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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2-10 19:3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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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野便着两手踱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道:“我本不想和你作对,可你老盯着海宫饭店,还想坏我们的好事,你在报上揭了洪门的老底,还杀死了他们的人,就是我不杀你,他们也要杀你灭口。”
“可你们为什么要杀害我的朋友呢?他招惹了你”翁如彪冷冷地问道。
“那不也是跟你串通一气的同伙吗!有你一个人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减少一个同谋对我们有利。”中野的脸颧骨较窄,戴着的眼镜总有点朝下滑,他习惯性地用手将架框向鼻梁上搡了搡,眼睛里露出一抹凶光。
“你们这些日本人实在太可恶了。这些年来,你们占领我们的领土,残杀我们的人民,掠夺我们的财富。现在投降了,还继续作恶,你们能走得了吗?”
“这你就放心好了,”中野奸笑道:“现在你已死到临头,成笼中之鸟。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想怎么个死法?”
“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是想看一眼被你们杀害的朋友,我就死也瞑目了。”翁如彪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好,你的条件不算高,可以满足你。说实在的,我还真不想让你死在我这宅子里。石松君,你把他带到堤外去看看,然后就地处决……”中野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说罢,调头缓缓起身,朝出来的那扇侧门走去。
“你们不能杀他••••••”林美英突然尖声厉叫起来,她跑过去,拽住中野郁二郎的衣角。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再说,是你两次将他诱骗过来的,他就是不死,还能接受你吗?”中野说着,甩手一巴掌打在林美英的脸上,头也没回就径直走了进去。林美英痛苦地捂着脸瘫倒在地上。
“小胡子”和“酒糟鼻”将翁如彪押着从后门出来,沿着堤下的路走到堤上。在堤外的杂草丛中歪歪斜斜地躺着一个人,那顶灰色的礼帽甩在一边。借着微弱的光线,翁如彪看到了他的脸,子弹是对着他的鼻侧打进去的,满脸血肉模糊。“赵老师,赵老师啊!”翁如彪悲痛欲绝,他想扑过去,再仔细地多看他几眼,但却被“小胡子”拦住。
“死了的死了,还看他干啥!”“小胡子”甩起一脚向前踢去,踢得翁如彪踉跄地退了几步,他也在向后退着,生怕站得太近,开枪时血溅到自己身上。他掏出枪开始对翁如彪瞄准,“酒糟鼻”山田纯一站在一边看着。堤上的风很大,翁如彪的那件灰色短风衣早被寒风掀得猎猎抖动,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腰部展动,两臂前倾,鞠身拉弓,双手合一,头一点,从颈后飞出一支利镖,劲道十足,“嗖”地一下朝“小胡子”的咽喉刺去,对方应声倒下。旁边的“酒糟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翁如彪一头撞下了堤埂。这时,他的脚已经踏住“小胡子”石松樵雄刚掉在地上的手枪,脚踝相抵,向上一挑,那枪就弹到手上。“酒糟鼻”正要疯狂地上来反扑,翁如彪两手抱枪,随着两声枪响,对方又滚下了堤埂。瞬间秒杀。翁如彪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简直令人瞠目。
事实上,这是他师承秘传的“绝命镖”救了他一命。据武林志记载,使用飞镖是武术中最后一门武功。它在各流派中虽还没有被公认,但毕竟可以认为是一种先发制人的有效手段。这种从脑后发射的飞镖最早在宋朝时为军中所用暗器,名叫背弩。背弩不大,一般长为26厘米,箭头长为24厘米,用竹铁混制。使用者用二段绳索把弩系在后背上,这二段绳索正好系在双肩,另一段绳索一端系于弩机,一端系于使用者腰带。这时弩背向前,上箭于弓弦上,用弩机扣紧。发射时无须动手启动弩机,只要使用者低头躬腰,腰带上的绳索由于腰背的拉长就会开启扳机,将箭通过后脑射杀敌人。一般杀手往往对被杀者行礼仍至叩头拜倒,受礼者在不知所措时,猝不及防已经中箭。这“绝命镖”是师父刘景如在前人背弩的基础上作了进一步改进,更加轻巧便捷、精准完善,翁如彪曾暗自演练,仍熟记于心,实战时一镖封喉。师傅常说,练武之人,一般不可用暗器伤人。但如果人家暗器伤你,或是你求生自保之时,方可启用。
翁如彪走到石松樵雄的尸体旁,从他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手铐,又从他身上搜出自己的手枪及他手枪的子弹。在漆黑的夜色中,他默默地站立在赵志安尸体边,眼里淌着泪水,视线都模糊了,脑里一片空白。良久,他才下意识地从堤坡下折断了一堆柳枝,覆盖在赵志安身上,强压着心中的悲痛和复仇的怒火,回头朝那大宅院的后门狂奔而去。
“石松君他们回来没有?”中野郁二郎在书房里问道。
“还没有。”房外的中野稔三答道。
中野郁二郎从书房出来到外面会客厅里。“怎么回事?你再带几个人过去看看。”他在外面沙发边来回踱着,心里一直放心不下。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就是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中野稔三匆匆地走进来:“这小子还没死,他又跑回来找我们拼命,又打死我们两个弟兄。”
“一群废物,蠢猪!”中野郁二郎咆哮着,他赶到后门口,手下的人正对着后院骑墙上掠动的人影开火,子弹打在墙头,冒出一串串火花。只见一只黑影飞身纵出了墙外,消失在冥茫的夜色之中。
中野郁二郎缓了缓气,把中野稔三叫到跟前说道:“现在国民政府正在登记,准备收容、遣返日俘、日侨,我们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你们不可过分张扬,迅速通知丁玉堂,这小子十分危险,要他们近日内务必迅速将这小子干掉!”
“父亲,把他交给我吧!”中野稔三双手绞在胸前,一脸阴森杀气,鼻翼和脸颊之间的一道疤痕被侧射的灯光照得特别打眼。
“在我们临走之前,我不想让你生事。”中野郁二郎虽然知道儿子的能力,但他仍然不敢将他最后的一张王牌作赌注。
中野稔三在日本是黑带空手道三段高手,出自松涛馆流的合谷道场。1936年他在日本拓殖大学念书时,就开始练习空手道。虽然这种很硬朗很形式化的武术与中国武术有很深的渊源关系,甚至很多定式和动作要义都是照搬或偷学过去的,但毕定是通过日本人自己改造过。他一直非常专心,进步也很快。他先在业余段位赛中,打败了所有对手,后来进入专业黑带,他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傲气。1942年他从日本到武汉来,一直帮他父亲从事军事和商业情报的收集工作。那时,他就想寻找中国的武术高手一较高低,可谁敢跟日本人动手。现在,“这小子”的出现,而且打败和杀死了他手下数人,这激起了与他一决雌雄的欲望。同时,绝杀对手,也是杜绝这次行动的后患。
中野郁二郎雪藏中野稔三,一来他是自己的儿子,要安全地带回日本;二来,跟这些中国人决斗,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可现在这小子也是太可恶了,不能不杀。他前思后想,最后还是说道:“我要丁玉堂派几个人跟你一起去,这样会更安全一些。”
翁如彪没想到这大宅院里有如此强大的火力。他断定这里就是日本特务的秘密据点。他的心情十分沉痛,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回到住所,他洗了个冷水澡,这已是他多年的习惯。本想休息一下,但他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想到赵志安同志的牺牲,应该马上告诉师娘翁和欣。他又翻身从床上起来,骑着一辆自行车,向江汉码头蹬去。
这是清晨从汉口开往武昌的第一班轮渡。时值枯水季节,江水退潮得厉害,码头上刺骨的寒风,早起过江的人们都习惯地用大衣和棉帽把自己包装得严严实实,北风推着前行,他们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路,下江汊时却侧着身、避着风力,一步一顿、显得格外小心。然而,翁如彪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寒冷,他都麻木了,大脑时而像一堆理不清的乱麻,时而又变成一片空白,就连身体也陷入一种僵直的状态。上岸后,他边机械地蹬着车,边胡思乱想着,这如何有脸跟师娘交代呀?赵志安和翁和欣,这对曾被人们称之为“金童玉女”的夫妻,多好的两口子啊!多年来,相濡以沫,共同战斗。在重庆时,他俩总把自己当成小兄弟一样看待,有好吃的,总给自己留着,秘密接头时,赵老师就带上,偶尔去他家里晚了,翁和欣还专门为他做夜宵。现在赵老师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牺牲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翁如彪来到湖光寓所大门,却迟迟不敢敲门。哪有一大早就跑来报丧的。翁和欣要是听到这不幸消息一定如五雷轰顶,她能承受得住吗?翁如彪焦躁不安,心烦意乱,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索性骑着车漫无目的地沿着东湖边蹬去。
武昌珞珈山下的东湖,在这冬天的早晨,显得是那么地恬静。宽广浩瀚的湖面,碧波万顷,青山环绕,九曲通幽。此时,他哪有心情去欣赏这“夜有荷塘月色,朝有荷露晨曦”的东湖胜景,他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放声痛哭一场。中共南方局派他们三人来汉,现在局面尚未打开,中道却痛失栋梁,这如何向组织上交待,如何向师娘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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