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帝王史第九部

史学

四

                       张华辅政

司马衷的元康二年（292）二月，杨芷皇太后被贾南风迫害，死在了金墉城。

春，二月，己酉，故杨太后卒于金墉城。是时，太后尚有侍御十馀人，贾后悉夺之，绝膳八日而卒。贾后恐太后有灵，或诉冤于先帝，乃覆而殡之，仍施诸厌劾符书、药物等。
秋，八月，壬子，赦天下（《资治通鉴》元康二年二八月）。

292年二月初一，三十三岁的杨太后在金墉城去世。这时，虽然杨太后被软禁，但是还有十几名保卫和照顾她生活起居的随从。可是，贾皇后为置杨太后于死地，就把这些人全部调走，杨太后气得绝食八天才死。贾皇后见杨太后死，害怕杨太后有灵魂，或许能在晋武帝面前诉说冤情，就把太后面部朝下安葬，还在上面压着镇邪驱鬼的咒符、药物等。
由此可见，贾南风是蛇蝎心肠。
292年八月初七，大赦天下。
元康二年记载简单，是因为张华辅政乱事少，所以从元康二年到元康五年（295）史料的记载都很短。

夏，六月，弘农雨雹，深三尺。
鲜卑宇文莫槐为其下所杀，弟普拨立。
拓跋绰卒，弟子弗立（《资治通鉴》元康三年六月）。
春，正月，丁酉，安昌元公石鉴薨。
夏，五月，匈奴郝散反，攻上党，杀长吏。秋，八月，郝散帅众降，冯翊都尉杀之。
是岁，大饥。
司隶校尉傅咸卒。咸性刚简，风格峻整，初为司隶校尉，上言：“货赂流行，所宜深绝。”时朝政宽弛，权豪放恣，咸奏免河南尹澹等官，京师肃然。
慕容廆徙居大棘城。
拓跋弗卒，叔父禄官立（《资治通鉴》元康四年一到五月）。
夏，六月，东海雨雹，深五寸。
荆、扬、兗、豫、青、徐六州大水。
冬，十月，武库火，焚累代之宝及二百万人器械。十二月，丙戌，新作武库，大调兵器。
拓跋禄官分其国为三部：一居上谷之北、濡源之西，自统之；一居代郡参合陂之北，使兄沙漠汗之子猗㐌统之；一居定襄之盛乐故城，使猗㐌弟猗户统之。猗卢善用兵，西击匈奴、乌桓诸部，皆破之。代人卫操与从子雄及同郡箕澹往依拓跋氏，说猗㐌、猗户招纳晋人。猗㐌悦之，任以国事，晋人附者稍众（《资治通鉴》元康五年六到十二月）。

元康三年（293）六月，司州弘农郡下冰雹，厚度有三尺。
鲜卑人宇文莫槐（？—293年六月，西晋北方宇文部鲜卑首领。南北朝北周【557—581】。周文帝宇文泰的祖先。《魏书》称宇文莫槐出生于辽东塞外，是南单于的远亲，为南匈奴五部之东部大人。但其语系与鲜卑有异。”一般认为，宇文部应该是东汉时北匈奴瓦解后的余部与鲜卑民族长期杂处而被同化的后裔）被部下所杀，他的弟弟宇文普拨即位。
拓跋绰（？—293年六月，鲜卑族，北魏神元帝拓跋力微的儿子，北魏章帝拓跋悉鹿的弟弟，代国第三任皇帝，286—293年在位。谥平帝）去世，他弟弟的儿子拓跋弗（?—294，代国第四代皇帝，北魏皇帝祖先。谥“思”，史称魏思帝）即位。
元康四年（294）正月初一，安昌元公石鉴去世。
294年五月，匈奴郝散叛乱，攻打晋朝并州上党郡 ，杀了上党郡的官员。八月，郝散率部投降，被雍州冯翊郡都尉杀了。
294年这一年，饥荒严重。
司隶校尉傅咸去世。傅咸性格坚强、朴素、正直，表情庄重。他刚担任司隶校尉时，上奏说：“现在盛行用财货贿赂，应当严厉打击使其杜绝。”这时，朝政松散，豪门权贵恣意放任，傅咸上奏罢免了司州河南尹司马澹等人的官职，首都洛阳的人都对傅咸十分敬仰。
北魏慕容廆（269—333年五月初六，字奕落瑰，今辽宁省锦州市义县人。鲜卑慕容部首领慕容涉归之子，前燕建立者慕容皝的父亲，吐谷浑第一代首领慕容吐谷浑的弟弟）迁大本营到大棘城（位于今辽宁省辽阳北票市章吉营子乡三官营村附近）。
北魏皇帝先祖、现在的代国第四任首领拓跋弗去世，他的叔父拓跋禄官（？－307年十二月，鲜卑族）即位。
元康五年（295）六月，徐州东海郡（治所在今山东省临沂市郯城县北）下冰雹，深五寸。
随后，荆、扬、兖、豫、青、徐六州发生洪水。
295年十月，洛阳武器库发生火灾。烧毁了历代的珍贵文物以及供二百万军人使用的武器和工具。
295年十二月初一，重建武器库。武器库修好后，到各地大量调运兵器。
在东北。拓跋禄官把国家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在晋朝幽州上谷郡（治所在今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小南辛堡镇大古城村）以北，濡源地区以西，他亲自统领。一部分位于幽州代郡（治所在今河北省张家口市蔚县西南）参合陂（位于今内蒙古乌兰察布凉城县东北）的北面，派他的哥哥沙漠汗的儿子拓跋猗卢（？—316年三月，神元帝拓跋力微之孙，桓帝拓跋猗㐌胞弟，十六国时期鲜卑拓跋部首领。295年至307年，统治拓跋部西部国土；307年，统一拓跋三部）统领。还有一部分在并州定襄郡（治所在今蒙古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西北）的盛乐县故城（位于今蒙古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西北土城子乡古城），派猗㐌的弟弟拓跋猗卢统领。拓跋猗卢善于用兵，向西攻打匈奴、乌桓各部大获全胜。幽州代郡人卫操和他的侄子卫雄以及同郡人箕澹去投奔拓跋氏，劝猗㐌、猗卢招纳晋朝人。猗㐌非常喜欢他们，以国家大事相托，晋朝人来归附的逐渐增多。
从以上的史料来看，西晋王朝外部的势力在崛起，而西晋内部的势力在瓦解。
到了司马衷的元康六年（296）正月，惠帝大赦。

春，正月，赦天下。
下邳献王晃薨。以中书监张华为司空。太尉陇西王泰行尚书令，徙封高密王。
夏，郝散弟度元与冯翊、北地马兰羌、卢水胡俱反，杀北地太守张损，败冯翊太守欧阳建。
征西大将军赵王伦信用嬖人琅邪孙秀，与雍州刺史济南解系争军事，更相表奏，欧阳建亦表伦罪恶。朝廷以伦挠乱关右，征伦为车骑将军，以梁王肜为征西大将军、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系与其弟御史中丞结，皆表请诛秀以谢氐、羌；张华以告梁王肜，使诛之，肜许诺。秀友人辛冉为之说肜曰：“氐、羌自反，非秀之罪。”秀由是得免。伦至洛阳，用秀计，深交贾、郭，贾后大爱信之，伦因求录尚书事，又求尚书令；张华、裴頠固执以为不可，伦、秀由是怨之。
秋，八月，解系为郝度元所败，秦雍氐、羌悉后，立氐帅齐万年为帝，围泾阳。御史中丞周处，弹劾不避权戚，梁王肜尝违法，处按劾之。冬，十一月，诏以处为建威将军，与振威将军卢播俱隶安西将军夏侯骏，以讨齐万年。中书令陈准言于朝曰：“骏及梁王皆贵戚，非将帅之才，进不求名，退不畏罪。周处吴人，忠直勇果，有仇无援。宜诏积弩将军孟观，以精兵万人为处前锋，必能殄寇；不然，梁王当使处先驱，以不救陷而之，其败必也。”朝廷不从。齐万年闻处来，曰：“周府君尝为新平太守，有文武才，若专断而来，不可当也；或受制于人，此成禽耳！”
关中饥、疫。
初，略阳清水氐杨驹始居仇池。仇池方百倾，其旁平地二十馀里，四面斗绝而高，为羊肠蟠道三十六回而上。至其孙千万附魏，封为百顷王。千万孙飞龙浸强盛，徙居略阳。飞龙以其甥令狐茂搜为子，茂搜避齐万年之乱，十二月，自略阳帅部落四千家还保仇池，自号辅国将军、右贤王。关中人士避乱者多依之，茂搜迎接抚纳，欲去者，卫护资送之。是岁，以扬烈将军巴西赵廞为益州刺史，发梁、益兵粮助雍州讨氐、羌。  

296年正月大赦之后，司马孚第五子司马晃去世。朝廷任命中书监张华为司空。太尉、陇西王司马泰处理尚书令的事务，改封司马泰为高密王。
夏季，郝散的弟弟郝度元与雍州冯翊郡（治所在今陕西省渭南市大荔县）、雍州北地郡（治所在今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的马兰羌人（古代北方民族，是羌人的一个分支。魏晋南北朝时活动在今陕西省渭南市大荔县、富平县、铜川市耀州区等关中地区）、卢水胡人（是汉代至南北朝时期活跃于中国西北的少数民族，族源复杂，既有匈奴、月氏的成分，又在民族演进中吸收了羯族、氐羌乃至汉族等部族）一起造反，杀了北地郡太守张损，打败了冯翊太守欧阳建。
征西大将军、赵王司马伦重用他所宠爱的徐州琅邪国人（治所在今山东省临沂市东北。东晋迁到今江苏省镇江句容市北）孙秀。司马伦和雍州（治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北）刺史、青州（治所在今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北）济南郡人（治所在今山东省济南市章丘区）解系为军事方面的事情争斗起来，他们争相上奏，欧阳建也上奏陈述司马伦的罪恶。朝廷因司马伦扰乱关右地区（泛指潼关以西地区），征召司马伦担任车骑将军，任命梁王司马肜为征西大将军，都督雍、凉二州军事。解系与弟弟解结（时任御史中丞）上表请求朝廷杀掉孙秀，向氐、羌人谢罪，张华把这件事告诉了梁王司马肜，让司马肜杀孙秀，司马肜答应了。可是孙秀的朋友辛冉替孙秀向司马肜求情说：“氐、羌自己起来造反，并不是孙秀的罪过。”孙秀因此免除一死。司马伦到了洛阳，采用孙秀的计谋，用心结交贾、郭，贾皇后对他十分信任，司马伦趁机要求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录尚书事），还请求担任尚书令，张华、裴頠坚决反对，司马伦、孙秀从此憎恨张华和裴頠。
296年八月，解系被郝度元打败，秦、雍地区（大致指今甘肃省东南部、陕西省）的氐、羌全都反叛，立氐族首领齐万年（？—299）为帝，包围了泾阳县（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御史中丞周处检举官员的罪过，不回避皇亲国戚。梁王司马肜曾经犯法，周处调查揭发。
296年十一月，朝廷任命周处为建威将军，与振威将军卢播都由安西将军夏侯骏指挥讨伐齐万年。中书令陈准上奏反对说：“夏侯骏和梁王都是皇族亲人，并没有将才，他们进也不求名誉，退又不怕犯罪。周处是吴人，忠诚正直，勇敢果断，因有仇人却没有援助他的人。应当命令积弩将军孟观率领一万精兵担任周处的前锋，他们一定能消灭敌人。否则，梁王就会让周处担任前锋，不去救援周处，反而还会陷害他，那么失败就是必然的了。”朝廷没有采纳。齐万年听说周处前来，说：“周府君曾经担任雍州新平郡（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彬州市水口塬）太守，能文能武。他如果是单独前来就不可抵挡，如果他被别人控制，那么我这次就能活捉他。”
这时，关中发生饥荒和瘟疫。
当初，秦州（治所在今甘肃省天水市）略阳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东南）清水氐族人杨驹（？—230，白马氐人，210年承父杨腾职，成为白马一带的第二任氐族首领），最早在仇池山（位于甘肃陇南市西和县大桥乡）居住。仇池山方圆有上百顷土地，它的旁边有二十多里平地，四面是陡峭险峻的山峰，有羊肠小道环绕三十六圈而上。后来，杨驹的孙子杨千万归附了曹魏，被曹魏皇帝封为百顷王。杨千万的孙子杨飞龙（?―296，,白马氐人,是杨千万的孙子。263年继位,成为白马一带的第四任首领）逐渐强大，迁居到秦州略阳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天水市东北渭水北岸）。杨飞龙把外甥令狐茂搜当作儿子，令狐茂搜躲避齐万年，296年十二月，令狐茂搜从略阳率领四千家部落回去保卫仇池国，自称辅国将军、右贤王。关中地区躲避战乱的人都去依附，令狐茂搜对这些投奔者都安抚；想离开的人还送财物作为安家费。
296年这一年，晋朝廷任命扬烈将军、梁州巴西郡人赵廞（?—301年，字叔和。今四川省南充市人，太平王朝建立者）为益州刺史，征调梁州（治所在今陕西省汉中市。263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魏国灭蜀之后，从原蜀国的益州分出部分土地设置梁州，当时治所设在今陕西省汉中市勉县。管辖汉中郡、广汉郡、巴郡、梓潼郡、涪陵郡、巴东郡、巴西郡 、宕渠郡 、阴平郡 、武都郡十郡）、益州（治所地今四川省成都市。管辖蜀郡、犍为郡、汶山郡、汉嘉郡、江阳郡、越隽郡、牂牁郡、朱提郡。加上271年八月，废除的宁州云南、兴古、建宁、永昌四郡，这样益州共有十二郡。又从蜀郡六县中分出四县设置成都郡，作为成都王司马颖的封国）的军队和粮食援助雍州讨伐氐、羌人。
司马衷的元康七年（297）正月，齐万年的七万军队驻扎在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乾县西北的梁山上。

春，正月，齐万年屯梁山，有众七万；梁王肜、夏侯骏使周处以五千兵击之。处曰：“军无后继，必败，不徒亡身，为国取耻。”肜、骏不听，逼遣之。癸丑，处与卢播、解系攻万年于六陌。处军士未食，肜促令速进，自旦战至暮，斩获甚众。弦绝矢尽，救兵不至。左右劝处退，处按剑曰：“是吾效节致命之日也！”遂力战而死。朝廷虽以尤肜，而亦不能罪也（《资治通鉴》元康七年正月）。

297年正月，氐族皇帝齐万年屯兵在梁山一带时，晋朝司马肜、夏侯骏果然派周处率领五千人作为前锋攻打梁山。周处见以五千对七万，马上意识到司马肜存心报复自己，悲愤地说：“我部没有后续增援，必然会失败，这不只是我个人丧命，还会给国家带来耻辱！”
周处说完，司马肜、夏侯骏逼他出发。正月初四，周处与卢播、解系在今陕西省咸阳市乾县以东的六陌攻打齐万年。这时，周处的士兵还没有吃早饭，司马肜就催他进攻，从早上一直战斗到夜晚，斩杀、俘获了齐万年大批士兵。这场战争残酷到周处的士兵弓弦断了，就用箭矢刺杀，箭矢用完了，可是援军还没有上来。周处身边的人劝他撤军，他抚摸长剑悲壮地说：“这正是我效忠的日子。”
周处说完，这位曾经是吴国吴郡三害之一的壮士，直到战死。朝廷虽然因此而责怪司马肜，但是也不能治他的罪。
也就是说，陈准事先就说出了结果，可悲的周处还认为是尽忠。司马家族有司马肜这样的王爷，此时没有全军覆灭就不错了。
这就是张华辅政相对安宁的几年，尽管有司马肜、夏侯骏这些作恶的人，但还算让司马衷的地位相对稳定。那么，明天还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史学

五

                     内忧外患

周处壮烈牺牲后，仿佛老天在发怒，七月雍州和秦州大旱，瘟疫流行，一斛米价值一万钱（丰收年，一般二三十钱）

秋，七月，雍、秦二州大旱，疾疫，米斛万钱。
丁丑，京陵元公王浑薨。
九月，以尚书右仆射王戎为司徒，太子太师何劭为尚书左仆射。戎为三公，与时浮沉，无所匡救，委事僚寀，轻出游放。性复贪吝，园田遍天下，每自执牙筹，昼会计，常若不足。家有好李，卖之恐人得种，常钻其核。凡所赏拔，专事虚名。阮咸之子瞻尝见戎，戎问曰：“圣人贵名教，老、庄明自然，其旨同异？”瞻曰：“将无同！”戎咨嗟良久，遂辟之。时人谓之“三语掾”。
是时，王衍为尚书令，南阳乐广为河南尹，皆善清谈，宅心事外，名重当世，朝野之人，争慕效之。衍与弟澄，好题品人物，举世以为仪准。衍神情明秀，少时，山涛见之，嗟叹良久，曰：“何物老妪，生宁馨儿！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乐广性冲约清远，与物无竞。每谈论，以约言析理，厌人之心，而其所不知，默如也。凡论人，必先称其所长，则所短不言自见。王澄及阮咸、咸从子修、泰山胡毋辅之、陈国谢鲲、城阳王夷、新蔡毕卓，皆以任放为达，至于醉狂裸体，不以为非。胡毋辅之尝酣饮，其子谦之窥而厉声呼其父字曰：“彦国！年老，不得为尔！”辅之欢笑，呼入共饮。毕卓尝为吏部郎，比舍郎酿熟，卓因醉，夜至甕间盗饮之，为掌酒者所缚，明旦视之，乃毕吏部也。乐广闻而笑之，曰：“名教内自有乐地，何必乃尔！”（《资治通鉴》元康七年七到九月）

在晋国大旱、瘟疫流行、一斛米价值一万钱的情况下，七月二十日，灭吴名将、京陵元公王浑去世。
司马衷的元康七年（297）九月，司马衷任命国务院第一副总理（尚书左仆射）王戎为司徒，太子的导师（太子太师）何劭为国务院第二副总理（尚书右仆射）。
再说当时竹林七贤（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阮咸）之一的王戎能当上三公之一的司徒，是随着当时的局势变化起伏而沉浮，他对国家政务没有建设性的贡献。追查原因，是因为王戎把政务委托给下属，自己轻装游玩去了。另外，王戎的性格天生既贪婪又吝啬。比方说，他的园林、田产遍布天下，可是他却觉得与石崇、王恺这样的顶级富豪相比，还相差太远，所以常常显露出不足的表情。
笔者不知道历史上为什么会把王戎列为七贤，此人不仅贪婪、吝啬，而且还缺德。比方说，他家栽的李子非常好吃，卖出去怕别人得到种子，就在李子核上钻洞出售。另外，王戎所赏识提拔的人都只看虚名，阮咸的儿子阮瞻曾经与王戎会面，王戎对他说：“圣人看重名分，老子、庄子明白自然，他们的宗旨是相同还是不同？”阮瞻肯定地说：“没有什么不同！”王戎听了赞叹不已。于是，他聘请阮瞻当了他的部下，所以当时人称阮瞻为“三语掾（意思是只说三句话就当了司徒府里官员）”。
这时，四十一岁的著名清谈家王衍担任国务院总理（尚书令），南阳郡人乐广担任首都洛阳市市长（河南尹），他们都喜欢清谈，心中向往虚无飘渺的世界，而且在当时很有名望，量化到朝野上下的士大夫都因倾慕而争相效仿。王衍和他的弟弟王澄（312年十二月。字平子，今山东省临沂市人。东晋权臣王澄的堂弟，因轻慢王敦被其杀害）喜欢评论人物，并定出所评论人物才华与人品的高低，当时人都把他们所评价的人物，作为看待被评对象的标准。王衍英俊并且充满活力，他年少时就认识了竹林七贤的名士山涛（205─283），山涛见到王衍连声称赞说：“是什么样的母亲生出了这样好的儿子啊！但是，妨害天下百姓的人，未必就不是这个人。”
也就是说，山涛预言到了王衍将来所立的清谈学说，会妨害天下人。再说乐广（？—304。字彦辅，今河南省南阳市人）是一位性格淡泊而谦和节俭的人，此人看问题比较透彻深远，加上他不喜欢与世相争。不仅如此，乐广还爱清谈，总是以简捷的语言，辨论出深刻的道理，使人们感到心悦诚服。他的优点是对不知道的事，总会保持沉默；在议论某个人时，他总会先称赞对方的长处，那么短处不用说就自然表现出来了。
王澄、阮咸以及阮咸的侄儿阮修、兖州（治所在今山东省菏泽市郓城县西三十二公里处，南朝宋迁到今山东省济宁市兖州区）泰山郡人（治所在今山东省泰安市岱岳区范镇故县村）胡毋辅之（字彦国，山东省泰安市人，曾任建武将军，安乐郡太守等职）、豫州陈郡人（惠帝在301年分梁国立陈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谢鲲（281－323。两晋名士，今河南省周口市太康县人。出身陈郡谢氏士族，东晋名臣谢安的伯父）、青州（治所地今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北。十六国汉赵第三任皇帝刘聪迁到今山东省:潍坊青州市西北）城阳郡人（治所在今山东省平度市莒县城阳镇）王夷、豫州新蔡郡人（治所在今河南省驻马店市新蔡县）毕卓，他们七位都以放纵认为达到了最高的人生境界。比方说，他们喝醉了就会发狂到裸体，也不觉得是伤风败俗的行为。再比方说，胡毋辅之曾经狂饮，他的儿子胡毋谦之见了厉声叫喊他的字说：“彦国，你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应该这样狂放！”胡毋辅之高兴地笑了起来，并叫来儿子一起喝；毕卓曾经担任中央组织部的官员（吏部郎），他的邻居酿造的酒香飘四溢，让毕卓心醉了。这天夜晚，他溜到邻居放酒瓮的房间偷喝，被管理员捆绑起来，第二天早晨大家一看，原来是毕卓。乐广听说后大笑道：“就凭你的名声与教养，自然会有寻欢的地方，何必去偷人家的酒呢！”
以上的记载，也许让史学家迷惑不解，也许是贾南风躲在后宫偷情去了，也许是史学家为了说明天下混乱与这些风骚政客的堕落有关，《晋书》的作者房玄龄浓墨重彩地书写这些所谓的“贤士”，让我们解读这段历史故事时觉得荒谬。正当西晋王朝在贾南风控制傻子皇帝司马衷的情况下，士大夫在虚无与幻想中不作为时，西北的拓跋猗㐌壮大起来。

初，何晏等祖述老、庄，立论以为：“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不存者也。阴阳恃以化生，贤者恃以成德。故无之为用，无爵而贵矣！”王衍之徒皆爱重之。由是朝廷士大夫皆以浮诞为美，弛废职业。裴頠著《崇有论》以释其蔽曰：“夫利欲可损，而未可绝有也；事务可节，而未可全无也。盖有饰为高谈之具者，深列有形之累，盛称空无之美。形器之累有征，空无之义难检；辩巧之文可悦，似象之言足惑。众听眩焉，溺其成说。虽颇有异此心者，辞不获济，屈于所习，因谓虚无之理诚不可盖。一唱百和，往而不反，遂薄综世之务，贱功利之用，高浮游之业，卑经实之贤。人情所徇，名利从之，于是文者衍其辞，讷者赞其旨。立言藉于虚无，谓之玄妙；处官不亲所职，谓之雅远；奉身散其廉操，谓之旷达。故砥砺之风，弥以陵迟。放者因斯，或悖吉凶之礼，忽容止之表，渎长幼之序，混贵贱之级，甚者至于裸裎亵慢，无所不至，士行又亏矣。
“夫万物之有形者，虽生于无，然生以有为已分，则无是有之所遗者也。故养既化之有，非无用之所能全也；治既有之众，非无为之所能修也。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于心，然不可谓心为无也；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须于匠，然不可谓匠非有也。是以欲收重渊之鳞，非偃息之所能获也；陨高墉之禽，非静拱之所能捷也。由此而观，济有者皆有也，虚无奚益于已有之群生哉！”然习俗已成，頠论亦不能救也。
拓跋猗㐌度漠北巡，因西略诸国，积五岁，降附者三十馀国（《资治通鉴》元康七年九月）。

四十八年前，已故的曹魏大臣何晏等人，师从老子和庄子，他们创立的学术观点认为：“天地万物，都以虚无为根本。所谓无，是了解万物之后，按照其中的道理而取得成功，即使你无论走到哪里，都存在道理。阴阳以此发育滋长，贤能的人以此而成就德行。所以‘无’之功用，虽然没有爵位也尊贵。”王衍等人都很尊重曹魏小人何晏。从此，朝廷的士大夫都把虚浮放诞当成美好的行为，对自己的本职工作荒废。裴頠针对这一现象撰写《崇有论》，解说这种风气的弊端，批评虚无主义说：“利益和欲望可以减损却不可以无视它的存在；事物可以节制却不可完全没有。有些装扮成具有这方面的才华而发表议论的人，深刻地批驳了有形的理论，盛赞虚无的美好。有形的器物虽然有妨碍但却可以证验，虚无的义理却难以考察。美妙善辩的文字能使人陶冶，似乎是那么一回事的言谈足以使人迷惑。大家听了这些言论好像在迷雾中，虽然有不赞同这些说法的人，但由于言辞词理不能通，就屈从于所形成的习俗，因此，认为虚无的道理的确不可以掩盖。一唱百应而不返，于是，他们崇尚无为而治，轻视功劳与业绩的作用，提倡游手好闲，蔑视建功立业的人。人们追随这样的风尚，名与利随之而来，于是，一些善于写文章的士人扩大其辞，言语迟钝的人赞美其宗旨。根据虚无意旨创立的学说，就被称为玄妙；身居官位而不亲自处理政务，反而被称为风雅。侍奉自身、疏略廉洁的操守，被称为心胸开阔，浪漫自由。所以磨炼节操与德行的风气更加衰落。放纵的人借着这种风气 ，有的违背祭祀、丧葬的礼仪，忽视形貌举止的仪表，轻慢长幼的次序，混淆贵贱的等级，更有甚者到了赤身裸体的地步，真是无所不至，士大夫的仁、义、礼、智、信的儒家节操被毁。
“有形的万物，虽然是由虚无滋生出来的，然而既然已经滋生出来，有与无就已经有了区别，那么无就应该有所遗弃了。所以繁殖是在生长有，并不是无的作用所能达到的；治理已经存在的百姓，并不是无为就能掌管的。心并不处理事务，但控制事务必须要通过心，然而却不能说心是无。工匠并不是器具，但是制作器具必须要由工匠制作，因此不能说工匠是不存在的。要想捕捞深水中的鱼虾，并不是安卧就能得到的；要想让高墙上的鸟儿落下来，并不是安静地拱手就可以成功的。由此看来，增益有形的事物是有用的。虚无对于已有的百姓又有什么好处呢？”尽管裴頠针对虚无撰写了《崇有论》，然而习俗已经形成，裴頠的评论也不能有所缓解这样的歪风。
在北方。拓跋猗㐌越过沙漠以北去巡视，借此向西攻打今蒙古国的各个小国。经过了五年，投降的有三十多个国家。
司马衷的元康八年（298）三月十九日大赦。

春，三月，壬戌，赦天下。
秋，九月，荆、豫、徐、扬、冀五州大水。
初，张鲁在汉中，賨人李氏自巴西宕渠往依之。魏武帝克汉中，李氏将五百馀家归之，拜为将军，迁于略阳北土，号曰巴氐。其孙特，庠、流，皆有材武，善骑射，性任侠，州党多附之。及齐万年反，关中荐饥，略阳、天水等六郡民流移就谷入汉川者数万家，道路有疾病穷乏者，特兄弟常营护振救之，由是得众心。流民至汉中，上书求寄食巴、蜀，朝议不许，遣侍御史李苾持节慰劳，且监察之，不令入剑阁，苾至汉中，受流民赂，表言：“流民十万馀口，非汉中一郡所能振赡；蜀有仓储，人复丰稔，宜令就食。”朝廷从之。由是散在梁、益，不可禁止。李特至剑阁，太息曰：“刘禅有如此地，面缚于人，岂非庸才邪！”闻者异之。
张华、陈准以赵王、梁王，相继在关中，皆雍容骄贵，师老无功，乃荐孟观沉毅有文武材用，使讨齐万年。观身当矢石，大战十数，皆破之（《资治通鉴》元康八年三到九月）。

298年三月十九日，笔者不知道是谁操纵司马衷实施大赦，也不知道这次大赦天下有什么目的和意义。
到了九月，荆、豫、徐、扬、冀五州发生大水，造成严重灾害。
一百多年前，张鲁在汉中，賨人（也称寅人或板楯蛮，是现代土家族的“主源”。其存在于春秋战国之前，主要分布于嘉陵江畔【嘉陵江是长江上游支流，因流经陕西凤县东北嘉陵谷而得名。 发源于秦岭北麓的陕西省凤县代王山，流经陕西省、甘肃省、四川省、重庆市，在重庆市朝天门汇入长江】）李氏从现在的梁州巴西郡（治所在今四川省南充阆中市）宕渠县（治所在今四川省达州市渠县东北）去依附张鲁。215年魏武帝曹操攻下汉中郡城，李氏带领五百多家归附了魏武帝，被授予将军，迁到略阳郡以北地区，称号为巴氐。李氏的孙子李特、李庠、李流，都有才华和武功，而且勇敢善于骑马射箭，性格仗义爱打抱不平，在益州那些志同道合的人都去归附。
等到齐万年造反时，关中连年庄稼无收，略阳、天水等六郡的老百姓流亡，寻找粮谷进入梁州政府所在地汉中郡的有几万家。路上处处见到病人和穷人，五胡十六国成汉政权奠基人李特兄弟经常赈济、保护这些人，从此得到了人心。流亡的百姓到了汉中，上书请求在巴（今重庆市）、蜀（今四川省）寄食，朝廷执政团没有同意，并派侍御史李苾带着调兵符节去慰劳，同时监督他们，不让他们进入梁州梓潼郡剑阁县（治所在今四川省广元市剑阁县）。李苾来到汉中，接受了流民的贿赂，上表说：“流民有十多万人，不是汉中一个郡所能救济的，蜀地有粮食储备，民众又丰足富裕，可以让流民去那里解决吃饭的问题。”朝廷采纳了李苾的意见。从此，流民涌向梁州、益州，不能禁止。李特到了剑阁县，长叹说：“刘禅拥有这样的地方，竟然投降了邓艾，难道他不是平庸、低下的人吗？”听到李特这句话的人，都觉得他不是一般的人。
赵王司马伦、梁王司马肜兄弟相继到关中长安，他们都悠闲自得，傲慢尊贵，不理军事，部队长久无事，没有建立功劳。张华和陈准根据这一现象推荐孟观，说孟观深沉刚毅，文武双全，派孟观去讨伐齐万年。孟观亲临阵地，迎着敌人的石头箭矢，大战十几次，每一次都打败了敌人。
元康九年（299）正月，孟观在中亭（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武功县西）击溃氐人，活捉了氐族皇帝齐万年。

（待续）

史学

春，正月，孟观大破氐众于中亭，获齐万年。
太子洗马陈留江统以为戎、狄乱华，宜早绝其原，乃作《徙戎论》以警朝廷曰：“夫夷、蛮、戎、狄，地在要荒，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当其强也，以汉之高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单于入朝。此其已然之效也。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强暴为寇，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场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入中国，或招诱安抚以为己用，自是四夷交侵，与中国错居。及秦始皇并天下，兵威旁达，攘胡走越，当是时，中国无复四夷也。
“汉建武中，马援领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馀种于关中，居冯翊、河东空地。数岁之后，族类蕃息，既恃其肥强，且苦汉人侵之；永初之元，群羌叛乱，覆没将守，屠破城邑，邓骘败北，侵及河内。十年之中，夷、夏俱敝，任尚、马贤，仅乃克之。自此之后，馀烬不尽，小有际会，辄复侵叛，中世之寇，惟此为大。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场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氐于秦州，欲以弱寇强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非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敝矣（《资治通鉴》元康九年正月）。

299年正月，孟观抓获齐万年之后，太子洗马陈留郡人（治所在今河南省开封市陈留镇）江统（？—310，今河南省开封市杞县圉镇人。谯郡太守江蕤的孙子），认为西戎、北狄祸害中华，应当尽早断绝其根源，于是写了《徙戎论》，提醒朝廷说：“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四周外族入侵边疆。大禹平定九州而西戎服从了安排。西戎禀性贪婪、残暴，无仁爱之心。四夷之中戎、狄的侵略本性最突出，其势力衰弱他们就会敬畏、服从我中原帝国，其势力强大就侵扰叛乱。当他们强盛时，像汉高祖那样的实力也被困于白登山（位于今山西省大同市城墙以东五公里处），像孝文帝刘恒那样的实力也曾驻军霸上。等到他们衰弱时，即使是汉元帝刘奭和汉成帝刘骜那样衰弱的国力，他们的单于也来朝见。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实证。因此，有道的君王处理夷、狄事务，就是防御夷狄常备不懈，虽然他们叩头进贡，边城并没有将警惕放松，当他们作乱时，军队也不用远征，就是希望境内安宁，疆域不受侵扰。
“上溯到东周王朝失去纲纪，诸侯恣意征伐，彼此的疆域不稳定，诸侯因利害关系而各存异心，西戎、北狄才乘隙进入中原，有的诸侯招抚利诱他们为自己所用，从此四方各族交相杂入，与中原人错综而居。到秦始皇统一天下，兵威震邻，打击胡人，驱逐越人，那时，中原不再有各种夷族了。
“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建武年间（25年六月至56年四月），马援担任陇西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定西市临洮县南。三国后，治所迁到今甘肃省定西市陇西县东南）太守，征讨叛乱的羌人，迁徙羌人残余到关中平原，让他们居住在冯翊、河东的荒地。数年后，他们繁衍生息，既倚仗自己的富强，又苦于汉人的騷扰，东汉安帝刘祜的永初元年（107），羌人叛乱，消灭了当地的守军，屠城破邑，连大将军邓骘也被他们打败。羌人侵入司州河内郡（汉朝治所在今河南省焦作市武陟县）。十年之中羌汉都衰败，任尚（？—118，东汉将领。初任护羌校尉邓训的护羌府长史。89年任尚随邓训打败羌族烧当部落首领迷唐）、马贤（？—141，马贤在担任护羌校尉期间，多次击败羌人各部落）仅仅是压制住他们而已。从此以后，残余火种不灭，稍有机会他们就不断騷扰。中世时的寇患，以这支羌人最严重。曹魏兴盛之初，与蜀国分隔，疆场上的戎人，也分别属于两国，魏武帝迁武都郡的氐人到秦川，想以此而削弱乱寇增强国力，抵御蜀国。这实际是权宜之计，而不是从万世考虑。今天我们面对这一现实，就已经遭受到那权宜之计弊病的影响了……”
江统的文章很长，笔者就收录到止。余下见附件。
综上所述，由于时间的推移，加上贾南风等人的邪恶势力，张华等人的政策不能有效地贯彻执行，现在面对外族的入侵，使司马衷的皇位进一步动荡。那么，司马衷的太子在这动荡过程中，会与贾南风发生什么冲突呢？

附件：江统《徙戎论》下部

“夫关中土沃物丰，帝王所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因其衰敝，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蔓，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诸羌，著先零、罕幵、析支之地，徙抚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著阴平、武都之界，廪其道路之粮，令足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暴，所害不广矣。
“难者曰：氐寇新平，关中饥疫，百姓悉苦，咸望宁息；而欲使疲悴之众，徒自猜之寇，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答曰：子以今者群氐为尚挟馀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至于此乎？曰：无有馀力，势穷道尽故也。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夫乐其业者不易事，安其居者无迁志。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迨其死亡流散，离逷未鸠，与关中之人，户皆为仇，故可遐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夫圣贤之谋事也，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道不著而平，德不显而成。其次则能转祸为福，因败为攻，值困必济，遇否能通。今子遭敝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爱易辙之勤而遵覆车之轨，何哉！且关中之人百馀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若有穷乏，糁粒不继者，故当倾关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于沟壑而不为侵掠之害也。今我迁之，传食而至，附其种疾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人得其半谷，此为济行者以廪粮，遗居者以积仓，宽关中之逼，去盗贼之原，除旦夕之损，建终年之益。若惮暂举之小劳而忘永逸之弘策，惜日月之烦苦而遗累世之寇敌，非所谓能创业垂统，谋及子孙者也。
“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建安中，使右贤王去卑诱质呼厨泉，听其部落散居六郡。咸熙之际，以一部太强，分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为四；于是刘猛内叛，连结外虏，近者郝散之变，发于穀远。今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
“正始中，毌丘俭讨句骊，徙其馀种于荥阳。始徙之时，户落百数；子孙孳息，今以千计；数世之后，必至殷炽。今百姓失职，犹或亡叛，犬马肥充，则有噬啮，况于夷、狄，能不为变！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逮耳。
“夫为邦者，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民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后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也！”朝廷不能用（《资治通鉴》元康九年正月）。

“关中土地服沃，物产丰富，是帝王居住的地方，没有听说西戎、北狄应当在这块土地上居住。不属于我们的族类，他们的想法必定不同。但因为他们衰弱，把他们迁到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士人百姓习 以为常，玩忽对待，欺侮他们的软弱，使他们的怨恨刻骨铭心，一旦人口繁育强盛，便产生反叛之心。以他们贪婪强悍的本性，带着愤怒的心情，等候机会合适，就伺机叛乱。他们居住在封疆之内，没有障碍工事阻隔，抢掠没有防备的人，收掠散野的财物，所以能够成为祸患而迅速蔓延，危害不可测度，这种必然的趋势，是已经验证的事实。当今最好的办法是，趁军队威势正旺盛，战时的一切都未取消，迁徒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的各部落羌人，安置在先零、罕、析支等地；迁徒扶风、始平、京兆的氐人，让他们出去还归陇右，安置在陰平、武都地区，发给路上所需的口粮，足以使他们自己到达。各自归附本族，返回故乡，让属国都尉、抚夷护军等官员依所辖地区集中安置他们。这样，西戎人与晋国人不相杂居，各得其所。即使他们有为乱华夏之心，兴起战乱的预兆，也与中原相隔极远，隔山阻河，虽然有敌寇作乱，所危害的地区也不会太广泛。
“驳难的人说：氐人叛乱刚刚平定，关中饥馑，流行时疫，百姓愁苦，都盼望着安定休息；而要让疲惫病弱的人去迁移心存疑忌的敌人，恐怕会士气耗尽而力量不足，完成不了这一事业，这样，先前的灾害还没来得及消除，新的变故又会突然出来。回答说：您认为现在氐人是还依靠剩余的资财，悔恨自己的过错而归于正道，感念我们的好意恩惠而来顺从归附呢，还是走投无路，心智与兵力都已困乏，害怕我们武力剿除才到这一地步呢？我说：是没有余力，走投无路的缘故。这样我们就能掌握他们的命运而使他们的进退都听从我们的调遣了。喜欢自己职业的人不会调换工作，满意自己住所的人没有迁居的想法。这时，他们正疑心有危险而惧怕，恐怖而紧张急迫，所以能够用武力的威慑来制服 ，使他们一点都不敢违抗。趁着他们死亡逃离，流散各处，远离而没有聚集，加之他们与关中人，户户都是仇敌，所以能够把他们迁到僻远处，让他们不怀念这个地方。圣贤之人谋事，在事情未发生时就进行处置，在尚未动乱时就去治理，至道未显现天下就已平定，恩德未炫露事情就已成功。其次则能够转祸为福，转败势为成功，陷于困境能够渡过，遭遇阻塞而得疏通。现在您承受着旧措施所带来的结果而不谋求开始改变这一措施，偏爱不断变换路线而又沿着翻车的轨道，这是为什么呢？再说关中的人口一百多万，约略计算人口比例，戎人、狄人占了一半，让他们继续居住或是迁移，都必须有口粮，如果出现欠缺，粥饭供应不能接继，就得拿出关中的全部粮食来保全他们的生计，绝没有把他们弃置沟壑而不侵扰掠夺的道理。现在我们将他们迁徒，沿途供给粮食而使他们到达，让他们归往自己族类所在地，使他们自己养活自己，而秦地的人口就能得到另一半粮食。这就是供给迁徒者以途中口粮，给留居者装满的粮仓，缓解关中的紧张，消除盗贼的根源，花费一朝一夕的开销，成就长年获益的基础。如果害怕短暂行动的小工程，而忘却一劳永逸的弘大方略，吝啬日月之间的麻烦劳苦，而给后世留下寇敌之患，这不是所说的能够创业并流传后世，为子孙后代着想的人。
“并州的胡 人，原本就是凶恶的匈奴强盗，东汉建安年间，派右贤王去卑诱骗呼厨泉作为人质，听任他们的部落散居在并州六个郡。魏咸熙年间，因为一支部落太强，分为三个部落。晋泰始初年，又增为四部落，这时刘猛从内部叛乱，勾结外族敌人；近年郝散之变，也发端于谷远这个地方。现在匈奴有五个部落，几万户之多，人口的兴盛，超过西戎。他们天性骁勇，擅长射箭骑马，超过氐、羌一倍，如果发生没有想到的战事的话，那么并州一带就值得忧惧。
“魏正始年间，毋丘俭征讨句骊，将他们的残余迁到荥陽。刚迁徒时，只有百户；子孙繁衍，现在人数已达几千，几代之后，一定会达到繁盛。现在百姓失业，还有人流亡叛乱，犬马肥壮而众多，就会互相啃咬，何况像夷、狄那样，哪能不发生变故！他们只是感到自己微弱，势力还不能达到罢了。
“治理国家的人，忧虑不在人少而在于国家不安定，以四海的辽阔，百姓的富裕，哪里一定要异族人在其中然后才能得到满足呢！这些异族人都可以发布告示遣送，使他们还归本来的地方，慰藉他们客居怀乡的思绪，解除我们中华心中的芥蒂。《诗经》说：‘施给中原德惠，安定四方部族。’恩德施于永世，这个计策是长远的！”结果朝廷没有能够采用这个计策。

史学

六

                   贾后疯狂

太子洗马（官职名。负责太子府东宫举行典礼导引仪式的人，兼管太子府人事）江统的《徙戎论》所提出的建议，朝廷没有采纳。随后散骑常侍（皇帝的随从顾问）贾谧到东宫为太子司马遹讲学。

散骑常侍贾谧侍讲东宫，对太子倨傲，成都王颖见而叱之；谧怒，言于贾后，出颖为平北将军，镇鄴。征梁王肜为大将军、录尚书事；以河间王颙为镇西将军，镇关中。初，武帝作石函之制，非至亲不得镇关中；颙轻财爱士，朝廷以为贤，故用之（《资治通鉴》元康九年正月）。
夏，六月，戊戌，高密文献王泰薨。
贾后淫虐日甚，私于太医令程据等；又以簏箱载道上年少入宫，复恐其漏泄，往往杀之。贾模恐祸及己，甚忧之。裴頠与模及张华议废后，更立谢淑妃。模、华皆曰：“主上自无废黜之意，而吾等专行之，倘上心不以为然，将若之何！且诸王方强，朋党各异，恐一旦祸起，身死国危，无益社稷。”頠曰：“诚如公言。然中宫逞其昏虐，乱可立待也。”华曰：“卿二人于中宫皆亲戚，言或见信，宜数为陈祸福之戒，庶无大悖，则天下尚未至于乱，吾曹得以估游卒岁而已。”頠旦夕说其从母广城君，令戒谕贾后以亲厚太子，贾模亦数为后言祸福；后不能用，反以模为毁己而疏之；模不得志，忧愤而卒（《资治通鉴》元康九年六月）。
秋，八月，以裴頠为尚书仆射。頠虽贾后亲属，然雅望素隆，四海唯恐其不居权位，寻诏頠专任门下事，頠上表固辞，以“贾模适亡，复以臣代之，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举，为圣朝累。”不听。或谓頠曰：“君可以言，当尽言于中宫；言而不从，当远引而去。倘二者不立，虽有十表，难以免矣。”頠慨然久之，竟不能从（《资治通鉴》元康九年八月）。

299年正月，贾谧到东宫为太子司马遹讲学，他对司马遹的态度傲慢，被成都王司马颖发现训斥。贾谧愤怒，并将此事告诉了贾皇后。贾南风随即改任司马颖为平北将军，发落到邺城（位于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邺城镇三台村）。随后，贾南风改任梁王司马肜为总司令（大将军）、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录尚书事）。任命河间王司马颙为镇西将军，镇守关中长安。
当初，晋武帝曾在宗庙石匣中藏有规定：不是直系亲属不能镇守关中。司马颙是司马懿三弟司马孚的孙子，按照规定是不能镇守历史名城与战略要地西京长安的。可是司马颙看轻财物而爱惜士人，朝廷认为他德才兼备，可以镇守。
同年六月，高密文献王司马泰（司马懿的四弟司马馗的儿子，司马炎的堂叔，司马衷的堂祖）去世。
随着时间的推移，贾皇后的地位进一步巩固，其婬乱与残暴日甚一日，她与太医令程据等人私通。还派人把路上的少年装进竹箱偷偷地带入后宫，但又怕这些少年把丑事泄漏出去，往往杀掉他们。贾模怕这些事牵连自己，非常忧虑。裴頠与贾模、张华商量废掉贾皇后，改立谢淑妃（太子司马遹的生母谢玖）为皇后。可是贾模、张华反对说：“皇帝自己没有废掉皇后的意思，我们擅自进行，假如皇帝不同意怎么办？再说各位诸侯王的势力正强，都有各自亲近的人。恐怕一旦事情不成招来大祸，这样不仅性命不保，而且对国家社稷不利。”裴頠见二位反对，连忙改口说：“确实如你们所说。但是皇后在宫中婬乱凶残，她的麻烦很快就会来临。”张华坚持说：“你们二位都是皇后的亲戚，她可能会听你们的，应该多向皇后陈述祸福，希望她不要过分，这样天下还不至于出现灾祸，我们也能悠闲自在地度日了。”裴頠从早到晚劝姨妈郭槐（贾南风的母亲。司马炎封郭槐为广城君），让她告诫女儿亲近太子司马遹。贾模也多次对皇后说明祸福的道理，可是贾皇后听不进，反而认为贾模是在诋毁她，因此疏远了贾模，贾模忧愤而死。
299年八月，朝廷任命裴頠为尚书仆射。裴頠虽然是贾皇后的姨表亲，但是其美名一直广为流传，各地都想让他担任要职。不久，惠帝下诏让裴頠专门负责中央政治局（门下省。魏晋至宋的中央最高政府机构之一。初名侍中寺，是宫内侍从官的办事机构，后来隋唐加尚书省、中书省成为三省）的事务。裴頠上书惠帝坚决推辞说：“贾模刚刚去世，又让我来接替他的职位，这样是在提高外戚的声望，显露偏向皇帝的私情，会给神圣的朝廷带来麻烦。”惠帝不同意。有人对裴頠说：“您可以对中宫的皇后说明，如果贾皇后仍然不同意，那就应该远离朝廷。假如这两条路都行不通，即使上书十次，也难以逃脱灾祸。”裴頠感叹好久，但他最终没有听。
在裴頠优柔寡断时，又发生了如的下故事：

帝为人戆騃，尝在华林园闻虾蟆，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为私乎？”时天下荒馑，百姓饿死，帝闻之，曰：“何不食肉糜？”由是权在群下，政出多门，势位之家，更相荐托，有如互市。贾、郭恣横，货赂公行。南阳鲁褒作《钱神论》以讥之曰：“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亲之如兄，字曰孔方。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金门，入紫闼。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是故忿争非钱不胜，幽滞非钱不拨，怨仇非钱不解，令闻非钱不发。洛中硃衣、当涂之士，爱我家兄，皆无已已，执我之手，抱我终始，凡今之人，惟钱而已！”又，朝臣务以苛察相高，每有疑议，群下各立私意，刑法不壹，狱讼繁滋。裴頠上表曰：“先王刑赏相称，轻重无二，故下听有常，群吏安业。去元康四年大风，庙阙屋瓦有数枚倾落，免太常荀寓；事轻责重，有违常典。五年二月有大风，兰台主者惩惧前事，求索阿栋之间，得瓦小邪十五处，遂禁止太常，复兴刑狱。今年八月，陵上荆一枝围七寸二分者被斫；司徒、太常奔走道路，虽知事小，而按劾难测，骚扰驱驰，各竞免负，于今太常禁止未解。夫刑书之文有限而舛违之故无方，故有临时议处之制，诚不能皆得循常也。至于此等，皆为过当，恐奸吏因缘，得为浅深也。”既而曲议犹不止，三公尚书刘颂复上疏曰：“自近世以来，法渐多门，令甚不一，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奸伪者因以售其情，居上者难以检其下，事同议异，狱犴不平。夫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欲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穷塞，故使大臣释滞；事有时宜，故人主权断。主者守文，若释之执犯跸之平也；大臣释滞，若公孙弘断郭解之狱也；人主权断，若汉祖戮丁公之为也。天下万事，自非此类，不得出意妄议，皆以律令从事；然后法信于下，人听不惑，吏不容奸，可以言政矣。”乃下诏：“郎、令史复出法驳案者，随事以闻。”然亦不能革也。
颂迂吏部尚书，建九班之制，欲令百官居职希迁，考课能否，明其赏罚。贾、郭用权，仁者欲速，事竟不行。
裴頠荐平阳韦忠于张华，华辟之，忠辞疾不起。人问其故，忠曰：“张茂先华而不实，裴逸民欲而无厌，弃典礼而附贼后，此岂大丈夫之所为哉！逸民每有心托我，我常恐其溺于深渊而馀波及我，况可褰裳而就之哉！”
关内侯敦煌索靖，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资治通鉴》元康九年八月）

惠帝司马衷愚钝痴呆，一次在华林园听到蛤蟆的叫声，他问左右随从：“ 这鸣叫的声音是在为公事叫呢，还是在为私事叫呢？”这时天下兵荒马乱，加上大闹饥荒，一些百姓饿死，惠帝听了，傻乎乎地说：“他们为什么不吃肉粥呢？”
从这一史料来看，司马衷只有三岁小孩的智商。因此，权力都由手下的小人掌握，政令出自各个部门，有权势地位的互相推举自己的人当官，如同市场交易。比方说，贾氏、郭氏肆意妄为，官场上的贿赂公开进行。为此，南阳人鲁褒写了一篇《钱神论》，讥讽这种现象。鲁褒的《钱神论》大意说：钱是立身保命的根本，它有通天的本领，有些人把它当亲兄，我给钱取字为孔方（铜钱外圆内孔方形）。它没有德可是尊贵，没有势力而被世人炒作得红红火火；投官家，入皇宫。有人有危险，有它可以让你转危为安；有人判了死刑，有了它也可以活下来。你品格高贵，没有钱也是贱人；本来你没有死罪，如果没钱买通法官也会被杀头。是非纠纷没有钱赢不了，囚禁没有钱放不出来，冤仇没有钱解不开，法官明明知道有赦令，没有钱他可以当成没有听到。因此，京城中的士大夫、走红的官僚，没有一个不爱钱。他们把钱捏在手里，就舍不得放开，如今天下人唯钱是图。
鲁褒的这篇《钱神论》虽然说不是绝对，但反映了当时的腐败现象和社会风气。历史没有舍弃，笔者也不忍心删除。关键它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另外，朝廷都追求苛刻、严厉、明察，用来比较官员的高下，每当遇到有疑问的议题，群臣都作出自己的解释，这样惩罚罪犯的法律不能统一，以致案件与官司层出不穷。裴頠上奏说：“先王的刑罚奖赏都恰当，轻重的尺度统一，所以下面执行起来有一定的标准，官员也安心自己的职业。元康四年（294）刮大风，祖庙、宫殿的瓦被刮落了几片，就罢免了宗教礼仪部部长（太常）荀寓的职务，事情轻而处罚重，违背了正常的规定。元康五年二月又刮大风，监察机关（兰台。汉朝皇宫内建有藏书的石室，作为中央档案典籍库，称为兰台。由御史中丞管辖，置兰台令史，史官在此修史。后人从此引申，宫廷内的典籍收藏府库、御史台和史官，都曾被称为兰台）负责人以去年的落瓦为教训，因害怕而在房梁屋角仔细检查，找到瓦片略有歪斜的有十五处，于是将太常囚禁，又兴起了狱案。今年八月，陵园里有一枝粗七寸二分的荆条被砍断，司徒、太常等官员急得往来奔走，虽说事情不大，但如何处罚却难以预料。于是，负责人四处疏通，各自竞相洗刷自己，到现还没有释放太常。刑法的条文有限，而违反法律的缘故却多得漫无边际，所以虽然有处罚时按照事情轻重讨论处理，确实不能都按照惯例处置。至于上述这类例证，都属于处罚过度，这样恐怕让奸诈的官员会因承袭前案而随意定罪。”裴頠说了之后，随意曲解法律条文的事仍然没有杜绝。主管监狱判案的三公尚书（官级三品）刘颂又上书说：“从近代以来，法律逐渐出自许多部门，法令混乱，官员不知道应该遵守什么，下面也不知道哪些是违法而应该避免，奸诈的人因此钻空子，身居高位的人难以核察下属，事本相同而评论不同，结果判决不公平。国君与臣子都有执法的人。要使法令人人遵守，就要求有关负责人遵守条文；条款有些不通人情的地方，所以让大臣来解释；情况特殊可以由国君根据情况随机相应处理。有关官员遵守条文，如西汉张释之公正地依法处理违反皇帝出行时清道违法的人。大臣解释不通的地方，如西汉公孙弘判处郭解案。国君根据情况随机处理，如汉高祖杀丁公的行为。天下很多事情凡是不属于这类，不能随意妄加议处，都应该依法处理。这样才能使法律取信于民，人们所听到的没有疑惑，官员没有做坏事的机会，这样就能谈论治理国家的事了。”于是，朝廷下诏说：“郎官、令史等普通官员，再遇到法律规定之外而需要讨论的事，要根据案情上报处理意见。”但是还是不能革除随意的弊端。
299年八月，著名的法律理论家刘颂升任为中央组织部部长（吏部尚书），他着手将官员分成九个等级，想让百官在职期间有一个升迁的标准，考核其能力与否，这样就好明确对官员的奖赏办法。但是贾氏、郭氏二族在朝中专权，仁人志士想迅速实施，由于贾、郭的势力阻止，让计划泡汤。
就在这时，裴頠向张华推荐司州平阳郡人（治所在今山西省临汾市西南）韦忠，张华录用了他，可是韦忠称病推辞。有人问其原因，韦忠解释说：“张茂先（张华字）华而不实，裴逸民（裴頠字）贪得无厌，他们抛弃典章制度而依附于贾南风这样的贼皇后，这难道是大丈夫所做的事吗！逸民每当有心推举我，但我常常担心陷入深渊，受到余波牵连，难道你让我撩起衣裳去追随吗？”
从韦忠的情形来看，他怕趟这样的浑水，而关内侯索靖（239一303年。甘肃省敦煌市人，中国西晋书法家）预知天下将要大乱，干脆指着洛阳皇宫门前的铜骆驼感叹地说：“大概以后会在荆棘丛中看到你吧！”
索靖的预言是有根据的，因为皇室进一步在内乱。

冬，十一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初，广城君郭槐，以贾后无子，常劝后使慈爱太子。贾谧骄纵，数无礼于太子，广城君恒切责之。广城君欲以韩寿女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韩氏以自固；寿妻贾午及后皆不听，而为太子聘王衍少女。太子闻衍长女美，而后为贾谧聘之，心不能平，颇以为言。及广城君病，临终，执后手，令尽心于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赵粲、贾午，必乱汝家事；我死后，勿复听入。深记吾言。”后不从，更与粲、午谋害太子。
太子幼有令名，及长，不好学，惟与左右嬉戏。贾后复使黄门辈诱之为奢靡威虐，由是名誉浸减，骄慢益彰。或废朝侍而纵游逸，于宫中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两，轻重不差。其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东宫月俸钱五十万，太子常探取二月，用之犹不足。又令西园卖葵菜、蓝子、鸡、面等物而收其利。又好阴阳小数，多所拘忌。洗马江统上书陈五事：“一曰虽有微苦，宜力疾朝侍。二曰宜勤见保傅，咨谗善道。三曰画室之功，可且减省，后园刻镂杂作，一皆罢遣。四曰西园卖葵、蓝之属，亏败国体，贬损令闻。五曰缮墙正瓦，不必拘挛小忌。”太子皆不从。中舍人杜锡，恐太子不得安其位，每尽忠谏，劝太子修德业，保令名，言辞恳切。太子患之，置针著锡常所坐氈中，刺之流血，锡，预之子也。
太子性刚，知贾谧恃中宫骄贵，不能假借之。谧时为侍中，至东宫，或舍之，于后庭游戏。詹事裴权谏曰：“谧，后所亲昵，一旦交构，则事危矣。”不从。谧谮太子于后曰：“太子多畜私财以结小人者，为贾氏故也。若宫车晏驾，彼居大位，依杨氏故事，诛臣等，废后于金墉，如反手耳。不如早图之，更立慈顺者，可以自安。”后纳其言，乃宣扬太子之短，布于远近。又诈为有娠，内藁物、产具，取妹夫韩寿子慰祖养之，欲以代太子。
于时朝野咸知贾后有害太子之意，中护军赵俊请太子废后，太子不听。左卫率东平刘卞，以贾后之谋问张华，华曰：“不闻。”卞曰：“卞自须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日。士感知己，是以尽言，而公更有疑于卞邪！”华曰：“假令有此，君欲如何？”卞曰：“东宫俊乂如林，四率精兵万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录尚书事，废贾后于金墉城，两黄门力耳。”华曰：“今天子当阳，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与行此，是无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虽能有成，犹不免罪。况权戚满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贾后常使亲党微服听察于外，颇闻卞言，乃迁卞为雍州刺史；卞知言泄，饮药而死（《资治通鉴》元康九年十一月）。

史学

299年十一月初一出现日食。
当初，贾南风的母亲郭槐因贾皇后没有生孩子， 经常劝她对收养的太子司马遹要给予慈母一样的关爱。由于贾南风没有带好头，连她的侄儿贾谧也多次对司马遹无礼，郭槐经常严厉地批评贾谧。接着，郭槐想让小女婿韩寿把女儿嫁给司马遹当太子妃，二十岁的司马遹也想与这位韩小姐联姻，这样好借贾氏的势力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可是韩寿的妻子贾午以及贾南风都不同意，却为司马遹聘定了王衍的小女儿。而司马遹听说王衍的长女比小女漂亮，偏向娶长女，可是贾皇后却让贾谧娶了王衍的长女，这让司马遹心里愤恨不平，并说了一些不满的话。等到贾南风的母亲病危时，临终前拉住贾皇后的手，劝她对太子尽到做养母的责任，言辞非常恳切。可能贾皇后根本不在意，这位可怜的老人又叮嘱说：“赵粲（？—300。晋武帝司马炎的三夫人之一，武元皇后杨艳舅舅的女儿，算起来是杨艳的表妹），一定会把你家的事搅乱，我死后，你不要再让她们随便进宫，请用心记住我的话！”贾皇后没有听进母亲的告诫，反而与赵粲、贾午图谋陷害太子司马遹。
再说司马遹年幼时，有懂礼貌、讲孝道的好名声，可是他长大后却不喜欢学习，只知道与周围的人胡闹，贾皇后又让太监之类的人引诱他，使他变得奢侈、骄横，因此声誉与日俱下。比方说，他废除早晨问候父皇的规定，去纵情游玩，更让人愤恨的是，他居然在宫中开办贸易集市，让手下人买酒卖肉，只要他亲手掂分量，斤两竟然分毫不差。根据司马遹这样娴熟称重量的技能，史料追溯到了司马遹母亲谢玖的出身。原来，谢玖就是屠户人家的女儿，所以一些人认为司马遹是遗传了外祖父的基因。再说司马遹每月有五十万钱的待遇，却还经常预支两个月，可是仍然不够。贾皇后又让他在西园出售蔬菜，蓝草籽、鸡、面粉等物品赚钱。尽管如此，司马遹还喜欢阴阳算卦的小把戏，这样平时就会有很多禁忌，他出行时的前导官（洗马）江统写信给他，陈述了五件事：“一是即使有些小病，也应该支撑，去完成每天清晨要向父皇问安的规定；二是应当经常面见太保、太傅这些老师，向他们咨询治理国家的道理；三是雕塑、绘画宫室的事，应当减少或免除。在后花园雕刻之类的劳作，一律取消；四是西园卖菜之类的商业行为，有损国家的形象，也贬低了自己的名声；五是对修缮墙壁、房屋之类的事，没有必要因相信算卦而拘泥于忌讳。”
尽管江统用心良苦，可是司马遹不听。接着中央办公厅联络官（中书舍人）杜锡（晋武帝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和学者杜预的儿子）也担心司马遹的地位不保，就经常尽心尽力地劝司马遹学习有关品德与操行，保住良好的名声，其言辞非常恳切。可是司马遹反而怨恨杜锡。为此，他还把针放在杜锡经常坐的毡子中，杜锡往往被扎得流血。
另外，司马遹的性格刚强，他知道贾谧倚仗贾皇后的势力骄横，地位也显得很高贵，所以不能容忍贾谧。贾谧当时担任侍中，他到司马遹的住处时，司马遹有时就把他凉在一边，自己到后花园中游玩。司马遹的东宫总管（太子詹事）裴权劝阻说：“贾谧是皇后宠爱的人，一旦他向贾皇后谗言，那么情况就危险了。”可是司马遹当耳边风。果然贾谧向贾南风进谗言陷害司马遹，说：“司马遹储存了很多私财，目的是用来结交小人，到时好图谋您。如果皇帝（司马衷）驾崩，让司马遹登上皇位，就一定会按照您过去对杨骏和杨芷皇太后的做法来对待您。到时他诛杀我们，把您废黜囚禁在金墉城就易如反掌。鉴于这些，您还不如早作打算，重新立一位有善心而孝顺的太子，这样我们就安全了。”贾皇后听了觉得有道理，采纳了贾谧的奸计。于是，贾皇后不仅宣扬司马遹的缺点，而且还谎称自己已经怀孕，并在宫内准备了一些禾草和接生的产具。由于是假怀孕，贾南风就把妹夫韩寿的儿子韩祖慰接来抚养，阴谋让韩祖慰将来取代司马遹的太子之位。
由于贾南风在大肆宣扬司马遹的过错，这时朝廷内外都知道贾皇后有谋害太子的用意。因此中护军赵俊请司马遹废掉贾皇后，司马遹没有采纳。东宫的左翼护卫队队长（左卫率）刘卞，以贾皇后谋害太子一事问权臣张华，张华觉得事关重大，只好假意说：“不知道。”刘卞见张华没有说实话，又推心置腹地说：“我本来是须昌县（治今山东省东泰安市东平县东须城镇西北）的小官，受到您的提拔才有今天。作为有良心的人，就应该感谢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所以我才对您言无不尽；可您却对我有重重疑虑！”
面对刘卞的紧逼，张华只好以攻为守地说：“假如皇后有这种图谋，您打算怎么办？”刘卞诚恳地表态说：“太子身边聚集着很多有才华的俊杰，东宫四名卫队队长（左卫率、右卫率、前卫率、后卫率）手里就有一万精兵。您身居伊尹辅政的要职，如果我们能听从您的命令，太子就可以入朝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录尚书事），这样把贾皇后贬到金墉城，只需两个小太监的力量就行了。”对于刘卞的妙计，张华没有回避，他只好找借口说：“现在是天子治理国家，太子是他的儿子，我又没有接受主持国政的使命，匆匆与太子干这样的事，这是目无君主，无视君父的举动。更何况有权势的外戚布满朝廷，权力不在一处，你能有十足成功的把握吗？”
刘卞与张华的对话，很快被贾皇后派到朝廷内部的间谍听到，就将刘卞调到雍州（治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北。管辖京兆郡、冯翊郡、扶风郡、安定郡、北地郡、始平郡、新平郡）当刺史。刘卞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泄露，就服毒自杀了。由此可见，司马遹有危险。

七

                  贾后覆灭

司马遹处在危险的环境中，他自己还不知情，反而提出要为自己的长子司马虨封王的要求。

十二月，太子长子虨病，太子为虨求王爵，不许。虨疾笃，太子为之祷祀求福。贾后闻之，乃诈称帝不豫，召太子入朝，既至，后不见，置于别室，遣婢陈舞以帝命赐太子酒三升，使尽饮之。太子辞以不能饮三升，舞逼之曰：“不孝邪！天赐汝酒而不饮，酒中有恶物邪！”太子不得已，强饮至尽，遂大醉。后使黄门侍朗潘岳作书草，令小婢承福，以纸笔及草，因太子醉，称诏使书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刻期两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内主。愿成，当三牲祠北君。”太子醉迷不觉，遂依而写之。其字半不成，后补成之，以呈帝。
壬戌，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黄门令董猛以太子书及青纸诏示之曰：“遹书如此，今赐死。”遍示诸公王，莫有言者。张华曰：“此国之大祸，自古以来，常因废黜正嫡以致丧乱。且国家有天下日浅，愿陛下详之！”裴頠以为宜先检校传书者，又请比较太子手书，不然，恐有诈妄。贾后乃出太子启事十馀纸，众人比视，亦无敢言非者。
贾后使董猛矫以长广公主辞白帝曰：“事宜速决，而群臣各不同，其不从诏者，宜以军法从事。”议至日西，不决。后见华等意坚，惧事变，乃表免太子为庶人，诏许之。于是使尚书和郁等持节诣东宫，废太子为庶人，太子改服出，再拜受诏，步出承华门，乘粗犊车，车武公澹以兵仗送太子及妃王氏、三子虨、臧、尚同幽于金墉城。王衍自表离婚，许之，妃恸哭而归。杀太子母谢淑媛及虨母保林蒋俊（《资治通鉴》元康九年十二月）。

299年十二月，太子司马遹的长子司马虨（？—300年二月十四日，母蒋俊美人）患病，司马遹为司马虨谋求封王的爵位，没有得到贾南风的批准。司马虨的病情加重，司马遹为他祭神祈福。贾南风听说后，连忙谎称惠帝身体不适，召司马遹从东宫入朝。司马遹进殿后，贾南风不见他，而是安排司马遹在另外一个房间，派婢女陈舞谎称惠帝赐司马遹三升酒，让司马遹喝完。司马遹推辞说喝不完三升，陈舞胁迫说：“这是不孝呀！天子赐酒而你不喝，难道酒中有脏物吗？”司马遹迫不得已喝完大醉。贾皇后让黄门侍郎潘岳写了一封信，让小婢女承福拿着纸、笔和信，趁司马遹昏醉时，诈称惠帝下诏命他抄写潘岳的信，信中说：“陛下应当自己了断，如不自己了断，我就要进宫替您了断；皇后也应该尽快自己了断，如不自己了断，我当亲手来了断。同时我与谢妃约定，到时皇宫内外一起动手，请不要迟疑犹豫，以遭致后患。我在某日、某月、某星三辰之下设盟饮血，皇天允许我担当扫除祸患，立道文为王（司马虨字），立蒋氏为王后。愿望实现我将用大牢（猪、牛、羊三牲）供奉北君星斗。”太子醉得昏昏沉沉，于是就照着抄了。字有一半看不清，贾皇后描补成字，以此信呈交惠帝司马衷。
299年十二月三十日，惠帝到式乾殿召来三公、九卿，让黄门令董猛出示司马遹醉后抄写的信，以及惠帝在青纸上起草的诏书，教唆惠帝说：“司马遹的信如此大逆不道，立即赐死。”司马衷说完，把司马遹抄的信和青纸诏书又给王公大臣传看，大家都默不作声。只有张华反对说：“这是国家的大祸，自古以来，常常因废原定的太子，导致国家灭亡的灾难历历在目。再说我朝拥有天下的时间不长，希望陛下仔细考虑！”
裴頠认为应当先调查传递信的人，再核对一下太子平时的笔迹，不然，恐怕其中有假。贾皇后怕事情败露，连忙拿出太子平时写的十几张启事，大家对照也没有人敢说不一样。贾皇后又让董猛假托长广公主（晋文帝司马昭的女儿）的言辞对惠帝说：“这件事应当尽快决断，尽管大臣的意见还不相同，应该对不同意这一诏令的人按照军法处理。”大臣商量到太阳偏西没有结果。贾皇后见张华等大臣态度坚决，害怕事情发生变化，就建议把太子司马遹贬为平民，惠帝批准。于是，贾南风派尚书和郁等人，拿着符节到东宫，废司马遹为平民。司马遹更换衣服跪拜接了诏书，走出承华门，乘坐简陋的牛车，由东武公司马澹带领士兵押送到金墉城。这群人中除了司马遹和太子妃王惠风，还有司马遹的长子司马虨、次子司马臧（297—301，庶出）、三子司马尚。

史学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在生活中落井下石的人大有人在，尚书令王衍就是这样的人，他上表请求让女儿王惠风与司马遹离婚，得到了贾南风的同意，王惠风痛哭回到娘家。惠帝处死了司马遹的母亲谢玖、司马虨的母亲蒋俊。
这是贾南风向司马氏皇家犯下的恶劣罪行，而傻子皇帝司马衷浑然不知，反而当了贾南风的帮凶。到了司马衷的永康元年（300）春，这一悲剧仍然在延伸。

春，正月，癸亥朔，赦天下，改元。
西戎校尉司马阎缵舆棺诣阙上书，以为：“汉戾太子称兵拒命，言者犹曰罪当笞耳。今遹受罪之日，不敢失道，犹为轻于戾太子。宜重选师傅，先加严诲，若不悛改，弃之未晚也。”书奏，不省。缵，圃之孙也。
贾后使黄门自首欲与太子为逆。诏以黄门首辞班示公卿，遣东武公澹以千兵防卫太子，幽于许昌宫，令持书御史刘振持节守之，诏宫臣不得辞送。洗马江统、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冒禁至伊水，拜辞涕泣。司隶校尉满奋收缚统筹送狱。其系河南狱者，乐广悉解遣之；系洛阳县狱者，犹未释。都官从事孙琰说贾谧曰：“所以废徙太子，以其为恶故耳。今宫臣冒罪拜辞，而加以重辟；流闻四方，乃更彰太子之德也，不如释之。”谧乃语洛阳令曹摅使释之；广亦不坐。敦，览之孙；摅，肇之孙也。太子至许，遗王妃书，自陈诬枉，妃父衍不敢以闻（《资治通鉴》永康元年正月）。斋   

300年正月初一，在贾南风的操纵下大赦，改司马衷的“元康十年”为“永康元年”。
随着新年的到来，一些有良知的忠臣开始行动维护皇权，首先是西部司令部（西戎校尉府）管军事的司令员阎缵（曹操时的平乐乡侯阎圃的孙子），他带着棺材来到皇宫门前上书，说：“汉武帝的戾太子（刘据）拥兵抗拒皇命，大家都认为刘据的罪过只应该受到笞刑，结果由于汉武帝不理智，酿成大祸。眼前皇太子司马遹接受惩罚时，仍然不敢违背皇家的礼制道义，他的罪过比起刘据起兵杀江充对抗武帝要轻得多，朝廷应该重新为太子选择老师加以严厉管教，如果他不悔改，再抛弃他也不晚！”阎缵的奏折呈递上去之后，惠帝没有看。
再说贾南风又安排了一个太监假自首，谎称是准备参加司马遹的叛乱。惠帝下诏，命令把这位自首人的文书在公卿大臣朝会上公布，并派东武公司马澹率领一千士兵护送转押太子从金墉城到许昌，囚禁在魏明帝曹睿修建的宫中，命令持书御史（官名。取名原因是：《晋书•职官志》记载：“汉宣帝幸宣室，斋居而决事，令侍御史二人治书侍侧，后因别置，谓之治书侍御史，盖其始也。”意思是汉宣帝刘询要求二名侍御史陪同在他身边起草文书而得名。年薪比六百石粮食。主管疑难杂案）张振，携带符节看管。并下诏说，太子周围的臣僚不能与太子辞别或送行。尽管有这道阻止大臣与太子送别的诏书，但是太子洗马江统、潘滔，联络官（舍人）王敦（266—324年七月初三，字处仲，今山东省临沂市人。三国魏、西晋名臣王览的孙子，东晋著名丞相王导的堂兄。晋武帝司马炎的女婿。324年王敦再次起兵【第一次在322年正月十四日】从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的姑孰镇攻建康造反，不久病逝于军中）、杜蕤、鲁瑶等人冒犯禁令来到伊水（发源于河南省洛阳市栾川县熊耳山南麓，流经嵩县、伊川，穿伊阙而入洛阳，东北至偃师注入洛水），流着眼泪向太子辞别。为此，司隶校尉满奋将送行的江统等人逮捕关进监狱。其中被押送到河南监狱的人都被河南市市长（河南尹）乐广全部释放；被押送到洛阳县监狱的人没有释放。都官从事（司隶校尉府检举司秘书。年薪一百石粮食）孙琰为了营救这批送别的人，机智地对贾谧建议说：“之所以把太子废黜遣送，是因为司马遹作恶多端。现在司马遹东宫的臣僚冒犯死罪来与司马遹告别，如果要对这些人严厉处罚，将会广为流传，反而宣扬了司马遹的美德，所以我看不如释放他们。”
孙琰的建议是让贾谧转告贾南风，不要把事做太绝。贾谧觉得有道理，就通知洛阳县令曹摅，把关在洛阳县监狱的人放了，这样，河南尹乐广也没有因擅自放人而受到处罚。再说司马遹到了许昌，给妻子王惠风写信，陈述自己被诬陷的经过。然而，王惠风的父亲王衍不敢把信上报惠帝。
在扭曲的历史面前，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一切只能让妖魔鬼怪继续表演。

丙子，皇孙虨卒。
三月，尉氏雨血，妖星见南方，太白昼见，中台星拆。张华少子韪劝华逊位，华不从，曰：“天道幽远，不如静以待之。”
太子既废，众情愤怒。有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皆尝给事东宫，与殿中郎士猗等谋废贾后，复太子。以张华、裴頠安常保位，难与行权，右军将军赵王伦执兵柄，性贪冒，可假以济事。乃说孙秀曰：“中宫凶妒无道，与贾谧等共诬废太子。今国无嫡嗣，社稷将危，大臣将起大事，而公名奉事中宫，与贾、郭亲善，太子之废，皆云豫知，一朝事起，祸必相及，何不先谋之乎！”秀许诺，言于伦，伦纳焉，遂告通事令史张林及省事张衡等，使为内应。
事将起，孙秀言于伦曰：“太子聪明刚猛，若还东宫，必不受制于人。明公素党于贾后，道路皆知之，今虽建大功于太子，太子谓公特逼于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虽含忍宿忿，必不能深德明公，若有瑕衅，犹不免诛。不若迁延缓期，贾后必害太子，然后废贾后，为太子报仇，岂徒免祸而已，乃更可以得志！”伦然之。
秀因使人行反间，言殿中人欲废皇后，迎太子。贾后数遣宫婢微服于民间听察，闻之甚惧。伦、秀因劝谧等早除太子，以绝众望。癸未，贾后使太医令程据和毒药。矫诏使黄门孙虑至许昌毒太子。太子自废黜，恐被毒，常自煮食于前；虑以告刘振，振乃徙太子于小坊中，绝其食，宫人犹窃于墙上过食与之。虑逼太子以药，太子不肯服，虑以药杵椎杀之。有司请以庶人礼葬，贾后表请以广陵王礼葬之（《资治通鉴》永康元年二到三月）。

300年二月十四日，司马遹的长子司马虨去世。至于司马虨是怎么死的，我们心里明白。
三月，尉氏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开封市尉氏县）降下血雨，不知名的妖星出现在南方，太白星在白天出现，中台的两颗星分开。面对天怒，张华的小儿子张韪劝张华辞去官职避祸，张华反对说：“天道幽深长远，不如静观其变。”
也就是说，张华的官瘾还没有过足，他要趟浑水。
随着司马遹的废黜，洛阳群情激愤。右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都曾经在司马遹的东宫任过军职，与殿中郎（掌管表疏，也参与管理宫廷礼乐事）士猗等人，都在图谋废黜贾皇后，恢复太子司马遹的地位。因张华、裴頠只图保住自己的地位，难以与他们合作，而右军将军司马伦这时掌握了首都洛阳的兵权，加上司马伦的性格既贪婪又冒失，士猗等人觉得能够借用司马伦的力量废除贾南风。于是，他们劝司马伦的心腹孙秀，让孙秀对司马伦转达说：“贾皇后凶残，加上她又有嫉妒心，所以为非作歹。她与贾谧等人勾结诬陷并废黜了太子，现在皇位没有继承人，导致社稷面临危险，所以大臣即将要废除她。而您名分上是贾皇后的人，与贾氏、郭氏亲密，可是他们废除太子，您却不知道。然而大家都认为您事先知道，一旦推翻贾南风的政变开始行动，您就会先受牵连，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抢先考虑废掉贾皇后呢？”孙秀听了觉得有道理，表示转告司马伦。司马伦同意了。于是，他就告诉了联络处处长（通事令史。掌管上奏文案，传达皇帝诏令）张林和通信员（省事）张衡等人，让他们在宫内接应。
正当司马伦要在洛阳起兵废除贾皇后的时候，孙秀担心司马伦如果过早地废除了贾皇后，从许昌营救出了皇太子，对司马伦来说并没有好处。因此，他对司马伦献计说：“太子聪明而刚烈，加上他还勇猛，如果让他回到东宫，必然不肯受别人的约束。您一直是贾皇后的人，这一点路人皆知，难道说太子不记恨在心吗？今天即使您为太子立下大功，太子也会说您只是迫于百姓的愿望，才反过来帮助他以求免遭惩罚；以后您即使忍气吞声不跟他计较，太子也不能真正感激您。如果将来您出了一点差错，还是免不了被杀，我看不如拖延时间，让贾皇后先害死太子，到那时，您再出面废掉贾皇后，声称为太子报仇，不仅是免除了祸患，而且还可以进一步满足您的愿望。”
孙秀的话，让司马伦听了眉开眼笑。接着，孙秀为了促成贾皇后加快谋害太子司马遹步伐，派人散布谣言说：“宫中有人图谋废黜贾皇后，重新接回太子”。贾皇后听到这样的谣言，果然多次派宫女换上平民的衣服，到宫外去探听，反馈回来的信息属实，让贾南风非常害怕。随后，司马伦、孙秀就劝贾谧等人尽快除掉太子，断绝人们的希望。由于外有谣言，内有司马伦、孙秀的遥控，到了三月二十二日，贾皇后让皇家医院院长（太医令）程据配制毒药，并谎称惠帝有诏，命令太监孙虑到许昌去毒死太子。
再说太子司马遹被废之后，就担心有人下毒，常常是自己做饭，即使是别人做饭，他也会当面看着。太监孙虑来到许昌，把事情告诉看守刘振，刘振就把太子迁到一间单独的小房中，断绝了司马遹的食物。可是，一些宫人见司马遹挨饿，偷偷地从墙上传递食物。孙虑只好拿出程据配制的毒药逼司马遹服下。然而，司马遹不肯，孙虑用捣药的木杵把他打死。事后，有关部门请求以平民的礼仪埋葬司马遹，贾皇后奏请用司马炎封司马遹广陵王的礼仪下葬。
由此可见，贾南风不仅心狠手辣，还想安抚人心。可是，贾南风当了一回螳螂，她不知司马伦这只黄雀在后。

夏，四月，辛卯朔，日有食之。
赵王伦、孙秀将讨贾后，告右卫佽飞督闾和，和从之，期以癸巳丙夜一筹，以鼓声为应。癸巳，秀使司马雅告张华曰：“赵王欲与公共匡社稷，为天下除害，使雅以告。”华拒之。雅怒曰：“刃将加颈，犹为是言邪！”不顾而出。及期，伦矫诏敕三部司马曰：“中宫与贾谧等杀吾太子，今使车骑入废中宫，汝等皆当从命，事毕，赐爵关中侯，不从者诛三族。”众皆从之。又矫诏开门，夜入，陈兵道南，遣翊军校尉齐王冏将百人排冏而入，华林令骆休为内应，迎帝幸东堂，以诏召贾谧于殿前，将诛之。谧走入西钟下，呼曰：“阿后救我！”就斩之。贾后见齐王冏，惊曰：“卿何为来？”冏曰：“有诏收后。”后曰：“诏当从我出，何诏也！”后至上閤，遥呼帝曰：“陛下有妇，使人废之，亦行自废矣。”是时，梁王肜亦预其谋，后问冏曰：“起事者谁？”冏曰：“梁、赵。”后曰：“系狗当系颈，反系其尾，何得不然！”遂废后为庶人，幽之于建始殿，收赵粲、贾午等付暴室考竟。诏尚书收捕贾氏亲党，召中书监、侍中、黄门侍郎、八座皆夜入殿。尚书始疑诏有诈，郎师景露版奏请手诏，伦等斩之以徇（《资治通鉴》永康元年四月）。

300年四月初一出现日食。
司马伦见贾南风果真杀了司马遹，就准备和孙秀讨伐她。于是，他将此事告诉了右卫佽飞督（官名。晋置，司马伦右军将府里下属，负责指挥保卫皇帝住宿的“佽飞虎贲”卫队）闾和，闾和同意了，并约定在四月初三深夜十一点，以打更的鼓声作为行动暗号。四月初三深夜，孙秀派司马雅告诉张华，说：“赵王司马伦打算与您一起共同扶助朝廷，为天下除害，所以派我来通知您。”可是张华因司马伦的品德不好拒绝了。司马雅见张华还带有个人偏见，愤怒地说：“刀都要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还能说这样的话吗！”司马雅说完，气得头也不回地离去。
到了午夜十一点，司马伦谎称有惠帝的诏书，命令皇宫禁卫军三部（御林军、直阁军、虎贲军）司令员说：“皇后与贾谧等人杀害朕的太子，现在派车骑将军（司马伦既是右军将军又是车骑将军）进宫废掉皇后。你们都应该服从，等事情结束，你们三位能得到关中侯的爵位；不服从的人，诛灭三族。”
随着这道假诏书下达，大家都服从。随后，司马伦又假传诏书，骗开了皇宫大门，趁着夜幕进入中宫，把士兵安排在道路南侧。派东宫的翊军校尉（太子东宫有三位校尉，即太子屯骑校尉、太子步兵校尉、太子翊军校尉）司马冏（惠帝司马衷的堂弟。袭司马攸齐王爵位，八王之乱排在第五位）带领一百名士兵推开华林园后面小门进宫，华林园园长（华林园令）骆休作为内应。他们的第一项任务是接惠帝司马衷到东堂，然后让惠帝下诏召贾谧到殿前。贾谧前来，见司马冏要杀自己，就惊慌跑到西宫钟楼下高喊：“皇后救我！”贾谧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时，他的头颅就掉了下来。
当贾南风看到司马冏突然降临后宫时，吃惊地说：“你怎么来了？”司马冏带着怒容说：“有诏逮捕你！”
贾南风心想：自己是皇后，一般诏书是由自己指令傻皇帝下，怎么可能有诏书到你司马冏手里呢？在惊慌中，她知道大事不好，只好硬着头皮说：“诏书是从我这里下达，你怎么会有诏书！”
贾南风边说边退到靠近司马衷居住的地方，远远地向惠帝呼喊：“陛下！你的媳妇将会被废黜，也等于是你要被废！”
这个作恶多端的淫妇高喊之后，大概是没有听到回声，无奈之下，她问司马冏：“图谋起事的人是谁？”
司马冏如实相告：“梁王（司马肜）和赵王（司马伦）。”司马冏说到梁王，是因为一直有些不清白、又专横的司马肜，事先也参与了预谋。贾南风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因为这两人都是她亲自从关中长安调回来的，还一直视为心腹重用，所以悔恨说：“系狗应当系狗的颈子，我却系在了狗的尾巴上，怎么可能不被咬呢？”
贾南风认为司马肜、司马伦兄弟，是她养的两只狗，自己没有管好。在她悔恨之余，被废为平民，囚禁在建始殿。
随后，司马伦又逮捕贾南风的帮凶赵粲、贾午等人，并把这帮人送到监狱拷打审问，等到审讯有了结果，司马冏又到东堂让司马衷下诏，命令尚书和郁逮捕贾氏亲信党羽，同时还召来中央办公厅书记（中书监）、政治局常委（侍中）、黄门侍郎等八位高级官员连夜入殿。尚书和郁开始怀疑诏书有假，尚书郎师景面对下达的公文，要求见到惠帝的亲笔，司马伦等人恼羞成怒，将师景杀了示众。
一个疯狂的淫后集团覆灭了，人们拍手称快，如果她当初听母亲的劝、善待司马遹，就不会有今天。但是，生活中没有如果，我们只能接受现实。

史学

八

                    赵王野心

赵王司马伦300年四月初三政变成功后，品德恶劣的他与孙秀有了篡夺皇权的野心。

伦阴与秀谋篡位，欲先除朝望，且报宿怨，乃执张华、裴頠、解系、解结等于殿前。华谓张林曰：“卿欲害忠臣邪？”林称诏诘之曰：“卿为宰相，太子之废，不能死节，何也？”华曰：“式乾之议，臣谏事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谏而不从，何不去位？”华无以对。遂皆斩之，仍夷三族。解结女适裴氏，明日当嫁而祸起，裴氏欲认活之，女曰：“家既若此，我何以活为！”亦坐死。朝廷由是议革旧制，女不从死。甲午，伦坐端门，遣尚书和郁持节送贾庶人于金墉；诛刘振、董猛、孙虑、程据等；司徒王戎及内外官坐张、裴亲党黜免者甚众。阎缵抚张华尸恸哭曰：“早语君逊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
于是赵王伦称诏赦天下，自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一依宣、文辅魏故事。置府兵万人，以其世子散骑常侍荂领冗从仆射，子馥为前将军，封济阳王；虔为黄门朗，封汝阴王；诩为散骑侍郎，封霸城侯。孙秀等皆封大郡，并据兵权，文武官封侯者数千人，百官总己以听于伦。伦素庸愚，复受制于孙秀。秀为中书令，威权振朝廷，天下皆事秀而无求于伦。
诏追复故太子遹位号，使尚书和郁帅东宫官属迎太子丧于许昌，追封遹子虨为南阳王，封虨弟臧为临淮王，尚为襄阳王。
有司奏：“尚书令王衍备位大臣，太子被诬，志在苟免，请禁锢终身。”从之。
相国伦欲收入望，选用海内名德之士，以前平阳太守李重、荥阳太守荀组为左、右长史，东平王堪、沛国刘谟为左、右司马，尚书郎阳平束皙为记室，淮南王文学荀嵩、殿中郎陆机为参军。组，勖之子；嵩，彧之玄孙也。李重知伦有异志，辞疾不就，伦逼之不已，忧愤成疾，扶曳受拜，数日而卒。
丁酉，以梁王肜为太宰，左光禄大夫何劭为司徒，右光禄大夫刘寔为司空。议者太子遹之废也，将立淮南王允为太弟，议者不合。会赵王伦废贾后，乃以允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中护军。
己亥，相国伦矫诏遣尚书刘弘赍金屑酒，赐贾后死于金墉城（《资治通鉴》永康元年四月）。

司马伦暗中与孙秀图谋篡夺皇位，想先除掉朝廷中有名望的大臣，并且借机报复过去曾经结怨的人，就把张华、裴頠、解系、解结等人押到宫殿前。张华见自己成了囚徒，对主审官张林严厉地说：“你想谋害忠臣吗？”张林声称惠帝在诏书中质问：“你身为宰相，太子被废你却不能死节，这是什么原因？”张华听了觉得冤，只好把当初贾皇后诬陷太子司马遹，司马衷召公卿大臣入宫商议的一幕重提，说：“式乾殿前，大家讨论废除太子发生争论时，我劝皇上的过程全部记录在案，你可以去复查。”
张林见没有难住张华，步步紧逼说：“即使你的劝谏没有被采纳，你为什么不辞职呢？”
张林的话，让张华无言以对。我不知道张华面对这一质问时，想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劝他辞职的一幕，如果想到，他会后悔吗？张林舌战取胜后，就把司马伦心目中认为瞧不起自己而又有威望的张华等人全部杀了，并诛灭了他们的三族。
在这一故事中，解结的女儿已许配裴氏，第二天就要出嫁，但大祸来临，裴家打算认亲救她一条命，解结的女儿见家族被灭，悲愤说：“既然我的家人已经这样，我还活着干什么！”随着这位准新娘的悲痛声，也被处死。朝廷因此修改制度，从今以后，女儿不因父母有罪受到牵连处死。
这一故事让笔者想到魏帝曹髦的正元二年（255）闰正月，毌丘俭的同党有七百多人被逮捕入狱，由侍御史杜友审理，杜友只杀了十多位首犯，其余的人上奏赦免。毌丘俭的孙女嫁给了刘氏，按照规定应该处死，但因其有孕，就关在了廷尉监狱。司隶部办公室主任程咸针对此案讨论说：“已经出嫁的女子，如果生了孩子就成了别人家的母亲，将她定罪对于防止犯罪来说，不足以惩诫奸乱之源；对于情理来说，伤害了孝子之情。男子不受其他家族罪行的牵连，而女子却偏偏要受到娘家和夫家两族的牵连，这不是公正对待弱女子的政策。其问题出在法制制度，我认为没有出嫁的女子可以随同父母定罪，而已经出嫁的妇女就要随丈夫家了。”朝廷采纳了这一建议，并写进了宪法。以上二则故事说明西晋没有延用曹魏的法律。
300年四月初四，司马伦坐在端门旁，派尚书和郁带着符节，把已经贬为平民的贾南风押送到金墉城，顺便杀了刘振、董猛、孙虑、程据等人。另外，竹林七贤的王戎，这时担任司徒，可是他是张华提拔起来的，只要是因张华提拔在皇宫内外任职的官员，以及裴頠等人的亲戚党羽，都被罢官免职。敢说直话、曾抬着棺材进宫上书，劝贾南风放了司马遹的西戎校尉府管军事的司令员阎缵，这时抚摸着张华的尸体，痛哭流涕说：“早就劝您辞职，您却不肯，今天果然不免一死，这是命啊！”
随后，司马伦谎称圣旨，大赦天下，自己担任持节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还担任相国、侍中等显要官职，完全按照当年晋宣帝（司马懿）、晋文帝（司马昭）辅佐曹魏王朝模式。司马伦还在自己的丞相府设置一万府兵，让他的长子司马荂担任冗从仆射（东汉设中黄门冗从仆射，由宦官担任，掌管皇宫禁卫部队。三国魏因其名而改置，由士人担任，统营兵，负责宫禁侍卫，隶属光禄勋管理。西晋与虎贲中郎将、羽林监合称三将。五品，年薪六百石粮食）、次子司马馥担任前将军，封济阳王、三子司马虔担任黄门郎，封汝阴王、四子司马诩担任散骑侍郎，封霸城侯。对孙秀等人都封大郡作为食邑，让他们掌握兵权，文武官员有几千人封侯，百官都为了保住职务听命于司马伦。而司马伦平庸、愚蠢，不久却受制于孙秀。孙秀担任中书令，权威震慑朝廷，全国都听从孙秀而用不着请示司马伦。
朝廷下诏，恢复已故太子司马遹的爵位与封号，派尚书和郁率领东宫的官员到许昌迎回司马遹的遗体。追封司马遹的长子司马虨为南阳王，封司马虨的二弟司马臧为临淮王、三弟司马尚为襄阳王。
有关部门奏报：“尚书令王衍占着大臣的位置，太子被陷害时，想保全自己逃避责任，请求禁止王衍终身不得当官。”奏请得到批准。
相国司马伦想笼络人心，选择任用海内德高望重的人。让治所在今山西省临汾市西南的前平阳郡太守李重、荥阳郡太守荀组（257—322年十一月十二日，字泰章，今河南许昌市人，晋武帝时的侍中、中书监荀勖的儿子）担任司马伦丞相府左、右长史，兖州东平国人王堪、豫州沛国人刘谟担任司马伦丞相府的左、右司马，尚书郎束皙（261—300，字广微，西晋学者、文学家，司州阳平郡政府所地在元城县【今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人。其《隋书经籍志》、《唐书志》传于后世）担任丞相府秘书（记室。七品），曾任淮南王文学职务的荀崧（曹操的主要谋士荀彧的五世孙）、殿中郎陆机担任参军。李重知道司马伦怀有篡位之心，托病推辞职务，司马伦不断催逼，不得已才勉强上任，几天后就死了。
300年四月初七，司马伦任命八兄、梁王司马肜为太宰，左光禄大夫何劭为司徒，右光禄大夫刘寔（220—310，字子真。今山东省聊城市高唐县人  。三国至西晋时期重臣、学者，汉章帝刘炟第五子济北惠王刘寿的后人。出身寒苦，品德高洁，因好学而博通古今）为司空。
贾南风在废除太子时，曾准备立淮南王司马允为皇太弟，但意见不能统一。遇到司马伦废除贾皇后，就让堂孙司马允（司马炎第九子）担任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统领中护军。
四月初九，司马伦谎称诏令，派尚书刘弘送金屑酒给贾皇后，贾皇后饮后死于金墉城。
随着五月的到来，司马伦做了如下二件事：

五月，己巳，诏立临淮王臧为皇太孙，还妃王氏以母之；太子官属即转为太孙官属，相国伦行太孙太傅。
己卯，谥故太子曰愍怀；六月，壬寅，葬于显平陵。
清河康王遐薨。
中护军淮南王允，性沉毅，宿卫将士皆畏服之。允知相国伦及孙秀有异志，阴养死士，谋讨之；伦、秀深惮之。秋，八月，转允为太尉，外示优崇，实夺其兵权。允称疾不拜。秀遣御史刘机逼允，收其官属以下，劾以拒诏，大逆不敬。允视诏，乃秀手书也，大怒，收御史，将斩之，御史走免，斩其令史二人。厉色谓左右曰：“赵王欲破我家！”遂帅国兵及帐下七百人直出，大呼曰：“赵王反，我将讨之，从我者左袒。”于是归之者甚众。允将赴宫，尚书左丞王舆闭掖门，允不得入，遂围相府。允所将兵皆精锐，伦与战，屡败，死者千馀人。太子左率陈徽勒东宫兵，鼓噪于内以应允。允结陈于承华门前，弓弩齐发，射伦，飞矢雨下。主书司马眭秘以身蔽伦，箭中其背而死。伦官属皆隐树而立，每树辄中数百箭，自辰至未，中书令陈淮，徽之兄也，欲应允，言于帝曰：“宜遣白虎幡以解斗。”乃使司马督护伏胤将骑四百持幡从宫中出。侍中汝阴王虔在门下省，阴与胤誓曰：“富贵当与卿共之。”胤乃怀空板出，诈言有诏助淮南王。允不之觉，开阵内之，下车受诏；胤因杀之，并杀允子秦王郁、汉王迪，坐允夷灭者数千人（《资治通鉴》永康元年五到八月）。

其一，300年五月初九，在司马伦、孙秀等人的操纵下，惠帝下诏，封皇孙司马臧为皇太孙，让太子司马遹的妃子王惠风从娘家回宫抚养皇太孙。原太子府的官员转到皇太孙司马臧的名下，丞相司马伦兼任司马臧的老师（太傅）；
其二，五月十九日，司马伦为司马遹追谥号为“愍怀”太子，六月十三日，改葬司马遹于显平陵（位于河南省洛阳偃师市西北的首阳山）。
与此同时，惠帝司马衷的十三弟司马遐（司马炎封其为清河康王）去世。
再说中护军司马允，他的性格沉着、坚毅，皇宫禁卫官兵都敬畏他。司马允知道堂祖司马伦和孙秀有篡位的意图，就暗中培养敢死队员谋求征讨，这让司马伦、孙秀感到非常恐惧。
转眼到了八月，司马伦为了自身安全，改任司马允为太尉。这一职务表面上显示出他尊崇司马允，而实际上是剥夺了司马允的兵权。司马允知道他们的用心，托病不接受任命。孙秀派监察官（御史）刘机带人逼迫司马允，并拘捕了司马允的部下，弹劾司马允抗拒诏令是谋反的行为。司马允看了一眼诏书，发现是孙秀的笔迹大怒，就让手下拘捕了前来的御史，正准备杀掉时，这帮人逃走，最后司马允只杀了以刘机为首的两个头目。司马允杀了刘机，表情严肃地对部下说：“赵王司马伦想毁灭我的家！”于是，就率领自己淮南王府的亲兵和中护军帐下的将士七百人冲出中军府，大声高喊：“赵王司马伦造反，我将征讨他！跟随我的人请袒露左臂。”
随着司马允的高呼，追随他的人很多。他们快到皇宫时，尚书左丞王舆紧闭宫门，导致司马允的义兵无法进去，只好包围了司马伦的丞相府。由于司马允是精兵强将，让司马伦屡战屡败，量化到司马伦一方死了一千多人。接着太子府护军左翼队队长（太子左率）陈徽带领东宫的将士在东宫一边击鼓一边高呼响应司马允。司马允在承华门前摆开阵容，弓、弩齐发，箭如雨下。在司马伦处于危急的时刻，管理文书档案的主书司马眭侧面用背部为司马伦挡箭，致使脊背中箭死亡。司马伦的部下都在树后躲避，导致每棵树都被射了几百箭。战斗从上午七点打到了下午三点。这时，中央办公厅厅长（中书令）陈淮也想接应司马允，就对惠帝司马衷建议说：“应该派人举着停战的白虎幡让他们停战。”傻皇帝派司马督护伏胤带领四百名骑兵举着白虎幡从宫中出来，但是司马伦的第三子司马虔在门下省知道了内情，就暗中与伏胤发誓说：“富贵将与你共同享用。”伏胤连忙怀揣空白诏令出去，谎称惠帝有诏，要帮助淮南王司马允。司马允信以为真，打开兵阵把伏胤放了进来。司马允见到伏胤，连忙下战车接诏令，伏胤趁机杀了司马允。事后又杀了司马允的儿子司马郁（封秦王）、司马迪（封汉王）。最后，受司马允牵连被灭族的有几千人。
这场战斗以伏胤投向司马伦而结束，司马允如果多一点防范意识，应该取胜；陈淮是好心帮了倒忙，致使小人更加猖狂。

初，孙秀尝为小吏，事黄门郎潘岳，岳屡挞之。卫尉石崇之甥欧阳建素与相国伦有隙，崇有爱妾曰绿珠，孙秀便求之，崇不与。及淮南王允败，秀因称石崇、潘岳、欧阳建奉允为乱，收之。崇叹曰：“奴辈利吾财尔！”收者曰：“知财为祸，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初，潘岳母常诮责岳曰：“汝当知足，而乾没不已乎！”及败，岳谢母曰：“负阿母。”遂与崇，建皆族诛，籍没崇家。相国伦收淮南王母弟吴王晏，欲杀之。光禄大夫傅祗争之于朝堂，众皆谏止伦，伦乃贬晏为宾徒县王
齐王冏以功迁游击将军，冏意不满，有恨色。孙秀觉之，且惮其在内，乃出为平东将军，镇许昌。
以光禄大夫陈准为太尉，录尚书事；未几，薨。
孙秀议加相国伦九锡，百官莫敢异议。吏部尚书刘颂曰：“昔汉之锡魏，魏之锡晋，皆一时之用，非可通行。周勃、霍光，其功至大，皆不闻有九锡之命也。”张林积忿不已，以颂为张华之党，将杀之。孙秀曰：“杀张、裴已伤时望，不可复杀颂。”林乃止。以颂为光禄大夫。遂下诏加伦九锡，复加其子荂抚军将军，虔中军将军，诩为侍中。又加孙秀侍中、辅国将军，相国司马、右率如故。张林等并居显要。增相府兵为二万人，与宿卫同，并所隐匿之兵，数逾三万（《资治通鉴》永康元年八月）。

当初，孙秀当一般官员时，曾经是黄门侍郎潘岳的部下，潘岳几次抽打侮辱他。中央警卫团团长（卫尉）石崇的外甥欧阳建一直与司马伦不和，此外，石崇有一个爱妾叫绿珠，孙秀曾派人求石崇把绿珠转让给他，石崇没有答应。等到淮南王司马允失败，孙秀趁机诬陷石崇、潘岳、欧阳建，以他们三人追随司马允叛乱为由，拘捕了他们。石崇感叹说：“原来孙秀这个奴才是在贪图我的财宝呀！”来拘捕他的人说：“你知道钱财能带来灾难，为什么不早散发？”这句话让石崇无言以对。
再说潘岳的母亲曾经责备潘岳说：“你应该知道满足，不要做贪得无厌的人！”等到他追随司马允失败以后，潘岳愧对母亲说：“我辜负了您呀！”笔者不知道石崇与潘岳死的情景，只知道潘岳与石崇、欧阳建都被灭族，石崇的家产被孙秀没收。丞相司马伦还要杀司马允的同胞弟弟吴王司马晏（司马炎的二十三子），光禄大夫傅祗在朝廷上为司马晏争辩，大家见正直的老臣傅祗力争，都劝司马伦不要杀司马晏，司马伦才把司马晏贬为宾徒县王（治今辽宁省锦州市区北十五公里处）。
既然司马伦这位堂祖铲除了堂孙司马允，他因齐王司马冏有功升任为游击将军，司马冏内心不满，被孙秀观察到了，孙秀觉得把司马冏留在洛阳对自己不利，就让司马冏出任平东将军，镇守河南许昌去了。
司马伦任命光禄大夫陈淮为太尉，总领国务院（尚书）的事务。没过多久陈淮就死了。
随后，司马伦的心腹孙秀，在朝廷商议为司马伦加赐九锡（指由皇帝赐给司马伦衣服、朱户、纳陛、舆马、乐则、牙贲之士、鈇钺、弓矢、秬鬯等九种器物品。有了九种物品，象征接受者功高盖世，如果授给了邪恶者，随时可能篡位），文武百官没有谁敢提出异议。只有中央组织部部长（吏部尚书）刘颂反对说：“东汉末年，汉献帝加曹魏九锡，曹魏加晋九锡，都是当时的特殊背景下的赏赐（意思是当时天下大乱，需要曹氏与司马氏平叛乱，而现在司马伦以堂祖的名义逼堂孙司马衷加九锡，不能与当年等同），不应该认为是通例。周勃、霍光的功勋卓著，我们都没有听说西汉帝王给他们加九锡。”
随着刘颂的反对，司马伦的死党张林听了非常愤怒，就要把刘颂当成张华的党羽杀掉。孙秀阻止说：“杀张华、裴頠是因为他们造成了不良的影响，不能再杀刘颂。”张林才没有动手。司马伦等人为了安抚人心，不但没有杀刘颂，反而让刘颂担任了光禄大夫。他们安抚刘颂的目的，就是想达到为司马伦加九锡。结果，在孙秀等人的操纵下，司马伦不仅加了九锡，而且还升任司马伦的长子司马荂为抚军将军（魏、晋、南北朝时，抚军、中军、镇军三位将军，地位仅次于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三子司马虔为中军将军，四子司马翊为侍中，同时还晋升孙秀为侍中、辅国将军；孙秀原来担任的丞相府管军事的司令一职和东宫右卫队队长等职务不变。张林和一些爪牙也都当了高官要职，并把司马伦丞相府里的兵力增加到了两万人，与皇宫禁卫军的人数相等，加上司马伦赵王府内隐瞒没有上报的兵力，总数超过了三万。
司马伦进一步得势，他还会干什么呢？

史学

九

                    赵王篡位

300年九月，司马伦为了体现自己执政不一样，改司徒为丞相，让八兄司马肜担任丞相，司马肜坚决推辞。

九月，改司徒为丞相，以梁王肜为之，肜固辞不受。
伦及诸子皆顽鄙无识，秀狡黠贪淫，所与共事者，皆邪佞之士，惟竞荣利，无深谋远略，志趣乖异，互相憎嫉。秀子会为射声校尉，形貌短陋，如奴仆之下者，秀使尚帝女河东公主。
冬，十一月，甲子，立皇后羊氏，赦天下。后，尚书郎泰山羊玄之之女也。外祖平南将军乐安孙旂，与孙秀善，故秀立之。拜玄之光禄大夫、特进、散骑常侍，封兴晋侯。诏征益州刺史赵廞为大长秋，以成都内史中山耿滕为益州刺史。廞，贾后之姻亲也。闻征，甚惧，且以晋室衰乱，阴有据蜀之志，乃倾仓廪，赈流民，以收众心。以李特兄弟材武，其党类皆巴西人，与廞同郡，厚遇之，以为爪牙。特等凭恃廞势，专聚众为盗，蜀人患之。滕数密表：“流民刚剽，蜀人软弱，主不能制客，必为乱阶，宜使还本居。若留之险地，恐秦、雍之祸更移于梁、益矣。”廞闻而恶之。
州被诏书，遣文武千馀人迎滕。是时，成都治少城，益州治太城，廞犹在太城，未去。滕欲入州，功曹陈恂谏曰：“今州、郡构犯日深，入城必有大祸，不如留少城以观其变，檄诸县合村保以备秦氐，陈西夷行至，且当待之。不然，退保犍为，西渡江源，以防非常。”滕不从。是日，帅众入州，廞遣兵逆之，战于西门，滕败死。郡吏皆窜走，惟陈恂面缚诣廞请滕丧，廞义而许之。
廞又遣兵逆西夷校尉陈总。总至江阳，闻廞有异志，主簿蜀郡赵模曰：“今州郡不协，必生大变，当速行赴之。府是兵要，助顺讨逆，谁敢动者！”总更缘道停留，比至南安鱼涪津，已遇廞军，模白总：“散财募士以拒战，若克州军，则州可得；不克，顺流而退，必无害也。”总曰：“赵益州忿耿侯，故杀之；与吾无嫌，何为如此！”模曰：“今非起事，必当杀君以立威。虽不战，无益也！”言至垂涕，总不听，众遂自溃。总逃草中，模著总服格战；廞兵杀模，见其非是，更搜求得总，杀之。
廞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署置僚属，改易守令。王官被召，无敢不往。李庠帅妹婿李含、天水任回、上官昌、扶风李攀、始平费他、氐苻成、隗伯等四千骑归廞。廞以庠为威寇将军，封阳泉亭侯，委以心膂，使招合六郡壮勇至万馀人，以断北道（《资治通鉴》永康元年九到十一月）。

梁王司马肜推辞担任丞相，笔者不知道是不是礼让他的九弟司马伦。接着史料介绍说，司马伦和他的几个儿子都顽固、卑鄙没有见识，孙秀却狡猾、贪婪还好色乱淫，与他在一起共事的人都是奸诈、投机的人，只知竞相追名逐利，没有深谋远虑，志向与品味也各不相同，并且互相厌恶、嫉妒。孙秀的儿子孙会担任射声校尉。他身材矮小，长相丑陋，就像下层奴仆。孙秀却让他娶了惠帝与贾南风所生的女儿河东公主。
300年十一月初七，司马伦操纵惠帝册封羊献容（？—322四月十一日，今山东省临沂市平邑县人，尚书右仆射羊瑾的孙女，尚书朗羊玄之的女儿）为第二任皇后，为了图吉庆与恩德，他宣布大赦。羊献容能当皇后的原因是：她的外祖父孙旂（？—301，字伯旗，乐安郡【治所在今山东省滨州市博兴县西南】广饶县【治所在今山东省东营市广饶县】人。西晋大臣，幽州都督孙历的儿子。时任平南将军）与孙秀的关系好，所以孙秀拥立她。朝廷任命羊献容的父亲羊玄之为光禄大夫，加为特进（荣誉称号。始置于西汉后期，皇帝引见时的称乎。如汉成帝时张禹以老病罢，仍以列侯身份朔望朝见，位特进，朝会时位仅次三公）、散骑常侍，同时封为兴晋侯。
司马伦操纵惠帝下诏，调益州刺史赵廞（？—301，字叔和，今四川省南充市人。初为西晋长安令，296年以扬烈将军加折冲将军迁益州刺史，298年到任）到洛阳担任后宫管理局局长（大长秋），让益州内史（西晋复改各诸侯王国丞相设置，主管民政，级别与太守同等）耿滕（？—300，中山国人）接任益州刺史。然而，赵廞是贾皇后的姻亲，听到调令非常恐惧，加上他认为晋朝动乱，心里已有占领蜀地的愿望，就拿出仓库中的粮食赈济流民收买民心。因李特兄弟既有才华又勇敢，手下都是梁州巴西郡人（治所在今四川省南充阆中市），李特与赵廞是同郡，赵廞对李氏兄弟非常好，就将李氏作为自己的爪牙。李特等人依仗赵廞的权势聚众造反，蜀人十分忌恨他们，耿滕曾多次秘密上奏说：“流民剽悍骁勇，而蜀人懦弱，主人对付不了客人，一定会造成灾祸，应该让流民返回。如果让他们留在地势险要的蜀地，恐怕秦州（治所在今甘肃省天水市）、雍州的灾祸就要转移到梁、益二州了。”赵廞听说后，非常恨耿滕。
益州接到诏书，派文武官员一千多人迎接耿滕。这时，成都郡（晋分蜀郡部分地区置，与蜀郡治所同在成都。成为成都王司马颖的封国。《晋书．地理志》第五，荆州条记载：“蜀乱，又割南郡之华容、州陵、监利三县别立丰都，合四县置成都郡。”原因是晋怀帝永嘉四年【310】，因成都被李雄占领，又为司马颖的嗣子司马遵分荆州华容县、州陵县【治所在今湖北省荆州市洪湖市东北四十里乌林镇黄蓬山】、监利县【 222年，孙权称帝，从华容县划出一小块地方设立监利县。取“监收鱼盐之利”而得名】，新设丰都县【有可能分江陵县设置，因为《资治通鉴》在西晋没有南郡一词出现，如果是，南郡就是被南平郡、江夏郡、竟陵郡瓜分。除此以外，找不到丰都县的遗迹】补封为成都郡国，国都在华容县【治所在今湖北省荆州市监利县周家咀关西三里】；晋愍帝司马邺的建兴三年【315】取消成都郡国，其丰都、华容、州陵、监利四县归还原郡）治所在少城（位于今成都市西部。古成都城有太城、少城等，秦张仪所筑），益州治所在太城（位于今成都市中南部），赵廞仍然留在益州太城不肯让位。耿滕准备进入太城上任，益州组织部部长（功曹）陈恂劝阻说：“现在益州与成都郡结怨一天比一天深，你进城一定会灾祸临头，不如留在少城观察太城的变化，然后向各县发布檄文，让各个村、堡，联合做好抵抗秦州氐族人的准备，西夷校尉（中央派到西南成都负责防务的司令）陈总快要到达成都，您（指耿滕）暂时先等陈总到来。否则，您就向南退守犍为郡（治所在今四川省眉山市彭山区凤鸣镇），或者向西乘船沿岷江渡到江源县（治所在今四川省成都崇州市东南三十里江源镇东）以防不测。”耿滕没有采纳。这天，耿滕率部进入益州太城，赵廞派兵阻挡，在西门发生战斗，耿滕战败牺牲，他的下属都逃跑了，只有陈恂两手反绑去见赵廞，请求索取耿滕的遗体。赵廞赞赏他的义举而同意。
为了对西晋是否有南郡，笔者插几句。《晋书．地理志》第五荆州条记载：“南平郡（吴置，以为南郡，太康元年改曰南平。统县四，户七千）。”其中所指的四县是：作唐、 孱陵、 南安 、江安。作唐县治所在今湖南省常德市安乡县安全乡槐树村。江安县治所在今湖北省荆州市公安县西北。现有资料说江安县是由公安县改名。而刘备209年，改汉朝武陵郡孱陵县为公安县，孙权在219年夺取荆州恢复公安县为孱陵县。那么孱陵县、江安县又怎么能同时在南平郡产生？所以笔者认为，有可能分江陵县一部分设江安县，这样才能说通。在晋愍帝时代，荆州大乱，出现多个荆州刺史。汉国荆州治所在洛阳；西晋愍帝司马邺的建兴三年（315）八月，建都长安的司马邺派第五猗担任荆州刺史到襄阳郡上任；谋反的王冲在竟陵郡自称荆州刺史（312年十二月，荆州刺史王澄率部攻打湘州造反的杜苾，屯兵在荆州南平郡作塘县。已故山简的参军王冲聚众迎接应南平郡太守詹当荆州刺史，应詹因王冲不可靠，离开他返回南平郡，王冲自称荆州刺史。荆州刺史王澄胆怯，派部将杜蕤防守江陵县，自己把荆州治所迁到孱陵县）；晋愍帝司马邺的建兴元年（313）八月，建业的司马睿任命的荆州刺史陶侃和镇东大将军王敦以江陵县为大本营。这时治所在今湖北省荆州监利县北的成都郡内史王机得到在陶侃之前第二任荆州刺史王澄的信任。如此种种，都是一个个疑问。除此之外，南平郡在东吴没有设南平郡，另外南平郡南安县在何处？词典网对南安县的解释是：“①西汉置。治今四川乐山市。属犍为郡。东汉、魏、晋因之。南朝齐后废。②三国吴分南埜县置，因地近岭南地区而得名。治今江西南康市。属庐陵郡。晋太康初改名南康。”从这一解释来看，南平郡的南安县成为了历史悬案。加上前有分荆州南郡设置南平郡，后有分荆州南郡设置成都郡国，所以西晋到东晋，有五十二年没有提到南郡或南郡太守，故而笔者提出西晋没有南郡的质疑。
我们再回到《资治通鉴》史料中的益州。赵廞又派兵阻拦西夷校尉陈总。陈总在益州江阳郡（治所在今四川省泸州市江阳区）听说赵廞有谋反之心，他的办公室主任（主簿）赵模建议说：“现在州、郡的关系恶劣，一定会出现大的动乱，应该迅速赶到成都，西夷校尉府的职责是掌握蜀地兵权，帮助顺从朝廷的人征讨谋反者，有谁敢造反！”陈总却沿途走走停停，等到了益州犍为郡南安县（治所在今四川省乐山市城区）鱼涪津岷江渡口（位于今四川省乐山市北），已经碰到了赵廞的兵马，赵模向陈总建议说：“我们应该分发财物召募新兵作战，如果打败了赵廞的州军，就可以得到益州，如果不能取胜，还可顺流而退，一定没有坏处。”陈总反对说：“益州刺史赵廞痛恨耿滕，所以才杀他，赵廞与我又没有仇怨，为什么这样做呢？”赵模见陈总不听劝，坚持说：“现在的赵益州挑起事端，一定会杀您来树立军威，您即使不与他发生战斗，对他也没有好处。”尽管赵模说得声泪俱下，但带有幻想心理的陈总还是不听，结果与赵廞的士兵刚刚开战，陈总的士兵就溃散。陈总躲到草丛，赵模穿上陈总的衣服与州兵交战，赵廞的士兵杀了赵模，发现不是陈总，于是四处搜寻，找到杀了。
赵廞封自己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设置百官，改换原来益州的郡守、县令，原来朝廷所任命的益州官员没有谁敢不听赵廞的。李庠带领妹夫李含和秦州天水郡人任回、上官晶，雍州扶风郡人李攀，雍州始平郡人（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兴平市东南十里）费他，氐族人符成、隗伯等人，以及所属四千骑士归顺了赵廞。赵廞任命李庠为威寇将军，封阳泉亭侯，把李庠当心腹，让他募集六郡（可能指益州成都郡、蜀郡、犍为郡，梁州汉中郡、巴西郡、梓潼郡六郡。蜀汉刘禅的景耀五年【262】，益州有二十三郡。即益州郡【汉武帝在元封二年七月，也就是公元前109年七月设置，郡治在今云南省昆明市晋宁区直到东汉，蜀汉移到今云南省曲靖市富源县西郊旧城山】、武都郡，阴平郡，汉中郡，汶山郡，梓潼郡，巴西郡，巴东郡，东广汉郡，广汉郡，蜀郡，汉嘉郡，巴郡，涪陵郡，江阳郡，犍为郡，朱提郡，牂牁郡，兴古郡，建宁郡，越巂郡，永昌郡，云南郡【治所在今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姚安县北】。供参考）的强壮勇敢的人，发展到一万多人，派这些人去截断北方来的军队道路。
司马衷的永宁元年（301）正月，朝廷任命张轨（255—314年五月二十日，今甘肃省平凉市人。五胡十六国前凉建立者张寔的父亲）为凉州（治所在今甘肃省武威市凉州区。管辖金城郡、西平郡、武威郡、张掖郡、西郡、敦煌郡、西海郡、晋昌郡、酒泉郡）刺史。

春，正月，以散骑常侍安定张轨为凉州刺史。轨以时方多难，阴在保据河西之志，故求为凉州。时州境盗贼纵横，鲜卑为寇。轨至，以宋配、汜瑗为谋主，悉讨破之，威著西土。
相国伦与孙秀使牙门赵奉诈传宣帝神语云：“伦宜早入西宫。”散骑常侍义阳王威，望之孙也，素谄事伦，伦以威兼侍中，使威逼夺帝玺绶，作禅诏，又使尚书令满奋持节、奉玺绶禅位于伦。左卫将军王舆、前军将军司马雅等帅甲士入殿，晓谕三部司马，示以威赏，无敢违者。张林等屯守诸门。乙丑，伦备法驾入宫，即帝位，赦天下，改元建始。帝自华林西门出居金墉城，伦使张衡将兵守之。
丙寅，尊帝为太上皇，改金墉曰永昌宫，废皇太孙为濮阳王。立世子荂为皇太子，封子馥为京兆王，虔为广平王，诩为霸城王，皆侍中将兵。以梁王肜为宰衡，何劭为太宰，孙秀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将军、仪同三司，义阳王威为中书令，张林为卫将军，其馀党与，皆为卿、将，超阶越次，不可胜纪；下至奴卒，亦加爵位。每朝会，貂蝉盈坐，时人为之谚曰：“貂不足，狗尾续。”是岁，天下所举贤良、秀才、孝廉皆不试，郡国计吏及太学生年十六以上者皆署吏；守令赦日在职者皆封侯；郡纲纪并为孝廉，县纲纪并为廉吏。府库之储，不足以供赐与。应侯者多，铸印不给，或以白板封之。
初，平南将军孙旂之子弼、弟子髦、辅、琰皆附会孙秀，与之合族，旬月间致位通显。及伦称帝，四子皆为将军，封郡侯，以旂为车骑将军、开府，旂以弼等受伦官爵过差，必为家祸，遣幼子回责之，弼等不从。旂不能制，恸哭而已。
癸酉，杀濮阳哀王臧。孙秀专执朝政，伦所出诏令，秀辄改更与夺，自书青纸为诏，或朝行夕改，百官转易如流。张林素与秀不相能，且怨不得开府，潜与太子荂笺，言：“秀专权不合众心，而功臣皆小人，挠乱朝廷，可悉诛之。”荂以书白伦，伦以示秀。秀劝伦收林，杀之，夷其三族。秀以齐王冏、成都王颖、河间王颙，各拥强兵，据方面，恶之。乃尽用其亲党为三王参佐，加冏镇东大将军，颖征北大将军，皆开府仪同三司，以宠安之。
李庠骁勇得众心，赵廞浸忌之而未言。长史蜀郡杜淑、张粲说廞曰：“将军起兵始尔，而遽遣李庠握强兵于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倒戈授人也，宜早图之。”会庠劝廞称尊号，淑，粲因白廞以庠大逆不道，引斩之，并其子姪十馀人。时李特、李流皆将兵在外，廞遣人慰抚之曰：“庠非所宜言，罪应死。兄弟罪不相及。”复以特、流为督将。特、流怨廞，引兵归绵竹（《资治通鉴》永宁元年正月）。

史学

301年正月，朝廷改任散骑常侍（皇帝的随从顾问）张轨（255—314，字士彦，今甘肃省平凉市人，西汉赵景王张耳的后人，前凉开国君主）担任凉州刺史。原因是：张轨因时局多灾多难，心里有占有河西地区（指今甘肃省酒泉、张掖、武威、敦煌等地，因位于黄河以西而得名）的想法，所以主动要求到凉州担任刺史。这时，凉州境内反政府武装四起，又有鲜卑人前来劫掠。张轨到达凉州后，以宋配、汜瑗为主要谋士，把那些反政府武装全部消灭，在河西地区竖立起了威望。
相国司马伦和孙秀让牙门将军（保护司马伦安全的将领）赵奉谎称晋宣帝司马懿有神语，到处散布说：“司马伦应当尽快入西宫即帝位。”散骑常侍、义阳王司马威（?—301，字景曜，晋宣帝司马懿三弟司马孚的曾孙，司马孚次子司马望的孙子），一直奉承司马伦，司马伦让司马威兼任侍中，派他逼惠帝司马衷交出皇帝的玉印章（玉玺）与缓带，写禅让诏书，还派尚书令满奋（？—304年八月，字武秋，今山东省荷泽市巨野县人。魏帝曹芳时的太尉满宠之孙）带上符节（传达命令、征调兵将以及用于各项事务的一种凭证。用金、铜、玉、角、竹、木、铅等不同原料制成）取来帝印与缓带交给司马伦，表示惠帝已经禅位。左卫将军王舆、前军将军司马雅带领武装士兵进入宫殿，通告三部司马（即前驱、由基、强弩三位司马的合称。三者分别掌管戟盾、弓矢和硬弩警卫部队），向他们示威，只要三部司马屈服就有赏，结果没有谁敢违抗。为了安全，司马伦派死党张林等人驻军在各个宫门前。
301年正月初九，司马伦乘坐皇帝的专车进入皇宫即帝位。然后大赦天下，改司马衷的“永康二年”为司马伦的“建始元年”（同年四月初九，司马伦垮台，司马衷改“永康二年”为“永宁元年”）。惠帝从华林园西门出宫，护送到金墉城，司马伦派张衡带兵看守惠帝。
301年正月初十，司马伦称惠帝为太上皇（一般太上皇是指皇帝的父亲，司马衷是司马伦的堂孙，由此可见司马伦的秉性丑恶），把金墉城这座皇家监狱改名为永昌宫，将皇太孙司马藏废为濮阳王。司马伦立长子司马荂为皇太子、次子司马馥为京兆王、三子司马虔为广平王、四子司马翊为霸城王，兄弟四人都担任侍中，并且带兵（侍中是没有兵权的）。任命梁王司马肜为宰衡、何劭为太宰、孙秀为侍中，孙秀还兼任中书监、票骑将军，朝臣对孙秀的礼仪如同三司（指司马、司徒、司空三公）。义阳王司马威担任中书令，张林担任卫将军，其余同党都担任列卿和各种名目的将军。任意越级提拔的人不可胜数。下到奴仆、士兵，也都封官加爵，每当朝会时，官帽顶戴上插有貂尾、玉蝉的高官充满朝堂。当时人对这种滥封官爵编歌谣说：“貂不足，狗尾续。”意思是貂的尾巴不够用，就用狗尾巴代替，暗嘲名不副实的官员。
301年这一年，全国所荐举的贤良、秀才、孝廉等人才，各种名目的侯选官员都没有经过考试，各郡和封国掌管簿计官员（指簿计使或上计使。是郡国向中央政府汇报工作的官员，汇报内容包括各地户口、田地、钱谷入出、盗贼多少）与十六岁以上的大学生，都成为朝廷正式官员，司马伦篡位大赦的这一天，在职的郡守、县令都封为侯，郡里的下属小官，全都荐举为孝廉，县级小官全都荐举为廉吏。国家府、库储备的财物不够奖赏。由于封侯太多，来不及铸印，有时就用无字印模代替。
当初，平南将军孙旂的儿子孙弼、弟弟的儿子孙髦、孙辅、孙琰，这时都因依附孙秀，就与孙秀合称一族，一个月的时间都升任显要的高位。等到司马伦称帝，这四人都升任为将军，封郡侯。不仅如此，孙秀还任命孙旂为车骑将军，并设立单独的办公机构。在这疯狂如梦的封官运动中，孙旂认为儿子孙弼等人官爵在越级，肯定会带来灭族之祸，就派小儿子孙回去责备孙弼与堂弟，孙弼等人不听，孙旂没有办法，只能痛哭而已。
301年正月十七日，司马伦为了让长子没有后患，杀了原来的皇太孙司马臧。
尽管是司马伦当皇帝，然而却是孙秀把持朝政，司马伦所下的诏令，孙秀随意增删，甚至自己在青纸上起草诏书。有时朝令夕改，百官像流水一样换来换去，张林一直与孙秀不和，怨恨孙秀没有让他单独开府办公。暗中给太子司马荂写密信，说：“孙秀专权不能服众，而功臣都是小人，扰乱了朝政，应当把他们全部杀掉。”司马荂将信交给司马伦，司马伦又把信交给孙秀。孙秀要司马伦拘捕杀了张林，并灭三族。
孙秀铲除了张林，想到了齐王司马冏（八王之乱第四位）、成都王司马颖（八王之乱第六位），河间王司马颙（八王之乱第七位），这三位亲王各自拥有强大的军队，并且雄居一方。为此，孙秀担心他们造反，就把这三位亲王的部下全部录用，作为自己的党羽，还加封司马冏为镇东大将军，司马颖为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其目的是用来安抚。
在今四川省成都市。赵廞的红人李庠不仅骁勇而且还深得人心，引起了赵廞的忌恨，但是又没有直说。原益州府里长史杜淑、张粲（二人均为四川成都人）劝赵廞说：“将军刚刚起兵，就仓促派李庠在外拥有重兵。他与我们的民族不同，一定不会和我们是一条心，这是倒握长矛交给别人，好让对方刺杀我们，应当尽快设法解决。”这两位参谋长（长史）说完，正好李庠劝赵廞称帝，杜淑、张粲连忙借这一话题，劝赵廞以大逆不道的罪名治李庠的死罪，赵廞把李庠和他的儿子以及侄儿十多人杀了。这时，李庠的长兄李特、二哥李流都在成都之外带兵，赵廞担心他们兄弟为李庠报仇，连忙派人去安抚说：“李庠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所以判了死刑。他的罪行不牵连你们。”来使安抚了李特兄弟后，又任命李特、李流为督将。尽管如此，李特、李流仍然怨恨赵廞，立即带兵回绵竹县（治所在今四川省德阳市旌阳区黄许镇）去了。
也就是说，赵廞在为自己挖坟墓，李氏兄弟成为了他的送葬人。
综上所述，司马伦篡位后，天下已经在四分五裂，加上司马氏家族内部争权，这将给摇摇欲坠的西晋王朝带来更深重的灾难。



十

                     危机四伏
301年正月，在西晋政权大震荡的日子里，好多人都在寻找升官发财的契机。

廞牙门将涪陵许弇求为巴东监军，杜淑、张粲固执不许，弇怒，手杀淑、粲于廞閤阁下，淑、粲左右复杀弇。三人，皆廞之腹心也，廞由是遂衰。
廞遣长史犍为费远、蜀郡太守李苾、督护常俊督万馀人断北道，屯绵竹之石亭。李特密收兵得七千馀人，夜袭远等军，烧之，死者什八九，遂进攻成都。费远、李苾及军祭酒张微，夜斩关走，文武尽散。廞独与妻子乘小船走，至广都，为从者所杀。特入成都，纵兵大掠，遣使诣洛阳，陈廞罪状。
初，梁州刺史罗尚，闻赵廞反，表“廞素非雄才，蜀人不附，败亡可计日而待。”诏拜尚平西将军、益州刺史，督牙门王敦、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七千馀人入蜀。特等闻尚来，甚惧，使其弟骧于道奉迎，并献珍玩。尚悦，以骧为骑督。特、流复以牛酒劳尚于绵竹，王敦、辛冉说尚曰：“特等专为盗贼，宜因会斩之；不然，必为后患。”尚不从。冉与特有旧，谓特曰：“故人相逢，不吉当凶矣。”特深自猜惧（《资治通鉴》永宁元年正月）。

赵廞的牙门将许弇（ｙǎｎ），这时想谋求担任巴东监军，杜淑、张粲极力反对，许弇大怒，就在赵廞的门前杀了他们，紧接着杜淑、张粲的随从又杀了许弇。随着赵廞的这三位心腹去世，其势力因此衰弱。
随后， 赵廞派新上任的长史费远，蜀郡太守李苾（bì），督护常俊率领一万多人切断北边的道路，将部队驻扎在绵竹县的石亭（位于今四川省德阳绵竹市新市镇）。
赵廞让费远、李苾切断回到绵竹李特南进成都的道路，李特当然不依，于是，李特秘密召集七千多将士，夜袭费远等军，用火烧战术让费远、李苾的驻军死了十分之八九。李特有了这一重大的胜利，乘胜攻打赵廞的大本营成都。费远、李苾以及军祭酒（即军师祭酒。因避晋司马师的讳，所以省去“师”，类似总参谋长）张微，只好趁着夜色夺路逃命，导致文武官员全部溃散。赵廞也不甘落后，一个人带着妻子乘小船逃走。等到他到益州蜀郡广都县（治今四川省双流县华阳镇古城村）时，被随从杀了。李特进入成都，纵兵大肆抢掠，还派使者到洛阳，陈述赵廞的罪状。
也就是说，李特觉得自己现在谋反的时机还不成熟，他要让朝廷先给他一些好处，或者说他在观望朝廷的态度。
朝廷是司马伦当傀儡，孙秀掌权，他们能有什么好计？只是凭着当初梁州刺史罗尚（？—310年七月初七，字敬之，今湖北省襄阳市人。西晋后期将领，冠军将军罗宪的侄儿。开始被荆州刺史王戎引荐为参军，280年三月，晋灭吴与刘乔一同协助王浚进攻东吴的西京武昌城。历任尚书郎、武陵与汝南二太守。  太康末年担任梁州刺史）听说赵廞谋反，曾向朝廷写信说：“赵廞没有雄才大略，蜀人不会归附，他的灭亡指日可待。”就任命罗尚为平西将军兼益州刺史，还派督牙门将王敦、蜀郡太守徐俭、梁州广汉郡（治所在今四川省遂宁市射洪县南六十里柳树镇）太守辛冉，结集七千多人进入成都。面对朝廷的态度，李特等人非常害怕，立即派弟弟李骧在路上迎接，并献上珍宝古玩。罗尚见到这些珍宝非常高兴，就录用李骧为骑兵都督。李特、李流又在绵竹县用牛酒（牛血酒，是一种规格高的盛情款待）犒劳罗尚。王敦、辛冉知道李氏兄弟在麻痹腐蚀罗尚，就提醒罗尚说：“李特等人只不过是一伙强盗，应当趁机把他们杀掉，否则一定会成为后患。”罗尚没有听。辛冉见罗尚不听，利用自己曾与李特有过交往，对李特威胁说：“故人相逢，不是吉祥就是凶险。”这让李特的猜疑更深，因此他非常恐惧。
在李特恐惧不安的日子里，转眼到了三月。司马伦不仅对成都的危机没有化解，而且在今山东齐王司马冏也举起了造反的义旗。

史学

三月，尚至成都。汶山羌反，尚遣王敦讨之，为羌所杀。齐王冏谋讨赵王伦，未发，会离狐王盛、颍川处穆聚众于浊泽，百姓从之，日以万数。伦以其将管袭为齐王军司，讨盛、穆，斩之。冏因收袭，杀之，与豫州刺史何勖、龙骧将军董艾等起兵，遣使告成都王颖、河间王颙、常山王乂及南中郎将新野公歆，移檄征、镇、州、郡、肥、国，称：“逆臣孙秀，迷误赵王，当共诛讨。有不从命者，诛及三族。”
使者至鄴，成都王颖召鄴令卢志谋之。志曰：“赵王篡逆，人神共愤，殿下收英俊以从人望，杖大顺以讨之，百姓必不召自至，攘臂争进，蔑不克矣！”颖从之，以志为谘议参军，仍补左长史。志，毓之孙也。颖以兗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督护赵骧、石超等为前锋，远近响应；至朝歌，众二十馀万。超，苞之孙也。常山王乂在其国，与太原内史刘暾各帅众为颖后继。
新野公歆得冏檄，未知所从。嬖人王绥曰：“赵亲而强，齐疏而弱，公宜从赵。”参军孙洵大言于众曰：“赵王凶逆，天下当共诛之，何亲疏强弱之有！”歆乃从冏。
前安西参军夏侯奭在始平，合众数千人以应冏，遣使邀河间王颙。颙用长史陇西李含谋，遣振武将军河间张方讨擒奭及其党，腰斩之。冏檄至，颙执冏使送于伦，遣张方将兵助伦。方至华阴，颙闻二王兵盛，复召方还，更附二王（《资治通鉴》永宁元年三月）。

301年三月，罗尚到了成都，遇到的第一个乱子就是益州汶山郡（治今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茂县北）羌人造反，罗尚派王敦去征讨，结果王敦被羌人杀了。
再说齐王司马冏，这时在今天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齐国的首都（也是青州政府所在地），正在商议征讨堂祖司马伦，他还没有发兵，就碰到离孤县（治所在今山东省枣庄市以北）人王盛、豫州颍川郡人王处穆在浊泽（战国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新郑市西南边约二十公里处）聚众造反，一些百姓积极响应，量化到一天之内就有了上万人投奔他。司马伦在无兵可调的情况下，就以自己的部将管袭出任司马冏的军司征讨王盛、处穆，结果取胜杀了对方。司马冏趁机拘捕并杀了司马伦的部将管袭，与豫州（东汉与三国魏治所在今安徽省亳州市，西晋治所在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县，晋怀帝司马炽的永嘉年间【307—313】以后，州境缩小，迁徙无常。西晋豫州管辖颍川郡、汝南郡、沛国、鲁郡、谯国、安丰郡、弋阳郡、襄城郡、梁　国、新蔡郡、汝阴郡、陈　郡、南顿郡。供参考）刺史何勖、龙骧将军董艾等人起兵。为此，他派使者通告司马衷的十六弟、成都王司马颖，司马伦堂侄、河间王司马颙，司马衷的六弟、常山王司马乂，以及司马衷的堂叔、南中郎将司马歆共同起兵，并向各个征讨军、各军事重镇、各州、各郡、各县，以及各封国发布檄文，其内容说：“叛逆之臣是孙秀，迷惑误导赵王，在国家危亡的时刻，我们应该共同去讨伐。如果有不听从命令的人，就灭其三族。”
当司马冏的使者到达邺县（治所在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邺城镇邺城村）时，成都王司马颖召集邺县县令卢志商量，卢志信心十足地说：“赵王叛逆，神怒人怨，殿下召集英雄豪杰是顺应民心扶持正义，百姓一定会举起胳臂争相前来，没有不成功的道理。”司马颖认同，以卢志为咨议参军，还增补他为左长史。另外，司马颖以兖州（治所在今山东省荷泽市郓城县西北）刺史王彦、冀州（治所在今河北省衡水市冀州区。管辖常山郡、中山国、河间郡、渤海郡、赵国、广平郡、清河郡、安平郡、平原郡、乐陵国、高阳国、博陵国。供参考）刺史李毅，督护赵骧、石超（曹魏、西晋名将石苞的孙子）等人为前锋。随着这支队伍所向，远近地方的人纷纷响应。当司马颍的部队到达司州弘农郡朝歌县（治所在今河南省鹤壁市淇县）时，人数已达二十多万。
常山王司马乂在他的封国（国都在今河北省石家庄市长安区东古城）还没有行动，就决定与太原郡（治所在今山西省太原市西南）内史刘暾各率兵马作为司马颖的后续军队。可是，新野公司马歆接到司马冏的檄文不知听从谁。他的心腹王绥分析说：“你跟赵王（司马伦）的血缘关系近，加上赵王的势力强大，而齐王（司马冏）跟你的血缘关系远，而且兵力弱，您应该跟随赵王。”军事参谋孙询见王绥好坏不分，大声对众人说：“赵王不仅凶暴而且叛逆，天下人应当共同讨伐，王绥还讲什么亲疏强弱！”于是，司马歆就跟随了司马冏。
再说前安西参军夏侯奭（shì）在雍州始平郡始平县（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市西北），也聚集几千人响应司马冏，并派使者邀请河间王司马颙（yóng）一起响应。司马颙采纳了长史李含的计谋，派振武将军张方（？—306年正月，今河北省沧州河间市人）征伐夏侯奭，俘虏夏侯奭之后腰斩夏侯奭以及他的党羽。等到司马冏的檄文到达冀州河间国（国都在今河北省沧州市献县东），司马颙抓捕了司马冏的使者，并送给司马伦。随后司马颙派张方率部帮助司马伦，张方到达司州弘农郡华阴县（治所在今陕西省渭南华阴市）时，司马颙听说司马冏、司马颖的兵力强盛，又召张方回来归附了司马冏。
不久，司马冏的的檄文传到了扬州（治所在今江苏省南京市。管辖丹阳郡、宣城郡、淮南郡、庐江郡、吴郡、吴兴郡、会稽郡、东阳郡、临海郡。晋惠帝在291七月，分出荆州、扬州的十个郡设置了江州，划走扬州豫章、临川、鄱阳、庐陵、南康、晋安、建安七郡。《晋书地理志》扬州共十九郡：丹阳郡、宣城郡、淮南郡、庐江郡、毗陵郡、吴郡、吴兴郡、会稽郡、东阳郡、新安郡、临海郡、建安郡、晋安郡、临川郡、鄱阳郡、庐陵郡、南康郡、303年十二月，分扬州淮南郡之乌江和历阳二县置历阳郡。310年二月，又以周玘创义讨石冰，割吴兴之阳羡并长城县之北乡置义乡、国山、临津并阳羡四县，又分丹阳之永世置平陵、永世，凡六县，立义兴郡。即使扬州这时没有历阳、义兴，加上分到江州的七郡，仍有九郡），扬州人都准备响应。

冏檄至扬州，州人皆欲应冏。刺史郗隆，虑之玄孙也，以兄子鉴及诸子悉在洛阳，疑未决，悉召僚吏谋之。主簿淮南赵诱、前秀才虞潭皆曰：“赵王篡逆，海内所疾；今义兵四起，其败必矣。为明使君计，莫若自将精兵，径赴许昌，上策也；遣将将兵会之，中策也；量遣小军，随形助胜，下策也。”隆退，密与别驾顾彦谋之，彦曰：“诱等下策，乃上计也。”治中留宝、主簿张褒、西曹留承闻之，请见，曰：“不审明使君今当何施？”隆曰：“我俱受二帝恩，无所偏助，欲守州而己。”承曰：“天下，世祖之天下也。太上承代已久，今上取之，不平，齐王顺时举事，成败可见。使君不早发兵应之，狐疑迁延，变难将生，此州岂可保也！”隆不应。潭，翻之孙也。隆停檄六日不下，将士愤怒。参军王邃镇石头，将士争往归之，隆遣从事于牛渚禁之，不能止。将士遂奉邃攻隆，隆父子及顾彦皆死，传首于冏。
安南将军、监沔北诸军事孟观，以为紫宫帝坐无他变，伦必不败，乃为之固守。
伦、秀闻三王兵起，大惧，诈为冏表曰：“不知何贼猝见攻围，臣懦弱不能自固，乞中军见救，庶得归死。”以其表宣示内外；遣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帅兵七千自廷寿关出，征虏将军张泓、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帅兵九千自崿阪关出，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帅兵八千自成皋关出，以拒冏。遣孙秀子会督将军士猗、许超帅宿卫兵三万以拒颖。召东平王楙为卫将军，都督诸军，又遣京兆王馥、广平王虔帅兵八千为三军继援。伦、秀日夜祷祈、厌胜以求福，使巫觋选战日，又使人于嵩山著羽衣，诈称仙人王乔，作书述伦祚长久，欲以惑众（《资治通鉴》永宁元年三月）。

正当扬州人准备响应司马冏起兵攻打洛阳的司马伦时，扬州刺史郗隆（汉献帝和曹丕时代名臣郗虑的第五世孙）因哥哥的儿子郗鉴（269—339年八月十二日，字道徽。今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人。东晋重臣、书法家）和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在洛阳，所以犹豫不决。在这种情况下，他召集州内官员商议。扬州政府办公室主任（主簿）赵诱、前秀才虞潭（三国吴国著名学者虞翻的孙子）都建议说：“赵王篡权，海内憎恨，现在四方都兴起义兵，赵王必败无疑。为您考虑，不如亲自率领精兵直赴许昌，这是上策；中策是派兵响应；下策是派一部分兵力出动，看形势来决定。”郗隆觉得不是万全之策，就退下又与别驾顾彦密谋，顾彦说：“赵诱等人所说的下策，其实就是上策。”治中留宝、郗隆办公室主任（主簿）张褒、西曹留承听说后，请求进见郗隆，提出质疑说：“我们不明白您现在打算怎么办？”郗隆为了掩饰自己担心儿子的生死，却冠冕堂皇地说：“我受宣帝（司马懿）、武帝（司马炎）之恩，没有倾向偏助哪一方，只想守住扬州。”留承知道对方没有说出真心话，只好一针见血地说：“天下是文帝（司马昭）打下的，太上皇（司马衷）继承帝位已有很长时间，司马伦取代了他，这不公平，齐王顺应时势起兵，成败可想而知。您不早日发兵响应，而犹豫不决，这场变革司马冏成功之后，您的灾难就要发生，扬州又怎么能保得住呢？”郗隆心虚只好沉默。
这时，算起来郗隆压下司马冏的檄文已经六天没有向下面传达，导致将士激愤，参军王邃镇守扬州政府所在地军事基地石头城（位于今江苏省南京市鼓楼区清凉门内的清凉山一带），一些将士争相前去归附。郗隆见形势不妙，连忙派随从到牛渚矶（位于今安徽省马鞍山市西南五公里处的长江东岸）阻止他们渡过长江北去攻打司马伦，可是没有效果。最后这些将士跟随王邃攻打郗隆，郗隆父子和顾彦都被杀了，并将首级传献给了司马冏。
安南将军、监沔北诸军事（监督沔水以北地区各项军事。大致区域指今湖北省襄阳、荆州、武汉市等地）孟观（此时驻军河南省南阳市），夜观星象认为紫宫帝座没有其他变化，深信司马伦不会失败，就死心塌地为司马伦固守城池。
   司马伦、孙秀听说司马冏联合司马颍、司马颙起兵非常恐惧，连忙伪造司马冏给朝廷的奏折，说：“不知是什么强盗突然包围了我，我懦弱无法自保，请求朝廷派禁军救援，使我能回到洛阳接受罪罚。”
要说伪造诏书是司马伦的专利，这时他居然伪造司马冏的奏折，可以说是掩耳盗铃。接着司马伦把这份伪造的奏折在朝廷内外传达，又派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带领七千士兵出延寿关（位于今河南省郑州巩义市南）；派征虏将军张泓、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带领九千士兵出崿阪关（位于今河南省郑州登封市东南三十里处）；派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率领八千士兵出成皋关（位于今河南省郑州荥阳市西北汜水镇），用以抵抗从今天山东省方向以东来的司马冏。
随后，司马伦又派孙秀的丑儿子孙会率领士猗、许超，带着三万洛阳皇宫宿卫部队抵抗从黄河以北来的司马颖。征召东平王司马楙（？—311，字孔伟 ，晋宣帝司马懿三弟司马孚之孙，义阳成王司马望第四子，晋惠帝司马衷的堂叔）为卫将军，监督各路兵马，还派司马伦的两个儿子司马馥、司马虔带领八千士兵作为以上三路兵马的预备队。
尽管司马伦、孙秀派出了大军，但他们还不放心，害怕得日夜祈祷，用愚昧的诅咒法术，祈求鬼神降福保佑。其形式是：让男巫选择确定作战的日期，又派人穿上羽毛衣到嵩山，乔装打扮自称仙人王乔（又称王子乔。传说是周灵王太子姬晋。姬晋做太子时，一天穿着微服伙同朋友出游，遇仙人浮丘公接上嵩山成仙），写信说司马伦的帝位肯定长久，想以此来迷惑众人。
到了301年闰三月初一，可能司马伦气数将尽，出现日食。从正月到三月，五颗星在白昼出现，位置错乱失去规律。

闰月，丙戌朔，日有食之。自正月至于是月，五星互经天，纵横无常。
张泓等进据阳翟，与齐王冏战，屡破之。冏军颍阴，夏，四月，泓乘胜逼之，冏遣兵逆战。诸军不动，而孙辅、徐建军夜乱，径归洛自首曰：“齐王兵盛，不可当，泓等已没矣！”赵王伦大恐，秘之，而召其子虔及许超还。会泓破冏露布至，伦乃复遣之。泓等悉帅诸军济颍攻冏营，冏出兵击其别将孙髦、司马谭等，破之，泓等乃退。孙秀诈称已破冏营，擒得冏，令百官皆贺。
成都王颖前锋至黄桥，为孙会、士猗、许超所败，杀伤万馀人，士众震骇。颖欲退保朝歌，卢志、王彦曰：“今我军失利，敌新得志，有轻我之心。我若退缩，士气沮衄，不可复用。且战何能无胜负！不若更选精兵，星行倍道，出敌不意，此用兵之奇也。”颖从之。伦赏黄桥之功，士猗、许超与孙会皆持节，由是各不相从，军政不一，且恃胜轻颖而不设备。颖帅诸军击之，大战于湨水，会等大败，弃军南走。颖乘胜长驱济河（《资治通鉴》永宁元年闰三月到四月）。

就在天象错位时，司马伦的征虏将军张泓等人攻占了颖川郡的阳翟县（治所在今河南省许昌禹州市。东汉颖川郡政府所在地，曹丕的黄初二年【221】，颖川郡治所迁到今河南许昌市东三十六里古城），多次打败了司马冏。司马冏向南退守颖川郡的颖阴县（治所在今河南省许昌市城区）。
随着四月的到来，张泓乘胜进逼司马冏，司马冏派兵迎战，双方处于激战之中。而司马伦的部将孙辅、徐建所率的军队夜间出现兵变，孙辅、徐建直接逃回洛阳请罪，撒谎说：“齐王的兵力势不可当，张泓等人已经全军覆灭。”司马伦听说非常恐慌，对孙辅等人所说的话隐瞒下来，还急忙召他的第三子司马虔和许超回来。正在司马伦忙乱时，张泓打败司马冏的捷报传来，司马伦才又派司马虔和许超带兵回去。由此可见，司马伦既自私、胆小又没有谋略。
再说张泓等人率领各路兵马渡过颖水（许昌颖河。发源于嵩山，流入白沙水库后经过禹州、漯河，在河南省周口市和沙河交汇），去攻打司马冏设在许昌的大本营，然而，司马冏出兵打败了配合张泓主力行动的孙髦、司马谭等人。张泓见此，只好退却。孙秀等人再次造谣谎称司马冏的军营已经攻破，并活捉了司马冏，还让文武百官前来祝贺。
就在孙秀为自己的谎言得意时，从黄河以北来的成都王司马颖的前锋到达黄桥（位于今河南省鹤壁市淇县西南），被孙会、士猗、许超的军队打败，死伤一万多人，将士都感到惊恐。
在失败面前，司马颖想撤退到朝歌县防守，可是卢志、王彦反对说：“现在我军失利，敌人刚刚得志，内心就会轻视我们。我们如果后退，士气就会受挫，将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再说打仗怎么能没有胜负？我看还不如另外选择精兵星夜偷袭，这就是出其不意的用兵之道。”司马颖采纳了这一建议。
当司马颍的大军夜间返回偷袭孙会、士猗、许超的军队时，司马伦正在洛阳奖赏黄桥取胜的有功将士。这次奖赏，让士猗、许超与孙会都有了掌握调兵的虎符节，导致谁也不听谁，造成军令不能统一；又加上这些军队倚仗初战告捷的心里，而轻视司马颖，所以没有设防。当司马颖带领各部向西南来到司州河内郡湨河（发源于河南省焦作沁阳市西部山区）时，与对方展开激战，孙会等部惨败，临阵丢下军队向南仓皇逃窜。司马颖乘胜长驱直入，向西南洛阳方向渡过了黄河。
综上所述，司马伦的危机四伏，不管是西南成都，还是中原大地，都在发动形形色色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