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原创：武汉暗战风云之《兄弟英雄传奇》

陈少鹏

第十章        狼狈为奸


天已经煞黑，在吉庆街云绣里的一处秘密住所里，原日伪洪门正义会（现改为建国会）会长丁玉堂正在后院为系在树下笼子里的小鸟喂食。手下“大背头”匆匆走了进来：“会长，中野先生到。”这“大背头”叫胡天奎，30来岁，一头黑发向后一顺梳着，油光水滑的丝纹不乱；一张大扁脸，带着血丝的眼睛里藏着鹰眸般的凶光，他就是丁玉堂手下穷凶极恶的鹰犬。
“请上二楼。”这个丁玉堂就是那天在天声舞厅被翁如彪看到的满脸横肉的家伙。他50来岁，穿一身黑绸长衫，头上戴着瓜皮帽，额头和腮帮的两处疤痕记录着他在武汉码头上厮混的劣迹。这可是个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的家伙。1938年10月，武汉沦陷后，他投靠日伪，充当日军屠杀革命志士的帮凶。他通过自己的洪帮势力，在应城策反了原受中共新四军领导的第六团团长郭仁泰以及连长张耀先，让他们携带队伍和枪支投降了日伪政权；他借助日伪势力，把持和垄断汉口沿江码头和船运；他组建的洪兴正义军就曾受训于日本人，并为日本人效劳，专搞特务暗杀活动。
日本投降后，由于当时形势处在国共和谈阶段，丁玉堂作为汉奸，本应成为肃奸对象。那段日子，他深居简出，隐姓埋名。后来国民党亡共之心渐露端倪，并紧锣密鼓，戡乱剿匪。原伪军现在都被国民党政府收编；他过去策反过共产党，也应该是有功之臣了。他摇身一变，凭借他的势力和影响，又和政界、军界的接受大员沆瀣一气，马上改换门庭，重新挂牌，将过去为日伪政权效力的洪门正义会变成以反共武力统一中国的洪门建国会。特别是他的洪门大哥杨庆山从重庆回来，并已成为少将军衔的接收大员。这使丁玉堂更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现在就连很多国民党的要员都还求他办事。
二楼密室里，灯光不是很亮。“中野先生，我们可是老朋友，别来无恙啊！”丁玉堂满脸堆笑地说道。
“哪里哪里。”中野郁二郎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儿子：“这是犬子中野稔三，昨晚你们在天声舞厅见过面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大日本的精英啊！”
“诸事还承蒙丁堂主关照。”中野稔三也能用生硬的中国话客套。
“自贵国投降后，我就没见到你的人啦，现在恐怕东信洋行也关门了吧！”丁玉堂大大咧咧地说道。
“应该说，我们现在都成了丧家之犬，一根藤上的蚂蚱。”中野郁二郎坐在丁玉堂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脸上奸笑着，中野稔三就站在他的身后。
“不，我可跟你们不一样，我们有很多弟兄，现在又被国民政府收编任职，而你们是要遣返回国的。”‘
“可你被他们认为是汉奸，要抓你，你能过得了关吗？”中野郁二郎是知道他过去底细的，他目光阴森逼人，就好像要从他戴着眼镜片里透射出来似的，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奸猾的老狐狸，他什么都知道。”丁玉堂暗忖道，嘴里却说：“可我还没有上他们的肃奸名单呢。”
“那恐怕也是迟早的事。”
“罢了罢了，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丁玉堂拿起茶杯呷了口茶说道。
中野郁二郎在汉口经商近40年，可以说是个地道的中国通。武汉沦陷后，他充当日本海军特务部宪兵队情报官员。当年中日交战之后，日本皇室就制定了一个叫“金百合”的行动计划，并由皇族人员专门建立了“金百合组织”。裕仁天皇派其叔父朝香宫鸠彦到中国。朝香宫鸠彦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分子，他曾以日本海军宪兵队为“金百合”行动计划的实施者。在攻陷南京后，指使海军宪兵队疯狂地掠夺中国大量的文物和黄金，他们甚至把被屠杀者尸体上镶嵌的金牙都敲下来取走，通过熔炼成金砖，从上海或满洲里运回日本。据美国人斯特林•西格雷和佩吉•西格雷在《黄金武士•二战日本掠夺亚洲巨额黄金黑幕》中披露，日本皇室仅从南京实施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中就掠夺中国的黄金至少6000吨。但令人奇怪的是，战争结束后，这笔财富却像在空中蒸发了一样，难见其踪。这中野郁二郎父子就是“金百合”组织的重要成员。他的东信洋行在沦陷期间垄断着武汉的茶叶、棉花、桐油等行业，为日本以战养战提供军需。这仅仅是做的表面生意，他们的核心目的是暗地里掠夺中国的文物和黄金。
“我知道你们在寻找这批黄金，只有我才真正知道它藏匿的地点，福山大佐离开武汉的时候，已给我画下了一张准确的位置图。”中野郁二郎开门见山地说道。

五月红

楼主的小说又激起我对小日本无比的憎恨~好长，还没看完，慢慢品~问候楼主！祝小年愉快！

陈少鹏

“既然你们知道，还来找我商量什么？”丁玉堂惊讶地瞪大眼睛。
“合作。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如果拿到这批黄金，我们可以三七开，分你三成如何？”
“那数量到底是多少呢？”丁玉堂实际上早就心动，这本来就是日本人的钱，与国民政府不相干，不拿白不拿。
“你先不要问得太多，反正够你花的。我之所以与你谈合作，是想把交易当生意做。你知道，我做生意向来是最讲求信誉的，我需要你的配合。”
“现在已有人在查找这批黄金的下落，我们遇到对手了，前不久还死了两个弟兄。”
“你怀疑是政府的人吗？”
“不，如果是政府的人，他们会公开进行调查。我怀疑是中共地下党的特工。当然，汉口中统调查室主任杨晏洲近来在抓捕福山太乙郎的人中也得知了这批黄金的消息。我们不能再等，要尽快下手，以免夜长梦多。”
“是啊，前期你们花了不少气力，下了很大功夫，现在海宫饭店也被你们闹歇业了，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不能操之过急，什么时间行动，到时我会通知你的。”
“可我还有一事没搞明白，你们马上要被遣返回国了，要这多黄金干嘛，能带得走吗？”丁玉堂不解地吹嘘着嘴边的胡子问道。
“这就是要你们在沿江码头上配合的原因。我们已经与英国商船的船长威尔逊先生谈好了，他下趟船过来，我们随他们的船一起走。因为英国商船在中国是不会受到检查的。你们现在务必要盯住海宫饭店。”
在整个交谈中 ，中野稔三可能是中文说得不好或者是不太听得懂中文的原因，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站在他父亲背后，一脸冷漠的表情，不时地注视着丁玉堂面部那两块与自己十分相似的疤痕。
中野郁二郎告辞时说道：“我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你中堂两边的一副对联：“斟酌合谋大事，真心共结同盟。”好，很好，真是洪门妙联哪！看来我们合作会是愉快的，也是一定能成功的。”
送走中野父子俩后，丁玉堂又回到沙发上。他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过去，洪门正义会虽帮日本人搞特务活动，残害抗日志士，但那多半是中共地下党和进步人士，并没有直接和国军及军统、中统组织产生正面冲突。这次洪帮大佬、大林山寨主杨庆山从重庆以少将接收大员的身份回来，他可跟我们是拈阄滴血的哥们。丁玉堂最先得知这批黄金匿藏的消息，是从跟随福山太乙郎的铁杆汉奸杨伟昌那里打探到的。只知道在海宫饭店里，到底在什么地方却不得而知。日本投降后，杨伟昌自知罪孽深重，与《大楚报》的社长、铁杆汉奸胡兰成一起跟福山逃到日本。丁玉堂早就密谋着想把这批黄金窃为己有。令他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岂知黄雀在后。那些已经被打瓦了的日本商业特务，狼子野心不死，还盯着这笔财富不放。他知道，日本人虽然投降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秘密特务组织的网络还在，特别是日本海军特务部，他们有一批日本浪人、职业杀手、情报精英组成的复仇团，其素质之高，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内心来讲，他还是惧怕这些日本人三分。昨晚在天声舞厅接头，他见到了中野稔三，这家伙虽中文不好使，但他是日本空手道黑带高手，他两眼聚着凶光，生性残忍的性格，一脸杀气令人心颤胆寒。他们接头时只是做作了简短的见面和交谈。“大背头“胡天奎向他密报，有人跟踪他一直到天声舞厅，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打死他两个兄弟的杀手。所以，当时他们坐在二楼看台上就察觉到有一个孤身独影的人坐在对面舞池边的椅子上。后来，中野稔三与和他同来的女子嘀咕了半天后，将那杀手引开，他们才得以脱身。
前段时间，他要下面一帮手下在海宫饭店秘密查找。后来，洪门大哥杨庆山想吞掉海宫饭店，他们又化装成厉鬼，深夜中把在洗衣房工作的吴妈杀害并斩首，将其头颅放到二楼客房里吓唬宿客，借以制造恐怖气氛，搞垮海宫饭店。也巧，有一个神经失常的女孩常在周围饭店晃动，他们掳了进来，给她吸食鸦片，并戴上面具行头，不时把她弄进饭店里装鬼吓人，这样还真见奇效，他们在杀死老船长李隆章之后，海宫饭店没过几天就被迫歇业了。
  可折腾了这段时间，丁玉堂仍然没有找到这批黄金的线索。现在日本人倒找上门来，有意找他合作，如果行动成功，他也可分得一杯羹，和兄弟们享受富贵；如果日本人万一失手，他或许可以独吞这批黄金；万一被发现，他还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密报现政府，不但可得到4%的提成，而且还能立功受奖，以减轻和洗脱过去的一些罪孽。要想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密查中共地下党在武汉的活动情况，向中统、军统站告密，老蒋戡乱，不是动用几十万国军把武汉周边的共军围得像个铁桶似的吗！现在武汉的中共地下党也浮出了水面，丁玉堂想着，不觉会心地笑了。

或跃在渊

佳作容慢品！

五月红

陈少鹏 发表于 2013-2-1 20:08
第二章        血战之后

心痛~

五月红

翁如虎真是条如虎的汉子~{:soso_e179:}

五月红

陈少鹏 发表于 2013-2-2 20:08
第六章        欲盖弥彰

新筹建的和成银行汉口分行地处胜利街25号。战后，中共南方局地下工作在钱瑛同志具体负责 ...

继续追读~

或跃在渊

继续精彩，欣赏！

陈少鹏

第十一章                扑朔迷离


将军堤街是离大汉口商业中心较远的一条僻静的小街，德福茶园就在这条街上。翁如彪是黄昏时才从武昌坐轮渡赶回汉口的。下午，他与徐致远一直呆在赵志安所在的珞珈山下的湖光寓所里。作为汉口和成银行的经理，常在上流社会走动，在武汉也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身份和地位不能让人小看。这幢独立的寓所既是赵志安同志的住居之所，也是他们重要聚会的秘密接头点。赵老师这早上长跑，持之以恒，几十年如一日。在重庆时，也是每天早晚脱衣长跑，回到了武汉，又是环绕着东湖的长堤长跑。用赵老师的话说，生命在于运动。身体好，才能保持高昂的革命斗志，才能有充沛的精力搞好革命工作。
   翁如彪来到德福茶园二楼雅座时，灯光下林美英正摆着姿态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昨天，他曾托一个朋友打听过林美英，她的确在汉口图书馆任资料员，但来的时间并不长。
   “真好，这偏离市区的茶园，幽静雅致之极，还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在这儿作陪，真是清福不浅啊！”走到林美英对面后，翁如彪耸耸肩笑道并坐了下来。
“我已恭候多时了，只等贵客的莅临。”林美英也调笑着，她今天没有像那天舞会上穿得张扬，上身穿一件碎花对襟小绿袄，下穿一条黑色的紧身裤，显得紧身束腰的。只有胸部微微隆起，举手投足都充满着女人的诱惑力。
翁如彪跟他哥不同，如果说他哥是内向型的那种男人的话，那么，翁如彪却是外向型的男人，大气潇洒，应对自如。
“我们今天喝点什么？”林美英的眼睛微带笑意，在翁如彪的脸上扫描着。
“嗨，既然是茶园，就应该喝茶嘛。”双方搭白调笑，宛若情侣一般。
跑堂的过来说道：“你看这洞庭碧螺春行吗？”
“就来两杯羊楼洞的松峰茶吧！”翁如彪说道。
        林美英也笑了起来：“这碧螺春虽属绿茶类，但追溯松峰茶的历史渊源更为久远。相传明朝朱元璋尚未当皇帝时，指挥士兵打仗就喝这种松峰茶提神。”
“看来林小姐对茶的历史也很在行啊！”
“你不知道，我可是出生在茶叶世家，父辈在武汉经营过多年茶叶。”林美英飞眼一瞥，脸上显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杯里装着茶叶摆上茶几，跑堂的伙计从火炉上拎来长嘴铜壶站在老远精准地向杯里倒水。林美英对着杯子说道：“看得出，这是今年的新茶。经滚水浸泡，这松峰茶色泽绿润，香气纯正，无青气浊色，滋味甘醇，汤汁浓爽，饮后沁人心脾。”
“看来，今天是遇到了茶道高手了，我自叹不如啊！”翁如彪感叹道。
“这几天在图书馆里闲暇无事，翻阅了近期的《大刚报》，发现你采写了不少文章。你文笔老到练达，没想到还是个作文高手。”林美英赞许中眼神风情万种，一脸怡然。
“哪里哪里，要说做记者这一行，其实我只能算半路出家。不过，写写文章，品品绿茶，也不失为人生的一大快事。”翁如彪说道。
“我拜读了你的大作《汉口码头的今昔》，写得非常之好。你把汉口码头的发展历史娓娓道来，从古代到近代，从内河汉水到长江，从汉口到武昌，武汉江河中所泊商船绵延60余里，这繁荣胜景，堪比美国的芝加哥。
“看来，你对我写的东西还饶有兴趣，是吗？其实，武汉码头应该是中国的第二条茶马古道。茶叶、桐油、棉花等地产品通过长江这条黄金水道源源不断地销往日本、欧洲及世界各国，同时也把中国的文化传播出去，带来了武汉的经济繁荣。可是近些年来战乱连绵，严重影响贸易，殃及民生，加上封建把头操纵盘剥，经济日渐衰退，早已风光不再了！”
你说那封建把头，大佬是有所指的吧，他们出卖空扁担，吃空名，雇散筹，码头工人赚的血汗钱被他们层层盘剥，最后所剩无几，你写出来，就不怕对号入座，遭人报复？”
“还是不说这些吧，谈谈你的事情。”翁如彪揭开杯盖，呷了口茶说道。
“谈我什么呢••••••我在日本读大学时，就在科教书上看到过很多关于记载武汉的文字。我去年才从日本回来，先到长沙的一家商会工作，后来商会关门了，所以我就回到武汉，在国立汉口图书馆谋到一份差事。”
“你也是汉口人？”翁如彪问道。
“当然是啰！我这一口标准的汉口乡音还不能足以说明吗？要不然我回汉口干嘛。”
“那天晚上，第一个和你跳舞的男人是谁呀？那么亲热地抱在一起。”翁如彪故作吃醋似地问道。
“看来，你一直在关注我，是吗？不是在调查我吧？”林美英眼皮向上一撩，显露出一副惬意的神情，并诡秘地笑着。女人都很敏感，何况这又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你不是翻阅报纸也在了解我的身份吗！嗨，一说话就改不了这记者的职业习惯。”翁如彪不免有些自责地说道。

陈少鹏

“告诉你无妨，这个人可是大有来头的，他是洪门的大佬丁玉堂，武汉这沿江几岸的码头都是他的天下。”林美英压低了嗓音。
“你说的就是洪门建国会会长丁玉堂？”翁如彪再问时发现前面茶座上有一个蓄着小胡子的男人朝自己这边张望，林美英再没吱声，脸上好像突然失去了笑容，只是两眼不安地对着翁如彪脸上闪眨，显得有些忧郁，仿佛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难言之隐。
“林小姐，你为什么要约我到这儿见面呢？”翁如彪故意转移话题。他发现，这女人倒像这杯中的茶，她虽风姿绰约，给人以赏心悦目的感觉。但细细品味起来，那甘醇爽口汤汁中，仍带着几分令人回味的苦涩。
“因为这儿离我家不远，我最害怕一个人走夜路。”她又渐渐恢复了常态，露出了一脸迷人的笑容。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如何？”
“那好啊！”林美英娇声嗲气地答道。
翁如彪付了茶钱，就和她一起走了出来。
林美英如情人般地挽着翁如彪的手，顺着街往前走去。夜黑沉沉的，街灯的间距很长，他俩的倒影从前面拉到后面，又从后面移到前面。林美英时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时而又紧紧捏着他的手。“唉，我真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走得远远的，换一个别的地方生活。”林美英突然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翁如彪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和女人的亲密接触。
“你真的是记者吗？”林美英问道。
“你不是已经验证过了吗，那还能有假。”
“你不会是打着记者的招牌干些别的事吧？”
“你觉得我所做的事情已超出了记者的工作范围吗？”
“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处在危险的境地吗？！
“你说说，我有什么危险？”
“哦，我只是提醒你。你写的那些文章，提及到封建把头、大佬，不怕有人会蓄意报复你？”
“这可得警惕。”翁如彪从她的神态和语气中看出来好像有着某种暗示。
拐过一条街，来到一个大宅院的门口停下。“我就住在里面。”林美英两手绕着翁如彪的脖子，用两汪柔情如水的眼睛望着他的脸，她那长长的睫毛闪眨着，欲闭又开，如果他的脸稍有一个前倾的动作，她那颤动着的嘴唇就会凑过来。看来这林小姐像是动了真情。可翁如彪受共产党教育多年，他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颇有原则的人。这些年，尽管他见过不少的女孩，可没有像见到林美英这样，令他怦然心动，这种感觉非常奇妙，甚至引起他情绪上的焦躁不安。但他还是抑制着自己，不能轻易去爱一个尚未摸清底细的女人。何况又是萍水相逢呢，她极有可能跟洪门建国会的人搅和在一起。唉，一涉及到政治斗争，这爱情就会变得虚伪和苍白无力了。他轻轻推开她，说道：“那你请回吧。”
“你回去的路上，可要注意哦！”林美英脱手后仍依恋地望着他，不忘提醒着他。
夜已经很深了，翁如彪沿着堤下的路向自己住所的方向走去。这条长堤名曰张公堤，还是当年两湖总督张之洞老先生修建的，以阻止侵吞汉口的洪水。他突然发现，从前面跳出三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走近时，发现其中一个人就是在德福茶园里张望的那个小胡子。他们一字散开，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手上都没有利器。
“我们想领教一下你武功，但不想以多胜少。”“小胡子”摆出一副空手道的架势，最先走了过来发话，翁如彪两手仍然插在风衣兜里。
“小胡子”左边有一个眼光精锐、锋芒内蓄的“络腮帮”男人，他用日语对小胡子嘀咕了几句后，与翁如彪款款相对。他拉开架势，两手平拳，突然暴风骤雨似地向他袭来。翁如彪退若闪电，侧身腾挪，对方伸缩很快，但尚未完全控制自己的平衡就一头朝翁如彪尚在空中翻滚的身体撞去，一击必杀。翁如彪擅长的是“灵、巧、快，意在手先”。他腾挪闪展，漂浮不定，变化多端，正好纵身时落在对方左侧。他的“金刚手”是深得师傅刘景如的真传，拳出生风，凌厉刚猛，只一拳就将对方击飞在地。
真正的打斗，是在分分钟内解决问题。对方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翁如彪师傅刘景如，乃是广东五大流派之一的刘家拳嫡系传人之一。其功夫以灵快为主，短桥短马，功夫硬朗，其特点是:“灵走四方，拳打八面，进若追风，退若闪电，起步灵活，出手生烟。”
日本空手道也是以快著称。它是从地面拳拳相扣，连续进攻，并注重拳与腿的变化，随着速度和力量的提升而不断聚集，以瞬间的冲击力和爆发力一招致命，格斗在两三分钟内就见高低。
小胡子旁边的另一个两眼阴冷的“酒糟鼻”缓缓地走过来，看样子他并不急于和翁如彪交手。他两拳先在空中虚击几下，翁如彪弓着“虾公腰”相持地游走着。双方好像都在寻找对手的破绽而一击致命。“酒糟鼻”突然步步紧逼，拳肘并用，直击翁如彪正面。这次翁如彪并不退却，他两拳相抵，一腿从地上飞起，像铲刀似的踢击对方手肘，消弱进攻势头；对方双拳时分时合，犹如大风推浪般地朝他击打。翁如彪以变求快，放空一招，缩身一倒，一个落地梅花脚，一脚脚尖踢中对方窝肋，对方攻势顿减七分。灵动中，翁如彪一个后空翻起身，一拳击中对方面部，“酒糟鼻”嘴角渗血，轰然倒下。
古往今来，功夫虽有门派之分，实则不能说明一个门派比另一个门派更高更强。只有练武之人的功夫高低之分，实战技击之能力的强弱。如果说翁如彪算是中国民间武功高手的话，那么，这些日本浪人顶多也只能算是空手道的二三流杀手。日本投降后，虽有组成“复仇团、敢死队”对中国政府和民间进行报复的，但已成强弩之末，大部分军人和浪人都丧失了斗志。当小胡子把“酒糟鼻”从地上拽起来之后，低闷地吼了几声，然后拱了拱手，说了一声：“后会有期！”他们三人就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时，林美英隐藏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做文人的翁记者武功却十分了得，她今天尚是长了见识，她知道，这帮隐藏的日本军人、浪人要对他痛下杀手。设局时，她曾用激将法激捉过他们，你们三人枪杀一人，这有辱帝国荣誉，也有悖于武士道义，虽胜不武，何况人家还是一介书生呢。趾高气扬的“酒糟鼻”说，可这个人并不是你所说的“一介书生”，据说他的武功造诣很高，杀过丁堂主的两个高手弟兄。络腮帮说，越是这种人我越不愿意用枪。他把拳头挥了挥，让我来结果他。岂知最后，他俩人却惨败在翁如彪的拳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