店面外,但翁如虎怎么也没找到战前那种繁华的感觉。两边林立的商铺,大多都已经置换了招牌,有的封着门,有的早早的打了烊;路边虽有那高视阔步的绅士和两手相挽的时髦情侣,但大多数路人却是惶惶而来,匆匆而去;街头乞讨者,这里一堆,那里一群,破破烂烂的衣不着身,食不裹腹地在里弄口聚集着,不时地拉着路人讨小钱;中山大道路口的交警指挥台上,一个矮墩墩的交警将两手插在裤兜里,悠然自得地转来转去,他的手很少有拿出来指挥车辆的机会。
月琴在一家店铺里买了些食品、水果和酒,又在街头扁担摊上秤了些肉和青菜,翁如彪连忙帮她拎着。他们的家就在中山公园后面的万松园小路上。其实,这个家应该是他哥俩的师傅刘景如的。他们自己家已被日军炸弹给毁了,师傅回湛江时,把这个家交给了他们。这条路曾经是多么地熟悉啊!那家杂货店,还有路边的那口老水井,自幼他们就在这条路上跑来跑去。每天清晨和傍晚,他们要从永清街走好远的路才能来到这里。那时,刘师傅就在这个小场子上教他俩练功。他客居汉口多年,也是被武术界公认的老前辈,备受人们景仰。
“不知师傅现在怎样了?”翁如虎喃喃自语道。
“如果不是世道太乱,我们应该到广东湛江去看看师傅。”如彪感慨道。
他们走进大杂院,翁如虎走在前面,他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妈还在厨房里忙碌着。
“妈,我们回来了。”
“是虎子,你可回来了,琴儿呢?”老妈子丢下手里的东西,在堂屋里把如虎拉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
“妈!”伴随着有如铜铃般清脆的叫声,琴儿和如彪也走了进来。
如虎紧紧捏着妈的手:“这些年您可受苦了,头发都已经斑白了。”他眼睛有些湿润。
“妈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能自食其力,夏天卖卖冰棒,大碗花红茶;冬天卖卖熟玉米棒子和红薯什么的。”妈说着,又去把琴儿的手拉着,在脸上看了又瞧,瞧了又看,笑得把眼角上的皱纹扭在一堆打起水仗,又漫出眼眶洒了出来,琴儿被看得“噗嗤、噗嗤”的不好意思地笑了。
“妈,今天我来下厨。”琴儿把袖子往上一捋,准备到厨房做菜,妈连忙将她扯住:“你可是贵客啊,先歇着,你们聊。”琴儿执拗的还是和妈一起到厨房里去了。”
四五道家常菜端到桌子上,热气腾腾的。这一晃7年多了,一家人欢聚团圆,还是第一次这样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吃饭。琴儿从瓶子里倒着酒边说道:“今天可是个大好日子,你们哥俩喝酒,我和妈以茶代酒,祝你们兄弟重逢,母子相逢,大家高兴干杯!”
如彪先给妈敬酒,又把哥和月琴拉起来说道:“我这杯酒,预祝哥嫂永结同心,花好月圆。”说完一饮而尽。
一家人坐在一起,乐融融的吃着,聊着,非常开心。
妈又提起赵叔叔:“他可是个好人。小时候,巷子口的几个大孩子总是欺负你哥俩,有一次,他们围着你俩打,赵叔叔在窗里看到后,冲出去把他们都吼跑了。”如虎只依稀记得,赵叔叔在武昌农讲所里当训练教官时,他经常是早上长跑到江汉码头坐渡船过江,晚上又从码头长跑回来。他将身上的外衣都装进一个背包里挎着。那时,武汉的革命形势的发展如火如荼,北伐军攻占武汉,广州国民政府南迁武汉,又是国民党,又是共产党,还常看到街上有大批的军队通过武汉。可7.15事变后,国共分离,大街小巷又到处乱抓共产党,后来赵叔叔就来到他们育英学校教书。民国二十年的五月期间,有一天晚上赵叔叔突然消失了。
妈边往琴儿碗里夹菜,边问道:“你爹还好吧?上几次虎儿未回,都是你爹和你代他过来看我••••••”妈突然发现琴儿拿筷子扒饭的手不动了,她的脸色晴转阴,要下雨似的,桌边哥俩也都停止了说话,本来热烈融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停了好会儿,琴儿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你爹怎么啦?”妈望着琴儿,又转过头来对如虎问道。
一阵长长地沉默。过了半晌,如虎才低声地说道:“就在几天前,老船长被人杀害了。”接着,他又简单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这些伤天害理短阳寿的东西,一定要把他们逮住绳之以法。”妈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如彪说:“这海宫饭店可能隐藏着鲜为人知的秘密,船长是无意之中撞到这些人的。他们怀有某种目的,做贼心虚,怕别人窥探到他们的秘密,才杀人灭口的。”
“这趟船我不去重庆了。是驴子是马,我要把他们牵出来遛一遛。”如虎声音沉痛,两眼燃烧着怒火。
“他们有枪,你赤手空拳的怎么对付得了他们?”妈用手指拭着眼里的泪水,担心地说道。
“我誓要和他们拼死一搏。”
“你把船交给大宝、铁汉他们怎么能行呢。”琴儿啜泣着说道。
“是啊,如果你出了问题,我嫂嫂怎么办?船上出了问题,那就更对不起死去的老船长了。你先安心地走一趟船吧。还是那句话,这边的事我来办。”如彪神色肃穆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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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3-2-2 16:04: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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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黄冈市 2013-2-2 16: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soso_e142:}无论是场景描写还是人物描写都见功力~顶!精彩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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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2-2 19:59:28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版主五月红及同仁们的支持和抬庄,望本作品能让你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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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2-2 20: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欲盖弥彰

新筹建的和成银行汉口分行地处胜利街25号。战后,中共南方局地下工作在钱瑛同志具体负责和领导之下,启用了在重庆和成银行潜伏多年的总经理吴晋航的襄理赵志安同志。经向银行申请,派驻武汉以组建和成银行汉口分行的名义,设立武汉第一个地下秘密交通站,并与同期到达的翁如彪、徐致远等成立新的临时武汉地下工作委员会。在银行的二楼密室里,临时工委书记赵志安正在召开工作会议。
赵志安说:“当前我们的主要任务:一是深入武汉打前站,以和成银行汉口分行的名义建立我党的地下秘密交通站,给后来进入武汉的同志奠定基础;二是了解武汉时局及敌特动态,做好各种情报的收集工作,为党中央决策提供信息和依据。蒋介石已置重庆谈判制定的“双十协定”于不顾,首先挑起内战,从中原入手,调集30万大军,围剿我中原军区部队。现在,我中原军区部队6万余人已被他们挤压在狭窄的鄂豫边区,医药,粮食,军用物资严重缺乏,经济供给十分困难;三是要了解武汉接收日伪财产情况。我们之所以以和成银行的名义打进武汉,就是要想方设法地为我党和我们的部队摆脱目前的困境,为新时期的工作筹措资金和军需物资。”
“是啊,当前,我党领导全国人民反对内战,政治、军事、外交的触角已深入到国统区,苏区货币不易流通,再加上敌人又实行经济封锁,我们党,我们的部队,财金遇到了极大困难。”徐致远说道。
翁如彪说:“据我打探到的消息和内线透露,日军投降前夕,其武汉陆军特务部部长福山太乙郎曾贮藏了能供5年、10万大军使用的粮食、军需物资和武器装备。当时,他们准备把武汉日伪军拉到鄂南的幕埠山,作长期隐蔽,以图东山再起。福山还通过派驻伪中央储备银行汉口分行的龟田次郎和远藤进均两个日本特别顾问,秘密地提取了一批黄金,据说这批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后来因时局有变,此计划才宣告流产。但这批黄金却不知去向。福山逃回日本时,是不可能携带那么多黄金走的。直到现在,国民政府的日伪财产接收清单里也没有这批黄金的下落。我想,这批黄金一定还藏匿在汉口的某一个秘密地点。”接着,翁如彪又将海宫饭店发生的事件作了汇报。他说:“目前,我只是怀疑,海宫饭店事件很可能与这批黄金有关,并且也有人正在查找这批黄金的下落。”会上,大家又进行分析和讨论,最后,赵志安将近期工作作了分工,要求翁如彪继续秘密跟踪调查海宫饭店事件。
翁如彪从银行出来,天已经煞黑。冬夜里的寒风显得特别地冷。他将那件灰色的短风衣扣得严严实实的,双手插在衣兜里。他计算着路程和时间,走到海宫饭店时他大约用了15分钟。
进入汉口旧租界,那一幢幢风格不同、精致典雅的西式洋楼,早已伤痕累累地躺在那儿,它们又因失去主子而更加显得苍凉和孤独。眼前曾经作为英国驻汉口的领事馆,被炸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美国人在1944年后,发明使用了一种杀伤力极大的凝固汽油弹,而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受到汽油弹攻击的城市就是武汉。为了报复日本人虐待致死的美国被俘飞行员,美国人多次从重庆起飞,携带这种凝固汽油弹,把设在汉口繁华区及英租界的日本高射炮阵地炸得面目全非,同时,汉口的人民和财产也遭受到惨重的损失,甚至超过了沦陷时的武汉。从此,被誉为东方“芝加哥”的繁华也彻底地随风而去••••••
翁如彪边走边想着,不觉来到了海宫饭店。这座幸存的洋楼再也没有象先前那样光耀夺目、宾客满盈了,就连镶着店名的霓虹灯也哑然无光。门口只剩下两盏昏暗的灯,只是象征性的见证着昨日的辉煌。院子里的铁栅门有半扇虚掩着,这条马路似乎也变得黑灯瞎火。他没有从大门走进,只是在院墙外四处察看着。他看见了如虎藏身的那个垃圾箱,这是个不足一平米见方、用青砖砌成的半人高、半封闭式的小棚子,正好在尽头院墙和门两边距离的中间。“嗯,这是个好地方。”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纵身一跃,扒住了院子上面的骑墙。
院子里栽种着很多法国梧桐树,他知道,这种树长得快,遮荫好,就是到了春天,树上会飘落一些毛绒子,如果落进衣领里,使人浑身发痒。记得小时候,小伙伴们都管这毛绒子叫“美人脱衣”,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颈子里钻进这毛绒子,都得把内衣脱下来抖一抖再穿上。
他飞身跃下骑墙,借着树影在黑暗中的院子里走着猫步,他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又仔细地打量着这幢楼。如虎已经跟他介绍过这幢楼的大致内部结构和环境。过去,作为银行楼,它有一种洋派头;做酒店时,它被一种喧哗所掩盖,现在,却阴冷地躺在那儿,给人一种阴气沉沉、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从左侧绕到船长出事的方位,从开着的半扇百叶窗上一跃而入。现在已经完全歇业了,里面漆黑一团。他开着手电顺着厕所、洗衣房、走廊、通道一顺查看,这排房间的门基本上都没有上锁,有几间房堆着杂物。他回过头来,从洗衣房边的楼梯口悄悄地下到地下室里。
地下室弥漫着很重的霉腐味,不用手电时,他发现黑暗中还能分辨出有微弱的光线。原来,地下室的气窗有一半是裸露在建筑物外面的墙脚下。一条通道横穿整个建筑物中部,两边全都是10多间暗房,门楣上编着号,很多都曾上过锁,但大部分门锁都留有被撬的痕迹。这可能就是法国人在修建银行时,用作贮藏的地下钱库。
翁如彪打开了几间暗房,里面无非是断了腿的桌椅、掉了手把的沙发,还有建楼时留下的镂花石块、石条。有的房间被堆得高高的。凭他一己之力,要想把这些房里翻个遍是很困难的。他走到尽头,用手电照着最上边一个气窗,他摇了摇,发现这副气窗是活动的。他往下一推,气窗框滑了下来,他从露出的框口爬出来,然后伸手将那气窗框往上提,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翁如彪翻出院墙,悄然藏身在那垃圾箱内。后半夜的风有点刺人,他将短风衣紧紧地裹着身子,眼睛盯着外面。扬子江上的轮船已经酣睡了,大智门火车站里的汽笛也哑然无声,夜静得出奇。只有那江汉关的钟声遇刻就敲,逢点就奏。冥茫之中,他突然听到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只见那“怪物”手舞足蹈地向紧靠海宫饭店左侧的一栋两层楼的民宅蹿去,翁如彪如影随形,紧跟其后。“怪物”跃进那用木栅栏扎成的小院,在门边的一个窗口下停了下来。“怪物”摘去了脸部那青面獠牙的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的女人脸。翁如彪闪在一侧,借着昏暗的光线,大概看出了她的面目。只见她对着窗口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带上面具,又跨出木栅栏小院,张牙舞爪地朝海宫饭店狂奔而去。一路上,她时而哭泣,时而又喃喃自语地念叨着什么。她拐进院子,从左侧那扇窗口翻了进去。翁如彪只听到洗衣房里传出女人呜呜咽咽哭泣的声音,尔后,她又蹿了出来,在大堂里掀翻桌子,踢倒了椅子,又跑上二楼,顺着客房门歇斯底里地一阵乱踹,她发泄够了、累了,然后哼着歌儿走了出来,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翁如彪正想追赶,院子里又出现三个黑影,一起一落 ,从那扇半开的百叶窗蹿进里面,直接进入地下室。翁如彪闪在身后,见他们打着手电,开始撬开一间暗室,在里翻箱倒柜的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然后又撬开一间暗室,又折腾了一阵,这样大约有两个多时辰才出来,然后飞一般地蹿了出去。
清晨,马路上已经开始有人走动,对面摊棚,有几个妇女那里吆喝着卖早点。翁如彪感到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他要了一碗水饺、两个糯米鸡、三块洋糖发糕,坐在长凳上吃了起来。斜对面就是那“怪物”叩拜的两层楼民宅,这个变态的女人一定与这幢小洋楼的主人有什么瓜葛。当时翁如虎挥拳向这女人击打时而拳指受伤,只能说明她身上穿有带金属菱角的防护用具或防弹衣类似的行头。幕后者在操纵这场恐怖的游戏,制造恐怖的事件。或许和饭店老板有仇,成心想搞垮海宫饭店;或许想造成一个无人区域,其目的是趁机作案,浑水摸鱼,以达到暗中窃取里面藏匿的东西。可他们现在还在翻找,并不知道秘密藏匿的准确位置。
“先生,再喝一碗孝感米酒怎么样?”摊点上的瘦女人看翁如彪快吃完了,又赶忙问道。
“嗯,吃好了,大嫂,您家就住这儿吗?”翁如彪用手帕揩了揩嘴,然后递钱给她。
“是啊,我就住在对面不远。”瘦女人回答道。
“哦,跟您打听一下,这斜对面两层楼的青砖瓦房里住的是什么人?”
“您问的是张家?”瘦女人将一碗豆腐佬递给旁边的食客,两手在胸前的抹腰上擦了擦,指着那家说道:“张书成。先前在汉正街开了个茶叶铺,后来生意不好垮了。唉,也真够可怜的,一儿一女。上个月,他爱人吴妈在对面饭店洗衣房里当班时被人杀害,连头都不见了,变成了个无头鬼。过了好几天才找到头。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他大女儿张小兰,因悲痛过度,脑子受了刺激,变得成天疯疯癫癫的,可前不久又突然失踪了,那张书成找了好些日子都没找着。”
“哦,是这样。好,谢谢您家。”翁如彪拱了拱手起身走了。
他来到木栅栏扎成的小院,里面贴着栅栏散放着一些花缽,花缽里尚未凋零的菊花已经蔫了。他发现女人叩拜的窗下墙壁上,贴着一张发黄的照片,那是一个中年妇女的生活照。他蹲下来,盯着照片审视了良久••••••
他开始敲门,一个50多岁的男人,大概刚起床,身上还穿着睡衣。他开门后用惊疑的目光看着翁如彪。
“张先生,您好!我是《大刚报》的记者,叫翁如彪。想前来了解一下吴妈冤死的情况。”
“人都已经死了,了解又有什么用呢!”张书成倚在门口半天没有挪动身子。
“我们想通过进一步了解情况,为警察局提供破案依据,还吴妈个公道。”
他还是让翁如彪进来了。屋子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古朴雅致。中堂两边悬有对联,中间像是一幅名人的山水;下面红木长案,两边是透雕太师椅,一张八仙桌搁置中间,下藏八个三弯腿鼓凳;侧边墙壁上挂有一副大玻璃相框。两边是厢房,右侧的木楼梯通向二楼,看来,过去这也算是一户殷实的人家,这布置和陈设与这幢小洋楼十分般配。
张书成中等身材,瘦瘦瘠瘠的,不到50岁的年纪,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看上去文绉绉的,有几分书生相。他招呼翁如彪坐在客堂的太师椅上,自己则站着。翁如彪询问了吴妈被杀死的一些情况及细节。张书成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嘴里有时答非所问。
“当初你为何不报案?”翁如彪问道。
“海宫饭店的王老板说什么也不让我报案。他说死了人兆头不好,怕影响饭店生意。只是私下赔了一些钱,叫我不要声张。”
“可后来里面又有人被杀死,现在饭店不是已经歇业了吗?”
“现在谁不知道这饭店里面在闹鬼,哪个还敢去呀,天一煞黑,我们就早早把门关上。”
“听说您家的女儿也失踪了?”
“她妈死的事,兰儿脑子受了刺激。唉,这孩子,我找遍武汉三镇都没见她的人影。”张书成说完又使劲吸着烟。
翁如彪站起来,慢慢走到那相框前,指着里面几张相片辨认道:“这是你爱人吴妈?”
“是,是。”张书成走过来回答着。
“这是你女儿小兰?”
“是的。”
“好,我能帮你找回女儿。”翁如彪证实了自己的推断。
“真的?你看见她啦!”张书成惊讶的脸上开始有些活络了。
“是的,但你要配合。”翁如彪点了点头,暗自想道,她娘俩个长得还真相像,难怪半夜把那女侍都给吓晕了呢。
“你现在能带我去见我女儿吗?”张书成眼睛里流露出急不可耐地神情,两只脚一踮一踮地在地上弹动着。
“不,您先在家里待着,就这几天,晚上我会过来找你的。”
张书成还想说点什么,翁如彪摆了摆手,与他告辞后赶回了报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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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2-2 20:17: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高雅与斯文


作为《大刚报》社采编室主任,翁如彪每天总会比别人来得早。这已是他过去多年的习惯,他要先打扫一下室内的卫生,扫地、抹桌子、清理桌上的资料、稿件。办公室常常依次进来的是赵敏茹、胡宁。
赵敏茹可是社交界有名的 美女记者,无论在社交界还是报馆里,都不缺向她献殷勤的男人。今早,她穿一件银杏色闪光印花缎的旗袍,上身罩着一件白色的小夹袄,头戴赭色的勾花绒线帽,挎一精美的淑女包。那气质高雅华贵,超凡脱俗,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如果随时要她出席一场大型的记者招待会,或去参加一个绅士淑女的派对,她这身作扮是不需要更换行头的。作为记者,她思路敏捷,提问辛辣风趣,书写文章,用辞犀利尖刻,在场合上总是引人瞩目。
“翁主任,早啊!”她进来后跟翁如彪打着招呼,把小包挂在靠她桌子墙边的衣帽钩上,就去拿开水瓶到茶水房打开水。
胡宁总是慌慌张张的,嘴里一边咬着面窝,一边跑了进来。他一副斯文学究模样,身个不高,戴一副黑边镶框眼镜,常常懒懒散散的不修边幅;头发长长的,总是到了该理发的时候不去理;嘴边胡子啦喳,有时吃东西不注意,还沾些食屑什么的惹人笑话,但他却是个有才气的写作快手。遣词造句,字斟句酌,只要是他跟踪的新闻事件,总能最快见于报端,还不时被人们吵得沸沸扬扬;如果帮别人改稿和审稿,一经他润色,顿时文笔生辉、气势不凡。
有这两个人在室撑着,翁如彪业务上自然轻松了许多。这使他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别的问题。别看这两人一个是华中大学(武昌昙华林原湖北中医学院)的高材生,一个是武汉大学的骄子,但对翁如彪却十分尊重和钦佩。
不久前,赵敏茹因其姨表妹在湖南乡下被拐卖妇女的帮伙骗进武汉的“窑子”,她大姨焦急万分,来汉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找到,托赵敏茹继续寻找。
武汉这地方有两大怪,一怪是码头,二怪是妓院。特别在战后,大量回迁武汉的机关、工厂、学校和居民,码头上更是显得一派兴旺繁忙的景象。外地和周边乡下很多破了产的农民大量涌进城里,在码头和妓院这狭窄的地带上高度密集。他们又没有什么技能,为讨口饭吃,男性大部分拥挤在码头上当苦役。据当年统计,武汉水码头有243个,陆码头有70多个,但绝大部分都被封建会门组织所掌控。码头之间,界定分明,各自为阵。因越界经营纠纷,常引发码头上械斗不断;为能抢得一口饭吃,码头工人之间为揽活也相互斗殴、残杀,有时一天要发生数百起纠纷。正如晚清诗人罗汉在《汉口竹枝词》中所写到的那样:“码头大小各分班,划界分开不放宽。横冲直闯途人躲,第一难行大码头。”时下也流行这样一句话:世间多码头,为独武汉坏。从外地托运到武汉的一件货物,从江上起水,到货主提货上车,往往要转几道手。货主一般要支付两至三次力资费;如货主言语稍有不逊,轻则遭到包工头一顿臭骂,重则拳脚相加,找来一顿痛打。一般货主吃了亏,也只有忍着,敢怒而不敢言,赊财免灾,以求得平安自保罢了。
码头上鱼龙混杂,山头林立,层层盘剥,形成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子,虾子啃泥巴”的恶性循环。一些大佬二佬坐庄分钱;大工头二工头就地分赃;三工头四工也要雁过拔毛。分到出体力的码头工人手上已所剩无几了。这种武汉特定历史的码头文化,自汉口开埠以来,一直延续至今。虽然,码头在很大程度上带来了武汉的经济繁荣,但同时也写下了码头工人心酸的血泪史。
这第二怪就是妓院。那些涌进或流落、拐卖到武汉的女性,她们也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大部分都进了妓院和私窑子。据战后统计,战前武汉三镇人口约120多万人口;战后约为70万人口。其中,在拥挤不堪的码头上就有5万多人;从事娼妓的“乐户业”“私窑子”就达六七万人之多。
她们绝大多数是受经济窘迫,被逼为娼;有一部分是自幼就被卖到妓院;还有一部分是被恶势力拐卖而来。这些妓院和私窑多为青洪帮及流氓地痞等邪恶势力所操纵,他们多半采取三种方式压榨妓女。一种是“捆帐”,即以契约形式先支付妓女或亲属一笔钱,然后签订两至三年的卖身契;一种是“分帐”形式,即与流动妓女按比例分成;对自幼卖到妓院的,则以‘本家’形式,与鸨母以母女相称,其收入全部划归妓院所有。很多妓女都失去了人生自由,生活十分悲惨,前不久就发生一起妓女分尸案,鸨母将一名妓女大卸八块,甩在江堤外,令人惨不忍睹。
现在要从众多登记或未登记的妓院和窑子里寻找一个人是十分困难的。翁如彪针对寻找赵敏茹的姨表妹布置了一项任务,在三镇妓院和私窑相对集中的地段,张贴寻人启事,然后3人分头拿着相片明察暗访。一方面,以媒体作为平台,调查、揭露那些拐卖帮伙和老鸨盘剥、压榨妇女的种种罪恶,另一方面查找赵敏茹的表妹。
头天下午,他们来到吉庆街,并沿途暗访。这里藏污纳垢,是妓院、私窑较为集中的地段。天还没煞黑,街上三五成群的“仕女”、窑姐、老鸨婆子、皮条客就已经活跃起来。有的在摆弄风骚,与路人挤眉调情;有的在观察路人的行色,捕捉猎物。拉皮条的婆子们对过路男士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做个媒吧,做个媒吧!我们这儿有新到的乡妹子。”赵敏茹和胡宁来到吉庆里的“怡春楼”时,她一眼发现了站在门口拉客的表妹秦小梅。这真是‘踏破铁鞋无去觅,得来全不费工夫。’赵敏茹喊了一声,秦小梅看到表姐后慌忙朝楼里面跑。当她追进去时,被一老鸨婆子拦住了。
“你要干嘛?”
“找我表妹秦小梅,要她回去。”
“可她是我们用钱买来的。”
“多少钱,我来赎。”赵敏茹用眼瞪着那婆子说道。
“300块大洋”婆子伸出3个指头。
“你这是漫天要价,怎会这么多呢?”
“你可以就地还钱嘛!不过,万一你赎不起也不要紧,用你来与她交换倒是可以的。”从院里侧门走出5个彪悍的男人,他们见一位姿色出众的女人在与老鸨理论,就馋猫似地望着她淫笑着。其中有两个家伙还伸手动脚起来,拉扯中故意将她绊倒在地。赵敏茹的头发被抓乱了,上身罩着的小夹袄被拉脱了,旗袍下摆也被掀开了,露出下身光光的大腿。胡宁见那架势不妙,赶忙跑过来想拉她一起逃走。其中有个家伙迎面对准他的左脸就是一拳。胡宁被打懵了,顿时眼角发青,颧骨肿起,眼镜也被打飞了。这下可惨了,赵敏茹的高雅也不“雅”了,胡宁的斯文也被“撕”了。这帮可恶的流氓地痞,简直让两个文化人颜面扫地。
翁如彪也在不远处暗访,听到这边的吵闹声,赶忙跑了过来。那两个家伙见又来了帮手,他们嘿嘿地一笑,突然出拳就打。翁如彪纵身一跳,两手一下子揪住两个家伙的衣领口,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向后用力一提,两个家伙脚踩西瓜皮般的扑身滑倒在地,吃了个“狗啃屎”;另三个家伙气势汹汹地围拢来,抄拳猛击。翁如彪一个扫堂腿铲翻两个,另一个见势不妙,赶快逃跑。当他跑出十几步后又折返回来,同地上爬起来的四个人一起将翁如彪又团团围住。
“你们‘不服周’是不是?再来!”翁如彪向他们招了招手,坏笑着。5个家伙一起冲上来群殴。这时,街上围了一大帮喜欢看热闹的人群。只见翁如彪拳到肘进,掌翻腿出,身影出神入化,拳脚快如闪电,干净利落,不到两回合就结束了战斗。再看眼前的5个家伙:一个哭爹喊娘抱着腿,一个鼻青眼肿歪了嘴,一个痛得杀猪叫;还有两个,头上长着大青疱,倒在地上像个鬼。
这是赵敏茹和胡宁第一次看到翁如彪出手打架。面对5人,他好像根本就没费什么力,只是眨眼之间的事,他俩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这些人就全趴下了。他身法矫健,出手快捷,毫不含糊。他俩好像忘记了刚才自己还遭到欺侮和凌辱,在现场却像观赏一台精彩的搞笑剧那样把自己置身于度外。待那帮人哼哼呀呀地作“鸟兽散“后,胡宁这才回到地上去寻找被打飞了的眼镜。那像螃蟹脚似的两只眼镜腿找到了,可眼镜框却始终没有找到。他胀然若失地还在地上四处搜寻着。刚才那厉害的一拳,脸被打伤还在其次,他心疼自己丢失了的眼镜。
翁如彪向赵敏茹问明了情况后,拉着她进到屋里,找到了蜷缩在屋角里啜泣的秦小梅。那婆子还扯住秦小梅的手不放,嘴里一个劲地嚷道:“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你们不能带她走呀!”
翁如彪从自己身上掏出一沓法币,朝那婆子嘴上一塞:“就这些,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说完用手在那婆子的肩上一弹,那婆子负痛地松开了手,翁如彪拉着秦小梅大步走了出来。
秦小梅在街上被翁如彪一边拽着走,一边哭道:“我不能走啊,他们会杀了我的。回去后我也没脸见家里的人,你们还是让我去吧!”
赵敏茹跟在后边撵,一边并劝慰道:“你妈找你找得好苦啊!那里面是魔窟,你不能回去。”
赵敏茹自视很高,在心目中,能够让她瞧得起眼的男人并不多。但翁如彪算一个。开初,她并不知道他会武功,她只是认为他是个有思想、有主见、才华横溢的文哥哥,写出文章,分析问题,娓娓道来,丝丝入扣,逻辑性强;文笔练达老到,给人以一种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感觉。其文采、文风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次翁如彪锋芒毕露使得这个“湘妹子”在翁如彪面前少了几分傲气,增加了几成敬爱。
常言道:“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翁如彪这个地道的“湖北佬”确实有他过人之处。他从小就崇尚古人周瑜,他认为公瑾是个文韬武略的全才,那么年轻就当了东吴的都督,号令三军;现代战争中,他也赞赏湖北黄冈人的林彪。20几岁就当了红军的军团长,平型关一战打得日寇丢盔弃甲。凡称得上“大英雄”的都是在乱世之中“横空出世”。自日本人打进中国之后,他也想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这些年的历练,使他养成了一种执拗的性格,越是难以办到的事情,他越想去做。
当年,翁如彪因武汉沦陷,在华中大学只读了一年多的书,算是肄业吧。后来到重庆当了军统二处的外勤特工,也是以记者身份作掩护,专门打探各党派向文化、思想教育领域的渗透情报。
一次偶然机会,翁如彪与赵志安不期而遇。这师生久别重逢的喜悦一直让他兴奋了好多天。此后,他们开始了秘密交往。在得知赵志安的身份之后,翁如彪不想在军统里继续干下去了,多次提出投奔延安。可赵志安说,你在军统局也一样为共产党工作,而且你的工作非常重要。
以后的这段日子里,翁如彪多次为赵志安提供军统内部的重要军事、政治情报。1943年7月,经赵志安介绍,翁如彪秘密加入了共产党组织。
日本人投降后,军统局二处处长王新衡知道翁如彪对武汉区域的情况比较熟悉,将他作为军统二处特派员派驻武汉。当时,军统在鄂设立了湖北站和武汉站。翁如彪属湖北站代管。
时值中共南方局派遣赵志安、徐致远以和成银行汉口分行的名义到武汉建立中共秘密交通站。经赵志安提出,组织同意,翁如彪和赵、徐两人先后抵达武汉,并组成临时武汉工作委员会。
军统湖北站站长田灌夫与《大刚报》社长董健吾私交不错。初到武汉时,经田灌夫介绍,翁如彪到创刊不久的汉口版《大刚报》报馆采编室谋到了一份差事,以室主任兼记者的身份作为掩护,又开始了他那双重身份的潜伏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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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2-3 10:35: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且说前几日天气乍冷,昨夜又飞飞扬扬地下了一场大雪。江城银装素裹。今日太阳初出,大地回暖,市区中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只是落下的雪花溶和着地上的泥土被车辆和行人践踏着,搅拌着,使马路上淤滑不堪。早晨上班,胡宁慌慌张张地在马路上就摔了一跤,把身上的衣服弄得脏兮兮的。不过,他今天兴致很好,在办公室里吃完早点后,拿出一支烟美滋滋地抽着,眯着眼睛像捉虫似地瞅着手上的文稿,一句一顿地吟哦着。
“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呀!”赵敏茹汲了一口茶,然后双手捂在玻璃杯上取暖。嘴里逗趣地笑道。
“我这可是自得其乐啊!”胡宁摸了摸颧骨上还肿着的青痕说道。
“你为我的事挨了打,这算是我赔你的。”赵敏茹拿出一副眼镜走了过来,眼镜跟胡宁先前戴的款式一模一样,也是300度。
“唉呀,哪能要你买呢,这可当待不起啊!”胡宁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赵敏茹,半天没有伸手去接。“这是昨晚分手后她上眼镜店买的。
“人家既然买了,你就收下吧!”翁如彪笑道。
“那好,我就真心诚意地感谢了!”
赵敏茹可谓是胡宁心目中的一尊女神。记得两月前《大刚报》刚创刊时,赵敏茹就分到跟他一间办公室。胡宁简直对她着了迷。成天想入非非,今天请她吃饭,明天约她逛街,出去采访也想成双成对。可有一天,报馆的人都下班了,他俩还在办公室里赶稿,赵敏茹临时出去上厕所,胡宁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他回来时又鬼迷心窍地在女厕所门口徘徊。当时走廊里的灯也不亮,赵敏茹出来时被他的黑影吓了一大跳,转身夺路而逃。他赶紧在后面喊道:“赵记者,是我—-胡宁。”赵敏茹满脸通红地回到办公室里,气喘吁吁地怒斥道:“你•••你想干什么?”胡宁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赵敏茹说道:“那你跟踪我干嘛?”胡宁一肚子委屈地说道:“我既使有这个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啊!”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就此断了这份念头。
当他接过赵敏茹赔给的眼镜后,拿出一块布揩拭着镜片,又对这窗外的阳光照了照,然后戴上了。
“你刚才念的啥诗?”翁如彪问道。
“模仿毛润之先生的《沁园春.雪》,念给你们听听,‘可不要见笑哦!” 胡宁开始吟哦道:
江城冬寒,白雪如絮,点缀山丘。
看乾坤异样,楼台亭廓,龟蛇同舞,日出江头。
冰解陕西,暖溶延北,此际和平消息浮。
春光到,催换棉裘,红袖娇柔。
谁来统领群流,主大计,所争者自由。
今满天和气,太平景象,倩影如梦,一醉遨游。
双玉杯深,一舟叶小,黄鹤玉笛声韵悠。
斯何来,真风流人物,人物风流。
“诗作很好,也有意境,但只是和平意识太浓。唉!岂不知当今天下,国共争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翁如彪感叹地说道。
“你这词,实属文人的小儿科玩意,岂能与毛润之先生的相比。他那磅礴的气势、开阔的境界,既有王者的霸气,又有浪漫的情怀。我看普天之下,难有第二人写出这种气势来。”赵敏茹的评判总不失辛辣。
“那也是。我只不过一时心血来潮,写着玩玩罢。”胡宁谦卑地说道。
“近几天,北大的张济教授要来华大讲学。赵记者,你这华大的高材生,可以回母校去听一听,顺便做一个采访。”翁如彪好像是在布置任务。
“好啊,一举两得的好事,我也陪你去听听。”胡宁讨好地看着赵敏茹说道。
“人家张教授讲的是新文化运动里的新思想,你这老夫子的木鱼脑袋也能受用?”赵敏茹说话总带刺扎人。
“新思想里包涵着旧伦理,旧伦理里也蕴藏着新思想,这才是新时代的哲学。”胡宁慢条斯理地答道。
赵敏茹与胡宁同是43年毕业生,一个在华中大学,一个在武汉大学。那胡宁吃的苦就比她多得多。1939年,武大已经从武汉迁至四川乐山。当年,在大后方的四所迁徙去的学校包括中央大学、西南大学、浙江大学联合招生,胡宁考入武汉大学。乐山的学习环境十分恶劣,日军的飞机就在乐山轰炸过好多次,学生们常常是白天到城里上课,晚上回郊区睡觉。吃的发霉的米,而且还根本就不够吃。他们只好自己种菜、养猪,晚上要是照明,就点了一个灯芯的菜油灯;要是读书学习,就再添加一个灯芯;住的是茅草屋,窗子没有玻璃,就用报纸糊上。很多老师和学生在贫困艰苦的环境中生病死去。这一桩桩历历往事,胡宁总也难以忘怀。
翁如彪也感慨地说道:“回武汉这段日子,除开初日本人投降,人们欢呼抗战胜利,热闹了一阵子之外,现在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闷。武汉新文化风气的不景气,学术氛围滞后,是日伪时期社会文化的蔓延,这必然带来颓废腐朽的市嚣尘气。所以需要权威人士用新鲜自由的学术气息来洗刷这浑浊不堪的社会文化污垢。”
赵敏茹拿着几篇文稿说道:“这些都是读者寄给《大江》文艺副刊的评论,批评国人还沉迷于鸳鸯蝴蝶派的卿卿我我的小说作品之中。现在武汉很多书店满架却充斥着洋场的才子气和海派色情的杂志,这些丧失国人斗志,麻痹国人精神的颓废文化,还迟迟未能被新的文艺作品所取代,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啊!”
“我看重庆在汉口新开的联营书店里,郭沫若先生的《青铜时代》、《十批判书》就卖得很好,还有茅盾先生的《霜叶红似二月花》也卖得不错,这说明进步的新文化思想开始复苏、回暖。”胡宁习惯地把抽完的烟蒂丢在脚下踏灭。
这时,小汪来通知翁如彪到总编室开会。他去后与总编严问天、副总编黄邦和他们商谈了半天事情,都是办报的方向和政治敏感问题。严总编说:“如彪啊,你调查采写的那篇《汉口码头的今昔》触动了一些政府要员和码头上的邪恶帮会势力,我怕他们要对你施以报复,你可要注意啊!”
翁如彪说:“这帮家伙,他们和政府的很多接收大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欺诈盘剥码头工人,倒卖军火,走私贩私,猖狂之极,现在连政府都睁只眼闭只眼,简直无法无天。”
严总编说:“现在不是也有人在骂我们报纸激进亲共吗!我们更应该秉承社长毛键吾先生的一贯方针,敢于直言,敢于论政,体恤民生,揭发腐败,监督政府,坚持民间办报特色,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办自己的报,绝不能受外界的干扰。”出来时,严总编一再嘱咐翁如彪要多加小心。快近中午了,翁如彪想到海宫饭店去一趟,就径直走出了报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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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破解迷局

翁如彪来到海宫饭店时,前台值班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化着淡妆,柳眉杏眼的,她一直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两眼对着空旷的大厅发愣。
“请问,你们老板王兴和,王先生在不在?”翁如彪走进她的视线后问道。
那女子仍置若罔闻、无动于衷。翁如彪伸出手掌在她眼前不停地摇晃着又问了一遍,那女子才猛然地缓过神来,她朝翁如彪睃了一眼:“先生,您刚才在讲什么?”
“王兴和,你们王老板在不在酒店?”这是他问的第三遍。
那女子的头摇得像只拨浪鼓。
“你们现在不是还在营业了吗?”
“你看这还像在营业的样子吗?厨师们都走了,保安、服务人员也走了,我不过是白天看看场子,下午就回家罢!”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一辆福特轿车悄然地停在了门口,从车上走下来3个人。翁如彪顺眼看去,见为首的一个50岁上下,中等身材,体态微胖,衣冠整齐,举止匆忙的男人经过前台走廊向二楼楼梯口走去,他身后跟着两个保镖。那女子朝翁如彪努了努嘴,然后点了点。
“王老板,你好哇?”翁如彪抢前一步将他拦住,并友好地打着招呼。
“你•••你是••••••”王兴和嘎然止步,后面两个强悍的保镖出于职业习惯,从后面走到前面将他挡住。
“哦,我是《大刚报》记者,您不见怪的话,想耽搁你几分钟的时间。”他说着亮出记者证。
“有什么事,你请讲?”
“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好吧。”
他们走进了那空旷的大厅里,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我想问你近段时间,你觉得饭店里真的在闹鬼吗?”
“我虽然不迷信,但这确实是鬼闹,害得我们的顾客不敢来吃饭,宿客不敢来住宿,员工不敢来上班。”
“这鬼在饭店里杀人,故意造成恐怖紧张的气氛,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我感觉这暗中有人想加害于我。开张才几月,好端端的生意,就被他们给撮垮了。”
“你指的哪个他们,是不是过去你在生意上得罪过人,有人故意想整垮你?”
“这••••••这可不好说。这些年,在生意中难免不得罪人,但现在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得罪谁了。”
“你报过案吗?”
“报过,可警局里的人来守了几天就走了,再也没来过。”王兴和答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咐在翁如彪耳边嘀咕道:“我看这杨庆山倒是十分可疑。我说的是猜测,你可不要捅出去,给我找麻烦。”
“你为什么怀疑他呢?”翁如彪望着他鼓动的嘴,不是用音带而是用口腔发出的低哑声音。
“你看,我原先是中华海员工会汉口分会会长。可前不久,这个洪帮的大流氓从重庆回来,摇身一变,变成了国军的少将接受大员了。不但他把我这个会长的位置抢去,现在海宫饭店他也想夺走。过去,这汉口的三馆(茶馆、饭馆、旅馆)都是他们的天下。他关系硬,人员熟,洪门的兄弟又多,他这是变着戏法来害我,我惹他不起,总躲得起吧。所以还是忍了算了,赊财免灾。他果真要,就让给他;他万一不要,歇业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后再重新开张。”

这天晚上,当翁如彪第二次来到张家的时候,张书成的情绪好了许多。他热情的招呼着翁如彪坐下,又是沏茶,又是叫在厢房里做功课的儿子小凡出来喊叔叔。
小凡十一、二岁,圆圆胖胖的脸,很可爱的,也很懂礼貌。他嚷着:“叔叔,你也带我去见姐姐,好吗?”他拉着翁如彪的手。
“这可不行。我还不敢断定你爸今晚能不能见到你姐呢!”翁如彪知道张书成已经对自己儿子说了这事。他摸着小凡的头说道。
“我要见姐姐,我要嘛,我要嘛••••••”
“别闹了,回房里做功课去。”张书成吼了一声,小凡不高兴地噘着小嘴巴进房里了。
翁如彪将张书成拉进另一间厢房里,低声与他说你半天,出来时,张书成疑虑重重。
已经很晚了,张书成走进小凡的房间里,把他从被窝里抱了起来走上二楼自己的房间里。
小凡已经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你干嘛抱我上来?”
“凡儿,你今天就睡楼上姐姐的床,让叔叔睡你的床。”此时,小凡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爸爸,然后躺下去睡了。
夜静悄悄的,早已经转钟了,翁如彪和张书成对坐在小凡房里的窗前,守候着。窗帘半拉着,屋里一片漆黑,窗外只有微弱的光亮,时间在读秒,外面已经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们揭着窗帘的一角,屏住呼吸,聆听着,注视着,那狰狞恐怖的“怪物”果然狂奔而来,她跨越栅栏来到了窗下,要不是事先提醒和交待,张书成恐怕真受不了这使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怪物”取下面具行头,露出那张苍白的女人脸,她开始跪在地上顶礼膜拜,“哎呀,兰儿……” 这几乎零距离的接触,张书成由于紧张、恐惧而失声尖叫,继而被翁如彪死死的捂住了嘴巴。这时,背后房间大门突然被撞开,小凡吵吵嚷嚷地跑进来:“我要见姐姐,我要见姐姐••••••”“怪物”头未叩完,听到声音,慌忙戴上面具行头,准备逃离。说时迟,那时快,翁如彪双手推窗,一个纵身跃了出来,挡住“怪物”去路。“怪物”疯狂地把戴着两只铁爪的手朝他抓来,他身子一侧,然后用掌向她后颈一拍,怪物应声倒地,昏厥过去。
此时,栅栏外有三只蒙面黑影呈扇形朝他围来,黑暗中,短兵相接地格斗,把小院里的盆盆罐罐踢得四处乱滚。翁如彪一个纵身跃出栅栏,他想把这帮人引到马路上去。可这帮人身法奇快,三把匕首又同时朝他死穴上戳来,他就地一滚,一个扫膛腿铲翻两个,他们迅速腾地而起,其中一只黑影从侧面一头撞来,瞬间的爆发力十分刚猛,他的腰部遭到重击,身子朝前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他尚未立稳,眨眼间又遭到两头夹击。他脚一点地,一跃冲天,借路边树势稍作回旋,从空中飞踢。这两脚着实不轻,一个被踢中脸部的太阳穴;一个被踢中膝盖上的三足里。两个家伙负痛地丢下匕首,掏出枪来朝他射击,火花在夜空中乱窜,翁如彪贴在一棵梧桐树后还击,随着几声枪响,两个家伙被撂倒在地,另一个家伙仓皇出逃。夜在黑暗中又渐渐恢复了先前的静寂。
汉口和济医院。张书成和翁如彪正守护在病床旁。在抬进来的时候,张小兰情绪狂躁不安,值班医生注射镇静剂后,现在变得安静多了,她昏睡着。经检查,她患的是间歇性精神分裂症,这种病时而有规律的发作;作泌尿检查,尿样里呈阳性,证明有吸毒史,吸毒更容易引发狂躁和神智不清、精神错乱,发病频率也会大大提高。
翁如彪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发亮了,他还要赶赴现场。张书成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你从魔鬼手里夺回了我女儿,真不知怎样感谢你才好。”翁如彪说:“家庭不幸,我也深表同情,但不要太难过,节哀顺变,注意身体,我有空会来探望你们的。”

这是一个阴冷的早上。和成银行经理室里,赵志安坐在桌前正在看《大刚报》,  新闻版头条的一段文字跃入眼帘:
题目是:“帮会械斗,两人成新鬼;杀戮大开,一夜添亡魂”
本报记者翁如彪报道:昨日凌晨,旧法俄租界交汇路后段,发生一起械斗事件,致使两人死亡。现场弃有匕首三把,墙边有子弹痕迹,现场并留有空子弹壳。据警局勘察,从一死者身上搜出数枚信牌。此信牌仍属沿江码头人员所用,汉口码头上的械斗,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警方分析,死亡者极有可能是洪帮成员。
现场没有发现目击者••••••
“现在洪帮也在秘密查找这批黄金下落 。”赵志安陷入深深的沉思。汉口历年来,靠长江、汉水,无论是水码头还是陆码头,都被青洪帮的那些山寨主们操控着。武汉沦陷后,绝大多数青  洪帮的封建把头都投靠了日伪政权,并充当日本人杀害革命志士的帮凶。日本投降后,帮派、山头之间争夺码头控制权愈演愈烈。现在国民政府的一些接收大员们借清查汉奸、接收日伪财产之名,趁混乱之机,巧取豪夺,饱中私囊,大发国难横财。时下又和青洪帮头佬勾勾搭搭,狼狈为奸,贩卖军火,走私毒品,牟取暴利,看来海宫饭店事件不简单哪!
赵志安叼着烟斗,走近窗前,外面下着小雨雪,路人行色匆匆,一辆国民党宪兵队的警车拉,响着警笛,正横冲直撞地到处抓汉奸,街面显得有些混乱。
吃中饭的时候,翁如彪和徐志远回来了。
赵志安把报纸上的新闻又念了一遍后说道:“如彪,你这是掩人耳目,转移舆论视线,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翁如彪说:“现在关键问题是不要引起政府警觉,如果政府介于海宫饭店事件,那我们就更难办了。”
“他们身上搜出了信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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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2-3 10:44:50 | 显示全部楼层
“警察搜出来的,我也感觉是洪帮成员,他们在和我搏斗时使用的就是洪门拳术招数。”
“前天你一宿都没有睡觉,够辛苦的。看来他们早已开始插手了。”赵志安在一个烟缸里磕着烟斗,继续说道:“现在帮派里最有实力的是洪们的建国会,他们的前身是日伪时期的洪门正义会,洪门正义会曾在武汉组织过一支洪门正义军,这里面不乏武林高手、枪手、杀手,他们经日本人特训过,猖獗一时,其势力相当强大,过去为日本人效力,搞特务暗杀活动,垄断沿江码头;现在国民政府的许多接收大员都跟他们也有很深的渊源关系。”
翁如彪说:“从目前情况来看,他们还并没有真正摸清这批黄金秘藏的准确位置。”
吃饭的时候,翁如彪端着碗站在窗边,嘴里边嚼着边对徐致远说道:“敌人的宪兵就在窗下,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接头太危险了吗?”
徐致远说道:“这叫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不。据我所知,武汉的军统、中统和军警宪联合稽查处现在已奉命在秘密搜查地下共产党组织,我看还是小心为好。”
“嗯,我们不能麻痹大意,今后碰头我们还是换个安全的地方,不能暴露我们公开办公的交通站。尽管国共和谈,并签订了临时停战协议,这只是做的表面文章,蒋介石从骨子里是要打内战的,他已调动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刘峙任总指挥,率30万国军做好了合围我中原军区的全部部署。国共和谈、共商建国大计的希望一丝一毫都没有,我们不能心存半点侥幸心理。当前的局势相当危险,战事一触即发。现在中原解放区遭到敌人的军事和经济封锁,供给十分困难,吃饭后,咱们再重点谈谈老徐这边的事。” 赵志安说道。
“中原军区军需处部的李正年同志,已给我们秘密送来了要采购的药品清单,我们近期想办法把药品筹齐。”徐致远说道。
“药品好筹,但要送到解放区去是十分困难的。怎么突破国民党的封锁线?”赵志安两眉凝重地说道。
“我们现在须建立一条安全的秘密通道。”赵志安打开湖北省地图继续说道:“我想,必须先在孝感、安陆等地建立地下秘密交通站,这样,再转送到礼山就方便一些。”他们在一起研究了很久,直到掌灯时分,翁如彪才从银行出来,他感到有些疲惫,准备回自己的住所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九章        美的诱惑


         街灯已经亮了。一辆夜行“撮短水”的马车载着10多个乘客吱吱呀呀地从路边驰过,马夫挥动着长鞭,那“的儿驾”的声音不绝入耳。翁如彪懒散地走着,他的脑子一直还在琢磨着海宫饭店的事。突然,他发现一个理着“大背头”的男人从前面马车上跳了下来。他匆匆地沿着马路边走着,在与自己两眼瞬间相对后擦肩而过。他忘不了那天夜里的情景,这个“大背头”好像就是用头撞击他并最后逃走的那个家伙。
    这大汉口还真小啊,怎么一下就被我撞见了。翁如彪顿时来了精神,他悄然地跟踪在“大背头”后面。“大背头”转了两条街,然后钻进了天声舞厅。
          汉口被称之为东方的芝加哥,曾经是“十里帆樯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夜明”,出现过“北货南珍藏作窟,吴商蜀客到如家”的兴旺繁荣的景象。天声舞厅地处汉口闹市的六渡桥。此时的大街上人流如织,一些宾馆、夜总会的门楣上闪烁着五颜七色的霓虹灯,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们花枝招展、招摇过市,到舞厅门口后鱼贯而入,电喇叭里播放着留声机里欢快的舞曲。这说来,翁如彪已好多年都没走进过这声色场所了。当年在临灃特训班时,六七百名学员,大都还是青年学生,尽管长沙会战如火如荼,他们仍然要保持高昂的抗日斗志,常常小礼堂里搞一些联谊活动。他的乐感很好,在联谊舞会上,也是出了名的跳舞王子,他甚至把习武中的一些套路在不经意中揉进了舞曲的节拍和舞姿的动作里。他潇洒大气,舞场上挥洒自如。好多女孩子能和他跳一曲舞是一种莫大地荣幸。一些跳不好的女孩,只要经他一带,很快就能翩翩自如了。
   舞厅里有很多人,翁如彪在人群里面穿梭游弋着。他迅速拉网似地搜索了一遍,很快发现了“大背头”,他已经到了舞池对面的二楼看台上。这半敞开的包厢里,坐着两个戴墨镜的男人和两个女人,他们喝着酒,“大背头”好像和其中的一个男人在交谈着什么,眼睛还不时朝翁如彪这边瞅。他索性找了一把散放在舞池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正好对着那二楼看台包厢。
   舞池里人头攒动,音乐声已经响起,一对对西装和旗袍随着慢四的节拍翩翩起舞,一曲终了又一曲。他发现看台上好像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尔后,从看台走下一对男女,那男人已取下了墨镜。在舞池里跳着,把那女郎搂得很紧,管弦乐队奏曲的节拍明显加快。那男人中短身材,微胖,一脸横肉,额头和腮帮上残留着两处疤痕,虽然也是西装革履,但跳起舞来却显得十分笨拙;女郎一袭红裙,舞姿轻盈流畅,那身着扮和白嫩光润的脸相交辉映,在灯光下显得高雅脱俗,魅力四射。尽管这两者的搭配并不协调,但女郎匀称的身体在扭动时,简直把东方女人的曲线美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曲刚了,就有男士等着邀她跳舞,笨拙男人额头上沁着汗,挥了挥手,上楼去了。
舞曲再起,探戈、华尔兹、康茄,这些男士扭身摆臀的被她舞得头晕意眩,满脸大汗,一曲接一曲,一曲又终了。翁如彪觉得这红裙女郎像只花蝴蝶似地翩翩飞舞到自己身边,对着自己在笑。她果真走了过来:“一个人孤身独坐,能陪我跳一曲吗?”
翁如彪本想有礼貌地回绝她,但转念一想,还是大气地站了起来,用肢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管弦乐队演奏着轻快的乐曲,不知贝多芬的还还是柴可夫斯基的。这种快节拍并不是很多人的舞步都能跟得上的。舞池里的人骤然减少,有的在舞池外站着,有的坐着。他俩就像冲浪中的小帆船,挥洒自如,起伏跌宕;只见女郎红裙翻飞,男儿衣袂飘荡,简直就像天生的绝配。全场惊呼,甚至响起了满堂的喝彩声。本来还有几对舞伴在舞池里跟着在跳,现在也自动退了出来。乐队仿佛要把今天的舞会推向高潮,又开始演奏着奔放疯狂的吉普赛舞曲。也许是抑压得太久了,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需要放松一下,特别是红裙女郎那高耸的乳峰,像两只欢快的小跳鹿,不断在有意和无意之间撞击着他的胸膛,使他心旌摇荡;她时儿乜斜着眼角对他嫣然一笑,时而又神采飞扬地随着翩翩起舞的步子飘向远方。女人那野性的诱惑勾魂摄魄,最能拨动男人掖藏在心底里的欲望,仿佛要他领略这天昏地暗的旋转,醉生梦死的狂欢。
四五支曲子下来,女郎已经累得有些招架不住了。“请,我们到那边喝茶。”她气喘吁吁,巧笑着。
翁如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发现二楼看台上的“目标”早已经不见了,心里有些懊恼,又在四处搜索了一番,仍没见踪影,他感觉自己今天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红裙女郎挪了一把椅子过来,挨他坐下,并叫女侍重新上茶。
“你的舞跳得棒极了!敢问尊姓大名?”
“我姓翁,叫翁如彪,在《大刚报》报馆工作。”翁如彪自我介绍道。
“哎呀!还是一位大记者啊,真是幸会有缘。我叫林美英,在汉口图书馆里上班。”
“你常来舞厅跳舞吧?”
“现在物价飞涨,薪水不够花,才有时上这儿来帮朋友们助助兴,陪陪这些达官贵人,捞点外快补贴家用啊!”
“林小姐今天可是舞场上的皇后啊!”他调侃着,心里想着,那帮人虽跟丢了,但这林小姐一定和他们是认识的。
“倘若我今天是舞场皇后的话,那你岂不是驰骋舞场的白马王子了啰!”林美英气吐如兰,睫毛间那双欲眠似醉、含笑带梦的大眼睛闪眨着,稍带挑逗性的眼神火辣辣的,令翁如彪萌生一种冲动,他感觉自己都快被她俘虏了。
“你们这些文化人也这闲情逸致,常来这舞厅跳舞啊?”林美英呷了一口茶,偏着头对翁如彪笑道。
“并不常来,只是偶尔才出来散散心。”
“难道就没有带上一个舞伴”
“唉,我这个人向来不太合群,独来独往地习惯了。”
“我看你不像是专业从事记者工作,一定还兼职做些其他的事情。”
“此话怎讲?”
“只是觉得你与常人不同罢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你挑选了我,是吗?”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看来,你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啊!”
“其实,我是很赞赏和尊敬你们这些报人的。关注民生、访谈焦点、讨论国是,针砭时局,你们是文化人里面的斗士。”
“不过,我只是在这行当里混碗饭吃而已。”
“好了,还是谈些别的吧。今天与你共舞,那可真是一种莫大地享受!”林美英转移话题后赞叹道,又陶醉在刚才的兴奋之中。
“能认识你这位舞场皇后也是我的荣幸!”
随着舞池最后一支舞曲的结束,曲终人散。他们来不及细谈,这次邂逅也显得有些匆忙,林美英不得不起身告辞。
“我们能交个朋友吗?”虽是萍水相逢,她说话仍是那么大胆和直率。
“好啊!”翁如彪也显得随和自如。
“那么,这个礼拜六晚上,我能请你在将军路的德福茶园喝晚茶吗?”
“行,到时我请你。”分手时,翁如彪提出要送送她,林美英摆了摆手,只是抿嘴一笑:“你可要注意把身上的东西收藏好啊!”说完,就乘坐一辆黄包车绝尘而去。
      翁如彪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上的枪,心里突然想到,她在跳舞时,就已经摸清了自己身上藏枪的位置,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可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很可能跟那帮人是一伙的。既然是一伙的,可为什么在分手时又把事情说破藉以提醒自己呢?这女人还真是难以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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