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帝王史第九部

史学

二十一

                      遇害离世

司马衷的永兴二年（305）十二月，西晋王朝已经四分五裂，面对东吴陈敏的叛乱，好在荆州有名将刘弘和其部将陶侃的抵抗。

太宰颙以张光为顺阳太守，帅步骑五千诣荆州讨敏。刘弘遣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苗光屯夏口，又遣南平太守汝南应詹督水军以继之。侃与敏同郡，又同岁举吏。随郡内史扈怀言于弘曰：“侃居大郡，统强兵，脱有异志，则荆州无东门矣！”弘曰：“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必无是也。”侃闻之，遣子洪及兄子臻诣弘以自固，弘引为参军，资而遣之。曰：“贤叔征行，君祖母年高，便可归也。匹夫之交，尚不负心，况大丈夫乎！”
敏以陈恢为荆州刺史，寇武昌；弘加侃前锋督护以御之。侃以运船为战舰，或以为不可。侃曰：“用官船击官贼，何为不可！”侃与恢战，屡破之；又与皮初、张光、苗光共破钱端于长岐。
南阳太守卫展说弘曰：“张光，太宰腹心，公既与东海，宜斩光以明向背。”弘曰：“宰辅得失，岂张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弗为也。”乃表光殊勋，乞加迁擢。
是岁，离石大饥，汉王渊徙屯黎亭，就邸阁谷；留太尉宏守离石，使大司农卜豫运粮以给之（《资治通鉴》永兴二年十二月）。

太宰司马颙以张光为荆州顺阳郡（治在今河南省南阳市淅川县东南）太守，率领五千步、骑兵到荆州东部去讨伐陈敏。刘弘派荆州江夏郡太守陶侃、武陵郡（治今湖南省常德市武陵区）太守苗光屯兵夏口（指今湖北省武汉市龟山脚下汉江入长江口），又派荆州南平郡（治在今湖南省常德市安乡县安全乡槐树村。280年，晋灭吴分荆州南郡长江以南四县设置）太守应詹都督水军作为后援。陶侃与陈敏都是江州鄱阳郡人（治所在今江西省上饶市鄱阳县），又是同年选为官员。基于这一原因，荆州随郡（治所在今湖北省随州市。词典网认为随郡是南朝齐设置，那么这里有随郡就是《资治通鉴》的错误。可是《晋书．帝纪第四》在司马衷时代没有提到随郡。然而《晋书．地理志》却提到“惠帝分桂阳、武昌、安成三郡立江州，以新城、魏兴、上庸三郡属梁州，又分义阳立随郡。”看来是词典网错误。从隋郡的诞生，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303年七月，刘弘说荆州十郡是合并造成）内史扈怀对刘弘提示说：“陶侃在江夏这样的大郡担任太守，所率领的是强兵，假如他存有异心，荆州就会失去东大门！”刘弘见扈怀对陶侃不信任，十分肯定地说：“陶侃的忠心和才华，我了解很深，他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后来陶侃听到这些话，连忙让儿子陶洪和侄儿陶臻到刘弘处作为人质，目的是想让自己的忠贞在刘弘心中更加得到信任。刘弘引荐陶氏堂兄弟为军事参谋，并发给路费让他们回到了陶侃身边，还叮嘱陶臻说：“你值得尊敬的叔叔将要出征，加上你们的祖母年事已高，因此你们应该回去。话说回来，连村野匹夫都不用人质坦诚交往，何况是陶侃这样的大丈夫呢！”
也就是说，荆州刺史刘弘与陶侃的关系密切，陶侃在这一背景下出征。那么被征讨的对象陈敏又有什么反映呢？
       永兴二年（305）十二月。陈敏以陈恢出任自己伪政权的荆州刺史，攻打江州武昌郡。刘弘加封陶侃兼任前锋都护，用以抵抗陈恢。陶侃以运输船作为战舰，有人认为不行。陶侃坚定地说：“用官船来打官贼，有什么不行！”随着陶侃的决定，荆州部队与陈恢交战，结果多次打败陈恢；随后，荆州顺阳郡太守张光、襄阳郡太守皮初、武陵郡太守苗光在长岐戍（位于今湖北省武汉市黄陂区西南）共同打败了陈敏的部将钱端。
      随着长岐戍战役的胜利，荆州南阳郡太守卫展对刘弘建议说：“张光是太宰司马颙派来的心腹，您既然倾向于东海王司马越，就应该杀掉张光用来表明您的立场。”刘弘反对说：“太宰的得失，怎么是张光的罪过，危害别人使自己安全，是君子所不做的事。”陶侃说完，上报了张光的功劳，并请求朝廷提拔张光。
305年这一年，汉王刘渊的首都左国城发生严重饥荒，刘渊只好迁都到黎亭（位于今山西省长治市壶关县西南），目的是好取用晋朝国库里的粮食。刘渊迁到黎亭时，留下汉国太尉刘宏防守首都离石城，由于离石城没有粮食，刘渊又派自己封的农业部部长（大司农）卜豫运送粮食回去。
转眼到了司马衷的光熙元年（306）正月，司马越与司马颙的战争到了决胜阶段。

春，正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初，太弟中庶子兰陵缪播有宠于司空越；播从弟右卫率胤，太宰颙前妃之弟也。越之起兵，遣播、胤诣长安说颙，令奉帝还洛，约与颙分陕为伯。颙素信重播兄弟，即欲从之。张方自以罪重，恐为诛首，谓颙曰：“今据形胜之地，国富兵强，奉天子以号令，谁敢不从，奈何拱手受制于人！”颙乃止。及刘乔败，颙惧，欲罢兵，与山东和解。恐张方不从，犹豫未决。
方素与长安富人郅辅亲善，以为帐下督。颙参军河间毕垣，尝为方所侮，因说颙曰：“张方久屯霸上，闻山东兵盛，盘桓不进，宜防其未萌。其亲信郅辅县具其谋。”缪播、缪胤复说颙：“宜急斩方以谢，山东可不劳而定。”颙使人召辅，垣迎说辅曰：“张方欲反，人谓卿知之。王若问卿，何辞以对？”辅惊曰：“实不闻方反，为之奈何？”垣曰：“王若问卿，但言尔尔；不然，必不免祸。”辅入，颙问之曰：“张方反，卿知之乎？”辅曰：“尔。”颙曰：“遣卿取之，可乎？”又曰：“尔。”颙于是使辅送书于方，因杀之。辅既昵于方，持刀而入，守阁者不疑。方火下发函，辅斩其头。还报，颙以辅为安定太守。送方头于司空越以请和；越不许。
宋胄袭河桥，楼褒西走。平昌公模遣前锋督护冯嵩会宋胄逼洛阳。成都王颖西奔长安，至华阴，闻颙已与山东和亲，留不敢进。吕朗屯荥阳，刘琨以张方首示之，遂降。甲子，司空越遣祁弘、宋胄、司马纂帅鲜卑西迎车驾，以周馥为司隶校尉、假节，都督诸军，屯渑池（《资治通鉴》光熙元年正月）。

306年正月初一出现日食。
以前，皇太弟司马炽的侍从官（中庶子）缪播（？—309，字宣则，今山东省临沂市苍山县人。此时有兰陵县与兰陵郡之分，兰陵县治所在今山东省临沂市苍山县兰陵镇。西晋惠帝在291年，将原属东海郡的兰陵、氶、戚、合乡、昌虑析置兰陵郡，治所在今山东省枣庄市峄城区东）受到司马越的信任。缪播的堂弟缪胤又是太子府里右卫队队长（右卫率），缪胤是司马颙前任王妃的弟弟。司马越起兵时，派缪播、缪胤到长安劝司马颙护送惠帝返回洛阳。这次谈判的条件是：与司马颙分地而治，共同辅佐皇室。司马颙历来信任缪播兄弟，就想马上答应。张方认为自己挟持司马衷来长安，其罪行严重，担心成为司马越诛杀的首犯，极力阻止司马颙说：“如今我们占领了险要地形，加上国富兵强，下可挟持天子发号司令，有谁敢不服，怎么能拱手让别人来控制呢？”由于张方是司马颙的得力干将，加上司马颙能有今天都是张方的功劳，所以打消了护送司马衷回洛阳的念头。等到拥护司马颙的豫州刺史刘乔兵败，司马颙害怕了，想停止军事行动，与崤山以东（大致指今河北省南部，河南省、山东省、安徽省等地）的司马越和解，但又担心张方不听，正在犹豫不决。
在司马颙犹豫不决时，发生了一个后续故事。因 张方一直和长安豪富郅辅要好，张方以郅辅担任了自己主力军的都督。司马颙的军事参谋毕垣，曾经受到张方的侮辱，就在司马颙面前挑拨说：“张方在霸上屯兵已久，听说山东（指崤山以东）的军队强盛，所以徘徊不前，您应该在张方萌生谋反之前做好防备。”毕垣说到这里，怕司马颙不相信，接着大着胆子信口雌黄地撒谎说，“张方的亲信郅辅对张方的这一阴谋全部了解。”毕垣说完，缪播、缪胤又对司马颙煽动说：“大王应该迅速杀掉张方，这样才好向天下人谢罪，山东之敌就可以不用出兵而平定。”司马颙听了这些煽动的谎言，开始对张方怀疑，就派人召来郅辅。毕垣怕谎言败露，在郅辅来的路上迎上前，用计对郅辅说：“张方想谋反，大家都说你知道，如果河间王问你，你如何回答？”郅辅吃惊地说：“我的确没有听说张方谋反，你说怎么办？”毕垣知道郅辅想保自己的富贵，就设计说：“如果大王问你，你只能说知道，不然的话，一定免不了杀头之祸。”郅辅也来不及调查，司马颙问他：“张方谋反，你知道吗？”郅辅连忙说：“是。”司马颙见验证了毕垣、缪播、缪胤的说法，想到只有利用郅辅去抓张方最合适，就对郅辅说：“本王派你去抓张方，行吗？”郅辅本来就想将功赎罪，连忙说：“好！”
司马颙见郅辅回答爽快，就让郅辅以给张方送信为名，趁机杀掉张方。由于郅辅与张方的亲密关系大家都知道，等到郅辅拿刀进张方的大营时，守门的卫兵也没有起疑心。张方收到郅辅送来的信，正在灯旁撕开信封时，郅辅抽刀砍掉了张方的头。郅辅因杀张方有功，司马颙让郅辅担任了雍州安定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庆阳市镇原县东南）太守。把张方的头颅送给司马越请求和解，可是司马越没有答应。
司马越的弟弟司马模（时任平昌公），派部将宋胄袭击洛阳北部的黄河大桥，司马颖的将军楼褒向西逃窜。司马模派前锋督护冯嵩与宋胄会合进逼洛阳。成都王司马颖向西逃往长安，到达华阴县时，听说自己的靠山、河间王司马颙已经和崤山以东和解，不敢前行。吕朗在荥阳城驻军，刘琨拿张方的头给他看，吕朗也投降了。司空司马越派祁宏、宋胄、司马纂率领鲜卑军向西迎接皇帝司马衷的法驾，任命周馥为司隶校尉，掌管调兵的符节都督诸军，在司州河南郡渑池县（治所在今河南省三门峡市渑池县西）驻防。
也就是说，司马越赢得了这场战争，西晋八王之乱即将结束。

三月，令刘伯根反，众以万数，自称公。王弥帅家僮从之，柏根以弥为长史，弥从父弟桑为东中郎将。柏根寇临淄，青州都督高密王略使刘暾将兵拒之；暾兵败，奔洛阳，略走保聊城。王浚遣将讨柏根，斩之。王弥亡入长广山为群盗。
宁州频岁饥疫，死者以十万计。五苓夷强盛，州兵屡败。吏民流入交州者甚众，夷遂围州城。李毅疾病，救援路绝，乃上疏言：“不能式遏寇虐，坐待殄毙。若不垂矜恤，乞降大使，及臣尚存，加臣重辟；若臣已死，陈尸为戮。”朝廷不报，积数年，子钊自洛往省之，未至，毅卒。毅女秀，明达有父风，众推秀领宁州事。秀奖厉战士，婴城固守。城中粮尽，炙鼠拔草而食之。伺夷稍怠，辄出兵掩击，破之。
范长生诣成都，成都王雄门迎，执版，拜为丞相，尊之曰范贤。
夏，四月，己巳，司空越引兵屯温。初，太宰颙以为张方死，东方兵必可解。既而东方兵闻方死，争入关，颙悔之，乃斩郅辅，遣弘农太守彭随、北地太守刁默将兵拒祁弘等于湖。五月，壬辰，弘等击随、默，大破之。遂西入关，又败颙将马瞻、郭伟于霸水，颙单马逃入太白山。弘等入长安，所部鲜卑大掠，杀二万馀人，百官奔散，入山中，拾橡实食之。己亥，弘等奉帝乘牛车东还。以太弟太保梁柳为镇西将军，守关中。六月，丙辰朔，帝至洛阳，复羊后。辛未，大赦，改元。
马瞻等入长安，杀梁柳，与始平太守梁迈共迎太宰颙于南山。弘农太守裴廙、秦国内史贾龛、安定太守贾疋等起兵击颙，斩马瞻、梁迈。疋，诩之曾孙也。司空越遣督护麋晃将兵击颙，至郑，颙使平北将军牵秀屯冯翊。颙长史杨腾，诈称颙命，使秀罢兵，腾遂杀秀，关中皆服于越，颙保城而已。
成都王雄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曰晏平，国号大成。追尊父特曰景皇帝，庙号始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范长生为天地太师；复其部曲，皆不豫征税。诸将恃恩，互争班位，尚书令阎式上疏，请考汉、晋故事，立百官制度，从之（《资治通鉴》光熙元年三到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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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年三月，青州东莱郡惤县（治所在今山东省烟台龙口市西南）县令刘柏根谋反，有一万多人，自称公。王弥（？—311年十月，今山东省烟台莱州市人。汝南郡太守王颀之孙。刘伯根306年三月死后，王弥成为首领，转战青、徐二州）率领家奴、僮仆响应，刘柏根任命王弥为长史，王弥的堂弟王桑担任起义军的东中郎将。刘柏根攻打青州政府所在地临淄城，青州都督、高密王司马略派刘暾负责抗击。刘暾兵败逃往洛阳，司马略退保冀州平原国聊城县（治所在今山东省聊城市）。幽州的王浚派部将讨伐，杀了刘柏根。王弥逃进长广山（位于今山东省烟台莱阳市以东）做了强盗。
在今云南省。宁州连年发生饥荒，随着饥民的死去又带来瘟疫，据当时的统计，死了十万人。因此，五苓少数民族武装强盛，量化到宁州军与之交战多次失败，官员和百姓大多流亡到了交州（治所在今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北宁省仙游县东。正常情况下管辖范围大致相当今广西钦州地区、广东雷州半岛，越南北部和中部地区。现在战乱，只能供参考），夷族人趁机包围了宁州城。此时，宁州刺史李毅感染疾病，加上援军的道路已经隔断，李毅只好给朝廷写信说：“我不能遏制强盗入侵，正坐以待毙。如果朝廷不能体谅，请求另派大使，只要我一息尚存，恳请对我施以重刑；如果大使到来我已经去世，恳请对我戮尸。”李毅的信虽然送到，但是晋朝的政局已经混乱，没有给李毅回复。几年以后，李毅的儿子李钊从洛阳回去省亲，还没有到家，李毅就去世了。在李毅病重期间，是他的女儿李秀支撑局面。原来，李秀具有父亲精明风范，大家推举她来管理宁州。李秀奖励将士，环城固守。城里粮食吃完了，就烧鼠、拔草作为食物。等到敌军稍微懈怠，她就发兵袭击，这样才攻破了敌人的包围。
光熙元年（306）四月十三日，司空司马越屯兵在洛阳东北的温县；温县离洛阳城航空距离不过七十公里。面对司马越逼近洛阳，司马颙对错杀爱将张方后悔莫及。
当初，司马颙以为张方一死，山东的战事一定会停止。可是过了不久，山东的军队听说张方死了，争相进入函谷关（位于今河南省灵宝市以北15公里处的王垛村）去攻打长安，司马颙才感到后悔，杀了郅辅，连忙派司州弘农郡（治所在今河南省三门峡市灵宝市东北函谷关城）太守彭随、雍州北地郡（治所在今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太守刁默带兵在潼关以东的湖县（治所在今河南省三门峡市灵宝市豫灵镇）阻击祁弘等人。
306年五月初七，祁弘等人率部把彭随、刁默的军队打得惨败，接着西进潼关（位于今陕西省渭南市潼关县以北），又在霸水岸边打败了司马颙的部将马瞻、郭伟；司马颙单骑逃入太白山（秦岭主峰。位于今陕西省宝鸡市眉县南部）。祁弘等人进入长安城，他所率领的鲜卑军大肆抢掠，杀了二万多百姓，百官四处逃散，多数人逃入秦岭群山之中，靠捡栎树子吃维持生命。
五月十四日，祁弘等人护送惠帝的牛车向东返回洛阳。司马衷返回时，任命皇太弟（司马炽）的太保梁柳为镇西将军，留守关中。六月初一，惠帝到达洛阳，首先恢复了羊皇后的地位。六月十六日，宣布大赦，改“永兴三年”为“光熙元年”。
在司马衷回洛阳时，司马颙的部将马瞻等人又回到了长安，他们杀了留守长安的镇西将军梁柳，与雍州始平郡（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兴平市东南十里）太守梁迈，共同在终南山（位于陕西省西安市南四十公里处）迎接太宰司马颙。
正当司马颙的势力返回长安复仇时，司州弘农郡太守裴廙、雍州秦国（国都在今陕西省宝鸡市眉县）内史贾龛、雍州安定郡太守贾疋（？—312年十二月上旬，字彦度，今甘肃省武威市凉州区人。东汉名臣贾诩的曾孙）等人起兵，反过来再次攻打司马颙，杀了司马颙的部将马瞻、梁迈。这是长安西北反司马颙的力量。
在长安以东。司空司马越派督护麋晃攻打司马颙，麋晃到达雍州冯翊郡郑县（治所在今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司马颙派平北将军牵秀在冯翊郡（治所在今陕西省渭南市大荔县）屯兵，司马颙的参谋长（长史）杨腾谎称司马颙的命令，让牵秀停止军事行动，杨腾杀了牵秀，关中地区都服从了司马越领导，司马颙仅仅保住了长安城。
与此同时，西南的成都王李雄即帝位，大赦，改李雄称王时的“建兴三年”为称帝后的“晏平元年”，建国号为“大成”。追尊父亲李特为景皇帝，定庙号为始祖，尊称母亲王氏为皇太后。以范长生为天地太师，重新启用范长生原“天师道”的部下，并免除这些人家中赋税。各位将领都倚仗李雄的恩德，互相争夺权位。在成汉国新生政权发生争权的斗争，其尚书令阎式上奏李雄，请求按照汉朝、晋朝的旧制，建立百官制度，李雄采纳了阎式的建议。
306年七月初一出现日食。

秋，七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八月，以司空越为太傅，录尚书事；范阳王虓为司空，镇鄴；平昌公模为镇东大将军，镇许昌；王浚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夷、河北诸军事，领幽州刺史。越以吏部郎颍川庚敳为军谘祭酒，前太弟中庶子胡母辅之为从事中郎，黄门侍郎河南郭象为主簿，鸿胪丞阮修为行参军，谢鲲为掾。辅之荐乐安光逸于越，越亦辟之。敳等皆尚虚玄，不以世务婴心，纵酒放诞；敳殖货无厌；象薄行，好招权；越皆以其名重于世，故辟之。
祁弘之入关也，成都王颖自武关奔新野。会新城元公刘弘卒，司马郭劢作乱，欲迎颖为主，治中顺阳；郭舒奉弘子璠以讨劢，斩之。诏南中郎将刘陶收颖。颖北渡河，奔朝歌，收故将士，得数百人，欲赴公师籓。九月，顿丘太守冯嵩执之，送鄴；范阳王虓不忍杀而幽之。公师籓自白马南渡河，兗州刺史苟晞讨斩之。
进东赢公腾爵为东燕王，平昌公模为南阳王。
冬，十月，范阳王虓薨。长史刘舆以成都王颖素为鄴人所附，秘不发丧，伪令人为台使称诏，夜，赐颖死，并杀其二子。颖官属先皆逃散，惟卢志随从，至死不怠，收而殡之。太傅越召志为军谘祭酒。
越将召刘舆，或曰：“舆犹腻也，近则污人。”及至，越疏之。舆密视天下兵簿及仓库、牛马、器械、水陆之形，皆默识之。时军国多事，每会议，自长史潘滔以下，莫知所对；舆应机辨画，越倾膝酬接，即以为左长史，军国之务，悉以委之。舆说越遣其弟琨镇并州，以为北面之重；越表琨为并州刺史，以东燕王腾为车骑将军、都督鄴城诸军事，镇鄴。
十一月，己巳，夜，帝食饼中毒，庚午，崩于显阳殿。羊后自以于太弟炽为嫂，恐不得为太后，将立清河王覃。侍中华混谏曰：“太弟在东宫已久，民望素定，今日宁可易乎！”即露版驰告太傅越，召太弟入宫。后已召覃至尚书阁，疑变，托疾而返。癸酉，太弟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惠皇后，居弘训宫；追尊母王才人曰皇太后；立妃梁氏为皇后（《资治通鉴》光熙元年七到十一月）。

306年七月的日食是一种天象。八月，司马越由司空改任为太傅，录尚书事；委托司马虓接任司空一职，司马虓的大本营设在邺城；任命平昌公司马模为镇东大将军，大本营设在许昌；任命王浚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夷（泛指今辽东三省）、黄河以北的各项军事，兼任幽州刺史。司马越封了平定河间王主要功臣之后，接着任命中央组织部选举委员会主任（吏部郎）庾敳（262—311，字子嵩。今河南省许昌市鄢陵县人。谏议大夫庾峻的儿子，西晋时期名士、清谈家，出身于魏晋名门颍川庾氏）为司马越太傅府里的参谋总长（军咨祭酒），任命前任皇太弟司马颍的随从官（中庶子）胡母辅之为司马越的秘书处处长（从事中郎），任命黄门侍郎郭象为司马越的办公室主任，任命外交部长（鸿胪丞。主管民族事务与皇室事务）阮修为行军参军，任命谢鲲为司马越太傅府掾。随后，胡母辅之向司马越推荐光逸，司马越也重用。
司马越重用的人不仅讲亲情，还爱虚名。比方说，庾敳等人崇尚玄学空淡，不把政务放在心上，还纵酒大声说些荒诞不经的话，更有甚者是聚敛财物贪得无厌；而郭象为人轻浮，贪图权位，司马越因他们出名而重用。我们从司马越爱慕虚名，就知道他将会加速西晋王朝覆灭。
再说祁弘进入关中，成都王司马颍从武关（位于今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东约40公里处）向东南逃到了荆州新野郡。司马颍来到新野时，正遇到荆州刺史刘弘去世，刘弘生前管军事的司令（司马）郭劢叛乱，郭劢见前任皇太弟（司马颍）的到来，想迎接司马颖为首领。而郭劢的弟弟郭舒拥戴刘弘的儿子刘璠讨伐郭劢，郭劢兵败被杀。朝廷下诏，命令南中郎将刘陶去拘捕司马颖，司马颖只好北渡黄河，逃到了司州汲郡朝歌县（治所在今河南省鹤壁市淇县）。司马颍到朝歌收集旧部，一时聚集了几百人，想去投奔他原来的部将、现在拥有重兵的公师藩。也许是运气不好，司马颍作出这一决定以后，306年九月，公师藩被司州（治洛阳）顿丘郡（治所在今河南省濮阳市清丰县西南）太守冯嵩抓到，被押送到了邺城，范阳王司马虓不忍心杀这位前任皇太弟，就囚禁起来。公师藩从兖州濮阳郡（治所在今河南省濮阳市濮阳县西南）白马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安阳市滑县以东十公里处）南渡黄河，兖州刺史苟晞讨伐并杀了公师藩。
306年九月，司马越晋升东嬴公司马腾为东燕王、平昌公司马模为南阳王。
   十月，范阳王司马虓去世。其参谋长刘舆因邺城人曾归附过司马颖，所以秘不发丧，派人谎称朝廷宣诏使者，假传杀司马颍的诏书，利用夜色赐司马颖死，并杀了司马颍的两个儿子。司马颖的部下原先已经逃散，只有卢志一直跟随，直到司马颍死为其安葬，也没有疏忽臣子之礼。司马越见卢志是一位有谋略、有忠心的志士，就召卢志为军咨祭酒。
接着司马越召刘舆（刘舆的妹妹嫁给司马伦的长子司马荂为妾，司马荂曾与孙秀不和），有人说：“刘舆这个人好比污垢，谁接近他就会沾上。”等刘舆来到洛阳，司马越就疏远他。刘舆并没有因司马越的疏远而怀恨，而是暗中查阅政治与军事资料，调查仓库、牛马、器械、地理状况。这时军国政务繁多，每次司马越开会讨论，从长史潘滔以下，谁也不知怎么办，只有刘舆按照情况分析之后献出了自己的决策，司马越虚心采纳，就让刘舆担任了左参谋长（左长史），从此，军政事务全部都交给刘舆。刘舆劝司马越派自己的弟弟刘琨镇守并州，以增强北方的防务，司马越上奏司马衷，让刘琨担任了并州刺史，同时让东燕王司马腾担任了车骑将军，负责邺城各项军事，镇守邺城。
尽管司马越风光无限，但他有野心，因此他于306年十一月十七日夜，让惠帝吃麦饼中毒，第二天，惠帝在显阳殿去世。羊皇后认为自己是皇太弟司马炽的嫂子，担心当不成太后了，就想拥立原来的太子清河王司马覃。侍中华混劝阻说：“皇太弟居住在东宫已经很久，在民众的心目中有了声望，如今你难道还能改变吗？”随即用没有封口的公文迅速召来太傅司马越和皇太弟司马炽入宫。而羊皇后这时也召司马覃到尚书阁，司马覃怀疑有变，就称病回去了。十一月二十一日，皇太弟司马炽即位，宣布大赦，尊奉羊皇后为惠皇后，安排其居住到弘训宫。追尊母亲王才人为皇太后。册立司马炽的王妃梁兰璧为皇后。
这就是傻子皇帝司马衷一生的沉浮史。想当初他的母亲杨艳皇后用尽心思保住儿子的太子地位，结果害了国家也害了司马衷断子绝孙。这难道说不能引起天下那些不客观对待子女的父母借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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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光返照
                        内容提要

纵观西晋与东晋，自从司马炎在公元265年十二月建国，到晋愍帝司马邺317年十二月二十日去世，西晋四帝（即武帝司马炎，惠帝司马衷、怀帝司马炽、愍帝司马邺）在五十二年统治中，有一半时间是在内乱与外部战争中度过；东晋从晋元帝司马睿的建武元年（317）三月开国，到简文帝司马昱372年七月二十八日去世，历经元帝司马睿、明帝司马绍、成帝司马衍、康帝司马岳、穆帝司马聃、哀帝司马丕、废帝司马奕、简文帝司马昱八帝，统治了五十五年，这五十五年在内外交困的战争中度过。就仿佛晋朝从东汉三国动乱中走来，又走进了五胡十六国的动乱中。从晋武帝司马炎开国，到简文帝司马昱去世为止，在已经过去的一百零七年中，晋朝酷如一个久病卧床的病人，已经阴盛阳衰。等到晋孝武帝司马曜即位，福星高照，首先是极急于要夺权当皇帝的桓温，在简文帝去世后，被忠于朝廷的谢安、王坦之、王彪之等大臣气死，桓温没有夺走司马氏的皇权；接着是383年与前秦苻坚在淝水一战取胜。这两件历史事件，就像是给东晋晚期的躯体吃了两附大补中药，让晚期东晋王朝脸上泛起了红光，满朝文武都有了收复中原的信心。可是，好景不长，孝武帝司马曜在稍微安定的环境下，不思进取而信佛，还在宫中修佛堂，请和尚进宫念经，更让人生气的事是：他与弟弟司马道子都是酒鬼，重用奸诈的王国宝、优伶赵牙、小人茹千秋等人，在年富力强的年代，没有为东晋开疆拓土，收复中原，反而让桓温的儿子桓玄在荆州横行，最后因喝醉了酒，乱说胡话，被张贵人毒死。更让人不解的事是：他不吸取祖先司马炎立傻子司马衷的教训，为行将灭亡的东晋王朝又立了一傻子太子司马德宗，使东晋重蹈西晋傻子皇帝司马衷的动乱覆辙。带来桓玄乱政，建立昙花一现的桓楚政权。虽然刘裕灭了桓玄，但东晋的福星殒落，刘裕建立了无法封赏的大功之后，先毒死安帝司马德宗，扶立了安帝的弟弟司马德文当了过度皇帝，司马德文在位一年零六个月，被南朝宋开国皇帝刘裕于421年九月害死，东晋王朝走向了历史。笔者以东晋晚期刚刚起死，准备回生而走向灭亡的孝武帝司马曜、安帝司马德宗、恭帝司马德文的历史，以《回光返照》为题，写下这部传记。



                 作者：许雨浓
                         2021年七月十六日
                     



目录
     1，东晋孝武帝司马曜传
             序  
             一，温死益失
             二，武帝亲政
             三，秦灭前凉
             四，强秦南侵
             五，襄阳沦陷
             六，秦晋备战
             七，固执伐晋
             八，淝水之战
             九，燕人复国
             十，前秦分割
             十一，争夺邺城
             十二，长安大战
             十三，苻坚遇害
             十四，吕光独立
             十五，北魏兴起
             十六，西燕低潮
             十七，后燕拓疆
             十八，后燕变强
             十九，混战时代
             二十，姚苌壮大
             二十一，醉帝鬼混
             二十二，交错战争
             二十三，桓玄闹事
             二十四，后燕西征
             二十五，登永覆灭
             二十六，灭顶之战
             二十七，做鬼风流
            
                        
2，东晋安帝司马德宗传
            序  
             一，小人当道
             二，后燕分裂
             三，燕晋内乱
             四，西北腥风
             五，魏入中原
             六，妖魔乱舞
             七，桓玄促乱
             八，桓玄升官
             九，血洗政权
             十，孙恩起义
             十一，桓玄灭殷
             十二，灰暗血光
             十三，权力犯罪
             十四，东晋两害
             十五，西部危机
             十六，桓玄进京
             十七，桓玄夺权
             十八，八国相峙
             十九，桓玄篡位
             二十，刘裕起兵
             二十一，刘裕进京
             二十二，桓玄毙命
             二十三，安帝返京
             二十四，南燕换代
             二十五，后秦琐事
             二十六，后燕覆灭
             二十七，刘裕返京
             二十八，看似平静
             二十九，刘裕伐燕
             三十，二北换代
             三十一，卢循兴风
             三十二，临危不惧
             三十三，卢循败归
             三十四，卢循覆灭
             三十五，刘毅败亡
              三十六，刘裕凯旋
              三十七，平定西蜀
              三十八，后秦内乱
              三十九，南凉覆灭
              四十，再征荆州
              四十一，姚兴去世
              四十二，伐秦借道
              四十三，兄弟添乱
              四十四，晋军惩魏
              四十五，后秦覆灭
              四十六，仓皇南返
              四十七，被害离世
              
            
  3，东晋恭帝司马德文传  
            序
             一，恭帝挽歌
             二，丧钟流泪

史学

福星高照
              ——晋孝武帝司马曜传

序

晋孝武帝司马曜，字昌明。他是司马昱与女仆李陵容所生的儿子。生于公元361年，卒于公元396年九月二十日。终年35岁，在位24年零四十四天（即372年七月二十八日至396年九月十二月）。谥“孝武”，史称孝武帝。庙号“烈宗”。葬于隆平陵（位于今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蒋山西南）。他是东晋继元帝司马睿、明帝司马绍、成帝司马衍、康帝司马岳、穆帝司马聃、哀帝司马丕、废帝司马奕、简文帝司马昱之后第九位皇帝。
天道总会有公正的时候，公正来临就会有福星高照。东晋从司马睿起，就一直没有一位长寿而奋起的皇帝。在以前的八位帝王中，除了明帝司马绍有所作为却短命。其余皇帝要么无能，要么权臣当道，要么年幼。一切的一切，让东晋在过去的五十五年中，处在夹缝中求生存。到了晋废除司马奕后期，权臣桓温以诬陷司马奕阳萎、后宫生下三个野种为由，废除了司马奕。简文帝司马昱只是过渡的傀儡皇帝，可以说是被桓温吓死。所以简文帝在临终前下诏说：“大司马桓温根据周公姬旦的旧例，代皇帝摄政。”接着他又补充说：“对朕年轻的儿子，可以辅佐就辅佐，如果不能辅佐，君自己取而代之。”意思是要将皇位拱手让给桓温。面对这丧权辱国的遗诏，忠臣王坦之觉得不妥，他连忙进宫在简文帝面前把遗诏撕毁。因此，王坦之可以说是司马曜能当上皇帝的第一位福星；
第二位福星是王彪之。372年七月二十八简文帝去世，群臣因桓温有当皇帝的野心，不知道是让太子司马昌明即位，还是等桓温前来，尚书仆射王彪之第一个站出来严厉地说：“天子去世，太子代立，大司马（桓温）怎么有资格提出异议呢！如果事先当面向他询问，反而会被他责备。”因此，经过朝臣讨论决定，让太子司马昌明即帝位；
第三位福星是谢安。373年二月，桓温从姑孰军镇到建康晋见孝武帝。二月二十四日，孝武帝下诏，命令中央组织部部长（吏部尚书）谢安、政治局常委（侍中）王坦之到新亭（位于今江苏南京市江宁区南部，临近长江）迎接。这时，建康城里人心浮动，有人说桓温要杀王坦之、谢安，接着晋朝的天下就要转落桓温了。王坦之非常害怕，谢安却神情自若地说：“晋朝国运的存亡，取决于此行。”
谢安请桓温回到朝廷以后，百官夹道叩拜。桓温担心有人暗杀他，部署重兵守卫，接见朝廷的百官，有地位和名望的人都惊慌失色。王坦之汗流浃背，连上朝记事的手版（有木质、竹质，也有玉如意）都拿倒了。谢安从容淡定坐下以后，对桓温说：“我听说诸侯有道义，就应该守卫在四邻，明公现在哪用得着在墙壁后面安置人呢！”谢安是智者，也是桓温敬重的人，谢安四十多岁肯出山当官，是桓温提出来的。因此，桓温出自内心敬重笑着说：“正如你所说，不能这样做。”于是，就命令左右让躲在墙壁后面行刺的武士撤走，与谢安笑谈良久。郗超是废除司马奕为桓温出谋造谣的祸首，谢安和王坦之去见桓温，郗超藏在幕帐中偷听。风吹起了幕帐，谢安嘲笑说：“郗超可以说是入帐之宾了。”这时天子年幼实力弱，外边又有强臣，谢安和王坦之竭尽忠诚辅佐，最终使晋王室得以安稳。
司马曜能当上皇帝第四位福星是老天照应。373年三月，桓温生病，在建康停留了十四天，三月初七返回姑孰。373年七月十四日，桓温去世；
第五位福星是桓温的五弟桓冲。桓冲像父亲桓彝一样，忠于朝廷。373年七月二十五日，随着桓温的去世，朝廷任命桓冲为中军将军（统领左、右卫，前、后、左、右骁骑等宿卫七营禁军，主管京师及宫廷警卫。也可离开京师，出任持节都督，镇守一方），都督扬、豫、江三州军事，担任扬、豫二州刺史，接替桓温镇守姑孰城。桓冲对王室竭尽忠诚。有人劝桓冲杀掉那些在朝中有威信和有声望的人，独掌大权，桓冲没有听。桓温在任时，处理死刑犯人全是擅自决定。桓冲认为生杀这样的大事，应当由朝廷核准。所以桓冲凡是遇到死刑，全部事先上报朝廷，等待批准以后再去执行；
第六位福星是谢玄、朱异、刘牢之。383年八月，前秦王苻坚率领百万大军入侵东晋，著名的淝水之战能取胜，谢玄、朱异、刘牢之在关键时刻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使东晋不仅没有覆灭，反而为孝武帝赢得了美名。然而，福星不可能永远高照无为的人。司马曜不争气，他在安定的环境下不思进取，而是信佛，还在宫中修佛堂请和尚念经，更让人生气的事是：他与弟弟司马道子是酒鬼，重用奸诈的王国宝、优伶赵牙、小人茹千秋等人，在年富力强的年代，没有为东晋开疆拓土，收复中原，反而让桓温的儿子桓玄在荆州横行，最后因喝醉了酒，乱说胡话，被张贵人毒死，把桓玄这一祸根留给傻子太子司马德宗，使东晋重蹈西晋傻子皇帝司马衷的动乱覆辙。
鉴于桓温夺权没有成功，司马曜能当皇帝，东晋在复杂的政治生态中处处有天与人的照应，所以笔者以《福星高照》为题，给司马曜写下这篇传记。让我们回到《资治通鉴帝王史》的体例中去。


一

                    温死益失

孝武帝司马曜在372年七月二十八日即位后，悬在东晋大臣头上的一把利剑是桓温，国人最关心桓温从姑孰来京城建康要做的事。到了372年十一月，一件大案让人们转移了焦点。

彭城妖人卢悚自称大道祭酒，事之者八百馀家。十一月，遣弟子许龙如吴，晨，到海西公门，称太后密诏，奉迎兴复；公初欲从之，纳保母谏而止。龙曰：“大事垂捷，焉用儿女子言乎！”公曰：“我得罪于此，幸蒙宽宥，岂敢妄动！且太后有诏，便应官属来，何独使汝也？汝必为乱！”因叱左右缚之，龙惧而走。甲午，悚帅众三百人，晨攻广莫门。诈称海西公还，由云龙门突入殿庭，略取武库甲仗，门下吏士骇愕不知所为。游击将军毛安之闻难，帅众直入云龙门，手自奋击；左卫将军殷康，中领军桓秘入止车门，与安之并力讨诛之，并党与死者数百人。海西公深虑横祸，专饮酒，恣声色，有子为育，时人怜之。朝廷以其安于屈辱，故不复为虞。
秦都督北蕃诸军事、镇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朔方桓侯梁平老卒。平老在镇十馀年，鲜卑、匈奴惮而爱之。
三吴大旱，饥，人多饿死（《资治通鉴》咸安二年十到十一月）。

徐州彭城县人卢悚以妖言迷惑众人，自称是大道祭酒，效忠他的人有八百多家。372年十一月，卢悚派弟子许龙到今江苏省苏州市姑苏区（当年吴县、吴国治所），早晨到了海西公司马奕的门口，称褚太后有秘诏，要迎接这位废帝到建康复兴大业。海西公开始想跟许龙走，后来由于保姆的分析觉得有诈，就拒绝了。许龙不甘心说：“大事快要成功了，怎么能听年轻女保姆的呢！”海西公推辞说：“ 我因有罪流放在此，有幸蒙受宽赦，岂敢轻举妄动！而且太后如有诏令，就应该让官员前来，为什么只派你来呢？你一定是在造反！”接着就喝令左右要把许龙捆绑起来，许龙害怕转身逃走。
372年十一月初五，卢悚早晨率领三百人攻打建康城北面的广莫门，诈称海西公回来了，从皇城南面的云龙门突入宫殿庭院，夺取武器库中的盔甲兵杖，守卫云龙门的卫兵因十分惊恐不知所措。游击将军毛安之听说后，率部直接冲到云龙门，亲自奋力搏击；左卫将军殷康、中领军桓秘进入止车门，与毛安之一起参战，杀了暴动分子数百人。海西公十分担心类似的横祸发生，就以饮酒度日，沉醉于音乐美色中，嫔妃怀孕也不养育，当时的人都非常怜悯他。朝廷知道他安于屈辱，所以对他也就不再提防了。
前秦都督北部蕃国各项军事的司令（都督北蕃诸军事）、镇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朔方桓侯梁平老去世。梁平老镇守朔方十多年，鲜卑、匈奴人对他既爱又怕。
三吴（指吴兴郡、吴郡、会稽郡）地区发生大旱，许多人饿死。
孝武帝司马曜的宁康元年（373）正月，司马曜因自己当了皇帝而大赦。

春，正月，己丑朔，大赦，改元。
二月，大司马温来朝。辛巳，诏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迎于新亭。是时，都下人情恟恟，或云欲诛王、谢，因移晋室。坦之甚惧，安神色不变，曰：“晋祚存亡，决于此行。”温既至，百官拜于道侧。温大陈兵卫，延见朝士，有位望者皆战慑失色，坦之流汗沾衣，倒执手版。安从容就席，坐定，谓温曰：“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须壁后置人邪！”温笑曰：“正自不能不尔。”遂命左右撤之，与安笑语移日。郗超常为温谋主，安与坦之见温，温使超卧帐中听其言。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时天子幼弱，外有强臣，安与坦之尽忠辅卫，卒安晋室。
温治卢悚入宫事，收尚书陆始付廷尉，免桓秘官，连坐者甚众；迁毛安之为右卫将军，桓秘由是怨温。三月，温有疾，停建康十四日，甲午，还姑孰。
夏，代王什翼犍使燕凤入贡于秦。
秋，七月，己亥，南郡宣武公桓温薨。初，温疾笃，讽朝廷求九锡，屡使人趣之。谢安、王坦之故缓其事，使袁宏具草。宏以示王彪之，彪之叹其文辞之美，因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谢安见其草，辄改之，由是历旬不就。宏密谋于彪之，彪之曰：“闻彼病日增，亦当不复支久，自可更小迟回。”宏从之。温弟江州刺史冲，问温以谢安、王坦之所任，温曰：“渠等不为汝所处分。”其意以为，己存，彼必不敢立异，死则非冲所制；若害之，无益于冲，更失时望故也。温以世子熙才弱，使冲领其众。于是桓秘与熙弟济谋共杀冲，冲密知之，不敢入。俄顷，温薨，冲先遣力士拘录熙、济而后临丧。秘遂被废弃，熙、济俱徙长沙。诏葬温依汉霍光及安平献王故事。冲称温遗命，以少子玄为嗣，时方五岁，袭封南郡公。
庚戌，加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征西将军，督荆、杨、雍、交、广五州诸军事。以江州刺史桓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扬、豫二州刺史，镇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为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寻阳。石秀，豁之子也。冲既代温居任，尽忠王室，或劝冲诛除时望，专执时权，冲不从。始，温在镇，死罪皆专决不请。冲以为生杀之重，当归朝廷，凡大辟皆先上，须报，然后行之。
谢安以天子幼冲，新丧元辅，欲请崇德太后临朝。王彪之曰：“前世人主幼在襁褓，母子一体，故可临朝；太后亦不能决事，要须顾问大臣。今上年出十岁，垂及冠婚，反令从嫂临朝，示人君幼弱，岂所以光扬圣德乎！诸公必欲行此，岂仆所制，所惜者大体耳。”安不欲委任桓冲，故使太后临朝，己得以专献替裁决，遂不从彪之之言。八月，壬子，太后复临朝慑政。
梁州刺史杨亮遣其子广袭仇池，与秦梁州刺史杨安战，广兵败，沮水诸戌皆委城奔溃。亮惧，退守磬险。九月，安进攻汉川。
丙申，以王彪之为尚书令，谢安为仆射，领吏部，共掌朝政。安每叹曰：“朝廷大事，众所不能决者，以咨王公，无不立决。”
以吴国内史刁彝为徐、兗二州刺史，镇广陵（《资治通鉴》宁康元年一到九月）。

史学

373年正月初一，司马昌明大赦之后，改父皇简文帝的“咸安三年”为自己的“宁康元年”。
373年二月，大司马桓温从姑孰军镇到建康晋见孝武帝。二月二十四日，孝武帝下诏，命令中央组织部部长（吏部尚书）谢安、政治局常委（侍中）王坦之到新亭迎接。这时，建康城里人心浮动，有人说桓温要杀王坦之、谢安，接着晋朝的天下就要转移到桓温名下了。王坦之非常害怕，谢安却神情自若地说：“晋朝国运的存亡，取决于桓温此行。”桓温到了朝廷以后，那些善于迎合的百官夹道行晋见皇帝时的叩拜礼。桓温担心有人暗杀他，同时显示自己的威风，部署重兵守卫，接见朝廷的百官，有地位和有名望的人都惊慌失色。王坦之汗流浃背，连上朝记事的手版都拿倒了。谢安从容淡定坐下以后，对桓温坦然地说：“我听说诸侯有道义，守卫在四方边疆，明公现在哪用得着在墙壁后面安置人呢！”桓温一直敬重谢安，强装笑脸说：“正如你所说，不能这样做。”于是，桓温就命令左右把躲在墙壁后面准备行刺的壮士撤走，与谢安笑谈良久。郗超经常作为桓温的主谋，谢安和王坦之去见桓温，桓温让郗超藏在幕帐中偷听。风吹起了幕帐，谢安一语双关地嘲笑说：“郗超可以说是入帐之宾了。”随着谢安用智慧化解桓温的敌意，一场阴云散去。
桓温处理卢悚发动暴动的事件，拘捕了尚书陆始，并送交法院（廷尉）处理，罢免了四弟桓秘的官职，株连坐罪的人很多（从这一史料来看，桓温是唯恐天下不乱，他贬四弟桓秘的官职，居心不良）。提升毛安之为左卫将军。桓秘从此开始怨恨桓温。
373年三月，桓温生病，在建康停留了十四天，三月初七返回姑孰军镇。
夏季，代王拓跋什翼犍派燕凤去长安向前秦进贡。
373年七月十四日，桓温去世。
四个月前，桓温生病时，暗示朝廷给他加九锡（由皇帝赏给大功臣的特殊礼仪物品。即车马、衣服、乐、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鬯。给有功权臣加九锡之礼，标志着这位权臣拥有篡位的条件），多次派人到建康催。谢安、王垣之故意拖延此事，让袁宏草拟诏书。袁宏草拟完以后让王彪之审阅，王彪之赞叹袁宏行文优美，并且说：“ 你本来是杰出的人才，怎么能写这样的文章让别人看呢！”谢安看到了袁宏的草稿，就加以修改，因此前后十多天也没有定稿。袁宏暗中和王彪之商量，王彪之说：“听说桓温的病情日益严重，应该拖延不了多久，自然可以再稍微晚一点回复。”
桓温的五弟桓冲（时任江州刺史）向桓温询问谢安、王坦之应该担任什么职务，桓温有气无力地说：“他们不由你来安排。”这话的意思是，自己活着时，他们一定不敢公开抗衡，自己死了以后，不是桓冲所能控制的，如果谋害了他们，无益于桓冲，因为这样反而会失去声望。
桓温考虑到世子桓熙的才华不足，就让桓冲统领桓熙的军队。因桓秘与桓熙的弟弟桓济谋划，要一起去杀桓冲。桓冲私下知道了此事，不敢进入桓温的大司马府内。不久，桓温死了，桓冲先派身强力壮的士兵拘捕了桓熙、桓济，然后才到大司马府吊丧。桓温的四弟桓秘因拘捕侄儿事件被朝迁废除了官爵，桓熙、桓济都被贬到长沙。孝武帝下诏，桓温的葬礼根据西汉霍光、西晋安平献王司马孚的先例。桓冲称桓温留下遗嘱，以桓温的小儿子桓玄（369—404年五月二十六日，字敬道，小字灵宝，祖籍今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龙亢镇。篡夺东晋皇权之后称楚帝）为继承人。当时桓玄刚刚五岁，继承南郡公的爵位。
373年七月二十五日，东晋加任右将军、荆州刺史、桓温的三弟桓豁为征西将军，都督荆、扬、雍、交、广五州军事。桓冲担任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军事，担任扬、豫二州刺史，镇守姑孰城。荆州竟陵郡太守桓石秀（桓豁的儿子）担任宁远将军、江州刺史，江州政府迁到寻阳郡（治所在今湖北省黄冈市黄梅县西南）。
再说桓冲接替桓温镇守姑孰后，对王室竭尽忠诚。有人劝桓冲杀掉那些有威信和有声望的人，独掌朝廷大权，桓冲没有听。桓温生前在任时，对处以死罪的人都是擅自决定。桓冲认为生杀这样的大事，应当由朝廷核准。于是，他对死刑罪犯全部先上报，等待批准以后再去执行。
谢安因皇帝年幼，首辅大臣桓温又刚刚去世，想请崇德褚太后临朝处理朝政。王彪之反对说：“前代因皇帝还在襁褓中，母子不能分离，所以可以让太后临时听政。即便如此，太后也不能擅自决定国事，还需要征求大臣的意见。如今皇上已经十一岁了，快到加冠完婚的年龄，反而让堂嫂临朝，显示人主年幼力弱，这难道是用来发扬光大圣德的做法吗？你们如果一定要这样做，我无法制止，所痛惜的是丧失了伦理大义。”谢安不想把重任交给桓冲，所以让太后临朝，自己得以专权裁决，因此就没有听王彪之的。373年八月十一日，褚太后第三次上朝听政。
梁州刺史杨亮派儿子杨广袭击仇池国，与前秦梁州刺史杨安交战，杨广取胜，东晋驻防沮水（江汉三源之一。发源于秦岭山脉南麓陕西省汉中市留坝县与凤县交界处的紫柏山南麓黄花坪，西南流入陕西省汉中市勉县张家河、纳入庙河和冷峪河后入略阳县两河口，继续南流至黑河坝流入留白河。白河汇入后转东南复入勉县境，至沮水新铺坝注入汉水。沮水全长130千米，为汉江上游流量最大、源头最远之支流）一带的守军全都弃城溃逃。杨亮十分害怕，退守磬险（地名。位于今陕西省汉中市洋县西）。373年九月，杨安进军攻打汉川（即汉中）。
373年九月十二日，东晋任命王彪之为国务院总理（尚书令），谢安为国务院副总理（尚书仆射），兼管中央组织部的工作（吏部），共同管理朝政。谢安总是赞叹说：“大家决定不了的朝廷大事，就应该去问王彪之，无不马上决定下来。”
东晋任命吴国内史刁彝为徐、兖二州刺史，镇守广陵郡城（位于今江苏省扬州市）。
我们把目光投向秦国。

冬，秦王坚使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硃肜帅卒二万出汉川，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帅卒三万出剑门，入寇梁、益；梁州刺史杨亮帅巴獠万馀拒之，战于青谷。亮兵败，奔固西城。肜遂拔汉中。徐成攻剑门，克之。杨安进攻梓潼，梓潼太守周飏固守涪城，遣步骑数千送母、妻自汉水趣江陵，硃肜邀而获之，飏遂降于安。十一月，安克梓潼。荆州刺史桓豁遣江夏相竺瑶救梁、益；瑶闻广汉太守赵长战死，引兵退。益州刺史周仲孙勒兵拒硃肜于绵竹，闻毛当将至成都，仲孙帅骑五千奔于南中。奉遂取梁、益二州，邛、莋、夜郎皆附于秦。秦王坚以杨安为益州牧，镇成都；毛当为州刺史，镇汉中；姚苌为宁州刺史，屯垫江；王统为南秦州刺史，镇仇池。
秦王坚欲以周飏为尚书郎。飏曰：“蒙晋厚恩，但老母见获，失节于此，母子获全，秦之惠也。虽公侯之贵，不以为荣，况郎官乎！”遂不仕。每见坚，或箕踞而坐，呼为氐贼。尝值元会，仪卫甚盛，坚问之曰：“晋朝元会，与此何如？”飏攘袂厉声曰：“犬羊相聚，何敢比拟天朝！”秦人以飏不逊，屡请杀之，坚待之弥厚。
周仲孙坐失守免官。桓冲以冠军将军毛虎生为益州刺史，领建平太守，以虎生子球为梓潼太守。虎生与球代秦，至巴西，以粮乏，退屯巴东。
以侍中王坦之为中书令，领丹杨尹。
是岁，鲜卑勃寒寇掠陇右，秦王坚使乞伏司繁讨之。勃寒请降，遂使司繁镇勇士川。
有彗星出于尾箕，长十馀丈，经太微，扫东井；自四月始见，及秋冬不灭。秦太史令张孟言于秦王坚曰：“尾、箕，燕分；东井，秦分也。令彗起尾、箕而扫东井，十年之后，燕当灭秦；二十年之后，代当灭燕。慕容暐父子兄弟，我之仇敌，而布列朝廷，贵盛莫二，臣窃忧之，宜翦其抱魁桀者，以消天变。”坚不听。
阳平公融上疏曰：“东胡跨据六州，南面称帝，陛下劳师累年，然后得之，本非慕义而来。今陛下亲而幸之，使其父子兄弟森然满朝，执权履职，势倾勋旧。臣愚以为狼虎之心，终不可养，星变如此，愿少留意。”坚报曰：“朕方混六合为一家，视夷狄为赤子。汝宜息虑，勿怀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灾，苟能内求诸己，何惧外患乎！”（《资治通鉴》康宁元年十到十二月）

373年冬季，秦王苻坚派益州刺史王统、国家秘籍管理与图书出版局书记（秘书监）朱肜率领二万人从汉中出兵，令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率领三万人从剑门关出兵，入侵东晋梁、益二州。东晋梁州刺史杨亮率领一万多巴獠人抵抗，在青谷（地名。位于今陕西省汉中市洋县东北）交战。杨亮被打败，逃到西城固守，因此朱肜攻下了梁州政府所在地汉中郡城。徐成也攻下了剑门关。杨安进军攻打梁州梓潼郡，梓潼郡太守周飏坚守梓潼郡政府所在地涪城，派数千名步骑兵护送母亲、妻子走汉江去江陵。朱肜半路截击，拦下了这对婆媳，周飏因此投降了杨安。373年十一月，杨安攻下了梓潼城。荆州刺史桓豁派江夏郡国宰相竺瑶救援梁、益二州，竺瑶听说梁州广汉郡（治所在今四川省遂宁市射洪县南六十里柳树镇）太守赵长战死就撤退了。益州刺史周仲孙率部在梁州广汉郡绵竹县（治所在今四川省德阳市旌阳区黄许镇）抵抗朱肜，听说秦国将军毛当将要到达成都，连忙率领五千骑兵逃到南中地区（指今天的云南、贵州和四川西南地区）。秦军因此夺取了梁、益二州，邛、莋、夜郎等地都归附了秦国。苻坚任命杨安为益州牧，镇守成都；任命毛当为梁州刺史，镇守汉中；任命姚苌为宁州刺史，驻扎在垫江县（治所在今重庆合川区。西魏556重置，治所在今重庆市垫江县）；任命王统为南秦州刺史，镇守仇池城（位于今甘肃省陇南市西和县南的仇池山上）。
苻坚想任命周飏为尚书郎，周飏阻止说：“我蒙受了晋朝厚恩，只因老母亲被拦截才失去气节。我们母子能活命，这就是秦国的恩惠。即使给我公、侯的高贵地位，我都不以为荣，何况是一个郎官呢！”因此拒绝。每当周飏见到苻坚，就叉开双腿傲慢地坐下，喊苻坚为氐贼。有一次是正月初一的朝会，仪仗隆重，卫兵很多，苻坚得意地问周飏：“晋朝正月初一的朝会，与此相比怎么样？”周飏捋起袖子厉声说：“犬羊相聚，怎么敢和天朝相比！”秦国人因周飏不恭，多次请求把他杀掉，而苻坚却对待他更加优厚。
东晋益州刺史周仲孙，因成都失守被免官。桓冲任命冠军将军毛虎生为益州刺史，兼荆州建平郡（治所在今重庆市巫山县。说明东晋益州政府临时设在建平郡）太守，任命毛虎生的儿子毛球为梓潼郡太守。毛虎生与毛球讨伐秦军，已经到达了梁州巴西郡（治所在今四川省南充阆中市西），因粮食紧缺退守巴东郡（治所在今重庆市奉节县东）。
东晋任命王坦之为中央办公厅厅长（中书令），兼首都建康丹阳市市长（丹杨尹）。
373年这一年，鲜卑人勃寒掠夺陇山以西地区，苻坚派乞伏司繁抵抗，勃寒请求投降。因此，苻坚让乞伏司繁镇守勇士川（即苑川城。位于今甘肃省兰州市榆中县东北夏官营镇上堡子村。以后在此筑勇士城，成为乞伏氏的西秦首都）。
有彗星出现在尾宿与箕宿之间，长达十多丈，经过太微星垣，扫掠东井星宿。从四月开始出现，到秋冬还没消失。秦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太史令）张孟对苻坚汇报说：“尾宿、箕宿是燕国的分野；东井是秦国的分野。如今彗星出现于尾宿、箕宿，然后扫掠东井，十年以后，燕国要灭秦国；二十年以后，拓跋氏的代国要灭掉燕国。慕容暐的父子兄弟是我们的仇敌，然而却布满了朝廷，其尊贵、显赫的程度无人可以相比，我为此担忧，应该杀掉他们的首领，以此消除上天的灾变。”苻坚不同意。
阳平公苻融上书说：“东胡人（因匈奴人自称胡人，所以中原人就把活动在匈奴之东的部族称为“东胡”。在历史演进中，东胡族东拼西杀，南侵北伐到我国东北三省。这里指前燕人）占据的领土横跨幽、冀、豫、兖、青、徐六州，还曾面南称帝，陛下兴师讨伐多年才制服了他们，他们本来就不是倾慕道义才来的。如今陛下对他们亲近，让他们父子兄弟林立于朝廷掌管权力，威势超过了功勋旧臣。我认为虎狼之心的胡人不能畜养，星象如此变化，请陛下稍加注意！”苻坚回复说：“朕正要统一天下，把夷狄当赤子看待，你应该去掉忧虑，不要心怀不安。只有修德养性才可以消除灾祸，假如能完善自己，还怕什么外患呢！”
综上所述，随着桓温的去世，晋孝武帝有了安宁的环境，这是可喜的地方。然而，好景不长，因桓温去世丢失了梁、益二州，桓温347年奇迹般地夺取益州，现在桓温死后又迅速失去，难道说这就是所谓‘得来容易，失去也容易’的规律？

史学

二

                    武帝亲政

孝武帝司马曜的宁康二年（374）正月初一，司马曜大赦。

春，正月，癸未朔，大赦。
己酉，刁彝卒。二月，癸丑，以王坦之为都督徐、兗、青三州诸军事、徐、兗二州刺史，镇广陵。诏谢安总中书。安好声律，期功之惨，不废丝竹，士大夫效之，遂以成俗。王坦之屡以书苦谏之曰：“天下之宝，当为天下惜之。”安不能从。
三月，秦太尉建宁列公李威卒。
夏，五月，蜀人张育、杨光起兵击秦，有众二万，遣使来请兵。秦王坚遣镇军将军邓羌帅甲士五万讨之。益州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帅众三万攻垫江，姚苌兵败，退屯五城。瑶、石虔屯巴东。张育自号蜀王，与巴獠酋帅张重、尹万等五万馀人进围成都。六月，育改元黑龙。秋，七月，张育与张重等争权，举兵相攻，秦杨安、邓羌袭育，败之，育与杨光退屯绵竹。八月，邓羌败晋兵于涪西。九月，杨安败张重、尹万于成都南，重死，斩首二万三千级。邓羌击张育、杨光于绵竹，皆斩之。益州复入于秦。
冬，十二月，有人入秦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鱼羊食人，悲哉无复遗！”秦王坚命执之，不获。秘书监硃肜、秘书侍郎略阳赵整固请诛诸鲜卑，坚不听。整，宦官也，博闻强记，能属文，好直言，上书及面谏，前后五十馀事。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坚，坚与之同辇游于后庭，整歌曰：“不见雀来入燕室，但见浮云蔽白日。”坚改容谢之，命夫人下辇。
是岁，代王什翼犍击刘卫辰，南走（《资治通鉴》康宁二年一到十二月）。

孝武帝大赦之后，正月二十七日，刁彝去世。二月初一，朝廷执政团让王坦之都督徐、兖、青三州军事，担任徐、兖二州刺史，徐、兖二州政府临时迁到广陵郡城（镇守广陵郡城。位于今江苏省扬州市）。孝武帝下诏，令谢安总领中央办公厅事务。谢安喜欢音乐，就是在穿服丧期间也不停演奏。士大夫跟着效仿，以致于成为一种时尚。王坦之认为谢安在丧期也奏乐，觉得伤风败俗，多次写信劝阻，十分真诚地说：“礼仪法度，是天下之宝，应当为天下而爱惜它。”谢安不听。
　 374年三月，秦国太尉、建宁烈公李威去世。
374年 五月，蜀地人张育、杨光起兵攻打秦国，拥有二万人，派使者向东晋请求援军。秦王苻坚派镇军将军邓羌率领五万甲等兵讨伐他们。东晋益州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率领三万人攻打秦军占领的梁州巴郡垫江县（治所在今重庆市合川区），秦将姚苌失败，向西南退守五城（位于今四川省德阳市中江县）。竺瑶、桓石虔驻军梁州巴东郡（治所在今重庆市奉节县东）。张育自称蜀王，与巴獠酋长张重、尹万的一万多人进军包围了秦国益州政府所在地成都城。
374年六月，张育建年号为黑龙。
374年七月，张育与张重等人争权，内部相攻，秦国杨安、邓羌袭击打败张育，张育与杨光退守绵竹县。
374年八月，邓羌在梁州梓潼郡治所涪城以西打败了晋军。374年九月，杨安在成都以南打败了巴獠酋长张重、尹万，张重战死，士兵被斩首的有二万三千人。邓羌在绵竹县攻打蜀地起义的首领张育、杨光，全部消灭。益州又回归到秦军手里。
374年十二月，有人进入长安的明光殿大喊：“甲申、乙酉之年，鱼羊吃人，悲惨啊，没有人活下来！”鱼羊合为“鲜”字，暗指前燕鲜卑人。苻坚命令抓住此人，但没有抓到。国家图书出版管理局书记（秘书监。负责综理经籍，考校古今，课试署吏，统著作局，掌管国史修撰并管理中外三阁图书。官位三品）朱肜、国家图书出版管理局副局长（秘书侍郎）赵整坚持请求诛杀鲜卑人，苻坚不听。赵整是太监，博闻强记，善于写文章，喜欢直言，或者上书或者当面劝谏，前后有五十多次。慕容垂的夫人深得苻坚的宠幸，苻坚和她同乘一车在后庭游玩，赵整即兴编歌高唱：“不见雀来入燕室，但见浮云蔽白日。”讥讽苻坚的光彩被慕容垂的夫人掩盖。苻坚听到脸色突变，向赵整道歉，同时命令这位夫人下车。
374年这一年，代王拓跋什翼犍攻打匈奴首领刘卫辰，刘卫辰率部向南逃走。
孝武帝司马曜的宁康三年（375）正月初五，东晋大赦

春，正月，辛亥，大赦。
夏，五月，丙午，蓝田献侯王坦之卒；临终与谢安、桓冲书，惟以国家为忧，言不及私。
桓冲以谢安素有重望，欲以扬州让之，自求外出。桓氏族党皆以为非计，莫不扼腕苦谏，郗超亦深止之，冲皆不听，处之澹然。甲寅，诏以冲都督徐、豫、兗、青、扬五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镇京口；以安领扬州刺史，并加侍中。
六月，秦清河武侯王猛寝疾，秦王坚亲为之祈南、北郊及宗庙、社稷，分遣侍臣遍祷河、岳诸神。猛疾少疗，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图陛下以臣之命而亏天地之德，开辟已来，未之有也。臣闻报德莫如尽言，谨以垂没之命，窃献遗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以古先哲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兢兢，如临深谷。伏惟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坚览之悲恸。秋，七月，坚亲至猛第视疾，访以后事。猛曰：“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之后，愿勿以晋为图。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言终而卒。坚比敛，三临哭，谓太子宏曰：“天不欲使吾平壹六合耶！何夺吾景略之速也！”葬之如汉霍光故事。
八月，癸巳，立皇后五氏，大赦。后，濛之孙也。以后父晋陵太守蕴为光禄大夫，领五兵尚书，封建昌县侯，蕴固辞不受。
九月，帝讲《孝经》，始览典和籍，延儒士。谢安荐东莞徐邈补中书舍人，每被顾问，多所匡益。帝或宴集，酣乐之后，好为手诏诗章以赐侍臣，或文词率尔，所言秽杂；邈应时收敛还省刊削，皆使可观，经帝重览，然后出之，时议以此多邈。
冬，十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秦王坚下诏曰：“新丧贤辅，百司或未称朕心，可置听讼观于未央南，朕五日一临，以求民隐。今天下虽未大定，权可偃武修文，以称武侯雅旨。其增崇儒教，禁老、庄、图谶之学，犯者弃市。”妙简学生，太子及公侯百僚之子皆就学受业；中外四禁、二卫、四军长上将士，皆令受学。二十人给一经生，教读音句，后宫置典学以教掖庭，选阉人及女隶敏慧者诣博士授经。尚书郎王佩读谶，坚杀之，学谶者遂绝（《资治通鉴》康宁三年一到十月）。

东晋大赦之后，五月初二，王坦之去世（追谥为“蓝田献侯”）。临终前，王坦之给谢安、桓冲写信，对国事表示忧虑，没有谈及个人的事。
桓冲考虑到谢安一直就有声望，想把扬州（治所在首都建康）让给他，自己请求到外地任职。桓氏家族的人都认为这不是好办法，全都扼腕叹惜，因此苦劝桓冲留下，郗超也竭力劝阻，桓冲不听，淡然地面对此事。375年五月初十，朝廷下诏，令桓冲都督徐、豫、兖、青、扬五州军事，担任徐州刺史，让桓冲将徐州治所从广陵迁回到京口（镇守京口）；以谢安代理扬州刺史，桓冲与谢安都担任政治局常委（侍中）。
375年六月，前秦清河武侯王猛患病卧床不起，苻坚亲自为他到南、北郊外以及宗庙、社稷坛祈求神灵，并分派侍卫和大臣前往黄河、华山祈祷诸神。王猛的病情稍有好转，苻坚又为此事对判死刑以下的罪犯实行赦免，求天神保佑让王猛恢复健康并长寿。王猛感动上疏说：“没想到陛下因为臣的性命而损害了天地之德，这是开天辟地以来没有过的事情。臣听说回报恩德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尽情直言，谨以临终前私下向陛下进献剩余的一点忠诚。臣想到陛下的威德、功业震动八方，声望教化照耀天地之中，九州百郡十之有七，平定燕、蜀有如俯拾小草。善于开创的人不一定善于完美，善于起始的人不一定善于终结，所以古代的圣哲帝王，知道建功立业的不易，都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臣盼望陛下能追随前代的圣哲帝王，这是天下的大幸。”苻坚看了王猛写来的忠告信，十分悲痛。375年七月，苻坚亲自到王猛的家中探望病情，并向王猛询问后事。王猛说：“晋朝虽然偏居长江以南，但他们是正宗皇室，上下安定和睦，臣死以后，请您不要把晋朝作为图谋的对象。鲜卑、西羌是我们的仇敌，最终将会成为我们的祸患，应该逐步消灭他们，以使江山安定。”王猛有气无力的说完去世，苻坚亲自参与装殓。并三次前往痛哭，对太子苻宏说：“上天不想让我统一天下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夺走了我的王猛呢？”苻坚按照西汉霍光的旧例，安葬了王猛。
375年八月二十日，孝武帝司马曜立十五岁的王法慧（360—380，祖籍今山西省太原市，镇军将军、会稽内史王蕴的女儿，哀靖皇后王穆之的侄女，司徒左长史王濛的孙女）为皇后，然后大赦。孝武帝任命王皇后的父亲、晋陵郡太守王蕴为光禄大夫，代理国防部长（五兵尚书。五兵指中兵、外兵、骑兵、别兵、都兵），封建昌侯。王蕴坚决推辞。
375年九月，孝武帝讲习《孝经》，开始阅览典籍，邀请儒士研究经典。谢安看到孝武帝研究儒学，推荐徐邈（343—397，字仙民，徐广之兄。今山东省日照市莒县人）进宫，并增补徐邈为中央办公厅联络员（中书舍人），徐邈经常为孝武帝解释疑难问题，匡正补益颇多。孝武帝有时宴请群臣，酣饮歌乐之后，喜欢即兴题诗赐给侍臣，有些诗词文理粗糙，内容污杂，徐邈按时把这些诗词搜集起来，带回中央办公厅（中书省）整理，使御笔适宜观览，经过孝武帝重新审阅，然后再传播出去。当时的人都因此而称赞徐邈。
375年十月初一出现日食。
在长安。苻坚下诏说：“朕刚刚丧失了贤明的辅臣，百官当中有的要是当辅臣不称朕的心愿，可以到未央宫以南设置听理诉讼的台观，朕五天去一次，以访求埋没在民间的人才。如今天下虽然还没有完全平定，但暂时可以停止武备，修订文教，以此实现王猛高雅的旨趣。应该进一步尊崇儒家学说，禁止老子、庄子以及宣扬谶纬符命占验的学说，有犯者斩首示众。”随后，秦国选择合适的太学生源，太子以及公侯百官的子弟全都去上学，朝廷内外的四禁（即前禁、后禁、左禁、右禁）、二卫（指左、右卫将军）、四军（指卫军将军、抚将军、 镇军将军、冠军将军）中长期宿卫的将士，全都命令他们参加学习。每二十人配备一名儒生负责教学，同时在长安后宫设置学馆，用来教妃嫔，选择宦官、女仆中聪慧敏捷者，到博士那里去学习经书。尚书郎王佩阅读宣扬谶纬符命的书籍，苻坚杀了王佩，从此学习谶纬的人也就绝迹了。
孝武帝司马曜的太元元年（376）正月初一，十四岁的司马曜举行了加冠成人礼。

春，正月，壬寅朔，帝加元服，皇太后下诏归政，复称崇德太后。甲辰，大赦，改元。丙午，帝始临朝。以会稽内史郗愔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徐州刺史桓冲为车骑将军、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诸军事，自京口徙镇姑孰。谢安欲以王蕴为方伯，故先解冲徐州。乙卯，加谢安中书监，录尚书事。
二月，辛卯，秦王坚下诏曰：“朕闻王者劳于求贤，逸于得士，斯言何其验也！往得丞相，常谓帝王易为。自丞相违世，须发中白，每一念之，不觉酸恸。今天下既无丞相，或政教沦替，可分遣侍臣周巡郡县，问民疾苦。”
三月，秦兵寇南乡，拔之，山蛮三万户降秦。
夏，五月，甲寅，大赦。
初，张大锡之杀张邕也，刘肃及安定梁景皆有功，二人由是有宠，赐姓张氏，以为己子，使预政事。天锡荒于酒色，不亲庶务，黜世子大怀而立嬖妾焦氏之子大豫，以焦氏为左夫人，人情愤怨。从弟从事中郎宪舆榇切谏，不听。秦王坚下诏曰：“张天锡虽称籓受位，然臣道未纯，可遣使持节、武卫将军武都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将兵临西河，尚书郎阎负、梁殊奉诏征天锡入朝，若有违王命，即进师扑讨。”是时，秦步骑十三万，军司段铿谓周飏曰：“以此众战，谁能敌之！”虓曰：“戎狄以来，未之有也。”坚又命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帅三州之众为苟苌后继。
秋，七月，阎负、梁殊至姑臧。张天锡会官属谋之，曰：“今入朝，必不返；如其不从，秦兵必至，将若之何？”禁中录事席仂曰：“以爱子为质，赂以重宝，以退其师，然后徐为之计，此屈伸之术也。”众皆怒曰：“吾世事晋朝，忠节著于海内。今一旦委身贼庭，辱及祖宗，丑莫大焉！且河西天险，百年无虞，若悉境内精兵，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以拒之，何遽知其不捷也！”天锡攘袂大言曰：“孤计决矣，言降者斩！”使谓阎负、梁殊曰：“君欲生归乎，死归乎？”殊等辞气不屈，天锡怒，缚之军门，命军士交射之，曰：“射而不中，不与我同心者也。”其母严氏泣曰：“秦主以一州之地，横制天下，东平鲜卑，南取巴、蜀，兵不留行，所向无敌。汝若降之，犹可延数年之命。今以蕞尔一隅，抗衡大国，又杀其使者，亡无日矣！”天锡使龙骧将军马建帅众二万拒秦（《资治通鉴》太元元年一到七月）。

孝武帝举行成人加冠礼后，褚太后下诏，将朝政归还给孝武帝，朝臣再次称她为崇德太后。376年正月初三，司马曜大赦，改“康宁四年”为“太元元年”。正月初五，孝武帝开始执政。任命会稽内史郗愔（313—384八月二十七日，字方回，今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人，东晋太尉郗鉴长子，王羲之的内弟。其子郗超就是制造诬陷晋废帝司马奕阳萎的主谋）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浙江以东五郡的军事；任命徐州刺史桓冲为车骑将军，都督豫、江二州六个郡的军事，桓冲从京口移镇姑孰（也就是东晋豫州与江州治所迁到了姑孰）。桓冲调任的原因是：谢安想让王皇后的父亲王蕴到地方当官，所以先解除桓冲的徐州刺史职务。376年正月十四，谢安担任中央办公厅书记（中书监），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录尚书事）。
在长安。376年二月二十一日，苻坚下诏说：“朕听说作为帝王，应该辛勤地搜求贤才，得到合适者就能省心、省力了。这话多么符合实际啊！过去我得到了王猛，经常说帝王非常容易当。自从他去世以后，我已经操劳得胡须与头发半白了，每当想到王猛，酸楚悲痛就油然而生。如今天下既然失去丞相，政事教化或许会陷于停顿，可以分派侍臣巡视各个郡县，询问民间疾苦。”
376年三月，秦军入侵攻下了东晋荆州南乡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南阳市淅川县西南丹江水库内）,南乡郡有三万户山蛮投降了前秦。
376年五月十五日，东晋大赦。
在今甘肃省武威市。当初，前凉王张天锡杀掉张邕时，刘肃以及安定郡人梁景都有功，他们二人因此得宠，张天锡给刘肃、梁景赐姓“张”，并把他们当儿子看，让他们参与朝政。张天锡沉湎于酒色，不亲自处理政务，废除了世子张大怀，改立宠妾焦氏所生的儿子张大豫（?—386），立焦氏为左夫人，人们心里都愤怒。张天锡的堂弟、从事中郎张宪用车拉着棺材以死相劝，张天锡不听。
在长安。苻坚下诏说：“张天锡虽然对我称臣，接受了我们授予的官职，但他当大臣没有修好道义，可以派使持节、武卫将军苟苌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人率部逼近西河（指黄河在西北以西地区），让尚书郎阎负、梁殊按照诏令，征召张天锡到长安，如果他违背，马上进军讨伐。”这时，秦国有十三万步骑兵驻扎在西河城（位于今甘肃省定西市安定区西部），军司段铿对周飏说：“以这样强大的兵力出战，有谁能抵挡！”不怕杀头的周飏说：“在戎狄人面前，确实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苻坚又命令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率领秦、河、凉三州的兵力作为苟苌的后继部队。
376年七月，阎负、梁殊抵达前凉首都姑臧城。张天锡召集官员商量说：“如今我们前往东晋朝廷，一定无法返回了；如果不听秦王征召，秦军一定会打进来，大家说怎么办？”禁中录事（官名。负责宫禁管理的官员）席仂献计说：“以您心爱的儿子作为秦国的人质，再给秦人赠送贵重的宝物，使他们的军队撤退，然后再从长计议，这是委曲求全的办法。”大家听了，愤怒地说：“我们世世代代事奉晋朝，忠诚的气节闻名海内。如今一旦委身于秦贼门下，耻辱殃及祖宗。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羞耻了！更何况凭仗黄河以西的天险，百年无患，如果出动境内的全部精兵，再向西域请求援军，向北请求匈奴人抵抗他们，怎么就知道不能取胜呢！”张天锡听了，精神为之一振，只见他捋起袖子大声说：“我的主意已定，说投降者斩！”随后，张天锡派人对阎负、梁殊说：“你们是想活着回去呢，还是死着回去？”梁殊等人语气毫不屈服，张天锡大怒，把他们捆绑在军营的门柱上，命令士兵用乱箭射死，并且说：“射不中的人，就和我不是一条心。”张天锡的母亲严氏哭着说：“秦国君主靠一州之地起家，横扫天下，向东平定了鲜卑燕国，向南攻取了巴、蜀，军队丝毫没有被阻滞。你如果投降，还可以延长几年寿命。如今以此一隅抗衡大国，又杀了他们的使者，离灭亡没有几天了！”张天锡派龙骧将军马建率领二万人抵抗前秦。
综上所述，随着晋孝武帝司马曜的亲政，东晋王朝逐渐有了凝聚力。然而，秦国虽然死了智多星王猛，但其势力仍然武装到了牙齿地步。那么，秦军会灭掉前凉吗？

史学

三

                       秦灭前凉

376年七月 ，凉、秦战争打响。

秦人闻天锡杀阎负、梁殊，八月，梁熙、姚苌、王统、李辩济自清石津，攻凉骁烈将军梁济于河会城，降之。甲申，苟苌济自石城津，与梁熙等会攻缠缩城，拔之。马建惧，自杨非退屯清塞。天锡又遣征东将军掌据帅众三万军于洪池，天锡自将馀众五万，军于金昌城。安西将军敦煌宋皓言于天锡曰：“臣昼察人事，夜观天文，秦兵不可敌也，不如降之。”天锡怒，贬皓为宣威护军。广武太守辛章曰：“马建出于行陈，必不为国家用。”苟苌使姚苌帅甲士三千为前驱。庚寅，马建帅万人迎降，馀兵皆散走。辛卯，苟苌及掌据战于洪池，据兵败，马为乱兵所杀，其属董儒授之以马，据曰：“吾三督诸军，再秉节钺，八将禁旅，十总外兵，宠任极矣。今卒困于此，此吾之死地也，尚安之乎！”乃就帐免胄，西向稽首，伏剑而死。秦兵杀军司席仂。癸巳，秦兵入清塞，天锡遣司兵赵充哲帅众拒之。秦兵与充哲战于赤岸，大破之，俘斩三万八千级，充哲死。天锡出城自战，城内又叛。天锡与数千骑奔还姑臧。甲午，秦兵至姑臧，天锡素车白马，面缚舆榇，降于军门。苟苌释缚焚梓，送于长安。凉州郡县悉降于秦。
九月，秦王坚以梁熙为凉州刺史，镇姑臧。徙豪右七千馀户于关中，馀皆按堵如故。封天锡为归义侯，拜北部尚书。初，秦兵之出也，先为天锡筑第于长安，至则居之。以天锡晋兴太守陇西彭和正为黄门侍郎，治中从事武兴苏膺、敦煌太守张烈为尚书郎，西平太守金城赵凝为金城太守，高昌杨干为高昌太守；馀皆随才擢叙。
梁熙清俭爱民，河右安之，以天锡武威太守敦煌索泮为别驾，宋皓为主簿。西平郭护起兵攻秦，熙以皓为折冲将军，讨平之。
桓冲闻秦攻凉州，遣兗州刺史硃序、江州刺史桓石秀与荆州督护桓罴游军沔、汉，为凉州声援；又遣豫州刺史桓伊帅众向寿阳，淮南太守刘波泛舟淮、泗，欲桡秦以救凉。闻凉州败没，皆罢兵。
初，哀帝减田租，亩收二升。乙巳，除度田收租之制，王公以下，口税米三斛，蠲在役之身。
冬，十月，移淮北民于准南。
刘卫辰为代所逼，求救于秦，秦王坚以幽州刺史行唐公洛为北讨大都督，帅幽、冀兵十万击代；使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硃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帅步骑二十万，东出和龙，西出上都，皆与洛会，以卫辰为乡导。洛，菁之弟也。
苟苌之伐凉州也，遣扬武将军马晖、建武将军杜周帅八千骑西出恩宿，邀张天锡走路，期会姑臧。晖等行泽中，值水失期，于法应斩，有司奏征下狱。秦王坚曰：“水春冬耗竭。秋夏盛涨，此乃苟苌量事失宜，非晖等罪。今天下方有事，宜宥过责功。命晖等回赴北军，击索虏以自赎。”众咸以为万里召将，非所以应速。坚曰：“晖等喜于免死，不可以常事疑也。”晖等果倍道疾驱，遂及东军。
十一月，己巳朔，日有食之。
代王什翼犍使白部、独孤部南御秦兵，皆不胜，又使南部大人刘库仁将十万骑御之。库仁者，卫辰之族，什翼犍之甥也，与秦兵战于石子岭，库仁大败。什翼犍病，不能自将，乃帅诸部奔阴山之北。高车杂种尽叛，四面寇钞，不得刍牧，什翼犍复渡漠南。闻秦兵稍退，十二月，什翼犍还云中。
初，什翼犍分国之半以授弟孤，孤卒，子斤失职怨望。世子寔及弟翰早卒，寔子珪尚幼，慕容妃之子阏婆、寿鸠、纥根、地干、力真、窟咄皆长，继嗣未定。时秦兵尚在君子津，诸子每夜执兵警卫。斤因说什翼犍之庶长子寔君曰：“王将立慕容妃之子，欲先杀汝，故顷来诸子每夜戎服，以兵绕庐帐，伺便将发耳。”寔君信之，遂杀诸弟，并弑什翼犍。是夜，诸子妇及部人奔告秦军，秦李柔、张蚝勒兵趋云中；部众逃溃，国中大乱。珪母贺氏以珪走依贺讷。讷，野干之子也。秦王坚召代长史燕凤，问代所以乱故，凤具以状对。坚曰：“天下之恶一也。”乃执寔君及斤，至长安，车裂之。坚欲迁珪于长安，凤固请曰：“代王初亡，群下叛散，遗孙冲幼，莫相统摄。其别部大人刘库仁，勇而有智；铁弗卫辰，狡猾多变，皆不可独任。宜分诸部为二，令此两人统之；两人素有深仇，其势莫敢先发。俟其孙稍长，引而立之，是陛下有存亡继绝之德于代，使其子子孙孙永为不侵不叛之臣，此安边之良策也。”坚从之，分代民为二部，自河以东属库仁，自河以西属卫辰，各拜官爵，使统其众。贺氏以珪归独孤部，与南部大人长孙嵩、元佗等皆依库仁。行唐公洛以什翼犍子窟咄年长，迁之长安。坚使窟咄入太学读书。
下诏曰：“张天锡承祖父之资，藉百年之业，擅命河右，叛换偏隅。索头世跨朔北，中分区域，东宾秽貊，西引乌孙，控弦百万，虎视云中。爰命两师，分讨黠虏，役不淹岁，穷殄二凶，俘降百万，辟土九千，五帝之所未宾，周、汉之所未至，莫不重译来王，怀风率职。有司可速班功受爵，戎士悉复之五岁，赐爵三级。”于是加行唐公洛征西将军，以邓羌为并州刺史。
阳平国常侍慕容绍私谓其兄楷曰：“秦恃其强大，务胜不休，北戍云中，南守蜀、汉，转运万里，道殣相望。兵疲于外，民困于内，危亡近矣。冠军叔仁智度英拔，必能恢复燕祚，吾属但当爱身以待时耳！”
初，秦人既克凉州，议讨西障氐、羌。秦王坚曰：“彼种落杂居，不相统壹，不能为中国大患。宜先抚谕，征其租税。若不从命，然后讨之。”乃使殿中将军张旬前行宣慰，庭中将军魏曷飞帅骑二万七千随之。曷飞忿其恃险不服，纵兵击之，大掠而归。坚怒其违命，鞭之二百，斩前锋督护储安以谢氐、羌。氐、羌大悦，降附贡献者八万三千馀落。雍州士族先因乱流寓河西者，皆听还本。
刘库仁分招抚离散，恩信甚著，奉事拓跋珪恩勤周备，不以废兴易意，常谓诸子曰：“此儿有高天下之志，必能恢隆祖业，汝曹当谨遇之。”秦王坚赏其功，加广武将军，给幢麾鼓盖。
刘卫辰耻在库仁之下，怒，杀秦五原太守而叛。库仁击卫辰，破之，追至阴山西北千馀里，获其妻子。又西击库狄部，徙其部落，置之桑干川。久之，坚以卫辰为西单于，督摄河西杂类，屯代来城。
是岁，乞伏司繁卒，子国仁立（《资治通鉴》太元元年七到十二月）。

秦国人听说张天锡杀了阎负、梁殊以后，376年八月，梁熙、姚苌、王统、李辩从清石津（大致位于今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永靖县以北黄河上。 确切地址待考）渡过西河，在河会城（位于今甘肃省兰州市西，湟水入黄河处）攻打前凉骁烈将军梁济取胜。376年八月十七日，秦将荀苌从石城津（位于今甘肃省兰州市以西，现代学者考证石城津在今永靖县盐锅峡镇小茨村北的黄河上）渡过黄河，与梁熙会合，攻占了缠缩城（位于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以南）。因此，前凉将领马建恐惧，从杨非亭（位于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西）退守清塞城（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天祝藏族自治县打柴沟镇安门古城）。张天锡又派征东将军掌据率领三万人集结于洪池（地名。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东南），张天锡亲自统领剩下的五万兵力，集结在金昌城（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东南）。安西将军、敦煌郡人宋皓向张天锡建议说：“臣白天观察人们的表情，晚上观察天文星象，秦军不可抵挡，不如投降。”张天锡大怒，将宋皓贬为宣威护军。前凉广武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太守辛章分析说：“退守清塞的马建是练武出身，一定不会为国家效力。”秦国将领苟苌派姚苌率领三千披甲士兵作为前锋，376年八月二十三日，马建果然率领一万人向苟苌投降，其余的残兵全部逃散。第二天，秦将苟苌与前凉将领掌据在洪池交战，掌据失败，战马被乱兵杀了，部下董儒给他一匹马，掌据拒绝说：“我三次督领各路军队，二次持符节斧钺，八次率领宫中卫队，十次在外带兵，受到的重用与宠信达到了顶峰。今天受困于此，这就是我的死亡之地，怎么还能偷安活命呢！”掌据说完，进入军帐取下头盔、脱下甲胄，向西叩头自刎而死。秦国士兵杀了前凉的军司席仂。376年八月二十六日，秦军进入清塞，张天锡派司兵赵充哲率部抵抗。秦军与赵充哲在赤岸（大致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东南）交战，彻底打败了赵充哲，俘、斩三万八千人，赵充哲战死。张天锡亲自出城迎战，城内又发生了反叛。张天锡与数千骑兵逃回首都姑臧城。八月二十七日，秦军抵达姑臧城下，张天锡以白车白马载着棺材，双手反绑，在秦国军营门前投降。苟苌为他松绑，焚烧了棺材，送张天锡到长安，前凉的郡县全部投降了秦军。
376年九月，苻坚任命梁熙为凉州刺史，镇守姑臧（说明秦国凉州治所迁到了今甘肃省武威市）。将前凉七千多户豪强世族迁到关中，其余的全都让他们在原地恢复旧业。封张天锡为归义侯，授北部尚书。
当初，秦军出征时，就预先为张天锡在长安建造了住宅，张天锡到达长安住进了新宅。苻坚任命张天锡的晋兴太守彭和正（陇西郡人）为黄门侍郎，治中从事苏膺（武兴郡人）、敦煌太守张烈为尚书郎，任命前凉西平郡太守赵凝（金城郡人）为秦国金城郡太守，任命前凉高昌郡（治所在今新疆吐鲁番市东六十余里高昌故城。属于前凉国沙州管辖）人杨干为秦国高昌郡太守，其余前凉国的官员全部根据才华录用。
秦国新上任的凉州刺史梁熙，是一位清廉、公正、节俭、爱民的好官，因此，他治理凉州使黄河以西很快安定。他重用前凉武威郡太守索泮（敦煌郡人）为秦国的凉州别驾，宋皓为主簿。西平郡人郭护起兵攻打秦军，梁熙任命宋皓为折冲将军去平定了。
在东晋。桓冲听说秦国攻打凉州，派兖州刺史朱序、江州刺史桓石秀与荆州督护桓罴率部在沔水（沔水与汉江并存有三段，第一段是汉江三源之一的沮水，第二段从今陕西省安康市到今湖北省襄阳与河南省南阳西南部，第三段是由古云梦泽演变、分布在江汉平原及其周边地区的湖泊与河流。这三段沔水都因沼泽形成的网状水系，所以沔字在春秋时代像网络结构）、汉水一带游巡，声援凉州。还派豫州刺史桓伊带兵到寿阳，淮南郡太守刘波的水军乘船在淮水、泗水巡游，想分散秦国的兵力声援凉州。当桓冲听说凉州覆灭，就停止了声援。
当初，晋哀帝司马丕减少田租，每亩收租二升。376年九月初八，孝武帝废除了按田亩收租的制度，王公以下的人，每人交三斛米的赋税，对服兵役和劳役的人免除田租。
376年十月，东晋将淮河以北的百姓迁到淮河以南。
在北方。匈奴首领刘卫辰受到了代国的威胁，向秦国求救，苻坚任命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苻健的侄儿苻菁的弟弟）为北讨大都督，率领幽州、冀州的十万军队攻打代国，派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朱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率领二十万步骑兵东出和龙（前燕北部首都龙城），然后向西到上郡（治所在今陕西省榆林市榆阳区鱼河堡附近）与苻洛会合，让刘卫辰当向导。
苟苌讨伐凉州时，派扬武将军马晖、建武将军杜周率领八千名骑兵西出恩宿截断了张天锡退回姑臧城的道路（如果是切断张天锡退回姑臧城的道路，恩宿应该在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西，而词典网认为恩宿位于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南。看来词典网有误），并规定期限让他们到姑臧城会合。马晖等人行军到洼池因遇上大水延误了期限，按照军法应当斩首，有关部门奏请召回马晖等人关进监狱。苻坚阻止说：“河水春、冬二季枯竭，秋、夏暴涨，这是苟苌估计上的失误，不是马晖等人的罪过。如今天下正有战事，应该宽恕罪过责成他们立功。命令马晖等人掉头奔赴北军，攻打代军赎罪。”大家都认为相距万里征召战将，难以迅速响应，苻坚坚定地说：“马晖等人对免于一死感到高兴，不能按常规去怀疑。”马晖等人果然日夜兼程赶上了北军。
376年十一月初三出现日食。
代王拓跋什翼犍令白部、独孤部在南面抵抗秦军失败。又派南部大人刘库仁统领十万骑兵去迎敌。刘库仁与刘卫辰同族，是拓跋什翼犍的外甥。他与秦军在石子岭（地名。位于今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乌审旗北）交战，刘库仁大败。
（待续）

史学

拓跋什翼犍生病，不能亲自上阵，于是率领部落逃到阴山（横跨在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及河北省最北部山脉,东西走向,包括狼山、乌拉山、色尔腾山、大青山等。山顶海拔2000米—400米）以北。高车的各个部落都反叛，四面攻劫掠夺，由于无法放养牲畜，拓跋什翼犍又到了沙漠以南（指今内蒙古戈壁沙漠地带南部、内蒙古自治区北部地带）。拓跋什翼犍听说秦军逐渐撤退，十二月回到云中郡（汉朝治所在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古城）。
二十九年前（338年十一月），拓跋什翼犍分出一半的国土给弟弟拓跋孤，拓跋孤死后，儿子拓跋斤失去了继承权，因此，拓跋斤对此不满。拓跋什翼犍的长子拓跋寔以及弟弟拓跋翰早年死亡，拓跋寔的儿子拓跋珪年幼，拓跋什翼犍的慕容王妃所生的儿子拓跋阏婆、拓跋寿鸠、拓跋纥根、拓跋地干、拓跋力真、拓跋窟咄（？—386年十一月，道武帝拓跋珪的叔父）全部比拓跋珪年长，由谁来继位还没有确定。这时，秦军还在君子津（黄河上游与中游分界线以下，一百公里以内的一处黄河古渡口。具体位置学界尚有争论，侧重在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喇嘛湾以南的榆树湾村附近。词典网认为：位于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南河口镇附近。另一说在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清水河县西北喇嘛湾南），慕容王妃的儿子每到夜晚都手持兵器警卫。拓跋斤借机劝拓跋什翼犍的庶长子拓跋君说：“代王继承人将要立慕容王妃的儿子，他们兄弟想先杀你，所以近期慕容王妃的儿子每到夜晚都是全副武装环绕庐帐，窥探时机后好动手。”拓跋君信以为真，杀了六位慕容王妃生的弟弟，把拓跋什翼犍也杀了。当晚，慕容王妃的六位儿媳以及部属跑去向秦军报告，秦将李柔、张蚝率部开赴云中郡，代军溃逃，国内大乱。拓跋珪的母亲贺氏带着拓跋珪投奔了贺野干的儿子贺讷。
在长安。苻坚召见代国长史燕凤，问他导致大乱的原因，燕凤以实情相告。苻坚说：“天下的丑恶都是一样的。”于是，就要把拓跋君、拓跋斤押送到长安，处以车裂的酷刑。苻坚想把拓跋珪迁到长安，燕凤坚持请求说：“代王（拓跋什翼犍）刚刚去世，群臣、部将背叛离散，留下来的拓跋珪这位长孙年幼，没有人再统领代国。代国的别部大人刘库仁勇猛有智谋，刘卫辰则狡猾多变，他们都不适应独担重任。应该将所有部落一分为二，让刘库仁、刘卫辰分别统领。他们两人一直就有深仇，势必都不敢首先动武。等到拓跋珪长大，再将他立为代王，这样陛下对代国有生死存亡的恩德，从而使他们的子孙永远成为不侵犯、不背叛的臣属，这才是安定边境的良策。”苻坚同意了。随后，把代国的百姓分为两部，黄河以东属于刘库仁，黄河以西属于刘卫辰，让他们各自授官、封爵治理东西代国。贺氏带着拓跋珪返回了独孤部，与南部大人长孙嵩、元佗等人都投靠了刘库仁。行唐公苻洛考虑到拓跋什翼犍的儿子拓跋窟咄年长，把窟咄迁到了长安。苻坚让拓跋窟咄进入太学读书。
苻坚下诏说：“张天锡继承了先辈的基业，凭借祖先的庇荫延续了百年，擅自在黄河以西发号施令，偏居一隅飞扬跋扈。索头部落世代横跨黄河以北，在中部分割地域，在东部结交秽貊（我国东北南部古老的部族），在西部召引乌孙（汉代连接东西方草原交通的最重要民族之一。乌孙人与月氏人均在今甘肃境内敦煌祁连山之间游牧，北邻匈奴），士兵百万，虎视云中。因此命令苟苌、苻洛二军，分别讨伐狡诈的敌人，征战不到一年，就彻底消灭了这两个顽凶，俘获多达百万，开辟领土九千里。五帝所没有到达的宾客，周、汉所没有到达的地方，现在都经过辗转翻译前来朝见，感念我们的恩德，克尽职守。有关部门应当迅速依功授爵，军中将士全都免除赋税五年，赏赐爵位三级。”因此，命令行唐公苻洛担任征西将军，任命邓羌担任并州刺史。
苻坚所封的阳平国常侍慕容绍私下对哥哥慕容楷说：“秦国人自恃强大，接连不断取胜，北面驻守云中，南面镇守蜀汉，辗转运输遥遥万里，道旁坟墓相望。军队疲惫在外，百姓困苦在内，其灭亡已经临近。以叔父慕容垂（326—396年四月初十，原名慕容霸，字道明，鲜卑名阿六敦，今辽宁省锦州市义县人，鲜卑族。十六国后燕开国君主，前燕文明帝慕容皝的第五子，母为兰淑仪。时任秦国冠军将军）的仁爱、智谋、气度出类拔萃，一定能光复我燕国，我们只需要保重等待时机！”
秦国人攻下了前凉以后，商议讨伐西方边境上的氐族、羌族部落。苻坚反对说：“他们是不同种族的部落混杂居住，并不统一，不能构成中原之国的大患，应该先以安抚为主，征收他们的田租赋税，如果他们不服，然后再去讨伐。”于是，派殿中将军张旬前往安抚，令庭中将军魏曷飞率领二万七千骑兵紧随其后。魏曷飞对氐、羌凭借险要的地势拒不投降非常气愤，就发兵攻打，大肆抢掠以后返回。苻坚对魏曷飞违抗命令大怒，打了他二百鞭，杀了前锋督护储安，然后向氐、羌二族谢罪。氐、羌二族十分高兴，向秦军投降，进献贡品的有八万三千多个部落。雍州士族以前因战乱流落河西定居的人，秦国人由他们返回故土。
刘库仁招纳、安抚叛离逃散的百姓，恩德与信义十分周到，对拓跋珪这位未来代王的礼节非常完美，不因拓跋珪的废兴而改变主意，刘库仁常对所有的儿子说：“这孩子有高于天下人的志向，一定能弘扬祖先的功业，你们应当谨慎小心地对待他。”苻坚奖赏刘库仁的功绩，任命他为广武将军，并授予刘库仁代表权威的旌旗、战鼓、伞盖。
刘卫辰对位居刘库仁之下感到耻辱，愤怒地杀了秦国五原郡（治所在今内蒙古包头市九原区麻池镇西北）太守反叛。刘库仁打败了刘卫辰，一直追击到阴山西北一千多里，抓到了他的妻儿。又向西打败库狄部，将库狄部落迁到桑乾川（位于今北京市永定河上游的桑乾河）。过了许久，苻坚任命刘卫辰为西单于，督率统领河西的各个部落，驻扎在代来城（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西北杭锦旗东）。
376年这一年，乞伏司繁去世，其子乞伏国仁（？—388年六月，陇西郡人，十六国时期西秦政权建立者，385—388年六月在位）继位。
综上所述，随着秦国灭前凉，又为代国救了王孙拓跋珪，让苻坚统一天下的野心进一步膨胀，他抛开了王猛的遗嘱，准备入侵东晋。那么，他在发动灭亡东晋的战争之前，还会干什么事呢？


四

                 强秦南侵

孝武帝司马曜的太元二年（377）春季，史料首先关注高句丽等国向秦国屈服。

春，高句丽、新罗、西南夷皆遣使入贡于秦。赵故将作功曹熊邈屡为秦王坚言石氏宫室器玩之盛，坚以邈为将作长史，领尚方丞，大修舟舰、兵器，饰以金银，颇极精巧。慕容农私言于慕容垂曰：“自王猛之死，秦之法制，日以颓靡，今又重之以奢侈，殃将至矣，图谶之言，行当有验。大王宜结纳英杰以承天意，时不可失也！”垂笑曰：“天下事非尔所及。”
桓豁表兗州刺史硃序为梁州刺史，镇襄阳。
秋，七月，丁未，以尚书仆射谢安为司徒，安让不拜；复加侍中、都督扬、豫、徐、兗、青五州诸军事。
丙辰，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卒。冬，十月，辛丑，以桓冲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领荆州刺史；以冲子嗣为江州刺史。又以五兵尚书王蕴都督江南诸军事，假节，领徐州刺史；征西司马领南郡相谢玄为兗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桓冲以秦人强盛，欲移阻江南，奏自江陵徙镇上明，使冠军将军刘波守江陵，咨议参军杨亮守江夏。王蕴固让徐州，谢安曰：“卿居后父之重，不应妄自菲薄，以亏时遇。”蕴乃受命。
初，中书郎郗超自以其父愔位遇应在谢安之右，而安入掌机权，愔优游散地，常愤邑形于辞色，由是与谢氏有隙。是时朝廷方以秦寇为忧，诏求文武良将可以镇御北方者，谢安以兄子玄应诏。超闻之，叹曰：“安之明，乃能违众举亲；玄之才，足以不负所举。”众咸以为不然。超曰：“吾尝与玄共在桓公府，见其使才，虽履屐间未尝不得其任，是以知之。”玄募骁勇之士，得彭城刘牢之等数人。以牢之为参军，常领精锐为前锋，战无不捷。时号“北府兵”，敌人畏之。
壬寅，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王彪之卒。初，谢安欲增修宫室，彪之曰：“中兴之初，即东府为宫，殊为俭陋。苏峻之乱，成帝止兰台都坐，殆不蔽寒暑，是以更营新宫。比之汉、魏则为俭，比之初过江则为侈矣。今寇敌方强，岂可大兴功役，劳扰百姓邪！”安曰：“宫室弊陋，后世谓人无能。”彪之曰：“凡任天下之重者，当保国宁家，缉熙政事，乃以修室为能邪？”安不能夺其议，故终彪之之世，无所营造。
十二月，临海太守郗超卒。初，超党于桓氏，以父愔忠于王室，不令知之。及病甚，出一箱书授门生曰：“公年尊，我死之后，若以哀惋害寝食者，可呈此箱；不尔，即焚之。”既而愔果哀惋成疾，门生呈箱，皆与桓温往反密计。愔大怒曰：“小子死已晚矣！”遂不复哭（《资治通鉴》太元二年一到十二月）。

史学

377年春，高句丽、新罗（古国名。也称斯罗。指位于今朝鲜半岛南韩十二国中的斯卢国）、西南夷（指今四川、贵州、云南等地的少数民族）全部派使者到长安向秦国进贡。
原后赵皇宫建设局人事部长（故赵将作功曹）熊邈向苻坚介绍石虎在邺城修建宫室结构与豪华程度，以及宫中器物、古玩的华丽与丰盛，苻坚任命熊邈为秦国皇宫建设局顾问（将作长史），兼皇家专用工艺品生产厂长（尚方丞），大规模地修整宫中的舟船与兵器，将这些御用物品装饰金银，其精巧美观可以说是登峰造极。未来后燕开国皇帝慕容垂的儿子慕容农，看到苻坚求奢的堕落行为，私下对父亲说：“自从王猛死后，秦国的法律制度日益荒废，如今再加上奢侈，其灾祸就快要临头，图谶中的话，即将会得到应验。父王您应该结交招纳勇武杰出的士人，用以禀承天意，机不可失啊！”慕容垂笑着说：“天下大事不是你所能预知的。”
在东晋。荆州刺史桓豁上表请求改任兖州刺史朱序为梁州刺史，将梁州政府临时设在襄阳（镇守襄阳）。
377年七月初六，孝武帝司马曜任命尚书仆射谢安为司徒，谢安推辞了。司马曜又任命谢安为侍中，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军事。
七月初八，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去世。
377年十月十一日，司马曜任命桓冲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军事，代理荆州刺史。任命桓冲的儿子桓嗣为江州刺史。又让国防部长（五兵尚书）王蕴都督江南军事，代理徐州刺史，任命征西大将军府里司令员（司马）兼南郡国相的谢玄（孝武帝司马曜的太元四年【379】率兵打败秦军的进攻，进号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383年淝水之战中，谢玄担任前锋都督，先遣部将刘牢之夜袭洛涧，首战告捷。继而抓住战机，淝水计诱前秦军向后撤军，让晋军乘势猛攻，取得以少胜多的淝水之战巨大胜利）为兖州刺史，兼广陵郡国相，监督长江以北军事。
桓冲考虑到秦军强盛，想移师固守长江以南，奏请将荆州政府从江陵县迁到上明城（位于今湖北省荆州松滋市北老城西一里处），派冠军将军刘波驻守江陵城，谘议参军杨亮驻守江夏郡（治所在今湖北省孝感安陆市古城）。
孝武帝的岳父王蕴辞让徐州刺史的职务，谢安坚持说：“你是皇后的父亲，不应该妄自菲薄，损害一时的恩遇。”王蕴无奈接受了徐州刺史。
当初，中书郎郗超自认为他的父亲郗愔的职位待遇应该在谢安之上，然而谢安入朝掌管了要职。郗愔的职位却悠闲无事，所以郗超的愤恨抑郁之情时常溢于辞色，因此与谢安产生了隔阂。这时，朝廷正对秦军的侵扰深感担忧，下诏在文武良将中寻求可以镇守北方领土的人，谢安推荐哥哥的儿子谢玄应诏。郗超听说后，慨叹说：“谢安贤明，才能违背凡俗荐举他的侄儿；谢玄的才华足以不辜负谢安的荐举。”然而好多人全都认为并非如此。接着郗超举例说：“我曾经与谢玄同在桓温的幕府共事，见他处理事务，虽然是芝麻大的小事也从来不失职，因此我了解他。”
谢玄招募敏捷的勇士，得到了彭城县人刘牢之（？—402年三月初五，字道坚。今江苏省徐州市人 ，东晋名将，雁门郡太守刘羲的孙子，征虏将军刘建的儿子）等人。谢玄任命刘牢之为参军。谢玄经常统领精锐部队作为前锋战无不胜。当时人称这支军队为“北府兵”，敌人对北府兵非常害怕。
377年十月十二日，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王彪之去世。
当初，谢安想增修建康宫室，王彪之反对说：“朝廷中兴之初，把东府（指丞相兼领扬州刺史的办公楼，故址位于今南京市鸡鸣山南乾河北，在建康内城西北角，与皇城仅一墙之隔。据《丹阳记》记载：“东府城西则，是简文帝会稽王时的府第，东则是孝文王司马道子的府第。司马道子扬州司马刺史，仍住先舍，故俗称东府。”）作为宫廷，十分简陋。苏峻之乱刚刚平定，成帝（司马衍）住在台城（指东晋中央政府办公地。位于今江苏南京市玄武区鸡鸣山南，南京市鼓楼区华侨路干河沿前街北）监察部（御史台）官员办公的地方，几乎连寒风酷暑也不能遮挡，所以才又修建新宫。新宫与汉、魏时代建康宫室相比，还要简陋，但与元帝司马睿刚刚渡过长江草创东晋时相比，算是奢侈了。如今正值敌寇强大，怎么能大兴土木侵扰百姓呢！”谢安一直是爱奢华的人，连忙辩解说：“宫室太简陋，后人会说住在这里的人无能。”王彪之反驳说：“凡是承担天下重任的人，应当保全国家安定，使政策光明、政绩显著，怎么能以修建宫室作为本领呢！”谢安无法说服王彪之，所以王彪之在世期间，就没有修建过宫殿。
377年十二月，扬州临海郡（治所在今浙江省台州临海市）太守郗超去世。郗超在生前曾与桓温结为同党，因其父亲郗愔忠于王室，所以没让父亲知道他与桓温之间的龌龊勾当。等到郗超病重以后，拿出一箱书信交给了门下弟子，嘱咐说：“我父亲年纪大了，等我死后，如果他老人家因悲痛惋惜而妨碍了起居饮食的时候，你可以把这箱信给他看；如果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就把这箱信烧掉。”郗超死后，郗愔果然因悲痛而患病，郗超的弟子把信送给郗愔，里面全是郗超与桓温商议密谋的往返信件。郗愔愤怒地说：“这小子死得太晚了！”于是就不再为他悲哭了。
孝武帝的太元三年（378）二月十七日，因王彪之去世，谢安开始主持修建新宫。

春，二月，乙巳，作新宫，帝移居会稽王邸。秦王坚遣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守尚书令长乐公丕、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暐帅步骑七万寇襄阳，以荆州刺史杨安帅樊、邓之众为前锋，征虏将军始平石越帅精骑一万出鲁阳关，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帅众五万出南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帅众四万出武当，会攻襄阳。夏，四月，秦兵至沔北，梁州刺史硃序以秦无舟楫，不以为虞。既而石越帅骑五千浮渡汉水，序惶骇，固守中城。越克其外郭，获船百馀艘以济馀军。长乐公丕督诸将攻中城。序母韩氏闻秦兵将至，自登城履行，至西北隅，以为不固，帅百馀婢及城中女丁筑邪城于其内。及秦兵至，西北隅果溃，众移守新城，襄阳人谓之夫人城，桓冲在上明，拥众七万，惮秦兵之强，不敢进。丕欲急攻襄阳，苟苌曰：“吾众十倍于敌，糗粮山积，但稍迁汉、沔之民于许、洛，塞其运道，绝其援兵，譬如网中之禽，何患不获。而多杀将士，急求成功哉！”丕从之。慕容垂拔南阳，执太守郑裔，与丕会襄阳。
秋，七月，新宫成；辛巳，帝入居之。
秦兗州刺史彭超请攻沛郡太守逯于彭城，且曰：“愿更遣重将攻淮南诸城，为征南棋劫之势，东西并进，丹杨不足平也。”秦王坚从之，使都督东讨诸军事；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帅步骑七万寇淮阳、盱眙。超，越之弟；保，羌之从弟也。八月，彭超攻彭城，诏右将军毛虎生帅众五万镇姑孰以御秦兵。秦梁州刺史韦钟围魏兴太守吉挹于西城。
九月，秦王坚与群臣饮酒，以秘书监硃肜为正，命人人以极醉为限。秘书侍郎赵整作《酒德之歌》曰：“地列酒泉，天垂酒池，杜康妙识，仪狄先知。纣丧殷邦，桀倾夏国，由此言之，前危后则。”坚大悦，命整书之以为酒戒，自是宴群臣，礼饮而已。
秦凉州刺史梁熙遣使入西域，扬秦威德。冬，十月，大宛献汗血马。秦王坚曰：“吾尝慕汉文帝之为人，用千里马何为！命群臣作《止马之诗》而反之。
巴西人赵宝起兵梁州，自称晋西蛮校尉、巴郡太守。
秦豫州刺史北海公重镇洛阳，谋反。秦王坚曰：“长史吕光忠正，必不与之同。”即命光收重，槛车送长安，赦之，以公就第。重，洛之兄也。
十二月，秦御史中丞李柔劾秦：“长乐公丕等拥众十万，攻围小城，日费万金，久而无效，请微下廷尉。”秦王坚曰：“丕等广费无成，实宜贬戮；但师已淹时，不可虚返，其特原之，令以成功赎罪。”使黄门侍郎韦华持节切让丕等，赐丕剑曰：“来春不捷，汝可自裁，勿复持面见吾也！”
周飏在秦，密与桓冲书，言秦阴计；又逃奔汉中，秦人获而赦之（《资治通鉴》太元三年二到十二月）。

378年二月，由于要修建新宫，孝武帝移居到会稽王设在京城的官邸办公。
在长安。秦王苻坚派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军事、守尚书令（意思是候补尚书令）、长乐公苻丕，武卫将军苟长和尚书慕容暐率领七万步骑兵，进犯东晋梁州临时政府所在地襄阳城；令秦国荆州刺史扬安率领樊州、邓州（此二州由苻坚新设）的兵力作为前锋；征虏将军石越率领一万精锐骑兵出鲁阳关（位于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鲁山县西南）；秦国首都长安市市长（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率领五万人出东晋荆州南乡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率领四万人出武当县（治所在今湖北省丹江口市均县镇西关门岩村北）。这五路大军攻下预定目标后，会合攻打襄阳城。378年四月，前秦的军队抵达沔水北部（指位于今河南省南阳市到今湖北省十堰丹江口市一带网状水系，大致指今丹江口水库），东晋梁州刺史朱序认为，秦军没有舟船，就没有在沔水地带设防。等到前秦智勇双全的名将石越，率领五千骑兵从鲁阳关南下到汉水（指今襄阳市汉江），襄阳城里梁州刺史朱序十分震惊，连忙固守襄阳中城。秦军将领石越攻下了襄阳外城，缴获了一百多艘船，用来在汉江上接运其余的秦军。长乐公苻丕率领部将攻打襄阳中城。”
朱序的母亲韩氏听说秦军将要到达，亲自登上城墙察看城墙是否坚固。行至西北角，认为这里不够坚固，就率领女仆以及城里的成年女子一百多人在城墙里边又斜着修筑了一道城墙。等秦军到达后，西北角的城墙果然被攻破，晋军转移到新城墙上防守，襄阳人称这段城墙为“夫人城”（ 位于今襄阳城西北角。1982年，襄阳市人民政府修复城墙垛堞，建纪念亭于城上，内塑韩夫人石雕像，作为旅游景点）。
桓冲在荆州政府所在地上明城拥有七万人，由于害怕秦军的强大不敢进军援救襄阳。
苻丕想急攻襄阳城，苟苌反对说：“我们的兵力十倍于敌人，储备的粮食堆积如山，只要逐渐把汉水、沔水一带的百姓迁徙到许昌、洛阳，阻塞他们转运的通道，断绝他们的援军，他们就如同坠入罗网的小鸟，还怕抓不到吗？何必要以伤亡将士为代价，而急切地求取成功呢！”苻丕同意了。慕容垂攻下了南阳郡城，抓到南阳太守郑裔，与苻丕在襄阳会合。
378年七月，建康新宫竣工。七月二十五日，孝武帝搬进了新宫。
秦国兖州刺史彭超（秦国平西将军、凉州刺史彭越的弟弟）请求在彭城攻打东晋豫州沛郡（治所在今安徽省淮北市相山区）太守戴逯，并且说：“愿再派大将攻打淮河以南各城，以便与征南大将军苻丕形成围棋“劫争”之势，然后东西并进，这样丹阳（指首都建康。丹阳尹就是建康市长）不堪一击！”苻坚采纳了彭超的意见，让彭超都督东讨各项军事。
秦国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秦国南安郡太守邵羌的堂弟）率领七万步、骑兵进攻东晋豫州陈郡政府所在地淮阳城（位于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县）、徐州临淮郡政府所在地盱眙县（治所在今江苏省淮安市盱眙县北）。
378年八月，彭超攻打彭城（位于今江苏省徐州市）。孝武帝下诏，命令右将军毛虎生率领五万人，驻守姑孰城抵抗秦军。
秦国梁州（治所在今陕西省汉中市）刺史韦钟在西城包围了东晋魏兴郡（治所在今陕西省安康市西北四里汉水北岸）太守吉挹。
378年九月，苻坚与群臣宴饮，令秘书监朱肜当监酒官，让群臣喝到烂醉如泥。秘书侍郎赵整编了一首《酒德之歌》朗诵：“地列酒泉，天垂酒池，杜康妙识，仪狄先知。纣丧殷邦，桀倾夏国，由此言之，前危后则。”苻坚听了十分高兴，命令赵整写出来作为饮酒的禁戒，从此苻坚宴请群臣，只是礼节性地喝一点酒。
秦国凉州（治所在今甘肃省武威市）刺史梁熙派使者进入西域（指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乌兹别克斯坦等地），宣扬秦国的国威与美德。378年十月，大宛国（大致位于今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进献汗血宝马。苻坚阻止说：“我曾经羡慕汉文帝的为人，使用千里马干什么！”于是命令群臣作《止马之诗》，送还汗血马。
巴西郡人赵宝在凉州起兵，自称晋朝西蛮校尉、巴郡太守。
秦国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前秦开国皇帝苻健兄子，苻坚的堂兄弟，征西将军、行唐公苻洛的哥哥）镇守洛阳，图谋反叛。苻坚自信说：“豫州长史吕光忠诚正直，一定不会与他同流合污。”于是，命令吕光拘捕了苻重，用囚车把苻重送到长安。苻坚赦免了苻重，让苻重以公爵的身份回家。
378年十二月，秦国监察部部长（御史中丞）李柔弹劾苻坚的庶长子苻丕说：“长乐公苻丕等人拥兵十万，围攻襄阳一座小城，每天耗费万金，但久围而不见战功，请求召回送交法院（廷尉）追究。”苻坚阐明观点说：“苻丕等人大量耗费，又不见成效，确实应该贬职杀掉。只是军队出征已久，不能无功而返，特地宽恕他们一次，让他们以立战功来赎罪。”苻坚派黄门侍郎韦华持符节严厉责备苻丕等人，并赐给苻丕一把剑，说：“明年春天还不能取胜，你就可以自杀，不要再厚颜来见我！”
被迫归顺秦国的东晋梓潼太守周飏在长安，秘密地给桓冲写信，报告秦国的密谋。后来又逃到汉中，被秦人抓获赦免。
综上所述，随着秦军大规模南侵，东晋会怎样应战呢？

史学

五

                      襄阳沦陷

孝武帝的太元四年（379）正月，司马曜为了安定民心，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抗秦，大赦。

春，正月，辛酉，大赦。
秦长乐公丕等得诏惶恐，乃命诸军并力攻襄阳。秦王坚欲自将攻襄阳，诏阳平公融以关东六州之兵会寿春，梁熙以河西之兵为后继。阳平公融谏曰：“陛下欲取江南，固当博谋熟虑，不可仓猝。若止取襄阳，又岂足亲劳大驾乎？未有动天下之众而为一城者，所谓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也。”梁熙谏曰：“晋主之暴，未如孙皓，江山险固，易守难攻。陛下必欲廓清江表，亦不过分命将帅，引关东之兵，南临淮、泗，下梁、益之卒，东出巴、峡，又何必亲屈鸾辂，远幸沮泽乎？昔汉光武诛公孙述，晋武帝擒孙皓，未闻二帝自统六师，亲执枹鼓，蒙矢石也。”坚乃止。
诏冠军将军南郡相刘波帅众八千救襄阳，波畏秦，不敢进。硃序屡出战，破秦兵，引退稍远，序不设备。二月，襄阳督护李伯护密遣其子送款于秦，请为内应；长乐公丕命诸军进攻之。戊午，克襄阳，执硃序，送长安。秦王坚以序能守节，拜度支尚书；以李伯护为不忠，斩之。
秦将军慕容越拔顺阳，执太守谯国丁穆。坚欲官之，穆固辞不受。坚以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配兵一万，镇襄阳，选其才望，礼而用之。
桓冲以襄阳陷没，上疏送章节，请解职；不许。诏免刘波官，俄复以为冠军将军。
秦以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兗州刺史谢玄帅众万馀救彭城，军于泗口，欲遣间使报戴逯而不可得。部曲将田泓请没水潜行趣彭城，玄遣之。泓为秦人所获，厚赂之，使云南军已败；泓伪许之，既而告城中曰：“南军垂至，我单行来报，为贼所得。勉之！”秦人杀之。彭超置辎重于留城，谢玄扬声遣后军将军东海何谦向留城。超闻之，释彭城围，引兵还保辎重。戴逯帅彭城之众，随谦奔玄，超遂据彭城，留兗州治中徐褒守之，南攻盱眙。俱难克淮阴，留邵保戍之。
三月，壬戌，诏以“疆埸多虞，年谷不登，其供御所须，事从俭约；九亲供给，众官廪俸，权可减半。凡诸役费，自非军国事要，皆宜停省。”
癸未，使右将军毛虎生帅众三万击巴中，以救魏兴。前锋督护赵福等至巴西，为秦将张绍等所败，亡七千馀人。虎生退屯巴东。蜀人李乌聚众二万，围成都以应虎生，秦王坚使破虏将军吕光击灭之。夏，四月，戊申，韦钟拔魏兴，吉挹引刀欲自杀，左右夺其刀；会秦人至，执之，挹不言不食而死。秦王坚叹曰：“周孟威不屈于前，丁彦远洁己于后，吉祖冲闭口而死，何晋氏之多忠臣也！”挹参军史颖逃归，得挹临终手疏，诏赠益州刺史。
秦毛当、王显帅众二万自襄阳东会俱难、彭超攻淮南。五月，乙丑，难、超拔盱眙，执高密内史毛璪之。秦兵六万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去广陵百里；朝廷大震，临江列戍，遣征虏将军谢石帅舟师屯涂中。石，安之弟也。
右卫将军毛安之等帅众四万屯堂邑。秦毛当、毛盛帅骑二万袭堂邑，安之等惊溃。兗州刺史谢玄自广陵救三阿；丙子，难、超战败，退保盱眙。六月，戊子，玄与田洛帅众五万进攻盱眙，难、超又败，退屯淮阴。玄遣何谦等帅舟师乘潮而上，夜，焚淮桥。邵保战死，难，超退屯淮北，玄与何谦、戴逯、田洛共追之，战于君川，复大破之，难、超北走，仅以身免。谢玄还广陵，诏进号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
秦王坚闻之，大怒。秋，七月，槛车征超下廷尉，超自杀。难削爵为民。
以毛当为徐州刺吏，镇彭城；毛盛为兗州刺史，镇胡陆；王显为扬州刺史，戍下邳。
谢安为宰相，秦人屡入寇，边兵失利，众心危惧，安每镇之，以和静。其为政，务举大纲，不为小察。时人比安于王导，而谓其文雅过之。
八月，丁亥，以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顷之，迁丹杨尹。蕴自以国姻，不欲在内，苦求外出；复以为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是岁，秦大饥（《资治通鉴》太元四年一到八月）。

379年正月初八，孝武帝大赦。
在襄阳。秦国长乐公苻丕等人收到苻坚的诏令后，十分惶恐，连忙命令各路部队协力围攻襄阳。苻坚想亲自攻打襄阳，下诏命令阳平公苻融率领关东（指潼关以东）六州（即幽、冀、豫、洛、兖、青）的兵力会集淮南郡政府治所在地寿春县，命令凉州刺史梁熙率领黄河以西的兵力作为后继部队。阳平公苻融劝阻说：“陛下想夺取东晋的江南，本来应当广泛征求意见，深思熟虑之后才能出兵。如果仅仅是攻取襄阳，又怎么值得劳您的大驾呢！历史上还没有动用整个天下的兵力而仅仅是为了区区一城的，这正是所谓‘以珍贵无比的随侯之珠（我国历史上名珠。《韩非子》中关于这两件宝物有详尽的记载：“和氏之壁，不饰以五采；随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其美，物不足以饰。”），来弹射高达千仞的小雀’呢！”凉州刺史梁熙也反对说：“晋国皇帝司马曜的残暴，不像三国东吴末代皇帝孙皓，加上东晋山河险峻坚固，易守难攻。陛下决定统一江南，也不过只能分别命令将帅带领关东的军队，南进淮河、泗水（发源于今山东省临沂市西北蒙山腹地新泰太平顶西麓，源经鲁西南平原，循今山东省南四湖【即昭阳湖、南阳湖、独山湖、微山湖】流入江苏省，干流长159公里,，流域面积2361平方公里），让梁州、益州的将士顺长江而下，东出巴山、三峡就可以了，又何必亲自屈居鸾舆（古代天子乘坐的车子），远到洼湿之地呢！三百多年前光武帝（刘秀）诛杀公孙述，九十多年前晋武帝（司马炎）擒获孙皓，没有听说这两位帝王亲自统领六军执掌战鼓，顶着箭石的攻击。”因此，苻坚取消了亲征的计划。
孝武帝司马曜下诏，命令冠军将军、南郡宰相刘波率领八千人增援襄阳，刘波畏惧秦军不敢前进。朱序经常出战，攻破秦军的阵地，秦军逐渐远退，朱序不再设防。379年二月，襄阳督护李伯护暗中派儿子到秦军军营表示忠诚，请求作为内应。苻丕命令各路部队进攻襄阳。379年二月初七，秦军攻下了襄阳城，把东晋梁州刺史朱序押送到了长安。苻坚因朱序能保持气节，任命他为财政部长（度支尚书）。苻坚认为投降作为内应的李伯护不忠诚，杀了李伯护。
秦国将军慕容越攻下东晋荆州顺阳郡（治所在今湖北省襄阳老河口市西北西集街北），抓到了顺阳太守丁穆。苻坚想给丁穆授官，丁穆坚决不接受。苻坚任命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给他配备了一万士兵，将秦国荆州政府从今陕西省商洛市商州区迁到襄阳城，选拔当地有才能与名望的人，给予礼遇录用。
由于襄阳沦陷，东晋负责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军事，担任荆州刺史的桓冲，为了承担责任，他因自己都督的梁州襄阳沦陷，上疏要求送还都督印章和符节，请求撤销自己荆州刺史的职务，司马曜没有批准。司马曜为了找替罪羊而下诏，免除冠军将军、南郡宰相刘波的官职，不久又恢复了刘波冠军将军一职。
秦国任命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东晋兖州刺史谢玄率领一万多人增援彭城，驻扎在泗水入淮河口（位于今江苏省淮安市淮阴区码头镇），想派能见机行事的使者到彭城去向沛郡太守戴逯汇报援军的情况，但找不到合适的人。军中将领田泓请求潜水去彭城，谢玄同意了。田泓被秦军抓到，秦人送给他很多财物，让他向彭城的戴逯报告说晋国援军已经被打败。田泓表面上同意，当他到了彭城城下后，却对城里的人说：“我们的军队快要到了，我独自前来报告，被敌人抓获，你们努力吧！”秦军把田泓杀了。秦国兖州刺史彭超在留城（位于今山东省济宁市微山县城区南部微山岛西南六公里处）准备了轻重装备，谢玄扬言派后军将军何谦开赴留城。彭超听说后，放弃了对彭城的包围，率部返回留城保护轻重装备。彭城的戴逯率部跟随何廉投奔谢玄，因此，彭超占领了彭城，彭超留下兖州治中徐褒驻守彭城，自己向南攻打盱眙县。俱难攻下了徐州广陵郡淮阴县（治所在今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留下邵保驻守淮阴县。
379年三月初十，孝武帝下诏说：“边境多有忧患，谷物欠收，供奉御用所需一律节俭；对皇家九族的供给，百官的粮食供应，暂时减掉一半。各种劳役费用，如果不是关系到军队和国家事务的关键，全部应该停止支出，一切节省支援战争。”
379年三月二十二日，东晋派右将军毛虎生率领三万人攻打巴中的秦军，以此救援梁州魏兴郡。前锋督护赵福等人抵达梁州巴西郡（治所在今四川省南充阆中市）以后，被秦国将领张绍等人打败，损失七千多人。毛虎生退到梁州巴东郡（治所在今重庆市奉节县东）。蜀人李乌聚集二万人，包围了秦国益州政府所在地成都响应毛虎生，秦王苻坚派破虏将军吕光攻打、消灭了李乌等人的叛乱军。
379年四月二十六日，秦将韦钟攻下了魏兴城，东晋魏兴郡太守吉挹正要拔刀自杀，其左右夺下了。正好这时秦军俘虏了吉挹，吉挹一言不发，绝食而死。苻坚感叹说：“前有周飏不屈，后有丁穆洁身自好，如今吉挹又绝食而死，为什么晋朝有这么多忠臣呢！”吉挹的参军史颖逃回，朝廷得到了吉挹临终前亲笔奏疏，下达诏令追赠吉挹为益州刺史。
秦将毛当、王显率领二万人从襄阳东进，与俱难、彭超会合后攻打淮河以南地区。379年五月十四日，俱难、彭超攻下了盱眙县，活捉了高密郡（治所在今山东省潍坊市高密县）内史毛璪之。秦国六万军队在三阿（地名。指今江苏省淮安市金湖县平阿西村。东晋幽州政府侨置于此）包围了东晋幽州刺史田洛，三阿离广陵郡只有一百里。建康为此十分震惊，沿长江重新布署了防卫的力量，派征虏将军谢石（327－388年十二月十五日，字石奴，谢安的弟弟）率领水军驻扎在涂中（今安徽省滁州市的古称）。
东晋右卫将军毛安之等人率领四万军队驻扎在堂邑城（位于今山东省聊城市东昌府区西部）。秦将毛当、毛盛率领二万骑兵攻打堂邑，毛安之等人慌忙溃逃。兖州刺史谢玄从广陵郡前往救援三阿。五月二十五日，俱难、彭超战败退守盱眙县。
379年六月初七，谢玄与田洛率领五万人攻打盱眙县，俱难、彭超又被打败，退到淮阴县。谢玄派何谦等人率领水军趁涨潮沿淮河而上，夜间焚烧了淮河大桥。秦国洛州刺史邵保战死，俱难、彭超后退到淮河以北。谢玄与何谦、戴逯、田洛一起追击，在君川交战，又把秦军打得惨败。量化到俱难、彭超向北逃跑，仅仅逃脱了性命。谢玄返回广陵城，朝廷下诏，晋升谢玄的封号为冠军将军，代理徐州刺史。
在长安。苻坚听说东征军惨败大怒。379年七月，派囚车征召彭超，要将他送交廷尉，彭超自杀。俱难被免除爵位降为平民。
苻坚任命毛当为徐州刺史，镇守彭城；毛盛为兖州刺史，镇守湖陆城（位于今山东省济宁市鱼台县东南）；王显为扬州刺史，驻守下邳城（位于今江苏省徐州市睢宁县古邳镇）。
谢安担任丞相时，秦军经常入侵，晋军守境失利，而谢安却总是以沉着、平和的态度使大家镇定。他的施政方法务实掌握大纲，不拘泥于小事。当时的人把谢安与王导相提并论，但认为谢安的文雅要超过王导。
379年八月初七，东晋任命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不久，又晋升为丹阳尹。王蕴认为自己是皇后的父亲，不想在朝廷内任职，苦苦请求到外地去，朝廷派他负责都督浙江以东五郡的军事，担任会稽郡内务部长（会稽郡内史）。
379年这一年，前秦发生严重饥荒。
孝武帝的太元五年（380）正月，苻坚再次任命曾在洛阳造反的北海公苻重为镇北大将军，镇守蓟城（位于今北京市西南）。

春，正月，秦王坚复以北海公重为镇北大将军，镇蓟。
二月，作教武堂于渭城，命太学生明阴阳兵法者教授诸将。秘书监硃肜谏曰：“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什得其八，虽江南未服，盖不足言，是宜稍偃武事，增修文德。乃更始立学舍，教人战斗之术，殆非所以驯致升平也。且诸将皆百战之馀，何患不习于兵，而更使受教于书生，非所以强其志气也。此无益于实而有损于名，惟陛下图之！”坚乃止。
秦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洛，勇而多力，能坐制奔牛，射洞犁耳；自以有灭代之功，求开府仪同三司，不得，由是怨愤。三月，秦王坚以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使自伊阙趋襄阳，溯汉而上。洛谓官属曰：“孤，帝室至亲，不得入为将相，而常摈弃边鄙。今又投之西裔，复不听过京师，此必有阴计，欲使梁成沉孤于汉水耳。于诸君意何如？”幽州治中平规曰：“逆取顺守，汤、武是也；因祸为福，桓、文是也。主上虽不为昏暴，然穷兵黩武，民思有所息肩者，十室而九。若明公神旗一建，必率土云从。今跨据全燕，地尽东海，北总乌桓、鲜卑，东引句丽、百济，控弦之士不减五十馀万，奈何束手就征，蹈不测之祸乎！”洛攘袂大言曰：“孤计决矣，沮谋者斩！”于是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以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太守赵赞为左司马，昌黎太守王蕴为右司马，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为从事中郎。分遣使者征兵于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诸国，遣兵三万助北海公重戍蓟。诸国皆曰：“吾为天子守籓，不能从行唐公为逆。”洛惧，欲止，犹豫未决。王缦、王琳、皇甫杰、魏敷知其无成，欲告之；洛皆杀之。吉贞、赵赞曰：“今诸国不从，事乖本图。明公若惮益州之行者，当遣使奉表乞留，主上亦不虑不从。”平规曰：“今事形颇露，何可中止！宜声言受诏，尽幽州之兵，南出常山，阳平公必郊迎；因而执之，进据冀州，总关东之众以图西土，天下可指麾而定也。”洛从之。夏，四月，洛帅众七万发和龙（《资治通鉴》太元五年一到四月）。

至于苻坚重新重用苻重的原因，我们不知道。只知道380年二月，秦国在渭城修建了教武堂，聘请太学生熟悉阴阳兵法的人当将领的老师，国家秘籍管理和图书出版局书记（秘书监）朱肜反说：“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十得其八，虽然长江以南尚未征服，但不足挂齿。这时应该逐渐偃息战事，增加文化与社会道德建设。然而，刚刚在后宫开办学校教授宫女、嫔妃的儒学，现在又教征战的武术，这也许不是让天下太平的办法。何况众将都身经百战，为什么还担心他们不熟悉军事，反而让他们接受书生的教育呢！这不是用来提高他们士气的办法。此事没有实际的好处，又损害了声名，请陛下考虑！”因此，苻坚停止军事教学。
秦国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勇猛而又力大无比，能坐着制服奔牛，射穿坚硬而厚实的犁耳铁，自以为有消灭代国的功劳，要求开府仪同三司，可是苻坚却没有满足，因此苻洛愤怒。380年三月，苻坚任命苻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让他从洛阳的伊阙（即今河南省洛阳市区南约二公里处的龙门）开赴襄阳，逆长江而上。苻洛对下属说：“我是王室的至亲，不能进入朝廷成为将相，而一直被抛弃在边远之地。如今又把我投向西陲成都，还不让我回长安走山路向南进入成都，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是想让梁成把我葬身于汉水！”幽州治中平规听了，鼓动苻洛说：“逆取顺守，商汤、周武王就是这样；因祸转福，齐桓、晋文就是这样。主上（苻坚）虽然还没干昏庸暴虐的事，然而他穷兵黩武，百姓盼望休养生息的人十有九家。如果明公您将神旗一竖，境域之内的百姓一定会跟随如云。如今您横跨占据全燕，囊括东海，北边统领乌桓、鲜卑，东面有高句丽、百济（指今朝鲜内的一个小国），士兵不下五十多万，为什么要束手服从秦王的征召、迈向不测之祸呢！”苻洛捋起袖子大声说：“我的主意已定，反对者斩首！”于是，苻洛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任命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郡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郡太守赵赞为左司马，昌黎郡太守王蕴为右司马，辽西郡太守王琳、北平郡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人为从事中郎。分别派遣使者到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各国征召军队，派出三万兵力协助北海公苻重驻守蓟城。然而，各个藩国都反对说：“我们为天子守卫藩地，不能跟随行唐公（苻洛）作乱。”苻洛害怕了，想停手不干，又犹豫不决。王蕴、王琳、皇甫杰、魏敷知道苻洛终将无成，想告发他，苻洛把他们都杀了。吉贞、赵赞说：“如今各国都不跟随，事情与我们的本意相背。明公您如果因害怕前往益州，应当派使者进奉表章，请求留下，主上也不会不加考虑拒绝。”平规说：“如今事情的形迹已经败露，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应该声称接受诏令，实际带领幽州的全部军队南出常山，冀州牧苻融一定会远道迎接，乘势将他擒获，进军占领冀州，统领潼关以东的兵力，图谋关中的土地，天下弹指间就可以平定！”苻洛采纳了平规的建议。380年四月，苻洛率领七万叛军从和龙城（位于今辽宁省朝阳市）向西出发。
综上所述，秦国尽管有襄阳之胜，但也有淮南兵败，如果苻坚想想王猛的遗嘱，他也许会停止战争。随着他的堂兄弟苻洛的起兵，他会对东征作哪些战略调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