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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下大平

长篇小说——屋角的天空(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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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21 20: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20章

一场劫难,陈家五虎死了三虎,还有甄宝玉,刘洪夫妻二人,共是六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活力不再。
程浩然一行赶回来时现场已经清理完毕,省公安厅凤凰山D区抓捕指挥中心得知消息已经派人赶到了这里,是他们清理了现场。程浩然看到六具尸体整齐地摆放在陈家庄大院内,上面盖着白布,旁边放着棺材,他掀开白布,依次是几张熟悉的脸,陈仁,陈义,陈礼,甄宝玉,刘洪,刘星,他们身上已清洗干净,换上了干净衣服,没有丝毫血迹,刘洪夫妻二人也都穿上了衣服,已经看不出他们是啷个死的。前几天还是有说有笑的伙伴,再相逢时已是两个世界的了。程浩然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钢牙咬碎:“陈家兄弟,刘洪、刘星,我程浩然不为你们报得此仇,誓不为人!”
老四陈智、老五陈信更是悲痛欲绝,哭完大哥,又哭二哥,哭完二哥,又哭三哥,哭完三哥,还有二嫂。莫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时。先是哭,继则嚎,泪尽而泣,泣绝而昏,这场景令所有在场的人无不悲愤。
省公安厅首长对程浩然说,我们正等着你们回来啊。接着他们开始分析案情,我们派联络员到陈家庄时惨案已经发生了,陈家兄弟还有甄宝玉已经死亡,另有一男一女不知姓名,他们上身裸露,蓬头垢面,与传说中的野人一般,根据案发现场的勘查,他们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两个人的身份不明给我们分析案情带来了困惑,你们知道这两人的来历吗?。
程浩然插话说:“这一男一女不会是凶手。男的叫刘洪,是个木工,女的叫刘星,是刘洪的老婆。”并简要地叙说了他们的爱情故事和发现他们的经过。
首长继续说,这就进一步证明了我们先前的推测,陈仁的老婆叶明珠所提供的情况是,陈家五虎跟你们一道去了三个,剩下老大陈仁,老二陈义以及他们的老婆孩子在家。这天吃了早饭,叶明珠带着三个孩子去果园里摘梨子,摘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让陈春雷去喊他爹陈仁去挑,陈春雷刚去不久,叶明珠就听到枪声,赶紧跑过来看,又有两声枪响,她跑到果园门边时,只见她儿子陈春雷躺在血泊中,她就吓得晕了过去,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还是我们的联络员赶到这里才救活她。我们根据死者所处的位置和叶明珠提供的情况来分析,案发经过大致是这样的,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歹徒进了陈家庄,陈家招待他们吃了喝了,他们要离开陈家庄,陈仁陈义尾随出庄,可能是想通报信息,这时陈礼与你们所说的刘洪夫妻二人刚好来到,陈礼手中有一杆猎枪,一前一后对歹徒形成夹击之势,陈家兄弟过于轻敌,没有采取先前纵敌的策略,而是想擒获他们,于是他们爆发了一场血战,终因歹徒过于强悍,他们全部遇难。陈仁肋骨被打断六根,喉管割破而死,陈义喉管割破而死,陈礼胸前受了致命一刀而死,刘洪、刘星都是喉管割破而死,陈礼的猎枪还牢牢地抱在刘洪手上,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手里拿下来,这就有些令人想不通了?如果说刘洪不是凶手,为什么猎枪在他的手里?而陈仁的肋骨显然是用枪托砸断的,他为什么要砸断陈仁的肋骨呢?如果说他们是凶手,他们的死法与陈仁也是一样的,都是被残忍地割断喉管才死去的。
程浩然与王子雄几个人再一次说刘洪夫妻不可能是凶手的,他们还有一个小孩子的,那个小孩子呢?
首长介绍说,活下来的有孩子有四个,两个男孩子,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小男孩受了重伤,已经送往山外的医院进行抢救,那个小男孩据叶明珠说是她的儿子陈春雷,另外两个女孩子,一个是陈仁的女儿陈春雨,一个是陈义的女儿陈春花,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叶明珠说不认识,你们说的刘洪夫妻的儿子恐怕就是他吧?那个小孩子吓傻了,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但他们都没有死,已经送到山外安全地带了。既然你们这么肯定刘洪夫妻不是凶手,我们就排除他们是凶手的可能性。甄宝玉死在大门后面,死于枪击。叶明珠听到三声枪响,甄宝玉挨了一枪,陈春雷挨了一枪,那么还有一枪呢?陈仁陈义陈礼还有刘洪夫妻身上都没有枪伤,剩下的这一枪打在谁的身上了?是谁开的枪?
程浩然说:“我想可能是这样的,陈礼最先开了一枪,但没有击中对方要害,相反还被对方飞出的单刀一刀致命,来不及开第二枪的。”
陈智说:“我们弟兄五个中算老三的枪法最准了,既然他开了枪,没有打不中的道理?”
程浩然说:“既是这样,说明歹徒也是非死即伤,他们作案后跑不多远的,一定是躲到哪个洞里养伤去了。我们在路上看到了陈仁的猎枪,想是歹徒扛不动时丢弃下的。”
“你们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们现在的主要疑点就是这凶手是我们正在追捕的尢介、尢监,还是另有其人?如果是尢介、尢监,案情就明朗多了,如果不是他们,那么会是谁呢?难道说又冒出一伙比尢介、尢监还厉害的歹徒?大家说说吧。”
“我认为这伙歹徒就是尢介、尢监,理由有这么几条,一是歹徒手段凶残,出手就致人于死地;二是陈礼手持猎枪居然只能开一枪就丧命,说明凶手经过了极其严格的擒拿格斗训练,非尢介、尢监不能做到,目前还没有听说过有这样厉害的歹徒;三是除甄宝玉之外,几个人全部是割断喉管而死,这是特种部队才训练的一招毙敌的方法,符合尢介、尢监的特种兵出身的身份。但不管这些歹徒他们是不是尢介、尢监,我们都一定要将他们抓捕归案。”程浩然站起来说,“首长,抓捕凶手的任务还是交给我们吧?”
王子雄几个人也站起来,齐声说道:“首长,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吧,我们要为陈家兄弟报仇,为社会除害!”
陈智和陈信哭着说:“我们也去,我们一定要抓住匪徒!为我的哥哥们报仇!”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敌人武功厉害,出手狠辣,你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首长不无忧虑地说,“万一你们正面遇上时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我们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也不怕他们飞到天边去,我们要避免无谓的牺牲。”
首长命令说:“程浩然听令,我命令你带着抓捕小分队迅速进山,展开侦察工作,一有情况及时向指挥部报告,没有指挥部的命令,不得与歹徒直接接触。”
“是!”程浩然又一次接受了命令。
首长又对陈智陈信说:“对你家人的死,我们都感到很悲痛,也希望你们两兄弟化悲痛为力量,无愧于陈家五虎的称号。但现在你们的任务不是参加他们的抓捕行动,而是料理你哥哥们的后事。而且你们的嫂子和侄儿还在医院里,她们更需要你兄弟俩的照顾。”
“不,首长,我们一定要参加抓捕行动,一定要抓住那两个歹徒!”陈智陈信哭着,坚持要去,他们的态度非常坚决。
首长没法,只好命他们随程浩然一起行动,并再三叮嘱程浩然要照顾好他们的安全。
程浩然他们甚至来不及擦把脸便又钻进大山深处,沿途他们细细地察看,用心地聆听,谨慎地判断,警惕地前行,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他们搜索人遗留的痕迹,从一个山峰到另一个山峰,从一条峡谷到另一条峡谷,从一个山洞到另一个山洞。
“程队长,你看!”王平从草丛中拣起一样东西,原来是块布条,上面血迹斑斑。
程浩然仔细看了,又递给王子雄看,“王班长,你看这是什么布?”
王子雄说:“虽然上面已是血迹斑斑,遮掩了它的本来面目,但从丝织线看来,这还是军服用布,说明伤者是穿着军服。”
“对,你说得对!”程浩然说,“这块布说明歹徒已经受了伤,这伤是陈礼给他留下的,陈礼那一枪没有白打,只是没击中歹徒的要害部位,他还能逃脱。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布上不仅有残留的血迹还有一些泛白的颜色,这是什么?这是歹徒的伤口化脓了,这么热的天,他们没有条件消炎,伤口很容易感染化脓的。我估计,歹徒的日子现在很难过,他们一定是躲在附近的山洞里。”
“我同意你的分析。”王子雄说,“只是这山里山洞这么多,他们会躲在哪一处的山洞里呢?老四老五,你们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你们说说歹徒会藏到哪儿去?”
王平说:“我看歹徒对这里也并不熟悉,他们肯定不知躲到哪儿安全,可能也是遇上一个山洞就钻进去,说不定就在我们这附近呢?”
“好,我们分头先找找看。”程浩然说,“大家相距不要太远。”
于是,几个人分开来搜索。
一会儿,王子雄喊道:“程队长,你们过来看。”
大家迅速围过去,王子雄发现了一张撕烂的兔皮,兔皮半干不湿的,最多也只在一两天之内。
程浩然低声说:“歹徒可能就在附近,大家再仔细找找,会有更多痕迹的。”
陈信忽然说:“我想起来了,这附近有个山洞,山洞很深,我曾经进去过,但由于里面太深,很阴冷,我就没敢更深入。听说这山洞一直通到山外,也不知真假?”
陈智也说道:“是有这么个洞,洞口就在前面那道悬崖上,很险的,一般人也上不去。”
程浩然说:“尢介、尢监不是一般人,他们是亡命之徒,同时他们又身怀绝技,为了活命,他们什么事儿也做得出来,他们什么地方也敢上去。大家子弹上膛,走,我们去那里。”
有了蛛丝马迹可寻,大家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立功的机会到了,到处找不着的对手终于就要出现了,紧张的是对手很强大,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尤其是陈家老四老五,三个哥哥始终是他们的偶像,他们崇拜他们,就像崇拜天神一样,陈仁的仁厚,陈义的勇猛,陈礼的才智,无一不是他们的榜样,然而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三个哥哥就永远再也见不到了。三个哥哥的惨像始终萦绕在他们脑海里,如梦靥一样挥之不去,眼见仇人就要出现在眼前,心底的激愤可想而知。
他们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迅速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走上一道山坡,山坡上青草如茵,灌木丛生,拨开一处灌木,露出一处洞口,陈智陈信率先钻了进去。程浩然阻止道:“等一下。”却哪里来得及,于是大家也都跟着钻了进去。
洞口很小,须矮着身子才能进去,但进去之后却能直起腰来,越向内走,洞越宽敞,顶也高些,猛然进去,大家的眼睛不能适应,眼前一片黑暗,过了良久,借着狭小洞口透进来的微光,相互之间只能看见彼此模糊的影子。程浩然想,歹徒手里还有一杆猎枪,如果这时趁众人立足未稳就开枪,我们岂不要吃大亏?但等了这么久不见动静,也许里面没有人吧?也许是歹徒见我们人多不敢轻举妄动?陈家兄弟一直往前闯,大家也只能跟着。贴着洞壁向前走,却不时被洞壁凸出的石柱绊着,伸手摸去潮乎乎的。越向里走,光线越暗,大家只能凭感觉摸索着前进。
走了一程,洞越来越宽阔,也有一些岔口,贴着洞壁摸索时,很容易就进到岔洞中去,岔洞浅的三两下就又摸出来了,深的可得好半天。众人不敢打火,也不敢大声说话联系,只凭每个人的判断能力。六个人现在已经分成了两组,一组沿左边洞壁行进,一组沿洞壁右边行进。洞径曲折,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洞里藏有不少动物,有翅膀能飞的,扑簌簌从众人的头顶上飞过,有两足能跳的,有四足能奔跑的,也全都从各自的藏身之处涌出来,擦着大家的裤腿越过,惊出大家一身冷汗。有时候踩上去软绵绵的,不是别的,没准儿是蛇或者癞蛤蟆了。
过了几道弯儿,陈信说:“当年我只到过这里,前面的就不清楚了。”程浩然惊奇他在黑暗中还能视物,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看来陈家五虎人人都有一手绝活,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只是陈家三位大哥死得太早,死得太惨终是遗憾。
继续前进,又拐弯抹角地走了好一程,终于前面出现一丝光亮,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另一头的出口到了。钻出洞口,众人看到了蓝茵茵的天,白悠悠的云,光灿灿的日,那日直晃人的眼睛,众人闭目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看清所处的位置,原来这个洞口外就是悬崖,下临深谷,深谷中有溪流急湍,对面也是一面悬崖,与这边对称,犹如巨斧将一座山劈成两半。
前面再无路可行,众人挤在洞口观看。忽然陈信指着对面悬崖叫道:“程队长,你看!”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对面悬崖上也有一个洞口,与这边的洞口对称,只不过那边洞口稍小一些,又有茅草和小树遮着,大家一时之间没有发现。陈信的发现让大家兴奋不已,刚才走过那么长的洞,没有发现什么,未必尢介、尢监就是通过这个洞而逃到对面的洞里去了?大家又在周围再细细观察,底下的这条河有一点像大青河,看那边的一片乱石滩,不正是拣到陈仁猎枪的地方么?
“真的是了。”这一重大发现更令大家兴奋不已。“好,歹徒可能就在附近,说不定就在对面的山洞里,再看对面,那草,那树仿佛也像是有过人留下的痕迹。”
“我们要想法到对面山洞里去。”程浩然说,“能不能想办法过去?”他用目光征求陈智陈信的意见。
峡谷实在是宽,下面就是河流,如果要折回去则要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接到达对面则快,但人不是鸟儿,不能飞过去。
“我们能不能像荡秋千一样荡过去呢?”陈信建议说。
“这方法好。”程浩然说,“可问题是,第一,我们没有这么长的秋千索,第二,即使秋千索够长,我们不能将它拴到对面山头上去,第三,万一尢介、尢监在对面山洞里,我们在飘荡的过程中不正好可以被他们来个点名?”
王子雄说:“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从这边悬崖滑下去,淌过河,再从那边攀岸上去,如果对面有什么动静,我们在这边也可以接应。”
程浩然向下望望,向对面看看,想了一想,说:“行,就这样。我们六个人仍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掩护,一组随我行动。王班长、陈智、陈信一组,王平、黄理兵和我一组。大家整理枪支弹药,开始行动。”
陈智说:“这攀爬的事我们兄弟熟悉,还是我们和你一起行动吧?”
程浩然心说,这事儿肯定要比掩护危险,陈家五虎只剩下你们俩个,你们再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啷个向首长交待?
陈家兄弟看出他的顾虑,一齐说:“程队长,我们不怕,让我们随你一起去吧。”
程浩然想,这两人肯定比王平、黄理兵有经验。于是说:“好吧,那王平和黄理兵留下掩护,与王班长一起,监视对面山洞的动静,陈智陈信,随我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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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22 23:49: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21章

皖南多山,靠近长江边有一座山叫做覆釜山,山高林密,清泉流淌,山间有四季常青之树,坡上有长年盛开之花,树梢栖息百鸟,花芯招蜂引蝶。虽是夏日炎炎,仍是一派生机勃勃。
覆釜山西面山洼里有一个小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因为村子里的男人主要姓高,所以人们称之为高垸。高垸的西头有一户人家只有三口人却是祖孙三代——爷爷高寿、父亲高福、孙子高欢,都是三个男人,没有女人。爷爷高寿七十多岁,父亲高福五十多岁,孙子高欢也有二十多岁了。高寿的女人死于日本人之手,高福当时十多岁,由于战乱,高寿没再续弦,拉扯着父亲长大,后来给高福找了一房媳妇,生下孙子,就是高欢。高欢四五岁的时候,家里缺衣少粮,媳妇看看熬不住抛夫弃子跟一个外乡人跑了,至今音信全无,不知是死是活。高寿和高福便担起照顾孙子的责任。眼看孙子一天天长大,也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托着媒人四处游说,但人家一听说是高垸三个光棍家,便摇头不肯。
爷爷叹息道:“看来我高家这一支要绝后了。”
高福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石碾子也压不出屁来的一个人,听着老父亲的抱怨便走开了。
爷爷便训起孙子来:“高欢,你可是放有用一点撒,自己去找一个媳妇嘛?”高欢叫道:“爷爷,爹还没找媳妇哩,咋就轮到我了呢?”爷爷气得两腿打颤恨声连连的,“你要学你爹呀,他是槐荫树投生开不了口的,你也学他?”高欢说:“他是我爹,我不学他学哪个嘛?你要骂,骂我爹去,反正我爹不娶媳妇我就不娶。”
爷爷操起一柄烂扫帚便横扫过来:“你你你,我打死你这不孝的孙子。”
高欢见扫帚扫过来,跳了几跳,夺门而出,回头对着门里喊,“我就不娶媳妇,你能奈我何?娶媳妇有什么好,自己都吃不饱养不活还要养她?”
爷爷弃了扫帚道,“你会跑,好好,你永远不要回到这个家里来才算有本事!”
高欢道:“我走了,不回来了。”
说着垸前屋后转了一圈,人家都忙于生产去了,没人陪他耍,于是独自一个人顶着大日头逛到山上去,山上正有新熟的野果子。
覆釜山对于高欢来说,那是比看着自己的手掌还要熟悉的地方,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个山洞,哪里有几棵什么树,哪里有一片野果子林,他都牢记在心。这不嘴巴馋了想找野果子吃,他想起那边坡坡上正有几棵野梨子树,树上的梨子熟了,不如去摘几个回来尝尝。
顺着山坡往山上走,拐了两个弯,沿着一条小溪继续走,走得热了,便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用衣服随手抹着脸上身上的汗珠子,一边走一边诅咒这大热的天和天上这恶毒的日头。他想起那个叫后羿的人,他有一支神箭,可以射落天上的太阳。传说上古时代天上有九颗太阳,后羿射落了八颗,单单留下了这一颗。如果我也有这样一支神箭,我就把这颗太阳也射落了,叫他不得这么毒!
他顾自走着,两只眼睛东张西望,心里却想像着野梨子的滋味。上次与高有材他们几个摘了一回,饱餐了一顿。那时梨子还未熟,满嘴的青气味。时隔多日,想来今天那梨子应当成熟了。高有材是他的同姓兄弟,不过他并不喜欢高有材,很少与他一起耍,他认为高有材和荻港那边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垸里都说高有材是个二流子,父亲和爷爷不让他和高有材一路,怕他学坏了。他也觉得自己跟高有材不是一路人,他向来都认为自己是能成大器的那种,只是时运未到,所谓虎落平阳,龙困浅滩罢了。有朝一日时来运转,他也可以鲲鹏展翅,高飞万里的。所以往往他独自一人行动,因为他认为只有能忍受孤独的人才能成就大业。
正走着望着想着,忽然脚下一绊身子往前一窜差点儿摔了一跤,他以为绊上了一块石头,正恶狠狠地骂,准备飞起一脚将那石头踢飞去,回头看时,绊他一跤的却不是石头,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什么人呀,不在家里好好睡觉,跑到这里来躺起,差点儿绊了老子一跤!
高欢骂了一句,转身要走,却感觉那女人有些不对头,回身细看那女人,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也破了,有几块还露出肌肤来,手臂上还有一丝丝血痕,似乎是被山中的剌划的,脚还浸泡在水中,赤着脚,脚已经被水浸得发白。
原来是个死人呀。
高欢呸了一声,说声晦气,却见那女人的手动了一下,是活着的吗?他抬头望了一下四周,四野无人,悄寂无声,只有树上的蝉在叫,得救了,得救了。
难道是个女鬼化成这个样子来哄我的?
他心里害怕起来,但他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也读过几年书的,书上说这世上是没有鬼神的,所谓鬼神都是人们想像出来的。当一些事情人们无法完成时,人们便想像自己有超自然力或者托借一个超自然力的人来帮助自己,这个想像的人就是鬼或者神。毛主席有一篇文章叫做《愚公移山》,那里面写到愚公为了把家门前的两座山搬走,率领儿孙们每天挖山不止,这件事情后来感动了上帝,上帝就派两个神仙把山搬走了。如果不是神仙帮忙的话,这两座山让愚公一家去挖的话,恐怕几千年也挖不完的。
想到此处,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但他还是不敢去接触那女人的身体,他回身折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轻轻地去捅着那女人的背心,没有动静,他稍稍用了些力,还是没有动静,他使劲一戳,那女人终于“哎哟”轻轻地叫了一声。
还活着。他兴奋起来,试着上前将那女人翻过来,看那女人的脸,很陌生,应当不是高垸的女人,这是哪儿的人呢?怎么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躺着?难道是逃婚的?
因为高欢在山里经常见着这样的逃婚的女人,所以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但看这个女人也不是一个小姑娘了,怎么会呢?那就是个逃婚的小媳妇了。再怎么说,既然让我高欢遇上了,我就得救她一救了。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她一命不算是造了七级浮屠也算是个大英雄吧?可以上县里戴大红花了耶,我要是到县里戴上了大红花还怕没有女人主动来嫁给我?
想到甜美处,不觉手舞足蹈起来。
他用衣服轻轻地揩干净了她的脸和身子上的泥沙,然后穿上衣服,提起她的双手放到肩膀上背起她就下山了。
回到家里,进门就喊:“爷爷,来救人了。”
爷爷还在家里生气呢,见他背了一个女人回来,很是吃了一惊,骂道:“你这个不孝孙子,哪里去背一个女人回来,是不是你把人家害了?”
高欢叫道:“爷爷,你想哪里去了,我这是救人而不是害人!”简单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爷爷说:“放到地下让我看看。”
高欢说:“放到我床上吧。”
爷爷说:“放到你床上,要是这女人死了,不吉利的。”
高欢说:“爷爷,人家还没死呢。”
高欢将那女人背进自己房中放到床上,爷爷拗他不过也只由得他了。爷爷去灶上弄了一碗热水还往碗里放了两匙红糖,用匙搅动几下端进房来,对高欢说:“你扶起她,我喂她喝。”
高欢伸手捞着那女人的后背扶起,爷爷一匙一匙地喂了糖水,那女人喝了糖水似乎有些知觉,呛了一声,吐出几口水来,高欢用衣袖给她擦干净了,爷爷又喂了大半碗,那女人摇摇头,似乎是示意再不喝了,爷爷放下碗,对高欢说:“去把你的衣服找两件干的来给她换上。”
高欢为难地说:“给她换我的衣服?她可是个女的耶。”
爷爷骂道:“这个时候还管得了那么多?我家没有女人,哪来的女人衣服?”
高欢说:“隔壁三娘家有呀。”
爷爷说:“你也不晓得这是哪个女人,什么来历,你要搞得全垸都晓得你弄回来一个女人吗?”
高欢说:“怕么事,也不是我干的事。”
爷爷说:“她要是死了,你有几张口说得清楚?”
高欢一想也不错呵,于是去找了自己的衣服出来,怎么换呢?她是个女的呀?高欢又为难了
爷爷说:“你换衣服,我出去。”
其实爷爷不让高欢去找隔壁三娘心里面包含了另一层意思,他见这女人年轻,长得还不错,有些留下来给高欢做媳妇,只是不好明说便借故叫高欢不要声张,怕走了消息,人家的家人找上门来就不妙了。
爷爷说着出门去了,临出门还带上了房门。
高欢看着衣服,又看着那女人,左右为难,不换吧,那女人一身湿衣服显然不行,换吧,自己一个大男人与这个女人无亲无故怎么好意思替人家女人换衣服,日后人家晓得了怎么见人?
救人要紧。高欢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理由了。
他轻轻地的撸起她的上衣慢慢地从脖子上褪去,又去解了她的胸衣,那女人的上身就毕现于他的眼前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成年女人的上身,他看得有点儿头昏目眩了,那洁白滋润的肌肤几乎没有一点瑕疵,胸前隆起的两团上各点缀着一粒紫水晶,腋窝处有几根软软的毛。他想伸手去摸那紫水晶,却抖颤起来。他使劲地摇摇头,清醒一下,感觉还是有点热血奔腾,便啪地打了自己一耳光,恶狠狠地骂了几句,冷静下来,找来上衣替她穿上。又去脱她的裤子,一时脱了,连裤衩也脱了。他暗暗说,不要看不要看,但当他脱下那女人的裤衩时还是忍不住向那神秘的地方看了一眼。他看到了她的下腹部有一处隆起,隆起的地方有一丛茂盛的水草,水草下面有一道粉红色的小沟,沟里还湿乎乎的,像是有溪水流过的痕迹似的。他又一次头昏目眩了,女人呵,怪不得那么多的男人为你倾倒,倾倒在你的美色中,倾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上至高高在上的帝王,下至种田扒粪的庄户人。
高欢再一次狠狠地煽了自己一记耳光,骂道:“高欢,你是个畜生,你趁人之危,不是个男人!你不是自诩清高么?见了一个女的便不知东西南北了,将来还怎么成就你的大业?”
他操起裤衩给她穿上,又给她穿上裤子系好了扣子,又去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房门喊着:“爷爷,换好了。”
爷爷没有答应,高欢出了房,满屋里看时却仍然没有发现爷爷,爷爷哪里去了呢?
过了许久,爷爷回来了,背上背着一个背蒌,蒌子里装着半蒌子的草药,原来爷爷上山采药去了。
爷爷将采回来的草药清理了一下,用水洗干净了,分成两份,一份装进一只瓦罐里兑上水吩咐高欢去灶上炖了,一份装进一个臼中用一只杵碾得稀烂,用手一挤就能滴出汁来,吩咐高欢说,去给那女人伤口上敷了。
高欢拿着药钵来到房中,那女人还在昏睡,他将她衣服袖子往上勒了,露出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来,他从钵里抓起一把药泥放在手心里一挤,药汁便流出来,他对着那伤处让药汁滴上去,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抹了,然后放下衣袖,又去给另一只手上药。如此这般,又给那女人两条腿上敷上药汁。大功告成。高欢也累出了一身臭汗,不过心里却很高兴。
灶房里飘来药香味了,爷爷去把瓦罐掇了出来,将药水倒进一只碗中,又往碗里放了一样不知是什么干粉子,爷爷说这是药引子。让他端过去喂那女人喝。
高欢说:“爷爷,我都做了这么多事,也该歇一下了。”
爷爷骂道:“你就知道懒,这是给你媳妇喝的药,你不去喂,哪个去?”
高欢乐呵呵地笑了起来:“爷爷,你连人家的姓名住址都没搞清楚就说是我的媳妇,要是她有老公了呢?”
爷爷说:“那也不怕,到了我家里就是我家媳妇,别个也抢不走,我也不让她走。”
高欢见爷爷不可理喻,摇摇头,只好端着药碗来到房中给那女人喂药了。
他将那女人扶起来,靠在床头架上,又往背心塞了一个大枕头,让她斜躺着。那女人始终闭着眼睛,任由他摆弄,如果不是身体还略有些温热,高欢就以为她是一个死人了。他将药碗端起来,用匙舀了一匙药汁放到嘴边吹了一下,又用舌头舔了一点点温度合适,便递到她的嘴边灌进嘴里去,她呛了一声,药水呛了一点出来,但大部分药汁还是吞了下去,他一匙一匙地喂着,她一匙一匙地喝着,喝了大半碗,摇摇头示意不喝了。
“不想喝吗?”高欢说,“再喝一口,你的病就会好得快一些。”
那女人眼角忽然涌出两颗泪珠来。
“乖,不要哭嘛,快喝药。”高欢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她又喝了几口,再次摇摇头。
“不喝呀,不喝就算了。”高欢看看碗里也没有了只有一点渣渣,便将药碗放到一边,扶着她躺下去,用衣袖替她擦干净嘴角,看到衣领处也有一处湿,也用衣袖抹干净了。扯过被单重新给她盖好了,见枕头斜着,又摆得正了,这才对她轻轻地说:“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高欢端着药碗出了房,出门时带上了房门。他来到灶屋在灶桌上放下药碗,对正在做饭的爷爷说:“爷爷,喂好药了,那女人喝了大半碗。”
爷爷说道:“什么那女人这女人的,是你媳妇。”
高欢叫道:“爷爷,你老糊涂了吧?我看那女人像是生过孩子一样。”
爷爷问:“你怎么知道?”
高欢说:“别当我是个三岁孩子,我看见了那女人肚皮上有花纹。”
爷爷问:“你真的看见了?”
高欢嬉皮笑脸地说:“你要不要去看看?”
爷爷扬起手,作势要打他的样子,手举到半空中又放下了,生气地说:“不给你做媳妇就给你做娘,我去看什么?”
“做娘?给我做娘?”高欢嘲弄地笑着说,“不如干脆做我奶奶算了。”
爷爷骂道:“放你奶奶的屁!你爷爷我还想多活几年。跟你说清楚了,你要是不干,就给你父亲做媳妇,反正到手的鸭子不能让她飞了。”
高欢说:“随你吧,反正我说的你也不听,到时候搞出人命来没怪我没提醒你。”
“什么搞出人命来?”爷爷听到这话便有些怕,急忙问。
高欢见爷爷上勾了,便故作神秘地说:“你晓得这女人是干什么的?”
“不晓得。”爷爷说,“你也不晓得,我啷个晓得呢?”
高欢说:“这女人是逃婚逃出来的。”
爷爷说:“你啷个晓得呢?”
高欢分析说:“你想嘛,一个陌生的女人到山里面去干吗?肯定是要躲什么事情撒?再说她是一个年轻女人,要么是与老公关系不好逃了出来,要么是与公婆关系不好逃了出来,一不小心摔倒了,从山崖上滚落下来,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她醒了晓得了,还会留在这里当你的孙媳妇,这岂不是叫做才离了狼窝子,又进了虎穴?”
爷爷想了一想说:“你说的也有几分理,不管如何,先救了再说,说不定她感激你的救命之恩留下来当你媳妇也未可知。”
“先救人,再说其他的事,”高欢说,“这才像是我爷爷说的话嘛。”
爷爷骂道:“你这个不孝孙子,你以为你爷爷是个老糊涂蛋呀?”
高欢顽皮地笑了起来,爷爷也笑了。
这时高欢的房里传出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似的,高欢急忙跑进房间里看,大吃一惊,原来那女人滚落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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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23 19:58: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22章(本章有删节)

大家满腹狐疑地望着王子雄,剩下的这几个人当中也唯有他才有行动的决定权了。王子雄站起身看看四周,三面是山,一面是峡谷,犹如凹字,凹口处有一道巨大的瀑布飞泻而下,冲击起的水雾弥漫上来,看不清下面究竟有多深。派人下去,是不是徒增牺牲?不下去,程浩然不知死活,说不定有生还的可能,没的耽误了抢救的时间?再说尢介、尢监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牺牲这么多的同志,这任务还没有最终完成?
他犹豫着,陈信和王平也不再说话,大家见惯了血腥,反倒不再那么冲动了,都有一份冷静的心态。
“下!”
王子雄果敢地下达了命令。
陈信抓起绳子,顺着绳子往下滑,王平第二,王子雄最后,三人如一线穿珠。
“猴子!这时有许多猴子!”陈信在下面大叫,“它们扑向我了,快开枪。”
王平、王子雄向下看时,果见一群猴子张牙舞爪地向陈信扑去,他的身上已经扒上了好几只。这是一群野猴,它们见有别的动物侵入它们的领地便群起而攻之。它们从未见到过人类,它们还不知人类的厉害。
哒哒哒……
王子雄的枪响了,猴子附近的树叶、沙子被打飞起来,猴儿们无知,不知这是人类制造的“枪”,可以致它们于死地的,见这玩艺儿能发出响声,觉得好好玩的,纷纷要过来抢夺。它们攀爬的速度可是非常快,只瞬眼功夫就来到两人跟前。
“打吧!”
两人一齐开枪,几只猴子中弹坠下悬崖,其余的见势不妙,逃之夭夭。
下到谷底,看陈信时,只见他浑身都是血痕,衣服也多处被撕破,显然是刚才那群猴子的恶作剧,但幸无大碍。
是不是程浩然也碰到了这群猴子,他没有经验,也没有接应的,于是就坠下去了?众人望望崖上,又看看脚底下,崖上只见树木、乱石,不见人踪,脚下贴着崖边尚有尺把宽可以立足的地方,余外便是深潭,即使程浩然坠下来,也落到了深潭中。
瀑布在几丈远的地方飞速下泻,遇上凸起的石头溅起一片云般的水雾,落到潭面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水花四射。潭水越积越多,向凹口处奔泻而出,急湍如箭。程浩然即使落到潭水中也会被这么急的水流冲下去。
“那么那两个歹徒呢?他们跳下来是不是也冲下去了?”三个人开始沿着潭的周围搜寻。接近瀑布,众人感到脚底下是强烈的震撼,扑面的是水汽的清凉。那震撼如千军万马卷地而来,这清凉却像六月天进冰窖。
王平念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真美!要不是来执行任务,还真不能见到如此美景。”
王子雄说:“这潭下面去不知是什么地方?”
陈信说:“我也不太清楚,虽然住在这凤凰山里,但这地方我还从来没有来过的。不过我听说凤凰山最著名的潭有九潭,从高到低一字儿排开,每潭上边是瀑布,下边也是瀑布,潭深水冷,但却生有大鱼,也有人说是蛟。奇怪的是九潭之水却没有出口,到最后一潭,水从许多细小的洞穴流进,却不见从哪里流出。因为有这样一些怪事,所以就是我们猎户也少有人到,更不用说外界之人了。也正因为这样,这九潭更增了一份神秘色彩,总以为九潭之美是一种传说哩。”
王平问:“那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九潭呢?”
陈信答道:“也许是吧。”
走到瀑布之下,尺余宽的小径上生满了苔藓,十分滑腻,每走一步都得十分小心。小径直达到瀑布的后面,三人没有停步,走到瀑布后面,这时再看瀑布,更像是一个水做的门帘。帘内是一片凹进去的空地,水刚好淹没脚背,现在是雨季,雨水较多,上流来水量较大,如果是冬季,那么这里可能刚好就是干的。
众人赞道:“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居然造化出这样的地方!”
他们不像是来执行生与死的任务,倒像是观风景来了。
走过瀑布,弯了一个大圈子来到对岸,众人继续搜索。
忽然水中冒出的一件物事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正要细看时,那物事儿又被漩涡卷进去不见了。大家有些遗憾,纷纷猜测起来。过了一会儿,那物事儿又冒出来了,这才看清那不是什么物事儿,那是两个人,准确地说,那是两个死人。
众人又惊又喜,惊的是水流这么急,尸体居然还没有被冲到下面去;喜的是水流这么急,尸体居然还在这里,让众人不费多大气力就找到了。
原来,瀑布飞泻下来,由于地形的关系在潭中形成了一个大漩涡,落入到漩涡中的东西是很难被水冲走的。那个瘦男人舍命的一跳落下来,刚好就进了漩涡的伏击圈,强大的水流裹着他不停地旋转,他就在漩涡里面挣扎,直到死去,再也没能冲出去。人斗得过人,可斗不过命运。
程浩然呢?看到这两个歹徒的尸体,大家又想起了程浩然,他在这潭里么?等了许久,来来回回的只有这两具尸体,可能程浩然没有进入漩涡,他已经被急流冲下去了吧?
大家又前前后后地寻一遍,程浩然终是不见。战友找不到,敌人找到了,大家的心里也还是蛮高兴的。可问题又来了,这两个歹徒的尸体啷个样才能捞上来呢?水流急,漩涡大,水又冷,弄不好人下去就会被卷进漩涡中,也像这两个歹徒一样淹死的。
“绳子!”大家一齐想到了挂在悬崖上的那根绳子,于是陈信攀上去解下来,一端系上铁爪子,瞅着两具尸体冒起的时候只一撂,铁爪子勾着了,拖到岸边,细细辨认,是一胖一瘦的两个男人,形像与通缉令上极为相似,胖男人身上有多处枪伤,显是受枪伤而死,瘦男人却不见身上有伤,显是溺水而亡。
虽是捉到时是两个死人,大家心里还是非常高兴,毕竟这是两个有着非常大的潜在威胁的歹徒,他们不能不死。但要将这两具尸体带回去又难住了大家。于是大家将尸体拖到瀑布的后面藏起来,看看既不会让水冲走,也不会让其他的动物吃掉,这才攀上崖去报功。
指挥中心闻讯大喜,立即派人来将尸体押解回去,作进一步的辨认、解剖,确定这两具尸体是尢介、尢监之后,马上召开隆重的庆功大会。
指挥中心还留下一些人对九潭地区进行了彻底的搜索,之后,仍找不到程浩然的影子,于是只得宣布他为失踪者,开追悼会时与陈仁、陈义夫妇、陈礼、陈智、黄理兵、刘洪夫妇等一并悼念。追悼会当然也像庆功会一样隆重。
追捕小分队中活着的人中有陈信、王平、王子雄,除了陈信仍旧回凤凰山当他的猎人之外,其余的两个人自然立功授奖。王子雄提干了,当上了副排长。王平回到了鄂东市公安局,升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顶着程浩然原来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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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23 20:55: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23章
  
  高欢跑进房中,见那女人伏在地上挣扎着,急忙扶她起来,可那女人浑身像软了剌的蛇,瘫倒在地一时扶她不起。
“你要啷个了嘛?啷个滚到地下来了呢?”高欢问道。
“我要尿尿。”那女人低声说。
“尿尿?”高欢说,“你尿就是了,啷个倒在地上?地上也没得尿桶子。”
忽而明白她是想找尿桶子尿尿却浑身无力滚落地下,心生怜悯替她着急起来,说道:“尿桶就在这墙角角,你去尿尿就是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给你把尿吧?你又不是个小女娃?我扶你起来吧?”
那女人点点头。
高欢伸手扶了那女人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马桶边,让她坐到马桶上,问:“你自己能脱衣服吧?”
那女人点点头,想站起身来脱裤子,几次试着,却始终连站的气力也没有,重重地坐下去,差点儿连马桶也坐翻了。
高欢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帮你吧?”
那女人惨白的脸上稍有了一丝红润,却也点点头。
高欢伸手到她的裤腰处替她解了扣子,裤子就掉了下去,裤衩是松紧带式的,一拉就下来了,那女人两瓣雪白的屁股就裸露于高欢的眼前了,可是此时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那女人闭着眼坐在马桶上,高欢听到她尿尿撒到马桶里的响声,仿佛小溪从石隙间泄出,又像是轻风吹过秋天的树林,比他撒尿的声音可是好听得多了。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女人已经尿完示意高欢扶他起来,高欢急忙扶起她替她扯上裤衩,又拉上裤子扣好,将她拦腰抱起来走到床边轻轻放下,替她盖好被单,安慰她说:“你现在身子虚弱,什么都不要做,有事喊我。我叫高欢,你就喊我高欢就行。”
那女人点点头,眼角又滚出两珠泪来。
高欢替她轻轻地揩了去:“你看你,又哭了,有什么伤心事等病好了再说,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嘛,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你不要哭,有什么为难事我高欢绝对会帮你!”
那女人说:“谢谢你。”
“不用谢。”高欢摆摆手,“不能说话就不要说话,在我家里你放心没人敢招惹你,就算你有天大的事情我高欢也能帮你摆平。好啦,不说啦,休息休息,等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吃晚饭的时候我端给你。记着呵,不要胡思乱想,安心休息呵。”
那女人乖乖地躺着闭上了眼睛。
高欢来到灶屋看到爷爷正做饭便问:“爷爷,晚上弄点啥子给那女人吃呢?”
爷爷说;“有饭吃就行呵。”
高欢摇摇头:“你看她病成那个样子哪里吃得下饭嘛?要不打个鸡蛋汤吧?还有鸡蛋没有?”
爷爷说:“你去看撒,鸡窝里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高欢去堂屋的鸡窝里看了看,高兴地叫了起来:“爷爷,有两个鸡蛋。”
爷爷说:“那你都拿过来吧。”
高欢伸手从鸡窝里抓起两个鸡蛋又来到灶屋放到一只碗里说:“爷爷,弄个什么蛋吃好呢?”
“打个泡蛋汤吧?”爷爷说,“看你这小子还是有点儿义气,像个男人。”
高欢笑说:“我是爷爷的孙子,爷爷像个男人,我哪里不能做个男人呢?扶贫济弱、不趁人之危才是男人本色嘛。我都是跟爷爷学的。”
爷爷笑说:“你还是个马屁精哩,可是说来说去,你不找媳妇,就是个不孝孙子。”
“爷爷,找媳妇有那么难吗?”高欢叫道,“其实我是不找,要找那还不是一大把?”
爷爷说:“爷爷就想在闭眼之前看你把媳妇接进门。”
“好啦,不说啦,打蛋汤吧,那女人一会儿饿死了就找你偿命哩。”
“找我偿命?你让她来嘛,我可是不信邪的。”
爷孙俩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外面传来脚步声,俩人一看,原来是高欢的父亲回来了。
“爹,我回来了。”高欢的父亲叫了一声。
“爹,你回来了。”高欢也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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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23 20:56:04 | 显示全部楼层
父亲回来就到后院拿起一把斧头开始劈柴,那柴禾都是碗口粗的杂木树,是从后山上偷偷吹伐的,不过,即使是偷偷吹伐的树木堆在家里后院也旁若无人似的不怕人来查,靠山吃山嘛,还能不让人活吗?当然盗伐林木偷偷贩到外地去卖则当别论,那是要抓的,轻则罚款,重则坐牢。高有材的爹就因为砍了十几棵树被抓了坐了好几年牢,到现在还在牢里关着没出来呢。
父亲很卖力地劈着木柴,看看有了一大堆,就抱到靠墙的屋檐下码好,一层一层像搭架子似的,中间空起让木柴透气好干燥得快点。父亲劈柴的时候,高欢也只在旁边看着,从来不帮忙,像是父亲在做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情似的。父亲也从来不责怪他,父亲看他也像看外人似的。
父亲叫高福,生于乱世,长于乱世,成人时世道宁静了,娶了一房媳妇,生下娃儿高欢,媳妇不安于贫穷,在高欢四五岁的时候跟着一个外乡人跑了,至今杳无音信死活不知。父亲自媳妇走脱后性情大变,几乎变成了影子人一个,一年到头说不了几句话,唯一说得多的就是“爹,我回来了”“爹,我做活去了”这两句。高欢与父亲几乎没有交流,自他记事时起,他与父亲说的唯一的一句话就是“爹,你回来了”,父亲也从来没有正眼儿瞧过他一回,像是把媳妇出走的怨气都撒在他身上一般。高欢与父亲没有话说,与爷爷却有说不尽的话题,偶尔爷孙俩还相互取笑以此为乐。爷孙俩的乐观也算给这个不幸的家庭增添了一点活力与欢乐。
在煮饭期间,爷爷已经打好了蛋汤,舀到一只大碗里,对高欢说:“你去喂给她吃了。”
高欢拿了一把匙放进碗里端着蛋汤进了房,对那女人说:“喝口汤吧,家里没得肉,只有两个蛋,你就将就一下了。”
那女人睁开眼,无神地看着他说:“谢谢你,高欢。”
“你叫我高欢?”高欢笑起来,“你记忆力蛮好嘛,我说过的话你记得呀。”
那女人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高欢说:“我扶你坐起来吧?”说着伸手去捞着她的后背轻轻抬起靠在床头,又拿了枕头垫在后面,端了汤碗,舀了一匙汤说,“来,喝一口。”
那女人就着他的手上喝了。
偶尔有一星两点汤水洒到衣服上,高欢忙用袖子替她揩干净了,就这样喝了大半碗蛋汤,那女人说不喝了,喝饱了。
高欢看出她是真的不想喝了,放下碗,要放她躺下去,那女人说:“我就这样坐一下。”
高欢说:“好吧,那你坐一下,再躺。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谢谢你,高欢。”那女人真诚地说。
“别这样,谁没个危难的时候,只是我一个大男人这样照顾你已经很不恭敬了,可是没得办法,我家里只有三个男人,没有女人。”高欢坦率地说。
那女人听了这话眼睛掠过一丝惊奇,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她轻轻地说:“你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高欢回到灶屋,爷爷问:“你媳妇都吃了?”
高欢叫道:“爷爷,你不要我媳妇我媳妇的叫,好不好?男人三十岁结婚都不算晚,何况我现在没得三十岁,连二十五岁都不到哩,找媳妇的事不忙,早着哩。”
爷爷说:“你是想等我闭了眼入了土再找媳妇是吧?”
高欢笑说:“哪能呢?爷爷,你看你身体这么好,要活一百岁,不,要活一百二十岁,成为最长寿最长寿的人,因为你的名字就叫高寿嘛。”
爷爷笑着骂道:“你这个不孝孙子,爷爷的名讳也是你叫的?还不快来掇碗准备筷子吃饭?”
高欢嬉笑道:“爷爷,对不起了,你的名字起了不是给我叫的,是给我爷爷的爷爷骂的。想当年我爷爷的爷爷骂爷爷道,你这个不孝孙子太不听话了,让你找媳妇不找媳妇,你是想让我高家断了香火吗?”
爷爷操起一根筷子在高欢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骂道:“你这个不孝孙子,还拐弯抹角地骂你爷爷爷呢,看我不打你。”
高欢一偏头,掇了饭碗菜碗就往堂屋里走,来到堂屋放到中间的大桌子上,又进去掇其余的菜碗饭碗,等上齐了饭菜,便喊着,开饭了,开饭了。
一时大家围着桌子闷声吃饭。
吃完饭,高欢一推碗筷说:“爷爷,我去洗澡了,晚上我跟你睡哈?”
爷爷说:“跟我睡?想得出,你跟你媳妇睡。”
高欢装作不知也不回应,去提了一桶热水到后院里洗了个淋浴,回到屋里换了干衣服,将脏衣服收拾了自去洗涮,洗完了就晾在了后院的一根晾衣绳子上。
山里的夜要来得早一些,高欢忙完这一切,那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有几颗耐不住寂寞的星星早早地就跑到青青的天幕上戏耍,像是几个顽皮的孩童似的。
“高欢,高欢!”门外有人喊。
高欢出门一看,却是高有材。
“有事?”高欢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没事,找你耍耍。”高有材却不管高欢的态度,顾自就往里走。
高欢说:“有事就说,没事明天再来。”
高有材径直走到高欢的房门前推门就要进去,高欢急忙上前撞拦住说:“走,我们去后院里耍。”
高有材狐疑地看了高欢一眼,再看看房门,房门是关着的,这高欢搞什么鬼?往日每次来房门总是开着的嘛,今天却是关着的,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在里面?
这样想着,伸手要去推门,高欢伸手拉住,几乎是硬拖生拽地将他拖到后院。高有材虽然比高欢要长一些,但人瘦得像竹杆,而高欢虽然矮了一些,但没矮几公分,身体却敦实得多,力气也大了许多,是以高欢一拖他,高有材便身不由己随他摆布了。
高有材来找高欢,也没什么正经事,因为是同姓兄弟,平时串门都惯了的,说些偷鸡摸狗大姑娘小媳妇之类的闲话。
高有材忽然说:“昨天在张垸喝茶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的,那真叫漂亮,你是没见过,当时看得我心痒难搔。”
高欢说:“什么样的女的你没见过?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
“呵呵,”高有材笑说,“我是形容不出,你见了自然也会动心的。”
“不会吧?我对女人兴趣不大。”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让你动心的女人。”
高欢见他说得那么肯定,不由得也产生了兴趣,凑过去低声问:“你见了啷个没下手呢?”
“下手?差点儿挨了一顿揍,”高有材气恼地说,“遇到了你表哥——鲁建国那个不开窍的家伙。”
鲁建国的娘正是高寿的女儿,高福的姐姐,高欢的姑姑。高欢叫鲁建国表哥。
“啷个回事?与他何干?”
“跟他一路的。”
“鲁建国相好的你也敢想,岂不是找死?”高欢也晓得他这个表哥不好惹。
“我也不是怕他,只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与他撕破面皮。”高有材虽然惧怕鲁建国,但在高欢面前面子还是要的,找出的理由也似乎冠冕堂皇。压低声音对高欢说,“你不知道呀,那女的不是皖南人,是湖北的,因为什么翻船了一直淌到皖南来的,还说她有个儿子也失踪了,正找呢。”
“哦,原来是湖北的,湖北出美女嘛,湖北的妹子是比安徽的要漂亮得多,”高欢说,“湖北的女人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不像安徽的,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到一起去了。”
高有材说:“你也用不着这样贬低安徽的妹子吧?将来你要是找个安徽妹子做媳妇,看人家要不要同你睡觉哦。”
高欢大笑:“我的媳妇我作主,敢不跟我睡觉,我休了她!”
高有材似乎依旧惋惜于昨天那女人,连手也没得机会摸一摸。出神半天,又说:“从湖北到这里路隔千山万水,那女人落水竟然没有淹死,是不是太神奇了?”
高欢笑说:“你不是说她很漂亮么?说不定是个什么精怪变的,命大撒。如果你沾惹了她说不定惹祸上身哦。”
一阵夜风吹来,高有材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恐惧地看着四周,颤声说:“你别说,我想也是,命大的人总不是凡人,或者是什么精怪托生的也未可知。”
高欢看着他的样子十分可笑,更加用大话吓唬他说:“凡漂亮的女人都是汲天地之精华而生,遇日而长,遇月而润,遇水而秀,遇人而灵,遇魔而化,遇仙而升,你乃一介凡夫俗子,心存妄念便有灾厄。”
高有材听着他如谈禅机一般,愈加恐惧,庆幸似的说着:“还好,我没有对她如何,相反,我还答应帮她找儿子呢。我要是把她儿子给找到了,那还不是大功德一件!”
高欢说:“这还差不多,做人就该这样了。”
抬头看看天上,天上多了许多星星,突然,一颗流星划过天幕,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高有材坐了一会儿起身说:“我回去了,还没洗澡呢。”
高有材出大门时还扭头看了高欢的房门一眼,似乎对里面所藏的秘密仍不死心似的。
高欢送走高有材回到房间,那女人正在睡觉,高欢不便惊动她,退出房去,出门时带上了房门。
晚上,高欢与爷爷睡在一起。
爷爷叹息说:“有个媳妇不睡,跑到这里来跟一个老头子睡,也只有你这个不孝孙子做得到。”
高欢说:“陪着爷爷不好么?小时候不是经常陪爷爷睡觉么?”
爷爷说:“长大了自然要陪媳妇睡觉了撒,你也不是小时候了嘛,不和媳妇睡觉,高家就要断了香火了,让我啷个到地下去见你爷爷的爷爷哦。”
高欢开玩笑说:“到时候我找个媳妇,生上十个八个的,你下去见爷爷的爷爷的时候就有面子了。”
爷爷说:“那当然了,你要是生上十个八个的,高家祖坟就冒了青烟了。”
高欢说:“爷爷,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你?”
爷爷说:“有什么话你就问吧?不要说话吞吞吐吐的,不像个男人。”
高欢想了一想说:“算了,不问了,睡觉了。”
爷爷骂道:“你这个不孝孙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藏着掖着,男子汉大丈夫做人就要直来直去,不能像个娘们,袖子里谈价做生意怕人看见。想当年你爷爷我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
高欢笑说:“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那是张飞张翼德,你老人家么时候操过丈八蛇矛?最多拿起扬叉赶过兔子吧?你要真是那么英勇当年就参加新四军了,新四军就在云岭一带,离这儿不过百八十里,你不知道?”
爷爷沉默了,像是在思考什么,半天说道:“你以为新四军是那么好当的?你现在看到书上写的皖南事变新四军死了八九千人,只有一千多人突出了重围,这些在你看来都是数字,无生命意义的数字,可是在爷爷看来,那都是活生生的人,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是年轻的生命。”
高欢从来没有听过爷爷说出如此郑重的话来,心里打着问号,难道爷爷居然是当年的新四军?他可是从来没有说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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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24 22: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车出铜陵,再过青阳,这是一段熟悉的路程。想起一个多月前她与高欢一同出游的事情,恍如昨日。她的脑海中时时出现那个健康、活泼、乐观的男人,他身上的气味仿佛还萦绕在她的身边,她尽力地吸一口气,像是要重新回味那个熟悉的气味一般。她记得在九华山登山的时候,他总是冲在前面,每当她迈不动腿的时候,他就回过头来冲她一笑,然后伸出手来拉他一把;她记得在九华镇住宿的时候,他要把她安排得妥妥当当才肯离开她的房间,他细心地照顾她,没有让她受一点委屈;她记得在七贤峰下来露宿的那个晚上,他说了那么多的感性的话,如果她不再那么矜持,他们可能会做出一星半点儿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儿来。她心里隐隐后悔起来,为什么不做呢?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难道就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贞洁牌坊?还有在泾县,在农家住宿的二十多个日日夜夜,每每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总是警惕自守,为什么就不能放松一点呢?最后几天,当主人问他们是不是夫妻,要不要一同安排住宿时,他们也不置可否,主人们竟然就安排他们同处一室,而他们除了数着天上的星星,除了聊着一路的风景,除了聊着新四军的悲壮历程……余外,什么都不曾涉及,他连她的手也没拉一下。如果他在黑暗中拉了她的手,然后拥抱她,她会控制住涌动的情欲之火吗?然而他没有,他像是古代传说中的那个柳下惠,竟坐怀不乱!
汽车鸣一声笛,把柳玉叶从迷想中唤醒。她不由自责起来,我这是啷个了?为何要想他?为何要这么想?难道我真的喜欢他了?爱上他了?难道我与程浩然之间近乎八年的感情经不起才认识一个多月的一个毛头小青年的考验?果真如人们通常所说的,有的人认识一生,感情一片空白;有的人才一见面便相知甚深,挚爱一生?
汽车沿着坑坑洼洼的路面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恍动的车厢仿佛婴儿的摇篮。夏天的太阳像是最勤快的男人很早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升火做饭,弄得满屋子热气腾腾、烟雾缭绕。那时的客车不管是长途还是短途都是没有空调的,遇上这火热的天气人也只能任由蒸煮。
怕坐轮船的柳玉叶也只能忍受着这坐车的辛苦。
天快黑的时候,车到皖西,要过汽渡。在排队等汽渡船来的时间,车门打开,让旅客下车自由活动。有的人下车后直奔厕所,有的人站在江边看着波涛汹涌的江水闲谈,有的人去找吃的喝的。
柳玉叶上了一趟厕所,然后去餐馆叫了一碗面条吃喝完毕出来,那汽渡船还没来,闲着无事,便在附近悠悠散步,忽然地上的一张报纸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老公程浩然!
她俯身拣起那张已经沾满尘土的报纸,用手指掸了掸,报纸虽然残破,但她想看的那条消息还依然独存。
这是一张七月份的湖北日报,上面有一则消息,题目是这样的:寻找英雄。旁边是一幅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程浩然。
她急急地看那消息,是这样写的:我省公安干警奋不顾身,力毙顽匪。然而英勇的公安战士程浩然同志在任务完成后却下落不明。我们呼唤英雄归来,我们等待英雄归来。
这是啷个一回事呢?
柳玉叶头轰地一声大了,眼前一花,差点儿昏过去。儿子失踪了,现在老公也失踪了,怪不得那日打电话没人接,原来如此。
破屋遭连雨。柳玉叶将条简短的消息反复看了,那报纸的日期正是她与高欢游览九华山的日子,这是真的;报纸上白纸黑字,一字一字都是由简化的汉字组成,那标题是黑体字,很大的个儿,这也是真的;她揉揉自己的眼睛,用指甲使劲地钉了大腿几乎要抠出血渍来,痛感强烈,她没有看错,也不是幻觉,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命运真是太不公平了,柳玉叶想狂吼,想发疯,想丢块石头到那青天之上,砸破这不公平的青天,她几乎要骂了,青天,青天,你如此不公,真是枉称青天啊!
船来了,上车了,上车了。
司机们在喊着。
她站起身来,一阵昏眩,几乎要摔倒了,伸手去扶了一旁的栏杆,勉强站住,她看了客车停放的位置,几乎是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妹子,你啷个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扭头看时,却认出了这个人,她大叫一声,何三姑,是你!
那女人看着她呆立半晌,忽然认出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那日她推下悬崖的那个女人,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却强自镇定,我不叫何三姑,你认错人了。转身要走。
柳玉叶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狡辩了,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那日是你把我推下悬崖去的。
何三姑回身就跑,她没有往岸上跑,而是往汽渡船的方向跑。
柳玉叶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拔腿就追,一边追赶,一边高喊,站住!
旁边的人一时不明所以,纷纷闪在一边,给她们让出道来。
那何三姑跑到汽渡船上,东躲西藏,柳玉叶追到船上,四处找寻。
终于柳玉叶在船的一角找到了她,上前一把揪住她高声责问着,为何你要推我?
何三姑一边退让着,一边辩解说,我没有,我没有。
柳玉叶气愤已极,挥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啪,何三姑的脸上立即起了五道红印。
你啷个打人了?何三姑终究心虚,虽遭打骂却也不敢还手,只是一味后退。
柳玉叶步步紧逼。
危险!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何三姑一脚踏空,掉落水中,柳玉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揪着她的衣袖不敢放松,拉着她使劲往上拖,周边几个人也围上来正要施以援手,谁料汽渡船不知碰到什么上了,船身一晃,柳玉叶拉着何三姑的手顿时松开了,何三姑迅疾地被湍急的江水冲出老远。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汽渡船一片吵杂,有人取下一只救生圈扔下江去,可是哪里来得及,何三姑在水中只浮现了两三下,便没入江中再也看不见了。
柳玉叶看着滚滚而下的江水,也要跳下去,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柳玉叶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铁甲船板上,竟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码头的水上派出所来了人将她带到派出所询问。
姓名?
柳玉叶。
籍贯?
湖北鄂东市人。
住址?
鄂东市长江大道188号。
工作单位?
鄂东市长江中学。
职业?
教师。
为何到安徽?
柳玉叶将翻船落水的事情说了一遍。
为何与那女人争执?
柳玉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她与何三姑之间的恩怨说了。
民警问完,将笔录递给她说,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上你的名字,然后按上手印。
柳玉叶看了遍说没有问题,是这样的。
民警说,那你在每一页下面签上名字,再按上手印。
柳玉叶在每一页笔录纸下面签了名字,然后看着民警说,按手印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让你按就按吧。民警说,这是问询的必须程序。
柳玉叶说,过去只有地主才让农民按手印的,怎么现在还兴这个?
民警们不耐烦地说,让你按手印,你按了就是,何必多问?我们也是执行必要的程序,这个程序是由全国人大决定的,我们能更改么?
柳玉叶用食指在红红的印泥中摁了一下,往写有自己名字的地方摁了下去。
民警说,错了,不是食指,而是大拇指。
柳玉叶重新伸出大拇指摁在印泥中摁了一下,又往笔录纸上写有自己名字的地方摁下去,每一页的柳玉叶三个字上都摁了。
柳玉叶看着“柳玉叶”上覆盖的红红的手印,心里咯登了一下,那红红的手印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正吞噬着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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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30 18:42:37 | 显示全部楼层
民警收起笔录缓缓说道:“你的经历让我们很同情,但同情代替不了法律。不过你放心,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依目前的情节看,你似乎是一种过失,但要看那人是死是活,如果她活着,你会没事的,如果她死了,你犯的就是过失致人死亡罪,那是要坐牢的。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玉叶说:“没有,那我现在能走吗?”
几个民警相视一笑说:“啷个可能?那人生死不知,我们必须对你监管起来。”
柳玉叶问:“你们要啷个监管我?”
民警们又是一笑:“你倒是个实在人,我们监管的方式当然是放进号子里。”
柳玉叶又问:“号子是什么东西?能住人吗?”
民警们大笑起来:“坐牢,坐牢你懂吗?”
柳玉叶不相信似的问道:“我要坐牢吗?”
民警们肯定地说:“现在肯定要关号子了,当然如果你运气好,那女人没死,我们就可以放你出来了。”
柳玉叶此时仿佛有点明白了,一下子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几个民警赶忙说:“救人!”
良久,柳玉叶苏醒过来,放声大哭,哭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民警们劝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哭也没有用,我们虽然同情你,但也代替不了法律,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我们帮你办。”
柳玉叶摇摇头。
民警们说:“你有没有家人要通知的,让他们给你送衣服来?”
柳玉叶仍旧摇摇头。
“那好吧。”民警们将她带进一间小黑屋子里说,“你就在这里先呆着吧。”
柳玉叶看着这间小小的屋子,有一张床,还有墙角边有一只散发着臊味的马桶,余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连一只窗户也没有。
民警训戒了几句就出去了,出去时用一只大铁锁锁了那道铁门。
铁门一关,小屋子里就一片漆黑,柳玉叶摸索着到那床边坐下,坐了一会儿昏昏沉沉的瞌睡上来便躺下睡去。
“开饭了,开饭了,柳玉叶。”
柳玉叶听到吼声,睁眼看时,那铁门左角下旁边开了一个小口,从外面伸进一只手来,手上端着一只碗,碗上搁着一双筷子。那只手将碗筷放在地上就缩回去了。
柳玉叶下了床,摸索着挪到门边,又摸到碗筷端起来,尝了一口,很是难吃,便放下了,又摸到床上躺下。从前听别人说过牢饭不是那么好吃的,今天一尝果然难吃,不仅难吃,这是人吃的吗?
昏昏沉沉的又不知睡了多久,外面有人敲着铁门喊:“开饭了,开饭了,柳玉叶。”
柳玉叶感觉肚子真的饿了,端起碗来才吃了两口,实在不能下咽了,便放下了,又去床上躺着,躺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尿意,想起墙角角有一只马桶,摸索过去,蹲在上面小解了,小腹一空,肚子显得空落落的,咕咕地叫着,她想吃东西了,但她只有那碗剩饭可吃,而那碗剩饭实在让人无法吃下去,如果她不吃,她也只有忍着。
她曾经无数次想像过自己的人生,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牢狱之灾。除了过去的革命者,她从来都认为牢中关押的都是坏人,显然,她不是革命者,但她是坏人么?她自己肯定不会这么认为的,她是一个好人,一个遭遇有点不幸的好人,但就是她这样一个好人现在也已经被关在牢狱中了,这样想来,牢中关的并不都是坏人哦。
肚子持续地咕咕叫着,她坐起来,小屋子依旧黑暗,她睁大了眼睛,可是依然什么也看不见。她摸索着走到铁门边,弯下腰去,双手在地上摸索,碰到那只碗了,她拾起来拿起筷子往嘴里扒了几口,嚼都没嚼吞了下去……
“哇!”
她又一口吐了出来,吐得搅肠刮肚,头昏目眩。
这样苟活着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呢?她感到绝望。在她翻船落水的时候她没有绝望,在她被何三姑从悬崖上推下去的时候她没有绝望,现在,她却感到了绝望,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一碗难以下咽的饭,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这碗难以下咽的饭。
她想到了一个字——死。
她要死了,她想死了,尽管生是十分美好的,但她却难以生了,这样苟活着于她有什么意义呢?她需要的是一个有意义的人生,她的人生可以是平淡的,可以如同白开水一样,但一定是非常有意义的。
死?
啷个死?
这是个问题。
投水?
这小屋子里没有水,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只有她才撒出的几泡尿,如今也挥发得差不多了,因为屋子里充满着一股浓浓的臊味。
上吊?
看着这漆黑的小屋子怕是连勾勾也找不到一根吧?绳子也没有呀,她摸摸裤子,可以扯成布条结成一根绳子,但她现在恐怕连扯裤子成布条的力气也没有了。
割腕?
她怕血,也怕痛,她不能想像自己流干血时的样子,再说那痛她也受不了呀,还有,刀子呢?
的确,死,也是个问题。怎么死?更是一个问题。
她试着两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她要这样把自己掐死,她用力地掐着……掐着……她透不过气来了……她真的要死了……她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她的手松开了脖子……呼吸自然就顺畅了……心跳也正常了……她还是没有死得成!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死法,一头撞死!撞死很容易的,古书上常有大臣撞死在金銮殿上,那是多么容易的死法呀。她高兴起来,为自己想到这样奇妙的死法而高兴。好嘛,就这样了,一头撞死,这牢狱的墙看上去是石头砌成的,很硬,碰到脑壳上,脑壳一定会开花,脑壳开了花,那还不死呵!
她爬起来摸到墙壁边,轻轻地用头碰了一下硬硬的墙壁,还好,不那么痛,她稍稍地用了力,嗯,有点痛,她想长痛不如短痛呵,用力撞一下,脑壳开了花就一切都结束了。她站起身来,用手摸了一下墙壁,身子向后退去,估摸着身子与墙壁之间的距离,这个距离不能太远,太远则冲过来时可能找不到墙壁在哪儿,也不能太近,太近则没有冲击力,除了可能给脑壳撞一个大包包痛一下,死是死不了的,死不了那痛一下有什么意义呢?
她退后三步,她认为这样一个距离是很合适的,她摸摸脑壳,还不算太硬,她摸摸墙壁,坚硬无比,好,好,就这样,三步,只须三步,她的生命就可以结束了,一切痛苦也就没有了,她用不着再和程浩然吵架了,她也用不着再为那个杨金枝吃什么干醋了,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她也不可能下地狱的,她没有做坏事,连做坏事的想法也不曾有过,她怎么会下地狱呢?她想到了升天堂,天堂里有什么呢?她的儿子在天堂里等着她么?
“儿子,儿子,我的儿子,你在哪儿?你知道妈妈现在监狱之中么?”
想到儿子,柳玉叶忽然说:“我为什么要死?我还有儿子,儿子一定还活着,如果我死了,儿子找不到我一定会很伤心的,他那么小啷个照顾自己嘛?他不会给自己穿衣服,他不会给自己系鞋带,他要是感冒了,谁喂他药吃呢?”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只有活着,我才能找到我的儿子。”
柳玉叶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柳玉叶听到“开饭了,开饭了,柳玉叶”的喊声时,心里便有些激动,她爬起来,摸索到了铁门边,双手在地上乱摸,摸到了碗筷,端起来扒了一口进嘴里,嗯,还居然有些香味哩,她又扒了一口,不错,果真是香!
她风扫残云般将一碗饭吃了干干净净,尚意犹未尽,伸舌去舔了碗底,碗里连一粒饭粒都不剩。再清高的人在“饿”字面前也不得不放下身段。
她放下碗,摸摸还未吃饱的肚子,心想再来一碗米饭才好呀。
吃了饭,有了一些精神,她活动了一下身子,忽然小肚子隐隐地痛起来,坏了,是不是刚才吃坏了肚子?她扯开裤子摸到马桶上坐着,坐了半天,也不见拉出一粒屎来,原来不是吃坏了肚子,那是什么原因搞得肚子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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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31 22:24:04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她恍然大悟,是不是月经要来了?自从翻船落水之后,几乎一个多月了,月经一直没来,现在肚子痛正是要来的前兆吧,好在她还有些准备,在皖南等车时趁高欢不在跟前时去买了几把卫生纸放在了背包中,可是背包哩?背包在哪里?她记得追着何三姑的时候背包似乎还放在车上,何三姑落水后她就没有上过车,背包应当仍然在汽车上。
“完蛋了,完蛋了。”柳玉叶心说,“这下真的完蛋了,没有卫生纸,这月经岂不要流到裤子上?不行,我得喊人,让他们给我拿卫生纸来。”
她扯起嗓子对着铁门外喊着:“来人呵,来人呵。”
喊了半天也没人来,喊得累了,她休息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喊。
终于有人应了,来了一个民警,是个女的,那女民警问:“你喊什么?”
柳玉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来月经了。”
那女民警说:“来月经很了不起撒?我也有的嘛,啷个不像你一样扯起嗓子喊,生怕别人不知道?”
柳玉叶说:“你误会了,我是没有卫生纸才喊的嘛。”
“哦,原来这样呵,”那女民警说,“我去给你买些卫生纸过来。”
柳玉叶说:“我没得钱。”
那女民警说:“算了,都是女人,我帮你一次。”
时隔不久,那女民警果真拿了几包卫生纸进来,从铁门角落的小洞口塞进来。
柳玉叶说声谢谢了,想到一件事情,又问道,“我的事情啷个了结嘛?”
那女民警说:“这事儿不归我们管,不晓得。”
柳玉叶不再问了,拿了卫生纸,拆开一包扯出数张折成长长的一条,然后解下裤子,又将内裤褪到膝盖处,将卫生纸放到内裤中间摆好,提起来刚好遮住下面月经出口,再提起裤子系好。
这样,柳玉叶呆在号子里大约过了一周,铁门第一次打开了,进来几个民警,对她说:“柳玉叶,跟我们走吧。”
柳玉叶说:“到哪里去?”
民警们说:“别多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民警们将她带出号子来到派出所院内,一个民警掏出一只手铐将她双手铐了,另外一个民警提着一副脚镣将她双脚也铐了。
柳玉叶看着那拴在手脚上的冰冷的脚镣手铐,傻傻地问:“用得着这样吗?我也不会跑的。”
民警们不吭声。
柳玉叶明白,这又是所谓的法律程序吧。
民警们将她押上一辆警车,她看到派出所那天询问她的几个民警都在院内,有一个民警对前来押她的民警说:“这是个值得同情的女人,你们好好对待她吧。”
那前来押解的民警冷冷地回答说:“我们只是执行公务。”
警车啸叫着离开了码头水陆派出所,一路颠簸,历经周折,最后来到一处所在,柳玉叶看时,门口有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黑黑的字迹写着:皖西市女子监狱。
柳玉叶被押了进去,来至一间屋里,几个形象威严的民警站着,其中一个坐着,坐着的那个开始了询问:
“姓名?”
“柳玉叶。”
“籍贯?”
“湖北省鄂东市。”
“住址?”
“鄂东市长江大道188号。”
“工作单位?”
“鄂东市长江中学”
“职业?”
“中学教师。”
那人回头说:“对头,正是柳玉叶。”
这时一个身着便衣的人走上前递给她一张纸说:“柳玉叶,你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经皖西市中级人民检察院批准,你被逮捕了。这是逮捕令,请你签字。”
柳玉叶笑道:“难道我不签字你们就不逮捕我吗?”
那人威严地喝斥道:“柳玉叶,法律是严肃的,请你认真对待。”
柳玉叶举着双手说:“这就是对待一个弱女子的法律?”
周围的几个民警一齐说:“柳玉叶,让你签字,你就签字,如果你是冤枉的,法律自有公断,如果你不是冤枉的,你说这些也没用。”
“好吧。”柳玉叶举着双手说,“我签,我相信你们所说的。”
那人见柳玉叶签了字,收起逮捕令说:“柳玉叶,你的案件我们清楚,你的经历委实让我们同情,但你要想到,何三姑也是无辜的,即使她有罪也应当由法律进行惩处,而不是由你来解决。”
柳玉叶说:“我并没有想推她下水的故意,她是失足落水的,我还救她了。”
那人说:“这些话你只有等到法庭上再说了,现在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不是法官,我们是公诉人,是检察官,只是负责这样的案件的侦破与公诉。判定你有罪还是无罪那是法官的事。”
柳玉叶说:“那我现在可以见到法官不嘛?我去跟他说,我无罪。”
那人笑说:“看来你对法律一无所知呵,你还是个中学教师哩,居然说出这样没有法律常识的话?不开庭审理,你是见不到法官的。真是法盲呵!中国要成为一个法制国家看来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像这样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法律也是一无所知,可以想见中国人的法律意识是何等的淡薄!”
柳玉叶说:“你不要作那么多的感慨,我是受过高等教育,但我想法律总还是要维护社会的正义,如果法律不能维护正义只能算是恶法!”
民警们说:“正义与非正义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好啦,不用多说啦,赶快押她进去吧?”那个检察官说。
柳玉叶说:“我还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那检察官说:“可以。”
“何三姑死了吗?”
那检察官说:“不死,你能到这儿?早在码头派出所就把你放了。”
柳玉叶心里松了一口气,暗暗骂道:这个恶女人终有恶报,死了更好,就算我要坐牢,要杀头,我也心甘情愿。
不过这是她心里所想的,她不敢在这种场合下表现出来,如果她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他们一定会认为她是故意杀人,故意杀人与过失致人死亡罪那是显然不一样的。这一点她心里还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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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8-31 22:40:42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她恍然大悟,是不是月经要来了?自从翻船落水之后,几乎一个多月了,月经一直没来,现在肚子痛正是要来的前兆吧,好在她还有些准备,在皖南等车时趁高欢不在跟前时去买了几把卫生纸放在了背包中,可是背包哩?背包在哪里?她记得追着何三姑的时候背包似乎还放在车上,何三姑落水后她就没有上过车,背包应当仍然在汽车上。
“完蛋了,完蛋了。”柳玉叶心说,“这下真的完蛋了,没有卫生纸,这月经岂不要流到裤子上?不行,我得喊人,让他们给我拿卫生纸来。”
她扯起嗓子对着铁门外喊着:“来人呵,来人呵。”
喊了半天也没人来,喊得累了,她休息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喊。
终于有人应了,来了一个民警,是个女的,那女民警问:“你喊什么?”
柳玉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来月经了。”
那女民警说:“来月经很了不起撒?我也有的嘛,啷个不像你一样扯起嗓子喊,生怕别人不知道?”
柳玉叶说:“你误会了,我是没有卫生纸才喊的嘛。”
“哦,原来这样呵,”那女民警说,“我去给你买些卫生纸过来。”
柳玉叶说:“我没得钱。”
那女民警说:“算了,都是女人,我帮你一次。”
时隔不久,那女民警果真拿了几包卫生纸进来,从铁门角落的小洞口塞进来。
柳玉叶说声谢谢了,想到一件事情,又问道,“我的事情啷个了结嘛?”
那女民警说:“这事儿不归我们管,不晓得。”
柳玉叶不再问了,拿了卫生纸,拆开一包扯出数张折成长长的一条,然后解下裤子,又将内裤褪到膝盖处,将卫生纸放到内裤中间摆好,提起来刚好遮住下面月经出口,再提起裤子系好。
这样,柳玉叶呆在号子里大约过了一周,铁门第一次打开了,进来几个民警,对她说:“柳玉叶,跟我们走吧。”
柳玉叶说:“到哪里去?”
民警们说:“别多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民警们将她带出号子来到派出所院内,一个民警掏出一只手铐将她双手铐了,另外一个民警提着一副脚镣将她双脚也铐了。
柳玉叶看着那拴在手脚上的冰冷的脚镣手铐,傻傻地问:“用得着这样吗?我也不会跑的。”
民警们不吭声。
柳玉叶明白,这又是所谓的法律程序吧。
民警们将她押上一辆警车,她看到派出所那天询问她的几个民警都在院内,有一个民警对前来押她的民警说:“这是个值得同情的女人,你们好好对待她吧。”
那前来押解的民警冷冷地回答说:“我们只是执行公务。”
警车啸叫着离开了码头水陆派出所,一路颠簸,历经周折,最后来到一处所在,柳玉叶看时,门口有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黑黑的字迹写着:皖西市女子监狱。
柳玉叶被押了进去,来至一间屋里,几个形象威严的民警站着,其中一个坐着,坐着的那个开始了询问:
“姓名?”
“柳玉叶。”
“籍贯?”
“湖北省鄂东市。”
“住址?”
“鄂东市长江大道188号。”
“工作单位?”
“鄂东市长江中学”
“职业?”
“中学教师。”
那人回头说:“对头,正是柳玉叶。”
这时一个身着便衣的人走上前递给她一张纸说:“柳玉叶,你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经皖西市中级人民检察院批准,你被逮捕了。这是逮捕令,请你签字。”
柳玉叶笑道:“难道我不签字你们就不逮捕我吗?”
那人威严地喝斥道:“柳玉叶,法律是严肃的,请你认真对待。”
柳玉叶举着双手说:“这就是对待一个弱女子的法律?”
周围的几个民警一齐说:“柳玉叶,让你签字,你就签字,如果你是冤枉的,法律自有公断,如果你不是冤枉的,你说这些也没用。”
“好吧。”柳玉叶举着双手说,“我签,我相信你们所说的。”
那人见柳玉叶签了字,收起逮捕令说:“柳玉叶,你的案件我们清楚,你的经历委实让我们同情,但你要想到,何三姑也是无辜的,即使她有罪也应当由法律进行惩处,而不是由你来解决。”
柳玉叶说:“我并没有想推她下水的故意,她是失足落水的,我还救她了。”
那人说:“这些话你只有等到法庭上再说了,现在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不是法官,我们是公诉人,是检察官,只是负责这样的案件的侦破与公诉。判定你有罪还是无罪那是法官的事。”
柳玉叶说:“那我现在可以见到法官不嘛?我去跟他说,我无罪。”
那人笑说:“看来你对法律一无所知呵,你还是个中学教师哩,居然说出这样没有法律常识的话?不开庭审理,你是见不到法官的。真是法盲呵!中国要成为一个法制国家看来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像这样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法律也是一无所知,可以想见中国人的法律意识是何等的淡薄!”
柳玉叶说:“你不要作那么多的感慨,我是受过高等教育,但我想法律总还是要维护社会的正义,如果法律不能维护正义只能算是恶法!”
民警们说:“正义与非正义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好啦,不用多说啦,赶快押她进去吧?”那个检察官说。
柳玉叶说:“我还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那检察官说:“可以。”
“何三姑死了吗?”
那检察官说:“不死,你能到这儿?早在码头派出所就把你放了。”
柳玉叶心里松了一口气,暗暗骂道:这个恶女人终有恶报,死了更好,就算我要坐牢,要杀头,我也心甘情愿。
不过这是她心里所想的,她不敢在这种场合下表现出来,如果她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他们一定会认为她是故意杀人,故意杀人与过失致人死亡罪那是显然不一样的。这一点她心里还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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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重庆市 2014-9-4 09:50:05 | 显示全部楼层

RE: 长篇小说——屋角的天空(连载中)

第031章
陈信独自一个人住在陈家庄,仍旧过着猎人的生活。陈家庄没有往日的热闹了,进进出出也只有他一个人,饿了自己弄饭吃,渴了自己烧水喝,再不就去溪边饱饮一顿,想说话的时候就去哥嫂的坟前坐一回,有时候也翻看着三哥陈礼留下的那些书。
一日,陈信背着猎枪钻进了深山,他要猎些野物来预备叶明珠他们回来。正是秋天,一些树木开始落叶了,地上的草也开始变黄,此时正是野兔最肥的时候,再过一些时候,大雪就要封山了,狩猎就不那么方便了。穿行在林海之中,阳光透过高大树木的茂密的叶子中间渗下来,好象是星星在天际闪烁,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踏上去软软的像是铺着一层毛毯。他察看着四周,凭着多年的狩猎经验,他知道哪里是野物们出没的地方。
果然,他看见了一只棕褐色的野兔正聚精会神地啃着嫩草,他摘下枪,平端在胸前,打了一个唿哨,那兔子一惊,很快飞跑开去,陈信冷冷地笑着,几乎不用瞄准,一扣扳机,枪响了,兔子蹦达几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他快速跑过去拾起地上的兔子,看看打中的部位,正是兔子的耳朵,枪子儿从这边耳朵进去,从那边耳朵出来,丝毫没有伤到兔子的皮毛。他想到,再打到几只这样的兔子,就可以给嫂子做一个漂亮的坎肩了,兔子肉也可以让几个孩子过一个丰盛的冬天。
他将还滴着血的兔子挂到枪尖上,继续搜寻。
山里的猎物很丰富,只小半天时间,他就打了五六只兔子还有两只狍子,他感到收获很不错,便要打道回家。这时他发现地上有一行脚印,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还兀自留下深深的印痕,他仔细看着,心里头说这是一只野猪的脚印,野猪很大,足有五六百斤。他立即兴奋起来,为自己的发现而高兴。虽然说凤凰山野猪成群,但多在一两百斤左右,上到三四百斤的就很少了,更别说这种超过五百斤重的野猪了。如果猎获了这头野猪,肩膀上的猎物就不值一提了,但要猎获一只五六百斤的野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他想到了自己的兄弟们,忽然觉得很悲凄,兄弟五个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如果是兄弟五个出手,不要说是一头野猪,就是一只老虎,也不在他们话下。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迟了,假设不能成立。
虽然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足以应对一只野猪,但他还是决定试一下。他将背上的兔子与狍子藏到了一个山洞里,又搬了几块大石头遮住洞口,并在洞口边做上了记号,这才转身察看那野猪的脚印,辨别野猪行走的方向。整整猎枪,猎刀,还有干粮、水袋,心里默想着遇到野猪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吸了一口气,呼啸一声,壮壮行色,好了,可以了,于是沿着野猪的足印搜索前进。
陈信此时的心情是既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遇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大猎物,就像书法家见了王羲之的真迹,收藏家见了司母戊鼎,沙漠中旅行的人望见了绿洲,恋爱的人望见了久别的情人,婴儿见到了母亲的NAI头一般;担心的是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能制服那头野猪,就像书法家见了王羲之的真迹不能据为己有,收藏家见了司母戊鼎缺乏钞票,沙漠中旅行的人见了绿洲却是海市蜃楼,恋爱的人望见了久别的情人正和别的异性在一起,婴儿见到了母亲的NAI头却没有NAI水一般,空欢喜一场。
他走了一程,觉得肚子饿了,便坐下来歇息,吃了几口自带的干粮,喝了几口水,自觉精神足了,便又继续赶路。
天色渐渐晚了,不知名字的小虫子在昏暗的林中胡乱飞舞,有的竟然直接向他的脸上扑来,他挥舞着手驱赶着,虫子却越来越多,挥之不去,驱之不尽。地上野猪的脚印也渐渐看不清了,他想该找个地方过夜了。在森林里过夜是猎人经常遇到的情形,他有经验,只是往日都是与兄弟一起,今日却是他一个人,虽然有些孤单,他却没有感到害怕。约摸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他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歇息之处,于是奔过去,放下猎枪,收拢了几根枯枝、树叶,点燃,火便熊熊地烧起来了。
看到大火,他想起那几只兔子,要是现在有只兔子烤来吃,那滋味一定不错,只是可惜为了追赶野猪他将兔子放到山洞里藏起来了。现在肚子饿了,也只能吃干粮了。
吃了干粮,喝了水,他靠着崖壁,怀抱着猎枪,准备睡觉了。
树枝烧到结巴时发出噼啪的声音,火星蹦起,有几粒还差点弹到陈信脸上,他向后挪了挪身子,继续睡觉。
忽然,他听到一声低低的吼叫,以猎人的警惕迅速醒来,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只见周围有几只闪着绿光的眼睛盯着他,他猛然省悟到:狼!这是一群狼!
他端起猎枪,看着那绿光闪处“砰”地就是一枪,只听一声嚎叫,一匹狼倒在血泊中,其余几只嗷嗷叫着逃向远去。在远处,狼声四起,与山风呼应,颇为壮观。
陈信不敢再睡,持枪而坐,看着火苗渐熄,心说要赶紧找柴火,不然狼群回来他可就难以抵挡了。
他抽出猎刀,跨过火堆,借着天上微弱的星光观察着周围,树木虽多,可都是参天大树,几米之下,连根树枝也没有,他只能一步一步远离火堆,但他也知道群狼很快就会回来,远离火堆一步,便多一分危险。
他终于看到了一棵倒地的半截树木,像是被雷击腰折一般,下半截还有些枝叶,上半截却已经枯萎了,这正是他要找的。
他欣喜地奔过去,举刀去砍树枝,连砍几根,觉得够一晚上烧的了,这才停手,将刀插进腰中,伸手去抱那些树枝。
正在这时,一阵风来,背后一凉,他情知不对,就势一滚,猎刀已操在手中,向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只听一声嗷叫,一匹狼跌向地面,鲜血四溅,抽畜几下,不再动了。他向四周看时,却有几十只绿色的眼睛盯着他。
他向后退了一步,那绿眼睛向前进了一步。
狼群发出低声啸叫,陈信听得是心惊肉跳,他紧攒着猎刀,对群狼对峙。
他不敢强攻上去,群狼也不敢硬攻上来,只是围着他,只等他一松懈,便要将他撕碎咬烂。
渐渐地,陈信有些支持不住了,走了一天的路,爬了几道坡,翻过了几道梁,一天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体力消耗大,又没有得到补充,可是眼前的形势却不容他松懈,他只能硬撑。
他想起往日遇到这种危险时,总是大哥在前,他躲在最后面,几位哥哥护着他,像鸟儿展开翅翼护着雏鸟一般。
他回想着如果大哥遇到这种情况时该怎么办?他想起大哥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狼狠,你应当比狼更狠!
要怎么样才能比狼更狠呢?
他看看手中的刀,又看看远处的火,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他却处于狼群包围之中不得过去。
他挥刀砍了几截树枝,解下腰中的软索捆成一捆,背到背上,左手操刀,右手提枪,径向狼群走去。
狼群一见他走来,纷纷后退,却也退不多远,仍旧围成一圈。忽然一只狼踊身而上,向他扑了过来,他身子一侧,那狼飞了过去,后面却有一只狼悄悄地贴上来,猛地一口咬住了他的后背,好在他的后背上有一捆树枝,那狼咬断了软索,树枝散落在地。身上一轻,他就地一滚,滚到一只狼身边,挥刀向狼腿砍去,顿时狼腿两断,那只狼剩下两只后腿却也蹦着跃起,张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
“真是一只勇敢的狼!”
他夸赞道,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仍旧埋身于地,就在那狼要压上来时,挥刀刺向它的肚皮,肚皮是狼身上最薄弱的环节,而他的猎刀又非常锋利,只听哗啦一声,狼的内脏悉数喷出,那只狼哀嚎一声躺在地下,一动不动了,显然也是死了。
陈信操刀在手,连杀二狼,其余众狼一看势头不妙,不敢再上前,却也不肯后退。
陈信突然感到背后一阵疼痛,伸手摸去,却是一片血肉模糊,原来,那只从背后偷袭的狼已然得手,将他的后背咬伤了。他渐渐感觉右臂有些麻木,握刀的手不住颤抖。
不好,我受伤了,如果再不赶快跑到火堆边,我会有生命危险的。可是那堆火近在咫尺,却隔着群狼,竟像天涯之远。
后背的伤口依然在流血,他感到一阵昏眩,如果不及时止血,就算流血也会把他流干的。可是止血的药物刚才都放在火堆那边的行囊中,如果要止血还是要到那边去。他提起枪,对着狼群放了一枪,狼群四散开来,他趁机跑向火堆,解开行囊,找出治伤药物,涂抹到后背上,这才将血止住了。
他看着将要熄灭的火堆,再看看不远处他砍下的树枝,再一次站起身来,向树枝走去。
狼群似乎为他的勇敢精神所感动,又或是害怕他了,居然没有围上来,他顺利地抱了树枝过来,放到火堆上,一会儿,树枝便熊熊地烧起来了,这下子狼群见无机可趁,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远了,跑到远处,发出阵阵低啸,仿佛是告诉同伴们,袭击失败了。
陈信在火堆旁眯着眼睡了一会儿,天就亮了。天亮的时候,他看到前面三只死狼,心头仍有余悸,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面对群狼,而他终于战胜了群狼,不仅保存了自己,还消灭了三匹狼,这是个不小的胜利,他也终于从一个小猎人变成一个老练成熟的猎手了。
他已经破了大哥一次打死两匹狼的记录。
他显得有些兴奋,长啸了一声。声音远远地飞出去,遇到对面的山谷,又远远地飞回来,形成巨大的回声,这回声在山谷间振荡,惊起鸟儿扑愣愣地飞起,发出阵阵尖叫。
有了三只死狼,他又受了伤,再也顾不上那只野猪了,他心说,便宜那只野猪了,不过,等他伤好之后,他还是来寻找它的。
他用软索将三只狼捆起来,然后用猎刀砍了一根粗大的树枝当成一根扁担挑着,忍着后背的痛,一步一步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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