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帝王史第九部

史学

张昌把沈丘抬了出来后，自己封自己为相国，伪造凤凰、玉玺等祥瑞吉兆，建年号为“神凤”。为了效仿汉朝制度，张昌还规定郊祀礼仪、服装颜色全都按照汉朝的模式；如果有不接受招募参加起义的人，就对其采取灭族的惩罚。一时间，江夏郡的乡绅市民没有人敢不服从。张昌见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成功，又散布谣言说：“长江、淮河以南地区都在造反，官军内部大量反戈，如果我们不行动起来，自然会被全部诛杀。”这一谣言很快传开，导致人心惶恐不安。带来的效果是：江夏郡所在地的汉江、沔水一带的民众（大致指今湖北省江汉平原与河南少南阳市一带民众），都纷纷响应张昌，量化到一月之间就有三万人。为了使这支部队神化，张昌让士兵都戴上深红色的帽子，用马尾伪装为须髯，起到装神弄鬼的作用。对此，朝廷下诏，派监军华宏讨伐张昌，结果这批官军在障山（指位于今河南省与湖北省边境地区的桐柏山）被打败。
面对张昌的猖獗，司马歆给朝廷写信说：“妖孽之贼像犬羊一样数以万计，形状上是绛红的头发，面部长着长毛（马尾毛），挥刀舞戟，锐不可当。因此，请求朝廷命令各军分三路前来救援。”朝廷以屯骑校尉刘乔担任豫州刺史，宁朔将军刘弘（236—306年八月,字和季。今安徽省淮北市濉溪县人。西晋名将、忠臣）担任荆州刺史。还下诏命令河间王司马颙派雍州刺史刘沈带领一万雍州兵，并征调司马颙平西将军府里的五千兵力，出蓝田关（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东南二十五公里处）讨伐张昌。司马颙没有执行诏令，刘沈见司马颙再次抗命，就自己带领雍州兵到了蓝田关。司马颙见刘沈没有执行他的命令，又在蓝田关强行夺走了雍州兵。最后只有新上任的豫州刺史刘乔，在豫州汝南郡（治所在今河南省信阳市息县。管辖新息、南安阳、安成、慎阳、北宜春、朗陵、阳安、上蔡、平舆、灈阳、定颍、南顿、汝阳、吴房、西平十五县。惠帝时分汝南郡置南顿国。晋怀帝司马炽永嘉年以后，被后赵占领）屯兵，新上任的荆州刺史刘弘和前将军赵骧、平南将军羊伊在荆州南阳郡政府所在地宛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南阳市宛城区）屯兵。张昌派部将黄林率领两万人向豫州进攻，被豫州刺史刘乔击退。
当初，司马歆与齐王司马冏的关系非常好，司马冏被司马乂杀害之后，司马歆感到恐惧，为了寻找新的靠山，他主动讨好大将军司马颖。等到张昌造反，司马歆上表请求讨伐。这时司马颍在邺城遥控着洛阳政权，而洛阳是长沙王司马乂操纵傻子皇帝司马衷，主持中央工作，这样司马颍与司马乂兄弟之间已经产生了矛盾。因此，司马乂怀疑司马歆与司马颖有密谋，所以没有接受司马歆出兵攻打张昌的请求，这样导致张昌的势力日益强盛。在局势日益严峻的情况下，从事中郎孙洵对司马歆建议说：“您是一方之主，加上接受了朝廷统兵在外的使命，就应该向朝廷上书的同时，另外采取行动，有什么不行的呢！而现在致使奸凶蔓延，到了兵祸难测的程度，如此险恶的环境，怎么能以藩镇之兵保卫王室、尽到安定华夏的义务呢！”司马歆听了这句话，将要出兵，可是王绥阻止说：“张昌等人只不过是一股小贼，派偏师、裨将去就足以制服，您何必违抗诏命，亲自去抵挡箭矢与飞石呢？”
王绥不知道是为了讨好司马歆，还是暗中帮张昌，这时张昌已经到达荆州樊城（位于今湖北省襄阳市樊城区），司马歆的镇南将府设在樊城，见张昌打到了自己的门前，连忙出兵抵抗，结果败溃，连司马歆也被张昌杀了。
既然司马歆已经死了，在朝中执政的司马乂下诏，命令新上任的荆州刺史刘弘接替司马歆担任镇南将军，都督荆州各项军事。到了六月，刘弘委托南蛮校尉府（朝廷的直属军事机构，负责南边蛮族军事）长史陶侃（259－334六月十三日。今江西省九江市都昌县人。东晋名将）担任大都护，南蛮校尉府的参谋蒯恒担任督护（晋朝设立的专军职。名目众多，诸如前锋督护、义军督护等），牙门将皮初担任都战帅，从宛城到镇南将军府襄阳郡（治所在今湖北省襄阳市）驻军。而张昌杀了司马歆之后，集中全部兵力包围了屯兵宛城的镇南将军刘弘、前将军赵骧、平南将军羊伊。宛城一仗张昌打败了赵骧，杀了羊伊。作为镇南将军、荆州刺史的刘弘见情况不妙，赶紧从宛城撤退到司州河南郡管辖的梁县（治所在今河南省汝州市）。接着张昌又进攻襄阳城的陶侃等人失败。
303年农历六月底，李雄进攻并杀了益州汶山郡（治今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理县政府所在地杂谷脑镇）太守陈图，接着攻占了与成都相连、位于成都西北方向的郫城（位于今四川省成都市郫都区）。
这就是司马衷时代西南益州与南部荆州的动乱，那么，刚刚灭了齐王司马冏的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颍、河间王司马颙，又是怎样收拾这一残局的呢？

十五

                 动乱迭起

随着303年初秋七月的到来，益州叛乱的李流把大本营迁到成都西北的郫城。

秋，七月，李流徒屯郫。蜀民皆保险结坞，或南入宁州，或东下荆州。城邑皆空，野无烟火，流虏掠无所得，士众饥乏。唯涪陵千馀家，依青城山处士范长生；平西参军涪陵徐舆说罗尚，求为汶山太守，邀结长生，与共讨流。尚不许，舆怒，出降于流，流以舆为安西将军。舆说长生，使资给流军粮，长生从之。流军由是复振。

李流把大本营迁到郫城后，那些背叛过李氏政权的人，多数在险要地段修筑土堡结阵自卫，有些蜀民见晋朝益州刺史罗尚的大势已去，干脆向南进入宁州，有些人向东进入荆州，导致一些城镇乡村空无人烟。在这万户萧瑟鬼唱歌的地域里，李流的军队没有抢掠到任何东西，兵士饥饿疲惫，只有涪陵城（位于四川省绵阳市涪陵区）的一千多户，从成都东北迁徙到成都西北的青城山（中国道教发源地之一，位于四川省都江堰市西南），投奔当隐士的范长生。在这一背景下，司马颙平西将军府里的参谋徐舆对罗尚建议说：“我请求去担任益州汶山郡太守，邀请范长生出山共同讨伐李流。罗尚没有同意。徐舆一气之下，逃出成都太城投降了李流，李流让徐舆担任了李氏政权的安西将军。徐舆为了立功，劝范长生给李流资助粮食，范长生采纳了徐舆的建议。因此，李流的军威又重新振作。
也就是说，罗尚一错再错，让李氏政权死里回生。接着史料介绍了杀齐王司马冏的主谋李含当初策划政变的设想。

初，李含以长沙王乂微弱，必为齐王冏所杀，因欲以为冏罪而讨之，遂废帝，立大将军颖，以河间王颙为宰相，己得用事。既而冏为乂所杀，颖、颙犹守籓，不如所谋。颖恃功骄奢，百度弛废，甚于冏时；犹嫌乂在内，不得逞其欲，欲去之。时皇甫商复为乂参军，商兄重为秦州刺史。含说颙曰：“商为乂所任，重终不为人用，宜早除之。可表迁重为内职，因其过长安执之。”重知之，露檄上尚书，发陇上兵以讨含。乂以兵方少息，遣使诏重罢兵，征含为河南尹。含就征而重不奉诏，颙遣金城太守游楷、陇西太守韩稚等合四郡兵攻之。颙密使含与侍中冯荪、中书令卞粹谋杀乂；皇甫商以告乂，收含、荪、粹，杀之。骠骑从事琅邪诸葛玫、前司徒长史武邑牵秀皆出奔鄴（《资治通鉴》太安二年七月）。

七个月前，李含策划政变时，认为长沙王司马乂的军事力量薄弱，一定会被齐王司马冏杀掉，所以想借讨伐司马冏为名，废黜惠帝司马衷，拥立大将军司马颖当皇帝，让河间王司马颙担任宰相，自己从中弄权。但是过了不久，司马冏却反而被司马乂杀了，而司马颖和司马颙仍然是藩镇之王，没有像李含所预谋的那样。司马冏死后，司马颖居功自傲，朝政十分混乱，不管是司马颍的恶劣品质，还是荒废的朝政，甚至不如司马冏掌权。
再说司马颖尤其厌恶司马乂在洛阳操纵政权，使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就想废掉司马乂。此时，皇甫商（曾担任过梁州刺史，后来又担任了司马冏的军事参谋）又担任了司马乂的军事参谋，皇甫商的哥哥皇甫重担任秦州（治所在今甘肃省天水市。管辖陇西郡、南安郡、天水郡、略阳郡、武都郡、阴平郡、狄道郡）刺史。李含看到皇甫氏弟兄一再得势，就对司马颙挑拨说：“皇甫商的职务是司马乂任命的，皇甫重终究不会被别人所用，所以应该尽快除掉这对兄弟。其办法是上奏，建议把秦州刺史皇甫重提升到朝廷任职，趁他从秦州回洛阳路过长安时逮捕掉。”皇甫重知道了李含的阴谋，向尚书揭露了李含，然后调动陇上（泛指今陕北、甘肃以西一带）的军队讨伐李含。司马乂因军队刚刚休整，就派使者带着诏书，命令皇甫重取消这次军事行动，征调李含担任首都洛阳市市长（河南尹）。李含接受征调而皇甫重却不服从，司马颙借机派凉州金城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西北）太守游楷、秦州陇西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定西市陇西县东南）太守韩稚等人，联合西北四郡的军队去攻打皇甫重。与此同时，司马颙又暗中派李含与侍中冯荪、中书令卞粹谋杀司马乂，皇甫商获悉这一情报后，告诉了司马乂，拘捕并杀了李含、冯荪、卞粹。随着长沙王司乂的这一行动，骠骑将军府里的秘书（骠骑从事）诸葛玫，前任司徒府里的参谋长（长史）牵秀，都逃出洛阳城投奔了在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颍。这是西晋八王之乱第六乱的序幕。
   我们把目光投向荆州江夏郡造反的张昌。

史学

张昌党石冰寇扬州，败刺史陈徽，诸郡尽没；又攻破江州，别将陈贞等攻武陵、零陵、豫章、武昌、长沙，皆陷之，临淮人封云起兵寇徐州以应冰。于是荆、江、扬、豫、徐五州之境，多为昌所据。昌更置牧守，皆桀盗小人，专以劫掠为务。
刘弘遣陶侃等攻昌于竟陵，刘乔遣其将李杨等向江夏。侃等屡与昌战，大破之，前后斩首数万级，昌逃于下俊山，其众悉降。
初，陶侃少孤贫，为郡督邮。长沙太守万嗣过庐江，见而异之，命其子结友而去。后察孝廉，至洛阳，豫章国郎中令杨晫荐之于顾荣，侃由是知名。既克张昌，刘弘谓侃曰：“吾昔为羊公参军，谓吾后当居身处，今观卿，必继老夫矣。”
弘之退屯于梁也，征南将军范阳王虓遣前长水校尉张奕领荆州。弘至，奕不受代，举兵拒弘。弘讨奕，斩之。时荆部守宰多缺，弘请补选，诏许之，弘叙功铨德，随才授任，人皆服其公当。弘表皮初补襄阳太守，朝廷以初虽有功而望浅，更以弘婿前东平太守夏侯陟为襄阳太守。弘下教曰：“夫治一国者，宜以一国为心，必若姻亲然后可用，则荆州十郡，安得十女婿然后为政哉！”乃表：“陟姻亲，旧制不得相监；皮初之勋，宜见酬报。”诏听之。弘于是劝课农桑，宽刑省赋，公私给足，百姓爱悦（《资治通鉴》太安二年七月）。

张昌的党羽石冰入侵扬州，打败扬州刺史陈徽，导致扬州各郡全部沦陷。接着石冰又攻占了江州（治所在今江西省南昌市，大致地域包括今江西省和福建省），其部将陈贞攻打荆州武陵郡（治所在今湖南省常德市武陵区）、零陵郡（治所在今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长沙郡（治所在今湖南省长沙市）、江州豫章郡（治所与江州同城）、武昌郡，并全部占领。扬州临淮郡人（治所在今江苏省淮安市盱眙县北。管辖高山、赘其、淮陵、司吾、徐、盱眙、潘旌、高邮、下相、东阳十县）封云也起兵进犯徐州（治所在今江苏省徐州市。管辖彭城国、下邳国、东海郡、琅琊国、东莞郡、广陵郡、临淮郡、兰陵郡、淮陵郡、堂邑郡。共三国七郡）响应石冰。如此一来，西晋的荆、江、徐、扬、豫五个州大多数地方被张昌占领。张昌在占领区重新设置州牧、郡守，这批新上任的州郡长官都是专门以抢掠、盗窃为业的地痞流氓。
在这一背景下，晋朝荆州刺史刘弘，派大都护陶侃等人在荆州竟陵郡（治所在今湖北省荆门钟祥市。辖今湖北省钟祥市、天门市、京山县、潜江市、仙桃市等地）攻打张昌；晋朝豫州刺史刘乔派部将李扬等人向江夏郡进军。陶侃等人多次与张昌发生战斗，把张昌的部队打得惨败，量化到前后斩杀张昌的几万兵马，张昌逃窜到了下俊山，其部众全部投降。
接着史料对四十四岁的陶侃作了介绍：陶侃年轻时丧父，家境贫寒，曾经担任过郡府的监察官（督邮）。长沙郡太守万嗣经过扬州庐江郡（治所在今安徽省六安市霍邱县西五十五里处）时，见到陶侃感到他非同一般，就让自己的儿子与陶侃结为朋友之后才离开。后来朝廷察举（察举制是汉武帝元光元年【前134】开始施行的选举制度。它不同于以前先秦时期的世袭制和隋唐时期的科举制，其主要特征是由地方长官在辖区内随时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中央，经过试用考核再任命官职；隋炀帝杨广改为科举制）孝廉时，陶侃来到洛阳，由江州豫章郡郎中令杨晫把陶侃推荐给司马冏的部下顾荣，陶侃因此就有了声望。等到打败张昌时，刘弘对陶侃说：“我过去曾担任过羊公（指羊祜）的军事参谋，羊公说我日后一定能得到他的位置；今天我看到你，你必定能接替我。”
也就是说，刘弘认为陶侃将会接替他担任荆州刺史，陶侃后来果然担任过荆、江二州刺史，还官至侍中、太尉、都督八州诸军事，封长沙郡公。
新上任的荆州刺史刘弘退守司州河南郡梁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平顶山汝州市以西四十里汝水南岸石台村）时，征南将军司马虓（封范阳王）派前任长水校尉张奕代理荆州事务。刘弘从梁县到荆州上任，张奕不肯御任，而是率部抗拒刘弘，刘弘出兵杀了张奕。
刘弘杀了张奕之后，由于张昌原来占领过荆州四郡（武陵、零陵、江夏、长沙），此时荆州所辖各地的地方官员大多数空缺，刘弘请求朝廷补选，朝廷下诏批准。刘弘在选举时，对入选者论平定张昌的功劳，首先权衡德行再进行选拔，按照才华和工作能力安排职务，大家都佩服刘弘处事公正，选举得当。比方说，在这次选举之后，刘弘觉得有些不尽人意，就上奏朝廷请求让皮初补任襄阳郡太守，朝廷因皮初虽然有功，但是名望太浅，就提名让刘弘的女婿夏侯陟（前任兖州东平郡太守）为荆州襄阳太守。刘弘教育女婿说：“治理国家，应当从整个国家来考虑，如果一定要亲戚或姻亲，那么荆州十郡（《晋书．地理志》荆州有江夏郡、南郡、襄阳郡、南阳国、顺阳郡、义阳郡、新城郡、魏兴郡、上庸郡、建平郡、宜都郡、南平郡、武陵郡、天门郡、长沙郡、衡阳郡、湘东郡、零陵郡、邵陵郡、桂阳郡、武昌郡、安成郡二十二郡，就算惠帝司马衷分荆州桂阳、武昌、安成三郡立江州，分荆州新城、魏兴、上庸三郡立梁州，剩余应该还有十六郡。刘弘说的荆州十郡，只有三种可能，一是合并了一些；二是被张昌占领；三是刘弘随便说的）我得有十个女婿然后才能管理荆州政务！”随后，刘弘又上奏朝廷说：“夏侯陟是我的女婿，按照以前的制度是不能互相监督的；皮初的功劳应该得到回报。”朝廷下诏同意了。于是，刘弘劝荆州民众发展农桑、放宽刑罚、减免赋税，这样官府与百姓的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刘弘也赢得了民众的敬重。
再说河间王司马颙听说洛阳的李含等人已死，决定讨伐长沙王司马乂。

河间王颙闻李含等死，即起兵讨长沙王乂。大将军颖上表请讨张昌，许之；闻昌已平，因欲与颙共攻乂。卢志谏曰：“公前有大功而委权辞宠，时望美矣。今宜顿军关外，文服入朝，此霸主之事也。”参军魏郡邵续曰：“人之有兄弟，如左右手。明公欲当天下之敌而先去其一手，可乎！”颖皆不从（《资治通鉴》太安二年七月）。
八月，颙、颖共表：“乂论功不平，与右仆射羊玄之、左将军皇甫商专擅朝政，杀害忠良，请诛玄之、商，遣乂还国。”诏曰：“颙敢举大兵，内向京辇，吾当亲帅六军以诛奸逆。其以乂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以御之。”
颙以张方为都督，将精兵七万，自函谷东趋洛阳。颖引兵屯朝歌，以平原内史陆机为前将军、前锋都督、督北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中护军石超等军二十馀万，南向洛阳。机以羁旅事颖，一旦顿居诸将之右，王粹等心皆不服。白沙督孙惠与机亲厚，劝机让都督于粹。机曰：“彼将谓吾首鼠两端，适所以速祸也。”遂行。颖列军自朝歌至河桥，鼓声闻数百里。
乙丑，帝如十三里桥。太尉乂使皇甫商将万馀人拒张方于宜阳。己已，帝还军宣武场，庚午，舍于石楼（《资治通鉴》太安二年八月）。
   
司马颙起兵征讨司马乂时，大将军司马颖上奏朝廷请求讨伐张昌，得到了朝廷的允许。就在司马颖准备到荆州讨伐张昌时，他听说张昌的叛乱已经被陶侃等人平定，因此打算同司马颙去攻打司马乂。卢志劝阻说：“您以前立过大功，却交出了职权，然后辞谢天子回到邺城，当时得到了非常好的声望。如今只要屯兵在关外，穿上文官朝服入京，这就是霸主的事业呀！”卢志说完，军事参谋邵续也形象地发表意见说：“人有兄弟，就如同左右手，您想抵挡天下的敌人，而先砍掉司马乂这一位兄弟的手，能行吗？”司马颖这时也不顾兄弟之情了，他的贪婪之心在愤恨司马乂阻碍他为所欲为的欲望。随着八月的到来，司马颙和司马颖共同上奏说：“司马乂对平定司马冏的功劳处理不公，与右仆射羊玄之、左将军皇甫商独揽朝政，杀害忠良，我们请求诛杀羊玄之、皇甫商，遣送司马乂回长沙封国。”
随着奏折到洛阳，司马乂让惠帝司马衷下诏说：“司马颙如果胆敢兴兵攻打京城，我将亲自率领六军诛杀叛乱的奸贼。因此，以司马乂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用以抵御二王（司马颙、司马颖）。”
303年八月十一日，惠帝到达十三里桥（位于洛阳城西，离洛阳城六公里左右）。司马乂派皇甫商带领一万多人在洛阳西南的司州弘农郡宜阳县（治所在今河南省洛阳市宜阳县。离洛阳城三十五公里左右）阻击张方。八月二十八日，惠帝把军队撤回到宣武场（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东北）。第二天在石楼住宿。
303年九月，历史书写了新的一页。

九月，丁丑，屯于河桥。壬子，张方袭皇甫商，败之。甲申，帝军于芒山。丁亥，帝幸偃师；辛卯，舍于豆田。大将军颖进屯河南，阻清水为垒。癸巳，羊玄之忧惧而卒，帝旋军城东；丙申，幸缑氏，击牵秀，走之。大赦。张方入京城，大掠，死者万计。
李流疾笃，谓诸将曰：“骁骑仁明，固足以济大事；然前军英武，殆天所相，可共受事于前军。”流卒，众推李雄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治郫城。雄使武都朴泰绐罗尚，使袭郫城，云己为内应。尚使隗伯将兵攻郫，泰约举火为应，李骧伏兵于道，泰出长梯于外。隗伯兵见火起，争缘梯上，骧纵兵击，大破之。追奔夜至城下，诈称万岁，曰：“已得郫城矣！”入少城，尚乃觉之，退保太城。隗伯创甚，雄生获之，赦不杀。李骧攻犍为，断尚运道。获太守龚恢，杀之。

303年九月初六，惠帝屯兵在洛阳城北面的黄河南岸大桥。九月初八，张方袭击打败皇甫商。九月十三日，惠帝屯兵在洛阳北部芒山一带。九月十六日，惠帝到达洛阳东部偃师县（治所地今河南省洛阳偃师市）。九月二十日，惠帝在庄家里豆田住宿。
大将军司马颖这时进军到了黄河以南，截断清水（即清河。是原济水故道。发源于河南省济源市王屋山的太乙池）作为屏障。九月二十二日，羊皇后的父亲羊玄之因忧郁恐惧而死，惠帝只好回师到洛阳城东悼丧。九月二十五日，惠帝返回到司州河南郡的缑氏县（治所在今河南省洛阳偃师市东南府店镇北二里。今河南省洛阳偃师市南部缑氏镇，因是周灵王缑皇后的诞生地而得名）攻打司马颍的冠军将军牵秀，牵秀逃走。这对傻子皇帝司马衷来说，可以说是一个重大的胜利，所以宣布大敕。可是，司马颙的主帅张方这时进入京城洛阳，大肆抢掠，死者数以万计。
在河间王司马颙、成都王司马颍，长沙王司马乂争权的战争中，益州流民首领李流病危，李流在临终时对部将嘱咐说：“骁骑将军李骧仁厚精明，本来足以成就大事。但是前将军李雄英俊勇武，这大概是上天对我李氏政权接班人的选择，你们应该接受前将军（李雄，李特第三子）的领导。”李流说完，就离开了人世。随后，大家推举李雄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总部设在紧邻成都西北的郫城。李雄取得了领导权后，利用叔父李流的丧期，派秦州武都郡人朴泰骗益州刺史罗尚，引诱官军袭击郫城，让朴泰声称自己可以当官军的内应。罗尚连忙派隗伯攻打郫城，朴泰约定以举火为信号。李骧在路旁设下埋伏，朴泰把长梯送出 城外。隗伯的军队看到火起，争相攀登长梯越城。等官军进入埋伏圈后，李骧指挥军队出击，结果隗伯惨败，李家军连夜追击到成都城下。为了迷惑益州成都郡政府所在地少城里的守军，李骧的军队高呼万岁之后，说：“已经得到了郫城！”李骧的军队进城，罗尚这时才发现中计，立即退守益州首府太城。这场偷袭战，官军主将隗伯身负重伤，被李雄活捉，李雄见隗伯已经奄奄一息，就赦免了他。接着李骧的兵锋向南攻打犍为郡（位于成都南部，航空距离约六十公里），截断了罗尚的运输道路，俘虏并杀了犍为郡的太守龚恢。
综上所述，在公元303年里，晋皇室不仅发生了河间王司马颙、成都王司马颍，长沙王司马乂争权的战争，还被张昌杀了新野王司马歆；不仅荆、扬、江州、豫、徐五州被张昌占领，而且益州即将成为李氏的成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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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六弟覆灭

司马衷的太安二年（303）十月，惠帝司马衷十六弟司马颖的心腹战将石超在缑氏县进逼惠帝司马衷的军营。

石超进逼缑氏。冬，十月，壬寅，帝还宫。丁未，败牵秀于东阳门外。大将军颖遣将军马咸助陆机。戊申，太尉乂奉帝与机战于建春门。乂司马王瑚使数千骑系戟于马，以突咸陈，咸军乱，执而斩之。机军大败，赴七里涧，死者如积，水为之不流。斩其大将贾崇等十六人，石超遁去。
初，宦人孟玖有宠于大将军颖，玖欲用其父为邯郸令，左长史卢志等皆不敢违，右司马陆云固执不许，曰：“此县，公府掾资，岂有黄门父居之邪！”玖深怨之。玖弟超，领万人为小督，未战，纵兵大掠，陆机录其主者；超将铁骑百馀人直入机麾下，夺之，顾谓机曰：“貉奴，能作督不！”机司马吴郡孙拯劝机杀之，机不能用。超宣言于众曰：“陆机将反。”又还书与玖，言机持两端，故军不速决。及战，超不受机节度，轻兵独进，败没。玖疑机杀之，谮之于颖曰：“机有二心于长沙。”牵秀素诌事玖，将军王阐、郝昌、帐下督阳平公师籓皆玖所引用，相与共证之。颖大怒，使秀将兵收机。参军事王彰谏曰：“今日之举，强弱异势。庸人犹知必克，况机之明达乎！但机吴人，殿下用之太过，北土旧将皆疾之耳。”颖不从。机闻秀至，释戎服，著白帢，与秀相见，为笺辞颖，既而叹曰：“华亭鹤唳，可复闻呼！”秀遂杀之。颖又收机弟清河内史云、平东祭酒耽及孙拯，皆下狱。
记室江统、陈留蔡克、颍川枣嵩等上疏，以为：“陆机浅谋致败，杀之可也。至于反逆，则众共知其不然。宜先检校机反状，若有征验，诛云等未晚也。”统等恳请不已，颖迟回者三日。蔡克入，至颖前，叩头流血，曰：“云为孟玖所犯，远近莫不闻。今果见杀，窃为明公惜之！”僚属随克入者数十人，流涕固请，颖恻然，有宥云之色。孟玖扶颖入，催令杀云、耽，夷机三族。狱吏考掠孙拯数百，两踝骨见，终言机冤。吏知拯义烈，谓拯曰：“二陆之枉，谁不知之，君可不爱身乎！”拯仰天叹曰：“陆君兄弟，世之奇士，吾蒙知爱，今既不能救其死，忍复从而诬之乎！”玖等知拯不可屈，乃令狱吏诈为拯辞。颖既杀机，意常悔之，及见拯辞，大喜，谓玖等曰：“非卿之忠，不能穷此奸。”遂夷拯三族。拯门人费慈、宰意二人诣狱明拯冤，拯譬遣之曰：“吾义不负二陆，死自吾分；卿何为尔邪！”曰：“君既不负二陆，仆又安可负君！”固言拯冤，玖又杀之。
太尉乂奉帝攻张方，方兵望见乘舆，皆退走，方遂大败，死才五千馀人。方退屯十三里桥，众惧，欲夜遁，方曰：“胜负兵家之常，善用兵者能因败为成。今我更前作垒，出其不意，此奇策也。”乃夜潜进，逼洛城七里，筑垒数重，外引廪谷以足军食。乂既战胜，以为方不足忧。闻方垒成，十一月，引兵攻之，不利。朝议以乂、颖兄弟，可辞说而释，乃使中书令王衍等往说颖，令与乂分陕而居，颖不从。乂因致书于颖，为陈利害，欲与之和解，颖复书：“请斩皇甫商等首，则引兵还鄴。”乂不可。颖进兵逼京师，张方决千金堨，水碓皆涸。乃发王公奴婢手舂给兵，一品已下不从征者，男子十三以上皆从役，又发奴助兵；公私穷踧，米石万钱。诏命所行，一城而已。骠骑主簿范阳祖逖言于乂曰：“刘沈忠义果毅，雍州兵力足制河间，宜启上为诏与沈，使发兵袭颙。颙窘急，必召张方以自救，此良策也。”乂从之。沈奉诏驰檄四境，诸郡多起兵应之。沈合七郡之众凡万馀人，趣长安。
乂又使皇甫商间行，赍帝手诏，命游楷等罢兵，敕皇甫重进军讨颙。商间行至新平，遇其从甥，从甥素憎商，以告颙捕商，杀之（《资治通鉴》太安二年九到十一月）。

石超进军逼近惠帝时，303年十月初三，惠帝回到了洛阳皇宫。十月初八，官军在洛阳城的东阳门（洛阳城共有十二门，东面有建春门、东阳门、清明门三门，东阳门居中）外打败了司马颍的将领牵秀。司马颖连忙派将军马咸援救位于洛阳城东面靠北建春门的陆机。十月初九，司马衷的六弟、太尉司马乂按照惠帝的命令，与陆机在建春门迎战。这一战，司马乂太尉府管军事的司令员王瑚派几千名骑兵把戟系在马上，冲击马咸的兵阵，在马咸的军队混乱时，官军杀了马咸。陆机的军队惨败，退到七里涧（位于今洛阳市涧西区）。这场战争的尸体堆积如山，把洛阳城护城河里的水堵塞了。司马乂的司令员王瑚杀了陆机的大将贾崇等十六人，石超逃走。
当初，宦官孟玖受到司马颖的宠信，孟玖想让自己的父亲担任司州广平郡（治所在今河北省邯郸市鸡泽县以东二十里处）邯郸县（治所在今河北省邯郸市）县令，司马颍的左参谋长（左长史）卢志等人都不敢违背孟玖的意旨，只有司马颍大司马府里的右司马陆云坚决反对说：“邯郸县令历来就是有公府掾资格的人担任，岂有让太监父亲担任的！”因此，孟玖非常怨恨陆云。另外，孟玖有一位弟弟叫孟超，是率领一万人的小都督，在这场战争中还没有参加战斗，就纵兵抢掠。陆机将抢劫的主犯拘捕，孟超带着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冲到陆机的指挥部抢走了人。孟超抢人不说，还在马背上回头谩骂挖苦陆机说：“貉奴！你会当都督吗！”
陆机都督府里管军事的司令（司马）孙拯见此，怂恿陆机把孟超杀掉，陆机没有这样做。孟超见陆机软弱，向众人大声诬蔑陆机说：“陆机想叛变！”事后，孟超还给兄长孟玖去信，诬陷挑拨说：“陆机怀有二心，所以军队不能快速取胜。”事实真相是：战斗开始，孟超不听陆机的指挥，轻率地带兵孤军深入，以致孟超全军覆没。
孟超死了，孟玖怀疑是陆机把孟超杀了。于是，他在司马颖面前诬陷陆机说：“陆机有心勾结长沙王（司马乂）。”牵秀对孟玖一直阿谀谄媚，将军王阐、郝昌、帐下督公师藩等人，又都是由孟玖引荐而得到司马颍重用的，这些人共同为孟玖作伪证。司马颖见众口一词非常恼怒，立马派牵秀带兵拘捕了陆机。就在这时，司马颍的军事参谋王彰劝阻司马颍说：“今天起兵攻打洛阳东门，力量对比有很大的悬殊，就连平庸的人都知道必胜，何况是陆机那样对事理有透彻认识的人呢？只因陆机是南方吴国人，加上殿下又对他过于重用，才引起了北方旧将的嫉恨。”司马颖没有听王彰的劝。
再说陆机听说牵秀要来抓自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就脱下军服，戴上白帢（仕者戴的白帽），表现出对功名利禄无所谓的样子见牵秀。得到牵秀的允许，才写信辞别司马颖，然后慨叹说：“这一去，故乡华亭（位于今江苏省苏州市）的鹤声，我还能再听到吗？”牵秀随即杀了这位西晋的著名文学家。随着陆机的死，司马颖好像还没有解恨，又拘捕了陆机的弟弟陆云（时任清河郡内史）、亲族陆耽（时任平东郡祭酒）和部下孙拯。
司马颍的秘书（记室）江统、陈留郡人蔡克、颍川郡人枣嵩等人向司马颍上书，营救陆云说：“陆机考虑不周而导致失败，处死是可以的。至于说他反叛，大家都认为不是事实。应当首先调查陆机是否有谋反的证据，如果属实，那么再杀陆云等人也不晚。”
这封信可能没有回音，江统等人不断地恳请司马颍留下陆云一条命，司马颖拖延三天也不答复。为此，蔡克只好进入大本营面见司马颖，叩头流血地说：“陆云被孟玖诬陷所犯下的罪名，远近没有人听说过，现在如果杀了陆云，我为您惋惜！”
跟随蔡克面见司马颍的僚属有几十人，他们都流泪为陆云苦苦求情，司马颖听了也动了恻隐之心，有原谅陆云的意思。可是孟玖扶着司马颖进入室内，催促司马颖下令杀掉陆云、陆耽，灭掉陆机三族（父族、母族、妻族）。为了找到灭陆机三族的理由，好向天下人有一个说法，狱吏拷打孙拯几百杖，打得孙拯露出了踝骨，但是孙拯始终说陆机冤枉，狱吏这才知道孙拯讲义气而又刚烈的一面，对孙拯露骨地说：“二陆冤枉谁不知道！难道说您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吗？”孙拯仰天长叹，说：“陆机兄弟是天下有才华的奇才，我承蒙他们的知遇和厚爱，现在既然不能把他们从死亡中解救出来，怎么能忍心再诬陷他们呢？”孟玖等人知道不能使孙拯屈服，就命令狱吏伪造孙拯的供词。此时，司马颖正为杀陆机心里常常感到后悔，当他看到孟玖等人伪造的供词之后，非常高兴地对孟玖等人说：“要不是孟玖的忠诚，就不能查清陆云背叛我的证据。”这位昏庸的王爷被小人愚弄之后，还要感谢小人，并灭了孙拯的三族。
虽然孙拯为义死节，但是还有一个相关的故事没有说清楚，那就是孙拯的学生费慈、宰意到狱中说明孙拯冤枉。孙拯劝他们离开，说：“我从道义上不能辜负陆氏兄弟，死对我来说应该是死得其所，你俩为什么还要为我鸣冤呢？”他的学生见老师如此仗义，悲愤说：“既然您不辜负陆氏兄弟，我们又怎么能辜负您呢！”费慈、宰意说完，在狱吏面前力争孙拯冤枉，孟玖又把费慈、宰意两人杀了。
再说 太尉司马乂抬出惠帝攻打张方，张方的士兵远望是惠帝的车马连忙后退，导致张方失败死了五千多人。张方退守十三里桥，其部众还是惶恐不安，想趁夜色逃走。面对部下的悲观与恐惧，张方鼓励大家说：“胜负是兵家常事，善于用兵的人能够转败为胜，如今我们更应该到洛阳城前面修筑工事，这是出其不意的上策。”于是，张方率部趁着夜色悄悄地逼近洛阳城七里，修筑了几道工事，并从外面仓库运来了军粮。
司马乂以为张方不足忧虑。他听说张方在洛阳城外修建了几道工事，303年十一月，就率部进攻但没有占到便宜。在双方僵持的情况下，大臣在朝廷会议上认为司马乂、司马颖是兄弟，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派中书令王衍等人到司马颖的大本营和谈，让司马颖与司马乂分陕县（治所在今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州区）而治，共同辅助皇室，可是司马颖不同意。司马乂因此给十六弟司马颖写信，陈述继续对抗的利害关系，想与司马颖和解。司马颖在回信中说：“请送来皇甫商等人的首级，那么我就率兵回邺城。”皇甫商等人是司马乂的心腹，司马乂当然不同意。
司马颖见六兄司马乂不肯屈服，就率兵进逼洛阳城，张方把洛阳城的千金堨堰水（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东部老城区一带，源于谷水）放掉，导致洛阳城舂米的水碓停用。朝廷于是征用王公大臣的奴婢以手工舂米提供军粮。一品以下不在应征之列，家中十三岁以上的男子全部服役，又征用奴隶援助军队，以至公私都穷困窘迫，一石米要一万钱。在这艰难的时刻，惠帝的诏书所能起作用范围仅仅在洛阳城内。骠骑将军府办公室主任（主簿）祖逖（266－321年九月初三。字士稚，汉族，今河北省保定市涞水县人。东晋初期著名的北伐将领）对司马乂建议说：“刘沈不仅忠诚而且刚毅，雍州的兵力足以对付河间王司马颙，殿下应该启奏皇上给刘沈下诏书，派他袭击司马颙。只要司马颙的大本营长安出现危机，必定会召回张方救援，这是很好的计谋。”刘沈接到诏书，用快马向雍州境内七郡（即京兆郡、冯翊郡、扶风郡、安定郡、北地郡、始平郡、新平郡）发布檄文，各郡大多起兵响应。刘沈组织七郡共得一万多人攻打司马颙。
随后， 司马乂又派皇甫商秘密西行，带上惠帝的亲笔诏书，命令游楷等人放弃军事行动，命令皇甫重出兵讨伐司马颙。皇甫商潜行到雍州新平郡（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彬州市），遇到了他的堂外甥，堂外甥一直憎恨皇甫商，就向司马颙告发了此事，司马颙杀了皇甫商。
随着皇甫商的死，已经到了303年十二月，在这冰冷的季节里，我们腾出时间去看看张昌的部将石冰。

十二月，议郎周玘、前南平内史长沙王矩起兵江东以讨石冰，推前吴兴太守吴郡顾秘都督扬州九郡诸军事，传檄州郡，杀冰所署将吏。于是前侍御史贺循起兵于会稽，庐江内史广陵华谭及丹扬葛洪、甘卓皆起兵以应秘。玘，处之子；御，邵之子；卓，宁之曾孙也。
冰遣其将羌毒帅兵数万拒玘，玘击斩之。冰自临淮退趋寿春。征东将军刘准闻冰至，惶惧不知所为。广陵度支庐江陈敏统众在寿春，谓准曰：“此等本不乐远戍，逼迫成贼，乌合之众，其势易离，敏请督帅运兵为公破之。”准乃益敏兵，使击之（《资治通鉴》太安二年十二月）。

303年十二月，议郎周玘（qǐ。258—313，字宣佩，今江苏省无锡宜兴市人。东吴、晋初名将周处的儿子）、荆州南平郡前任内务部长王矩，在江东（指在今江苏省南京市一带）起兵讨伐张昌原来的部将石冰。他们推选前任扬州吴兴郡（治所在今浙江省湖州市）太守顾秘担任扬州九郡（即丹阳郡、宣城郡、淮南郡、庐江郡、吴郡、吴兴郡、会稽郡、东阳郡、临海郡。即将在304年设立扬州历阳郡）的联合司令，然后向各个州郡发布檄文，杀了石冰的官员。前任监察官贺循（三国吴孙休时代吴郡太守贺邵的儿子）在扬州会稽郡（治所在今浙江省绍兴市）起兵，扬州庐江郡内史华谭和扬州丹阳郡人葛洪、甘卓（？—322五月二十三日，字季思，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人。三国吴孙权时代名将甘宁的曾孙）都起兵响应顾秘。
再说占领扬州一些郡县的石冰，派部将羌毒率领几万兵马抵抗周玘，周玘猛攻并杀了羌毒。在失败面前，石冰从徐州临淮郡（治所在今江苏省淮安市盱眙县北）赶到扬州淮南郡政府所在地寿春县（治所在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晋朝驻军寿春的征东将军刘准听说石冰逃到了寿春，害怕得不知所措。徐州广陵郡（治所在今江苏省淮安市淮阴区。太康三年【282】移广陵郡治于淮阴，到了东晋元帝司马睿渡过长江，迁走广陵郡政府到江苏省扬州市）财政部长（支度）陈敏（？—307年正月，字令通，今安徽省合肥市庐江县人），这时在寿春率领一些护送军粮的兵马，就对刘准建议说：“石冰这些人本来是因不愿远离故土去当兵，受到逼迫才成为盗贼，这些乌合之众很容易瓦解，请让我利用所率领的运粮军队为您去破敌。”刘准本来就害怕石冰，现在见陈敏要为他去消灭敌人，立马给陈敏增兵去攻打石冰。
我们去西南成都看看起义首领李雄与益州刺史罗尚的战况。
（待续）

史学

闰月，李雄急攻罗尚。尚军无食，留牙门张罗守城。夜，由牛鞞水东走，罗开门降。雄入成都，军士饥甚，乃帅众就谷于郪，掘野芋而食之。许雄坐讨贼不进，征即罪。
安北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王濬，以天下方乱，欲结援夷狄，乃以一女妻鲜卑段务勿尘，一女妻素怒延，又表以辽西郡封务勿尘为辽西公。濬，沈之子也（《资治通鉴》太安二年闰十二月）。

303年闰十二月，李雄对益州刺史罗尚发起了猛攻。罗尚的军队没有粮食了，就留下牙门将军张罗守城，自己利用夜色从牛鞞水（指今四川省沱江北段）向东逃跑，张罗见罗尚逃走，打开成都太城城门投降。这样李雄的疲惫之军才进入了成都政府所在地，可是将士非常饥饿，李雄只好率部到成都东北的郪县（治所在今四川省绵阳市三台县郪口。离成都市航空距离约一百公里）挖野山芋吃。与此同时，朝廷判许雄犯了讨伐盗贼裹足不前的罪名，召他去洛阳接受处罚。
在北方。安北将军、都督幽州（治所在今北京市西南城区内。管辖范阳国、燕　国、北平郡、上谷郡、广宁郡、代　郡、辽西郡。供参考）的王浚见天下大乱，想交结北狄人。为此，他把一个女儿嫁给鲜卑族人段务勿尘，另一个女儿嫁给宇文素怒延。又上奏朝廷把辽西郡（治所在今辽宁省锦州市义县西）划分给段务勿尘，并封段务勿尘为辽西公。
到了司马衷的永兴元年（304）正月，八王之乱第六乱的第三幕以长沙王司马乂被烤死而拉下帷幕。

长沙厉王乂屡与大将军颖战，破之，前后斩获六、七万人。而乂未尝亏奉上之礼；城中粮食日窘，而士卒无离心。张方以为洛阳未可克，欲还长安。而东海王越虑事不济，癸亥，潜与殿中诸将夜收乂送别省。甲子，越启帝，下诏免乂官，置金墉城。大赦，改元。城既开，殿中将士见外兵不盛，悔之，更谋劫出乂以拒颖。越惧，欲杀乂以绝众心。黄门侍郎潘滔曰：“不可，将自有静之者。”乃遣密告张方。丙寅，方取乂于金墉城，至营，炙而杀之，方军士亦为之流涕。
公卿皆诣鄴谢罪；大将军颖入京师，复还镇于鄴。诏以颖为丞相，加东海王越守尚书令。颖遣奋武将军石超等帅兵五万屯十二城门，殿中宿所忌者，颖皆杀之；悉代去宿卫兵。表卢志为中书监，留鄴，参署丞相府事（《资治通鉴》永兴元年正月）。
（此处内容发不上）

关于修订我国历史的建议



　　我们总以我们民族有五千年的文明史而骄傲！然而，在现有的权威文献中，从夏朝算起，定格在公元前二千六百年，加上公元二千年，也只有四千六百年，还有四百年到哪里去了呢？我看谁也没有准确的答案。
　　然而，随着人类考古的发掘，随着碳十四在考古领域的应用，我们对一些淹没的历史窥视出了它原有的面貌。比方说，甘肃秦安大地湾遗址，湖南澧县城头山遗址，河南舞阳贾湖遗址、裴李岗遗址等等，通过碳十四的测定，我们知道了我们祖先早在七千多年前就有了人工取火的证据。上述遗址中，大地湾遗址的标志是：“五千年前的‘宫殿’，六千年前的彩雕，七千年前的防火理念，八千年前的原始部落。”这其中的“七千年的防火理念”告诉我们：远在七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开始有了人工取火。大地湾遗址中420平方米的宫室地面，发掘出来时光洁如新，硬度可与今天的水泥地面相比，宫殿大厅还有一个直径二米半的地穴灶，是古人用来烤火和烧烤食物的。湖南省澧县城头山古城遗址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早的稻田遗址，它反映早在六千五百年时，我们的祖先就在种植水稻（这里还没有提及到湖南省道县玉蟾岩遗址一万二千年的人工栽培水稻，浙江省金华市浦江县的上山一万年炭化稻）；裴李岗遗址有七千年人们用过的碾米石碾盘、纹刻符号、居室等。从这些遗址来看，说明三皇之一的燧人氏发明钻木取火应该在七千多年前；神农发明农耕文化起码也在七千多年前。由此可见，我们说我们包括三皇五帝在内的文明只有五千年是无法成立的。

　　另外，我们现有的典籍《史记》和《资治通鉴》与时代阅读习惯脱节，不仅有死化的文字，而且有些典故现代人难以理解，更有甚者：一些地方荒诞不经，严重地阻碍现代人普及、学习历史，还误导了后人。加上现代网络迅速传播，一个错误百出的历史在网络空间形成。诸如百度历史词条搜索，有太多的词条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错误，给国民带来很多困惑与迷茫（请读者在百度搜《史记若干问》《司马迁打官司》等相关文章可见一斑）。

　　在我们提倡国学的今天，如果说我们的典籍不能让人们信服，又何以学习？笔者认为，要想弘扬我们的历史文化，我们急需要有一部能说得过去、又能让现代人读懂的《史记》和《资治通鉴》。修史是每个盛世时代极力做的事，我们现在不仅是盛世，而且还是一个文化发达、网络传播神速的时代，这就更需要修好我们的典籍。比方说，宋朝编撰《资治通鉴》，明朝修订《永乐大典》，清朝汇编《四库全书》等等。根据现代考古，我们发现了很多历史的错误；根据历代学者研究，我们了解了很多历史故事荒诞不经。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些历史故事的荒谬，为什么不修订呢？为此，笔者自不量力，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在现代考古发现的基础上，结合《甲骨文》《竹书纪年》《左传》《尚书》《诗经》《国语》等先秦文献，在《史记》和《资治通鉴》原史的基础上，增加现代小说与散文的艺术元素，创作了以帝王传记为文本的《资治通鉴帝王史》。全书近七百万字，上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下到周世宗显德六年（959）年，共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历史，为一百二十位帝王立传。但由于个人条件与水平的限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过，通过我的考证与创作实践，认识到我们把一部存在一些荒谬的《史记》当典籍，那是因为司马迁客观地收录了我国最早的荒谬故事。司马迁收集一些荒谬的历史，是想让后人去解读更深的历史内涵，他并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所以我们现代人应该正本清源。

　　为此，我建议国家和社会有识之士，应该肩负起修史的历史使命，作为对后人、对历史承担的一分义务与责任。其形式是在原史的基础上，组织专家学者诠释已经古化的历史，让原史与诠释的历史内容并存，让读者既能了解古代史，又能了解现代人诠释的原史意思，修订出一部新历史。让新历史与原史两种语言文化在千年的空间碰撞，让后人了解语言文化的变迁史；让新史与原史并存，是让读者知道诠释内容是否有误，给千年之后的人提供进一步研究与考证的空间。

　　读史使人明智。历史是祖先留下来的宝贵的遗产，也是我们承前启后的伟大工程，更是我们走向辉煌明天的借鉴。历史只是作为一种存在就会消失。历史的问题在于不断地发现真的过去，只有不断发现新内涵，充实或纠正历史中存在的谬误，这样的历史在延伸中才会焕发生命力！历史是文化的传承、积累、扩展，是人类文明的轨迹。

　　我老了，加上多病，对社会没有更多的贡献了。只想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伟大的历史工程能得以实施。如果有关部门和有识之士，觉得我这些年的努力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就应该组织专家学者挂帅修订二十五史，这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我国既然对一些非遗文化传承人划拨一定金费，使我们的风俗文化得到传承，为何我们对历史这样重大的课题，不能引起重视呢！希望能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史学

十七

                   傻帝征邺

在惠帝司马衷的十六弟司马颖，烤死六兄司马乂时，挑起这场战争的祸首河间王司马颙这时在干什么呢？

河间王颙顿军于郑，为东军声援，闻刘沈兵起，还镇渭城，遣督护虞遵夔逆战于好畤。夔兵败，颙惧，退入长安，急召张方。方掠洛中官私奴婢万馀人而西。军中乏食，杀人杂牛马肉食之。
刘沈渡渭而军，与颙战，颙屡败。沈使安定太守衙博、功曹皇甫澹以精甲五千袭长安，入其门，力战至颙帐下。沈兵来迟，冯翊太守张辅见其无继，引兵横击之，杀博及澹，沈兵遂败，收馀卒而退。张方遣其将敦伟夜击之，沈军惊溃，沈与麾下南走，追获之。沈谓颙曰：“知己之惠轻，君臣之义重，沈不可以违天子之诏，量强弱以苟全。投袂之日，期之必死，菹醯之戮，其甘如荠。”颙怒，鞭之而后腰斩。新平太守江夏张光数为沈画计，颙执而诘之，光曰：“刘雍州不用鄙计，故令王得有今日！”颙壮之。引与欢宴，表为右卫司马。
罗尚逃至江阳，遣使表状，诏尚权统巴东、巴郡、涪陵以供军赋。尚遣别驾李兴诣镇南将军刘弘求粮，弘纲纪以运道阻远，且荆州自空乏，欲以零陵米五千斛与尚。弘曰：“天下一家，彼此无异，吾今给之，则无西顾之忧矣。”遂以三万斛结之，尚赖以自存。李兴愿留为弘参军，弘夺其手版而遣之。又遣治中何松领兵屯巴东为尚后继。于时流民有荆州者十馀万户，羁旅贫乏，多为盗贼，弘大给其田及种粮，擢其贤才，随资叙用，流民遂安（《资治通鉴》永兴元年正月）。

司马颙的军队这时在郑县（治所在今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华州街道附近）作为张方的声援，他听说自己原来的部下刘沈起兵反他时，就回到原来镇守的渭城（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渭城区），派督护虞夔在咸阳西北的好畤县（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市乾县以东）迎战刘沈。虞夔被刘沈打败，司马颙因恐惧退守长安，并紧急派人召回张方。张方见自己要回长安，就抢掠了洛阳官府和私人的奴婢一万多人，然后匆匆回去。由于张方军中缺粮，就杀人混在牛、马肉中吃。
雍州刺史 刘沈渡过渭水屯兵与司马颙交战，司马颙连连失败。刘沈派雍州安定郡（治所在甘肃省庆阳市镇原县东南，东晋迁到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北）太守衙博、安定郡的组织部长（功曹）皇甫澹，率领五千精兵袭击长安，衙博攻到长安城门时，全体将士奋力杀敌，一直打到司马颙的军帐前。这场战争由于刘沈晚到，让司马颙的死党张辅（时任雍州冯翊郡太守）发现衙博的破绽没有后援，就率部对衙博的精兵拦腰截断，杀了衙博和皇甫澹。对此，官军只好收拢残部退走。张方派部将敦伟趁夜攻打刘沈，刘沈见孤军难以支撑，慌忙与部下向南逃走，被敦伟的追兵抓获。当了俘虏的刘沈，对昔日的好友司马颙坦然地解释说：“知己之间的恩惠轻微，君臣之间的恩义重要，我不能违反天子的诏令，衡量势力的强弱来苟且偷生。我在挥袖与你决裂的时候，就预计到必死，因此，你就是把我剁成肉酱，我也觉得甘心。”司马颙听了大怒，鞭笞刘沈之后又将其腰斩。
再说雍州新平郡（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彬州市）太守张光多次为刘沈出谋，司马颙抓住张光责问，张光气愤地说：“刘雍州（指刘沈）没有采纳我的计谋，所以让你这位王爷有今天！”司马颙认为张光刚烈，就带他去参加了庆功盛宴，并向朝廷上奏，请求让张光担任自己平南将军府的右卫司马。
在成都。罗尚逃到了益州江阳郡（治所在今四川省泸州市江阳区），派使者向朝廷作了汇报。朝廷下诏，命令罗尚暂时统领梁州巴东郡（治所在今重庆市奉节县东）、巴郡（治所在今重庆市）、涪陵郡（治所在今重庆市彭水县郁山镇）三郡，负责供应讨代李雄军队的给养。可是罗尚手里没有军粮，只好派别驾李兴向镇南将军兼荆州刺史刘弘求援，刘弘的参谋考虑到运粮道路遥远，加上荆州的粮食也紧张，就想从荆州以南的零陵郡拨出五千斛米送给罗尚。刘弘以全局的眼光反对说：“天下一家，我们和罗尚不能分彼此，现在我们给罗尚提供粮食，他就能抵抗李雄的叛军，这样我们荆州就没有西顾之忧了。”刘弘说完，给罗尚运去三万斛米。
由于刘弘为人仗义，又有深远的政治眼光，罗尚的别驾李兴想留下来当刘弘的军事参谋，刘弘气得将李兴手里的介绍他来荆州求助粮食的公文夺下，遣送李兴回去了。从李兴要背叛罗尚的行为，让刘弘觉得墙倒众人推，就派治中何松带兵驻扎在巴东郡边境，作为罗尚的后援。
再说当时在荆州的流民也有十多万户，这些从今甘肃、陕西二省来的难民寄居在荆州也十分贫困，因此，他们大多数人成为了盗贼（指造反武装）。刘弘根据这一现况，就分给这些流民大批田地和种籽，提拔其中有德行的人按照才华录用，这样逃到荆州的流民才安定下来。
司马衷的永兴元年（304）二月，惠帝的羊皇后被司马颖废除。

二月，乙酉，丞相颖表废皇后羊氏，幽于金墉城，废皇太子覃为清河王。
陈敏与石冰战数十合，冰众十倍于敏，敏击之，所向皆捷，遂与周玘合攻冰于建康。三月，冰北走，投封云，云司马张统斩冰及云以降，扬、徐二州平。周玘、贺循皆散众还家，不言功赏。朝廷以陈敏为广陵相。
河间王颙表请立丞相颖为太弟。戊申，诏以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如故。大赦。乘舆服御皆迁于鄴，制度一如魏武帝故事。以颙为大宰、大都督、雍州牧；前太傅刘实为太尉。实以老，固让不拜。太弟颖僭侈日甚，劈幸用事，大失众望。司空东海王越，与右卫将军陈眕，及长沙王故将上官已等谋讨之。秋，七月，丙申朔，陈眕勒兵入云龙门，以诏召三公百僚及殿中，戒严讨颖，石超奔鄴。戊戌，大赦，复皇后羊氏及太子覃。己亥，越奉帝北征。以越为大都督。征前侍中嵇绍诣行在。侍中秦准谓绍曰：“今往，安危难测，卿有佳马乎？”绍正色曰：“臣子扈卫乘舆，死生以之，佳马何为！”（《资治通鉴》永兴元年二到七月）
越檄召四方兵，赴者云集，比至安阳，众十馀万，鄴中震恐。颖会群僚问计，东安王繇曰：“天子亲征，宜释甲缟素出迎请罪。”颖不从，遣石超帅众五万拒战。折冲将军乔智明劝颖奉迎乘舆，颖怒曰：“卿名晓事，投身事孤；今主上为群小所逼，卿奈何欲使孤束手就刑邪！”
陈眕二弟匡、规自鄴赴行在，云鄴中皆已离散，由是不甚设备。己未，石超军奄至，乘舆败绩于荡阴，帝伤颊，中三矢，百官侍御皆散。嵇绍朝服，下马登辇，以身卫帝，兵人引绍于辕中斫之。帝曰：“忠臣也，勿杀！”对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遂杀绍。血溅帝衣。帝堕于草中，亡六玺。石超奉帝幸其营，帝馁甚，超进水，左右奉秋桃。颖遣卢志迎帝；庚申，入鄴。大赦，改元曰建武。左右欲浣帝衣。帝曰：“嵇侍中血，勿浣也！”
陈眕、上官巳等奉太子覃守洛阳。司空越奔下邳，徐州都督东平王楙不纳，越径还东海。太弟颖以越兄北弟宗室之望，下令招之，越不应命。前奋威将军孙惠上书劝越邀结籓方，同奖王室。越以惠为记室参军，与参谋议。北军中候苟晞奔范阳王虓，虓承制以晞行兗州刺史。
初，三王之起兵讨赵王伦也，王浚拥众挟两端，禁所部士民不得赴三王召募。太弟颖欲讨之而未能，濬心亦欲图颖。颖以右司马和演为幽州刺史，密使杀浚。演与乌桓单于审登谋与浚游蓟城南清泉，因而图之。会天暴雨，兵器沾湿，不果而还。审登以为浚得天助，乃以演谋告浚。浚与审登密严兵，约并州刺史东赢公腾共围演，杀之，自领幽州营兵。腾，越之弟也。太弟颖称诏征浚，浚与鲜卑段务勿尘、乌桓羯硃及东嬴公腾同起兵讨颖，颖遣北中郎将王斌及石超击之（《资治通鉴》永兴元年七月）。

304年二月初八，丞相司马颖做了一件荒唐的事，他向皇兄司马衷书面提出废黜羊皇后，并把羊献容皇后囚禁到金墉城，然后废黜皇太子司马覃，贬司马覃为清河王。
与此同时，徐州广陵郡财政部长（度支）陈敏在今天安徽省淮南市寿县（当年淮南郡政府所在地）与起义军首领张昌的部下石冰交战了几十次，石冰的兵马虽然是陈敏的十倍，但陈敏每次作战都能取胜。接着，陈敏担心夜长梦多，想把打到扬州政府所在地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去的石冰尽快剿灭，就联合周玘进攻。304年三月，石冰兵败投奔了当初在徐州响应他的临淮郡人封云，封云的司马张统杀了石冰和封云投降，这样张昌在扬、徐二州的势力被消灭。
面对胜利，自觉组织平定叛乱的议郎周玘和前任扬州监察官贺循，都遣散了各自的军队，也不提功劳让朝廷封赏，朝廷只让陈敏担任了徐州广陵郡国的宰相。
随着荆州、扬州、徐州暂时太平，河间王司马颙又动了贼心，他上奏司马衷，请立司马颖为皇太弟。304年三月十一日，惠帝下诏立司马颖为皇太弟，并让司马颍都督中外诸军事，还保留司马颍的丞相职务，然后宣布大赦。皇太弟的车马及服饰用品都送到邺城，其规格就像魏武帝曹操一样。司马颍在这辉煌的时刻，没有忘记司马颙，他让司马颙担任了太宰（职责是掌管国家的六种典籍，用来辅佐皇帝治理国家。其实就是司马颍丞相一职的重复）、大都督（与司马颍的大将军平级）和雍州牧（牧比刺史高一级）；齐王司马冏曾经提拔起来的前任太傅刘寔，这时司马颍让这位八十四岁的老人担任太尉，刘寔声称年龄已老，坚决辞让。
随着岁月的流逝，司马颍这位皇太弟越过太弟的本分，享受皇帝待遇的奢侈一天胜过一天。由于司马颍享受奢侈，就让所宠幸的小人执掌朝政，这样的行为让大家十分失望。出卖长沙王司马乂、现任司空的司马越，这时与右卫将军陈眕以及已故的长沙王司马乂过去的部将上官巳等人，就开始谋划讨伐司马颖。
304年七月初一，陈眕率兵攻下进入皇宫的云龙门，用皇帝的诏书召集三公（司空、太尉、太傅）、群臣以及殿中将军，实行戒严讨司马颖。司马颍的心腹爱将石超连忙奔向邺城。七月初三，在司马越、陈眕等人的操纵下，皇帝司马衷宣布大赦，恢复羊献容皇后和太子司马覃的地位。第二天，司马越抬出皇帝司马衷，向北征讨在邺城的司马颍。这次战争中，司马越担任大都督。由于朝中官员有限，司马越征召以前的侍中嵇绍跟随惠帝出征处理军中要务。侍中秦准不知道是出于好意还是嫉妒，对嵇绍说：“现在你跟随皇帝北伐，安危难以预料，你是否有良马呀？”嵇绍表情严肃地说：“臣子护卫皇帝的车驾，不管是生还是死，都要忠于职守，我要良马干什么！”
司马越发布檄文征召各地军队，一时间奉命赶来的军队云集，当司马越行军到司州魏郡政府所在地邺城相邻的安阳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安阳市。属于司州魏郡）时，就已经有了十多万人，这让邺城的军民十分震惊。司马颖连忙召集幕僚征求计谋。会上，东安王司马繇建议说：“天子亲征，我们应当放下武器，身穿白衣出迎，并向天子请罪。”司马繇的意思是让司马颍无条件投降，司马颖不仅不同意，反而派石超率领五万人抵抗。与此同时，折冲将军乔智明也劝司马颖迎接惠帝的车驾，司马颖本来就对司马繇的投降窝火，因为司马繇是皇室长辈，他忍了。这时他借机怒吼道：“你空有通情达理的美名，我才让你到我身边做事。现在皇上被群小所逼，前来进攻邺城，你为什么想让我捆绑自己的手脚去接受死刑呢！”
就在这时， 陈眕的两个弟弟（陈匡、陈规）从邺城来到惠帝身边，说邺城中官员已经全部离散，因此，司马越就没有防备。可是到了七月二十四日，石超的军队突然杀来，导致惠帝在荡阴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安阳市汤阴县）被石超打败，量化到惠帝中了三箭，并且面颊受伤，百官和侍卫全部溃逃。此时此刻，只有嵇绍穿着朝服，下马登上御车，用身体护卫惠帝。叛军把嵇绍推到车辕上砍死。惠帝看到叛军如此残忍，哀求说：“他是忠臣，不要杀！”叛军立马回答说：“我们奉皇太弟的命令，只是不侵犯陛下一人！”随着叛军的回答，五十二岁嵇绍的躯体里飘出了忠魂，鲜血溅到惠帝的衣上。惠帝在车上吓得倒在草丛，并丢失了六枚御玺（即皇帝之玺、天子之玺、皇帝行玺、天子行玺、皇帝信玺、天子信玺）。石超护卫惠帝来到了自己的军营。此时惠帝非常饥饿，石超送来水，左右随从送上秋桃；随后，司马颖派卢志前来接走了惠帝。七月二十五日，惠帝进入邺城，宣布大赦，改六个月前、司马越灭司马乂时改的年号（当时史料没有说明年号名）为“建武元年”。
此时，随从见惠帝身上有脏物，想为惠帝洗掉，惠帝阻止说：“我的衣服上有嵇绍的血，不要洗！”
也就是说，司马衷由一个不知道蛤蟆叫是为公家叫还是为私家叫的傻子，现在因战争的洗礼，让他明白了忠与奸的道理。
在司马越带着惠帝亲征时，陈眕、上官巳等人护卫太子司马覃留守洛阳。时任司空的司马越在荡阴战役失败以后，逃到了徐州东南的下邳国（国都在今江苏省徐州市睢宁县古邳镇），徐州都督、东平王司马楙不肯接纳，司马越就直接回到了徐州东海国（国都在今山东省临沂市郯城县北）。司马颖考虑到司马越兄弟在宗室中享有声望，就下令招他来邺城，司马越没有接受。前奋威将军孙惠给司马越写信，劝司马越团结各地藩王，共同辅佐司马衷。司马越见孙惠是东吴陆机团体的人，就让他担任东海王府里的记室参军，让孙惠和自己一起谋划军事。跟随司马衷在荡阴战役中败逃的还有北军中候苟晞（？－311年十月。西晋名将，封东平郡公），此时投奔了皇帝的堂叔司马虓，司马虓按照朝廷的旨意，让苟晞担任了兖州（治所在今山东省荷泽市郓城县西北）刺史。
三年前，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颍、河间王司马颙发兵讨伐赵王司马伦时，驻防在幽州的安北将军王浚集中兵力观望，禁止幽州地区的知识分子（士人）和百姓去应三王的召募。后来司马伦覆灭，司马颖想去讨伐王浚而没有成行，王浚内心也想除掉司马颖。现在，司马颖在荡阴县俘虏了惠帝，就让自己丞相府里的右司马和演担任幽州刺史，密谋让和演去杀掉王浚。和演到幽州后，就与乌桓单于“审登”密谋此事，计划在与王浚一起到幽州政府所在地蓟城南部清泉山游玩时，伺机动手。可是当天下暴雨，兵器被雨水淋湿，没有成行。乌桓单于“审登”认为这是王浚得到了上天的保佑，就把和演的阴谋告诉了王浚。王浚与审登秘密训练军队，并邀请并州（治所在今山东省太原市晋源区古城营村。管辖太原国【存在时间极短】、上党郡、西河郡、乐平郡、雁门郡、新兴郡。供参考）刺史司马腾（司马越的二弟。封东嬴公）一起围攻和演，最后把和演杀了。于是，王浚接管了幽州的城防部队。在和演被杀的情况下，司马颍还谎称皇帝下诏，命令王浚回洛阳，王浚与鲜卑人段务勿尘（王浚的女婿），乌桓人羯朱以及司马腾共同发兵讨伐司马颖，司马颖派北中郎将王斌以及石超迎战。
司马颖派兵抵抗王浚时，想到东安王司马繇曾经劝他向惠帝投降，如果二十天前他向司马衷投降，他就没有荡阴战役的胜利，所以内心对司马繇十分嫉恨。到了八月初三，司马颍派人杀了司马繇。

太弟颖怨东安王繇前议，八月，戊辰，收繇，杀之。初，繇兄琅邪恭王觐薨，子睿嗣。睿沈敏有度量，为左将军，与东海参军王导善。导，敦之从父弟也；识量清远，以朝廷多故，每劝睿之国。及繇死，睿从帝在鄴，恐及祸，将逃归。颖先敕诸关津，无得出贵人；睿至河阳，为津吏所止。从者宋兴自后来，以鞭拂睿而笑曰：“舍长，官禁贵人，汝亦被拘邪？”吏乃听过。至洛阳，迎太妃夏侯氏俱归国。丞相从事中郎王澄发孟玖奸利事，劝太弟颖诛之，颖从之。
上官巳在洛阳，残暴纵横。守河南尹周馥，浚之从父弟也，与司隶满奋等谋诛之。事泄，奋等死，馥走，得免。
司空越之讨太弟颖也，太宰颙遣右将军、冯翊太守张方将兵二万救之，闻帝已入鄴，因命方镇洛阳。巳与别将苗愿拒之，大败而还。太子覃夜袭巳、愿，巳、愿出走；方入洛阳。覃于广阳门迎方而拜，方下车扶止之。复废覃及羊后（《资治通鉴》永兴元年八月）。

史学

司马颍杀了司马繇以后，司马繇是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276—323年，字景文，318—323年在位）的叔叔，接着史料介绍说，以前司马繇的哥哥司马觐（司马炎封其为琅邪王）在290年去世，司马觐的儿子司马睿继承了琅邪王的爵位。司马睿的性格沉着、刚毅、机敏，又有开阔的胸怀，此时担任左将军，与东海王司马越的军事参谋王导（276—339年七月十八日。今山东省临沂县人。东晋元帝司马睿的名相）的关系非常好。王导是晋武帝的女婿王敦的堂弟，他不仅有见识，而且胸怀开阔，因司马氏亲王一次次发动兵变，王导经常劝司马睿返回徐州琅邪国（国都在今山东省临沂市东北）。司马繇被杀时，作为司马繇侄儿的司马睿跟随惠帝在邺城，司马睿害怕司马颍对他下毒手，就想逃回琅邪国。可是司马颖事先命令各个关卡、渡口不得放走贵族。当司马睿逃到河阳县（治所在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时，被黄河渡口的官员拦住。司马睿的随从宋典从后面赶来，急中生智用鞭子轻打司马睿，笑着说：“舍长（客栈负责人），官府禁止贵族出关，怎么你也被拦住了呢？”关卡的官员听宋典这样一说，误以为司马睿只是舍长，就放他们出了河阳关卡。等到司马睿来到洛阳，接上母亲夏侯氏一起返回了琅邪国。
丞相从事中郎王澄揭发孟玖用邪恶的手段谋取私利，劝司马颖把他杀掉，司马颖批准。
司马衷在亲征邺城时，司马乂过去的部将上官巳在洛阳残暴横行。留守洛阳的河南尹周馥，是已故安东将军周浚（220 — 288。今河南省洛阳市汝阳县人）的堂弟，他与司隶校尉满奋等人谋划杀掉上官巳，结果走漏了风声，满奋等人被杀，周馥逃走。
司马越在征讨皇太弟司马颖时，太宰司马颙派右将军张方（兼任冯翊太守）率领两万兵力前去援救司马颖，当司马颙听说惠帝已进入司马颍的大本营邺城，就命令张方去镇守首都洛阳。上官巳与别将苗愿抵抗张方，惨败返回洛阳城。可能上官巳作恶多端，太子司马覃利用夜色偷袭上官巳和苗愿，上官巳和苗愿逃出洛阳城，张方这才率部进入洛阳。张方进入洛阳城，皇太子司马覃到洛阳城西面的广阳门迎接，并且屈膝叩拜张方，张方下车把他扶住，阻止这颠倒礼节的叩拜。然而，张方没有因司马覃的屈膝而留情，再次废黜司马覃太子和羊皇后。
综上所述，司马衷亲征没有成功，反而被成都王司马颖俘虏，那么，司马衷的命运又如何呢？

十八

                 南成北汉

成都王司马颖俘虏了惠帝司马衷，引起了五胡十六国汉国开国皇帝刘渊的关注，刘渊借机要回到匈奴去。

初，太弟颖表匈奴左贤王刘渊为冠军将军，监五部军事，使将兵在鄴。渊子聪，骁勇绝人，博涉经史，善属文，弯弓三百斤；弱冠游京师，名士莫不与交。颖以聪为积弩将军。
渊从祖右贤王宣谓其族人曰：“自汉亡以来，我单于徒有虚号，无复尺土；自馀王侯，降同编户。今吾众虽衰，犹不减二万，奈何敛手受役，奄过百年！左贤王英武超世，天苟不欲兴匈奴，必不虚生此人也。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复呼韩邪之业，此其时矣！”乃相与谋，推渊为大单于，使其党呼延攸诣鄴告之。
渊白颖，请归会葬，颖弗许。渊令攸先归，告宣等使招集五部及杂胡，声言助颖，实欲叛之。及王浚、东嬴公腾起兵，渊说颖曰：“今二镇跋扈，众十馀万，恐非宿卫及近郡士众所能御也，请为殿下还说五部，以赴国难。”颖曰：“五部之众，果可发否？就能发之，鲜卑、乌桓，未易当也。吾欲奉乘舆还洛阳以避其锋，徐传檄天下，以逆顺制之，君意何如？”渊曰：“殿下武皇帝之子，有大勋于王室，威恩远著，四海之内，孰不愿为殿下尽死力者！何难发之！王浚竖子，东嬴疏属，岂能与殿下争衡邪！殿下一发鄴宫，示弱于人，洛阳不可得而至；虽至洛阳，威权不复在殿下也。愿殿下抚勉士众，靖以镇之，渊请为殿下以二部摧东嬴，三部枭王浚，二竖之首，可指日而悬也。”颖悦，拜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资治通鉴》永兴元年八月）。
渊至左国城，刘宣等上大单于之号，二旬之间，有众五万，都于离石，以聪为鹿蠡王。遣左于陆王宏帅精骑五千，会颖将王粹拒东嬴公腾。粹已为腾所败，宏无及而归（《资治通鉴》永兴元年八月）。

当初，皇太弟司马颍上奏朝廷，提出让匈奴左贤王刘渊担任冠军将军，监管匈奴五部（公元216年七月，南匈奴单于“于夫罗”之弟“呼厨泉”朝见，同年五月，魏王曹操留下了呼厨泉，让右贤王“去卑”去管理南匈奴。并把南匈奴分为五部，第一部是左部，定居在兹氏县【治所在今山西省省汾阳市东南】、第二部是右部，定居在祁县【治所在今山西省晋中市祁县东南】、第三部是南部，定居在蒲子县【治所在今山西省临汾市隰县】、第四部是北部，定居在新兴县【治所在今山西省忻州市】、第五部是中部，定居在大陵县【治所在今山西省吕梁市文水县东北】，各部贵人为帅，曹操派司马监督其军队。220年十月，魏文帝曹丕代汉称帝后，重新授予栾提呼厨泉曹魏玺绶、青盖车和宝剑等物品。五胡十六国中的汉帝刘渊就是于夫罗的孙子，也就是栾提呼厨泉的堂孙）的军事，让刘渊在邺城遥控匈奴军队。刘渊的儿子刘聪勇猛超过常人，并且博览群书，善于写文章，还能拉张力在三百斤的大弓，刘聪二十岁时到洛阳游玩，洛阳名士没有不与他结交的。司马颖曾提出让刘聪担任积弩将军。
此时，刘渊的堂祖父刘宣（？—308年十一月初五，时任右贤王）对族人说：“自从汉朝灭亡以来，我们的单于都是徒有虚名，不再有一寸领土。其余的王侯地位却降到和百姓一样。现在我们虽然衰弱，但也有两万以上的兵马，怎么能俯首贴耳地充当晋朝人的役夫呢！我们匈奴人当役夫的日子匆匆地过了一百年，现在我们的左贤王（刘渊）威武超凡，上天如果不想使匈奴兴盛，也就一定不会白白生出这样的人。现在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动乱如同锅中沸腾的开水，光复呼韩邪单于（？—前31年。西汉后期匈奴单于。前58—前31年在位。名稽侯珊。虚闾权渠单于的儿子。因迎娶王昭君而出名）的事业正在这时！”于是，这些匈奴人的后裔开始策划，最后推选刘渊为大单于，并派刘宣的心腹呼延攸到邺城告诉了刘渊。
刘渊听了呼延攸带来刘宣让他回去反叛晋朝、实现匈奴独立的绝密情报，就向司马颖撒谎，请求回今天的山西省北部参加葬礼，可是司马颖没有同意。刘渊只好让呼延攸先返回告诉刘宣等人，让他们召集原来的南匈奴五部以及各地杂居的不同部落胡人，让这些人声称援助司马颖，而实际上是随时反叛。等到八月初幽州安北将军王浚、东嬴公司马腾（时任并州刺史、都督并州诸军事）起兵讨伐司马颍时，刘渊又找借口对司马颖说：“如今幽、并二州的镇将专横跋扈，他们共有十多万人，我担心邺城的禁卫军和邺城附近郡县的军队难以抵抗，所以请求殿下让我回去召集五部匈奴为国赴难。”
司马颖见刘渊一再想回去，觉得里面有问题，又搪塞说：“匈奴五部兵马果真能发动起来吗？即使能调动他们，这些鲜卑、乌桓联军也未必能轻易抵挡幽州的王浚，并州的司马腾。而我想护送皇帝返回洛阳，先避开他们的兵锋，然后再向天下发布檄文，用正义来制服邪恶，您觉得怎样？”
面对司马颍不信任的拖延，刘渊信誓旦旦地说：“殿下是武帝的儿子，又对王室立有大功，威信和恩德远近闻名，四海之内有谁不愿意为殿下拼死尽力的呢？因此，我觉得我回去发动匈奴五部平定叛乱没有什么困难。王浚只是小人，东赢公（司马腾）只是疏远的皇亲，怎能与殿下您争夺高低呢！殿下如果离开邺城，那就是向人示弱，到时洛阳也不能去了；退一步说，虽然您回到了洛阳，可是威信与权力再也不属于您了。希望殿下能抚慰勉励部众，谋求在邺城平定动乱，我请求为殿下用两部匈奴兵力摧毁东赢公，用三部匈奴兵力去杀王浚，高悬司马腾和王浚的头颅示众，这应该是指日可待的事。”由于刘渊的马屁拍得好，这让司马颖非常高兴，就任命刘渊为北单于，参与司马颖丞相府的军事。
也就是说，狐狸对乌鸦唱了一首歌，让司马颍这只乌鸦上了刘渊这只狐狸的当。而事实上刘渊回到左国城（位于今山西省吕梁市方山县峪口镇南村）时，刘宣等人给刘渊上封号为“大单于”，二十天之内，刘渊就有了五万人，建都离石县（治所在今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刘渊接着封四子刘聪为“鹿蠡王”。刘渊为了在战争中锤炼军队，也想在战争中获利，更重要的是能取得司马颍的信任，就调遣“左於陆王”刘宏率领五千精锐骑兵，会同司马颖的部将王粹阻击东嬴公司马腾。结果王粹被司马腾打败，刘宏无功而返。
我们把目光投向今河北省北部。

王浚、东嬴公腾合兵击王斌，大破之。浚以主簿祁弘为前锋，败石超于平棘，乘胜进军。候骑至鄴，鄴中大震，百僚奔走，土卒分散。卢志劝颖奉帝还洛阳。时甲士尚有万五千人，志夜部分，至晓将发，而程太妃恋鄴不欲去，颖狐疑未决。俄而众溃，颖遂将帐下数十骑与志奉帝御犊车南奔洛阳。仓猝上下无赍，中黄门被囊中赍私钱三千，诏贷之，于道中买饭，夜则御中黄门布被，食以瓦盆。至温，将谒陵，帝丧履，纳从者之履，下拜流涕。及济河，张方自洛阳遣其子罴帅骑三千，以所乘车奉迎帝。至芒山下，方自帅万馀骑迎帝。方将拜谒，帝下车自止之。帝还宫，奔散者稍还，百官粗备。辛巳，大赦。
王浚入鄴，士众暴掠，死者甚众。使乌桓羯硃追太弟颖，至朝歌，不及。浚还蓟，以鲜卑多掠人妇女，命：“有敢挟藏者斩！”于是沈于易水者八千人。
东嬴公腾乞师于拓跋猗㐌以击刘渊，猗㐌与弟猗卢合兵击渊于西河，破之，与腾盟于汾东而还。
刘渊闻太弟颖去鄴，叹曰：“不用吾言，逆自奔溃，真奴才也！然吾与之有言矣，不可以不救。”将发兵击鲜卑、乌桓，刘宣等谏曰：“晋人奴隶御我，今其骨肉相残，是天弃彼而使我复呼韩邪之业也。鲜卑、乌桓，我之气类，可以为援，奈何击之！”渊曰：“善！大丈夫当为汉高、魏武，呼韩邪何足效哉！”宣等稽首曰：“非所及也！”（《资治通鉴》永兴元年八月）。

史学

司马衷的永兴元年（304）八月，王浚、司马腾的联军打败了司马颖的北中郎将王斌。随后，王浚让幽州办公室主任（主簿）祁弘担任前锋，在平棘县（治所在今河北省石家庄市赵县赵州镇固城村）打败石超。祁弘乘胜进军，首先派侦察骑兵到达邺城，导致邺城官员十分震惊，量化到文武百官到处逃窜，士兵也随之逃走。在邺城即将沦陷时，卢志劝司马颖赶紧护送惠帝返回首都洛阳，此时卢志手里还有一万五千甲等士兵。得到司马颍的首肯之后，卢志连夜作了部署，等到早晨将要出发时，因司马颍的母亲程太妃留恋邺城不愿离开，让司马颖犹豫不决。在司马颍犹豫不决的情况下，大家立即逃窜，司马颖见此，狼狈带上帐下的几十名骑兵与卢志护送惠帝坐上贵族的牛犊车向南逃往洛阳。由于他们行动仓促，都没带钱，只有中黄门被包中有三千钱，司马衷打欠条（诏令）作为借用，好在路上买饭吃。到了夜晚，惠帝就用中黄门的粗布被，吃饭时不是金筷玉碗，而是贫民用的粗糙瓦盆。
他们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总算到达了司州河内郡温县（治所在今河南省焦作市温县西），将要拜谒司马氏祖宗陵墓时，才发现惠帝把鞋子走丢了，只好把侍从的鞋穿上拜陵。面对如此狼狈的情景，傻子皇帝下拜时痛哭流涕。等到过黄河岸边时，张方派儿子张罴带领三千骑兵，用张方的专车前来迎接惠帝。惠帝一行到达洛阳城北的芒山下，张方率领一万多名骑兵迎接。张方将要叩拜惠帝时，惠帝下车阻止。等到惠帝回到皇宫，逃散的官员有少数回来，这样才算初步有了文武百官备用。304年八月十六日，司马衷大赦天下。
在邺城。王浚趁司马颍仓促出逃时，进入了司马颍的大本营邺城，幽州将士疯狂地对邺城官民抢掠，导致城中死了很多人。接着王浚派乌桓人羯朱追击皇太弟司马颖，一直追到了朝歌县。随后，王浚带兵回到了幽州政府所在地蓟城，因鲜卑族军人大多抢劫了妇女，这样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于是，王浚下令规定：“有谁胆敢挟藏妇女，斩！”面对这一死命令，原来抢掠过的人为了逃避治罪，纷纷将抢到的妇女沉入易水（发源于今河北省保定市易县西部山区），有八千名妇女死于非命。
在王浚回幽州的情况下，并州的东赢公司马腾向北魏祖先拓跋猗㐌（？—305年六月二十四日，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曾祖拓跋猗卢的哥哥）请求派援兵攻打刘渊，拓跋猗㐌与弟弟拓跋猗卢在并州西河郡（治所在今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刘渊的首都所在地）与司马腾联合进攻刘渊，结果刘渊兵败，拓跋氏兄弟与司马腾在汾河东岸结盟之后返回。
再说刘渊听说皇太弟司马颖离开了邺城，叹息说：“司马颍不采纳我的建议，倒行逆施自然会溃散，真是奴才！然而，我与他有言在先，不能不救他。”刘渊感叹之后，将要发兵攻打跟随王浚从幽州来的鲜卑、乌桓族军队，刘宣等人反对说：“晋朝人像奴隶一样差遣我们，目前他们骨肉相残，这是上天抛弃他们而让我们光复呼韩邪的事业。鲜卑、乌桓本来就是我们匈奴人，留下他们可以作为后援，怎么能去攻打他们呢？”经过刘宣的劝，让刘渊有了更大的野心，他连忙说：“好！大丈夫应当像汉高祖（刘邦）、魏武帝（曹操），呼韩邪不值得效仿！”刘宣等人听了，觉得刘渊的境界更高，连忙叩头说：“你的境界并非是我们这些常人所能想到的呀！”
我们把目光投向荆州。

荆州兵擒斩张昌，同党皆夷三族。
李雄以范长生有名德，为蜀人所重，欲迎以为君而臣之，长生不可。诸将固请雄即尊位。冬，十月，雄即成都王位，大赦，改元曰建兴。除晋法，约法七章。以其叔父骧为太傅，兄始为太保，李离为太尉，李云为司徒，李璜为司空，李国为太宰，阎式为尚书令，杨褒为仆射。尊母罗氏为王太后，追尊父特为成都景王。雄以李国、李离有智谋，凡事必咨而后行，然国、离事雄弥谨。
刘渊迁都左国城，胡、晋归之者愈众。渊谓群臣曰：“昔汉有天下久长，恩结于民。吾，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乃建国号曰汉。刘宣等请上尊号，渊曰：“今四方未定，且可依高祖称汉王。”于是即汉王位，大赦，改元曰元熙。追尊安乐公禅为孝怀皇帝，作汉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立其妻呼延氏为王后。以右贤王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左于陆王宏为太尉，范隆为大鸿胪，硃纪为太常，上常崔懿之、后部人陈元达皆为黄门郎，族子曜为建武将军；游固辞不就。
元达少有志操，渊尝招之，元达不答。及渊为汉王，或谓元达曰：“君其惧乎？”元达笑曰：“吾知其人久矣，彼亦亮吾之心；但恐不过三、二日，驿书必至。”其暮，渊果征元达。元达事渊，屡进忠言，退而削草，虽子弟莫得知也。
曜生而眉白，目有赤光，幼聪慧，有胆量，早孤，养于渊。及长，仪观魁伟，性拓落高亮，与众不群。好读书，善属文，铁厚一寸，射而洞之。常自比乐毅及萧、曹，时人莫之许也；惟刘聪重之，曰：“永明，汉世祖、魏武之流，数公何足道哉！”（《资治通鉴》永兴元年九到十月）

荆州军杀了张昌，张昌的同党都被诛灭三族。
在成都。三十岁的成汉皇帝李雄（274—334六月二十五日，字仲俊，李特第三子。304—334年在位）认为隐居在青城山（位于今四川省都江堰市以西）的范长生有美名和品德，被蜀地百姓所倚重，想自己作为臣子到青城山迎接范长生为国君，范长生没有同意。各位部将坚持请求李雄登上王位。到了初冬十月，李雄即位为成都王，宣布大赦，改李特在303年正月建的“建初二年”为李雄的“建兴元年”。废除晋朝法律，向成都市民约法七章。让叔叔李骧担任太傅，兄长李始担任太保，李离担任太尉，李云担任司徒，李璜担任司空，李国担任太宰，阎式担任尚书令，杨褒担任尚书仆射。尊称母亲罗氏为王太后，追尊父亲李特为成都景王。李雄因李国、李离有谋略，任何事情都找他们商量之后才执行，因此李国、李离也更加谨慎。
在今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刘渊因自己的都城在战争中残破，将都城从今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向东北迁到与离石区比邻吕梁市方山县峪口镇的左国城。胡人、晋朝人归附他的更多了。刘渊对大臣说：“过去汉朝能长久拥有天下，是因为用恩德维系百姓。我作为汉朝刘氏的外甥，祖先曾与汉朝刘氏相约为兄弟，现在汉朝哥哥灭亡了，而应该由我们匈奴刘氏弟弟来继承，不是很好吗？”于是，刘渊建立国号为“汉”。刘宣等人请求给刘渊上“皇帝”的尊号，刘渊反对说：“现在各地都没有平定，暂时按照汉高祖那样称汉王。”于是，他登上汉王王位，大赦，建年号为“元熙”。为了向天下说明他是刘汉王朝正统，追尊安乐公刘禅为孝怀皇帝，制作汉高祖（刘邦）、世祖（刘秀），蜀汉昭烈皇帝刘备三祖和汉太宗、世宗、中宗、显宗、肃宗的神主牌位来祭祀。立妻子呼延氏为王后。让右贤王刘宣担任丞相，崔游担任御史大夫，左於陆王刘宏担任太尉，范隆担任大鸿胪，朱纪担任太常，上党郡人崔懿之、匈奴后部陈元达都担任黄门郎，堂侄刘曜（？—329，字永明，今山西省忻州市人，光文帝刘渊的堂侄。318—329年在位，319年改刘渊的汉国为赵国，史称前赵。羊献容皇后第二任丈夫）担任建武将军。刘渊的御史大夫崔游坚决推辞御史大夫一职。
刘渊的黄门郎陈元达年轻时就有气节，刘渊曾经重用他，陈元达没有答应，等到刘渊称汉王，有人对陈元达说：“您害怕吗？”陈元达笑着说：“我了解这个人已经很久了，他也明白我的心思，只是担心过不了三天，驿站必定送来信。”到了第三天傍晚，刘渊果然征用陈元达。陈元达为刘渊做事，多次进谏忠言，退朝后就销毁奏稿，即使是家人、子弟，也没有谁知道内容。
刘曜长着白眉毛，眼睛中有赤光，年幼时很聪明，很早就失去父母，被刘渊收养。等长大以后，仪表堂堂，身材魁梧，性格磊落高尚，孤傲不与大家往来，喜欢读书，善于写文章，一寸厚的铁板，他能用箭射穿。常常把自己比作乐毅、萧何、曹参，当时的人没有人看好他，只有刘聪（？—318年七月十九日，光文帝刘渊第四子，十六国时汉赵君主，310—318年在位）说：“刘曜属于汉世祖（刘秀）、魏武帝（曹操）一类，乐毅等人有什么可称赞的！”
综上所述，西晋王朝南有成都李雄称成王，北有刘渊称汉王，那么，晋惠帝司马衷的政权能维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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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学

十九

                中原大乱

惠帝回到洛阳后，张方倚仗兵权而独揽朝政，皇太弟司马颖不能再参与政务。

帝既还洛阳，张方拥兵专制朝政，太弟颖不得复豫事。豫州都督范阳王虓、徐州都督东平王楙等上言：“颖弗克负荷，宜降封一邑，特全其命。太宰宜委以关右之任，自州郡以下，选举授任，一皆仰成；朝之大事，废兴损益，每辄畴咨。张方为国效节，而不达变通，未即西还，宜遣还郡，所加方官，请悉如旧。司徒戎、司空越，并忠国小心，宜干机事，委以朝政。王浚有定社稷之勋，宜特崇重，遂抚幽朔，长为北籓。臣等竭力扞城，籓屏皇家，则陛下垂拱，四海自正矣。”
张方在洛既久，兵士剽掠殆竭，众情喧喧，无复留意，议欲奉帝迁都长安；恐帝及公卿不从，欲须帝出而劫之。乃请帝谒庙，帝不许。十一月，乙未，方引兵入殿，以所乘车迎帝，帝驰避后园竹中。军人引帝出，逼使上车，帝垂泣从之。方于马上稽首曰：“今寇贼纵横，宿卫单少，愿陛下幸臣垒，臣尽死力以备不虞。”时群臣皆逃匿，唯中书监卢志侍侧，曰：“陛下今日之事，当一从右将军。”帝遂幸方垒，令方具车载宫人、宝物。军人因妻略后宫，分争府藏，割流苏、武帐为马帴，魏、晋以来蓄积，扫地无遗。方将焚宗庙、宫室以绝人返顾之心，卢志曰：“昔董卓无道，焚烧洛阳，怨毒之声，百年犹存，何为袭之！”乃止。
帝停方垒三日，方拥帝及太弟颖、豫章王炽等趋长安，王戎出奔郏。太宰颙帅官属步骑三万迎于霸上，颙前拜谒，帝下车止之。帝入长安，以征西府为宫。唯尚书仆射荀籓、司隶刘暾、河南尹周馥等在洛阳为留台，承制行事，号东、西台。籓，勖之子也。丙午，留台大赦，改元复为永安。辛丑，复皇后羊氏。
罗尚移屯巴郡，遣兵掠蜀中，获李骧妻昝氏及子寿。
十二月，丁亥，诏太弟颖以成都王还第；更立豫章王炽为皇太弟。帝兄弟二十五人，时存者惟颖、炽及吴王晏。晏材质庸下；炽冲素好学，故太宰颙立之。诏以司空越为太傅，与颙夹辅帝室，王戎参录朝政。又以光禄大夫王衍为尚书左仆射。高密王略为镇南将军，领司隶校尉，权镇洛阳。东中郎将模为宁北将军，都督冀州诸军事，镇鄴。百官各还本职。令州郡蠲除苛政，爱民务本，清通之后，当还东京。大赦，改元。略、模，皆越之弟也。王浚既去鄴，越使模镇之。颙以四方乖离，祸难不已，故下此诏和解之，冀获少安。越辞太傅不受。又诏以太宰颙都督中外诸军事。张方为中领军、录尚书事，领京兆太守。
东嬴公腾遣将军聂玄击汉王渊，战于大陵，玄兵大败。
渊遣刘曜寇太原，取泫氏、屯留、长子、中都。又遣冠军将军乔晞寇西河，取介休。介休令贾浑不降，晞杀之；将纳其妻宗氏，宗氏骂晞而哭，日晞又杀之。渊闻之，大怒曰：“使天道有知，乔晞望有种乎！”追还，降秩四等，收浑尸，葬之（《资治通鉴》永兴元年十到十二月）。

刘渊的预言没错，司马颍护送惠帝回到洛阳以后，张方因拥有兵权而独揽朝政，皇太弟司马颖不得再干预政务。豫州都督司马虓、徐州都督司马楙等人，给堂侄司马衷写信说：“司马颖不能再肩负重任，应当把他的封国降为一个城邑，特别照顾之处是保全他的性命。然后，委以太宰司马颙统领关右的重任，让司马颙从他的州郡以下选举能人授以官职，陛下一律仰首等待他们把事办成；朝廷废除、减增官员等大事，都协商办理。张方虽然效忠国家，但不知道变通，战争结束时，没有及时让他回到长安，为了恢复战后建设，应该让张方担任一郡太守，其他人事安排，请全部按照平定长沙王动乱之后的任命。司徒王戎、司空司马越都忠于国家，为人谨慎，应当参与国家机要事务，把朝政交给他们。王浚这次有安定社稷的功劳，应当特别加以重用，让他去管理幽州与黄河以北地区，成为北方藩镇屏障的首领，我们这些诸侯王会尽心竭力捍卫首都，作为皇家的屏障。那么，陛下就可以垂衣拱手高枕无忧了，天下自然会扶正。”虽然司马虓、司马楙兄弟的愿望良好，但是张方在洛阳驻军的时间已经太长，洛阳城几乎被乱军抢掠一空，士兵天天吵嚷要回去，张方本人也没有再留下来的意思。在这种背景下，张方与司马颙通信联络商议，打算护卫惠帝迁都长安，然而又担心惠帝和公卿大臣反对。为此，他们想等惠帝出行时将惠帝劫持。为了制造劫持的条件，就请惠帝去拜谒宗庙，可是惠帝没有同意。张方在无奈之下，到了十一月初一，带兵进入内宫，用自己的专车去接惠帝，惠帝连忙躲到后园竹林中。士兵将惠帝搜出，逼其上车，惠帝流着泪勉强答应了。张方在马背上向惠帝行礼解释说：“现在洛阳城里强盗横行，守护皇宫的禁卫军势单力簿，希望陛下到我的军营中去，我将以死来防止意外发生。”
也就是说，司马虓、司马楙等人在打自己的算盘，张方来了一个先下手为强。而这时大臣见张方劫持皇帝，都吓得四处躲藏，只有中书监卢志在惠帝身边，卢志劝惠帝说：“今天的事陛下应该全听右将军张方的安排。”惠帝于是来到张方的军营，要张方备车去装载宫女、宝物。可是张方的士兵趁机抢掠宫女进行污辱，并争夺宫中所藏的宝物。其中有人割下流苏（一种下垂的以五彩羽毛或丝线等制成的穗子）据为己有，毁武帐当作马鞍，将魏、晋以来蓄积的宝藏一扫而空。张方将要焚烧宗庙、宫室，想断绝人们回返洛阳的念头。卢志阻止说：“董卓暴虐不讲道义，在洛阳放火，怨恨的声音一百多年之后还能听到，为什么要学他呢？”张方才停止了这一罪恶的行动。
惠帝在张方营中停留了三天，张方带着惠帝和皇太弟司马颖、豫章王司马炽等皇亲向长安前进，只有竹林七贤中的王戎逃到了郏县。太宰司马颙率领官员和三万步骑兵在霸上（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以东）迎接惠帝，司马颙见惠帝一行到来，连忙上前假惺惺地要叩拜，惠帝下车阻止。惠帝进入长安，以司马颙的征西将军府（也称平西将军府）作为皇宫。
以上是长安的情景。在首都洛阳，只有尚书仆射荀藩（245—313年九月，晋武帝时代奸臣荀勖的儿子）、司隶校尉刘暾、河南尹周馥留守洛阳，他们仍然秉承晋朝制度治理洛阳，形成了长安与洛阳两个中央，洛阳称东中央、长安称西中央。十一月初四，留守洛阳的政权宣布大赦，恢复十个月前平定长沙王司马乂所改的“永安”年号。304年十一月初七，恢复羊皇后的地位。
在今重庆市。罗尚率部从今四川省泸州市江阳区迁移到巴郡（治所在今重庆市江北区），借机派兵抢掠李雄控制的蜀中，抓到了李骧的妻子昝氏和儿子李寿。
304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在司马颙的操纵下，惠帝下诏，命令皇太弟司马颍以成都王的身分返回邺城，改立司马衷的第二十五弟、豫章王、二十岁的司马炽（即晋怀帝）为皇太弟。
司马炽能当皇太弟的原因是：惠帝的兄弟共二十五人，这时活着的只有司马颖、司马炽和吴王司马晏（晋武帝司马炎第二十三子）三人。司马晏的智商平庸，司马炽从小就爱学习，所以司马颙立了司马炽。接着，惠帝下诏，命令司空司马越担任太傅，与司马颙共同辅政；王戎参与朝政。又让光禄大夫王衍担任了尚书左仆射。让高密王司马略（？—309年三月初九，司马懿四弟司马馗之孙，高密文献王司马泰第三子，东海孝献王司马越的弟弟）担任镇南将军（取代了荆州刺史刘弘兼任的镇南将军），兼任司隶校尉，司马略没有去襄阳镇南将军府，而是临时把镇南将军府设在洛阳。东中郎将司马模担任宁北将军，都督冀州各项军事，把宁北将军府设在邺城。在动乱中流浪的百官回到原任。命令州、郡取消苛政，多做民心工程，勤于自己的本职工作，等到天下太平之后，惠帝的车驾就返回东京洛阳。在八王之乱第七王司马颙的操纵下，宣布大赦，改304年正月司马越灭长沙王司马乂之后，所改的“永安元年”为“永兴元年”。在这次组阁的成员中，司马略和司马模都是司马越的弟弟。王浚离开邺城后，司马越派司马模驻守邺城。
此时，司马颙因天下大乱，灾祸不断，所以下了以上的诏令，目的是想让各地缓解矛盾，企图能获得暂时的安宁。可是司马越推辞不接受太傅一职。司马衷接着下诏，让太宰司马颙担任军委主席（都督中外诸军事），让张方担任中领军、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录尚书事），兼雍州京兆郡（治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太守。
在今山西省吕梁市交城县。东嬴公司马腾派将军聂玄攻打汉王刘渊，战场在大陵县（治所在今山西省吕梁市交城县西南十里大陵村），结果聂玄惨败。
刘渊派刘曜入侵并州太原国，在北上的途中，攻占了上党郡的泫氏县（治所在今山西省晋城高平市）、屯留县（治所在今山西省长治市屯留县南）、长子县（治所在今山西省长治市长子县西南）、中都县（治所在今山西省晋中市平遥县）等地。又派冠军将军乔晞入侵并州西河国（刘渊没有占领吕梁市一带之前，西河国都今山西吕梁市离石区），攻占了西河国的介休县（治所在今山西省晋中介休市）。介休县令贾浑不肯投降，乔晞把他杀了；并要娶贾浑的妻子宗氏。然而，宗氏痛哭怒骂乔晞，乔晞一怒之下把宗氏也杀了。刘渊听说此事后，怒骂道：“假如上天知道了，乔晞还能指望有后人吗！”刘渊骂完，就将乔晞追回降四级，收敛了贾浑的尸体。
这就是公元304年岁末的记忆，说明刘渊要以仁政治国。那么即将迎来的永兴二年（305）又会有什么故事呢？

夏，四月，张方废羊后。
游楷等攻皇甫重，累年不能克，重遣其养子昌求救于外。昌诣司空越，越以太宰颙新与山东连和，不肯出兵。昌乃与故殿中人杨篇诈称越命，迎羊后于金墉城。入宫，以后令发兵讨张方，奉迎大驾。事起仓猝，百官初皆从之；俄知其诈，相与诛昌。颙请遣御史宣诏喻重令降，重不奉诏。先是城中不知长沙厉王及皇甫商已死，重获御史驺人，问曰：“我弟将兵来，欲至未？”驺人曰：“已为河间王所害。”重失色，立杀驺人。于是城中知无外救，共杀重以降。颙以冯翊太守张辅为秦州刺史（《资治通鉴》永兴二年四月）。
六月，甲子，安丰元侯王戎薨于郏。
张辅至秦州，杀天水太守封尚，欲以立威；又召陇西太守韩稚，稚子朴勒兵击辅。辅军败，死。凉州司马杨胤言于张轨曰：“韩稚擅杀刺史，明公杖钺一方，不可以不讨。”轨从之，遣中督护汜瑗帅众二万讨稚，稚诣轨降。未几，鲜卑若罗拔能寇凉州，轨遣司马宋配击之，斩拔能，俘十馀万口，威名大振。
汉王渊攻东赢公腾，腾复乞师于拓跋猗㐌，卫操劝猗㐌助之。猗㐌帅轻骑数千救腾，斩汉将綦毋豚。诏假猗㐌大单于，加操右将军。甲申，猗㐌卒，子普根代立（《资治通鉴》永兴二年六月）。
东海中尉刘洽以张方劫迁车驾，劝司空越起兵讨之。秋，七月，越传檄山东征、镇、州、郡云：“欲纠帅义旅，奉迎天子，还复旧都。”东平王楙闻之，惧；长史王修说楙曰：“东海，宗室重望；今兴义兵，公宜举徐州以授之，则免于难，且有克让之美矣。”楙从之。越乃以司空领徐州都督，楙自为兗州刺史；诏即遣使者刘虔授之。是时，越兄弟并据方任，于是范阳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为盟主，越辄选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王颖既废，河北人多怜之。颖故将公师籓等自称将军，起兵于赵、魏，众至数万。初，上党武乡羯人石勒，有胆力，善骑射。并州大饥，建威将军阎粹说东嬴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勒亦被掠，卖为茌平人师懽奴，懽奇其状貌而免之。懽家邻于马牧，勒乃与牧帅汲桑结壮士为群盗。及公师籓起，桑与勒帅数百骑赴之。桑始命勒以石为姓，勒为名。籓攻陷郡县，杀二千石、长史，转前，攻鄴。平昌公模甚惧；范阳王虓遣其将苟晞救鄴，与广平太守谯国丁绍共击籓，走之（《资治通鉴》永兴二年七月）。

305年四月，张方在长安又宣布废除羊献容皇后。可悲的傻子皇帝司马衷，这时已经进入四十六岁，连自己如花似玉的皇后都无法保护，让乱党废来废去。我们从羊皇后的沉浮来看，就知道司马颍、司马颙以及张方，都是一群无能的小人。难道说羊皇后对他们夺权有很大的威胁吗？
再说司马颙的部将游楷等人，攻打司马颙的政敌皇甫重（时任秦州刺史），从去年到今年都没有取得重大胜利。此时，皇甫重派养子皇甫昌到外面求援。皇甫昌来到东海国拜见了司空司马越，司马越因与司马颙最近在崤山以东地区相连的领土纠纷，得到了和平解决，就不肯出兵。皇甫昌只好找原来有一段交情的殿中职员杨篇打主意，他谎称奉司马越的旨意，到金墉城迎出了羊皇后。羊皇后进入洛阳皇宫，以皇后的身份发布命令讨伐张方，声称这次行动是为了迎接皇帝回洛阳。由于事发突然，洛阳各部官员开始都跟随皇甫昌，不久知道是诈，就一起杀了皇甫昌。事后，司马颙请求派御史向皇甫重宣布诏令，命令其投降，可是皇甫重没有屈服。原因是：皇甫重开始不知道长沙王司马乂和弟弟皇甫商已经被杀。皇甫重抓了宣诏的钦差马夫。担心对方不说实话，就用肯定的语气问：“我弟弟的军队快到了吧？”马夫如实地回答说：“你弟弟已经被河间王杀害。”皇甫重大惊失色，当即杀了马夫。如此一来，秦州城里知道没有外援，就一起杀了皇甫重投降。司马颙命令雍州冯翊郡太守张辅担任了秦州刺史。
司马颙得到了秦州，已经到了305年六月，新上任的秦州刺史张铺杀了与秦州政府同城的天水郡太守封尚；张铺想以杀封尚来树立自己的威信。接着张辅又召秦州陇西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定西市陇西县东南）太守韩稚，韩稚的儿子韩朴担心封云的故事在他身上重演，就率部进攻，张辅兵败被杀。
与此同时，凉州军区管军事的司令（司马）杨胤对他的上级凉州刺史张轨建议说：“韩稚擅自杀了新上任的秦州刺史，您掌握凉州兵权，不能不去征讨。”张轨派中军督护汜瑗率领二万人征讨韩稚，韩稚到张轨处投降。过了不久，鲜卑族人若罗拔能入侵凉州，张轨派凉州军区管军事的司令员（司马）宋配抵抗，杀了若罗拔能，俘虏十多万人，一时间，张轨在西北名声大振。
在今山西省。汉王刘渊攻打东赢公司马腾，司马腾又向拓跋猗㐌求援，卫操（?—310。字德元。少通侠，有才略。曾经担任西晋征北将军卫瓘的牙门将）劝拓跋猗㐌帮助司马腾。拓跋猗㐌率领几千轻骑兵救援司马腾，杀了刘渊的将领綦毋豚。为了拉拢这支代地的少数民族军队，朝廷下诏，封拓跋猗㐌为大单于，加封卫操为右将军。305年六月二十四日，拓跋猗㐌去世，他的儿子拓跋普根（？―316，305—316年在位，代国第七任君主）接任大单于。
另外，东海国中尉（负责东海国军事与治安的将领）刘洽，因张方强行把皇帝迁到长安，劝东海王司马越发兵征讨张方。305年七月，司马越向崤山以东各路征讨军、各个边防重镇、各个州以及各郡发布檄文，其内容说：“本来王想集结正义之师，到长安去迎天子返回洛阳。”
司马越的这道檄文发布时，与之相邻的徐州刺史司马楙听说后惶恐不安（因司马楙曾经拥护张方和司马颙）；司马楙的参谋长（长史）王修建议说：“东海王是皇家宗室中声望最高的人，如今他兴起的是正义之师，您应当把徐州交给他，可以避免灾难，并且还享有克己谦让的美德。”司马楙同意了。司马越兼任徐州都督，司马楙自任兖州刺史。司马颙为了迎合司马越，立即下诏，派使者刘虔下达了这道任命。这时，司马越兄弟都各霸一方（司马略为镇南将军镇守洛阳，司马模为宁北将军驻守司州管辖的魏郡政府所在地邺城，司马腾镇守并州，司马越镇守徐州），范阳王司马虓和王浚等人见司马越的家族势力强大，就共同推举司马越为盟主。司马越当了盟主之后，选择人才安排刺史以下的职务。如此一来，朝廷的士大夫多数人投奔了司马越。
再说成都王司马颖被废以后，黄河以北的大多数人怜悯他。司马颖以前的部将公师藩（？—306年九月，今河北省邯郸市馆陶县人，成都王司马颖帐下将军。303年随陆机征讨司马乂，帮孟玖害死陆机）等人自称将军，在赵、魏地区（大致在今河北省与河南省北部以及山西省部分地区）起兵，一时拥有几万人。提到了公师藩，不得不提另外一个人，他就是并州上党郡武乡县（治所在今山西省长治市武乡县故城镇）羯族人石勒（274—333七月二十一。十六国“后赵”政权的建立者。他也是世界历史上唯一一位从奴隶当了皇帝的人）。石勒不仅有胆量，而且还善于骑马射箭，以前并州发生严重饥荒时，建威将军阎粹向东赢公司马腾献计，建议把各族胡人（汉朝匈奴后人）抓到崤山以东卖掉，用来补充军粮。石勒也被卖给了冀州平原国茌平县人（治所在今山东省聊城市茌平县）师欢当了奴隶，师欢认为石勒的相貌奇特就放了。这时，师欢的庄园就在放马场隔壁，石勒就与放马场场长汲桑（？—307年十二月初二，西晋著名的农民起义军首领）聚集壮士组成群盗。等到公师藩起兵以后，汲桑和石勒考虑到当强盗没有出路，就率领几百名骑士投奔了公师藩。在当强盗的岁月中，汲桑让石勒以“石”作为姓氏，以“勒”字为名。公师藩攻占了一些郡县以后，杀了二千石俸禄的郡守、长吏，转而向前攻打邺城，驻守邺城的宁北将军司马模非常恐惧。范阳王司马虓派部将苟晞去援救邺城，与司州广平郡（治所在今河北省邯郸市鸡泽县以东二十里处）太守丁绍共同赶跑了公师藩。
综上所述，中原大乱，那么，这场动乱对司马衷又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史学

二十

                诸王混战

中原大乱，我们先看司马越讨伐司马颙的战况。

八月，辛丑，大赦。
司空越以琅邪王睿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睿请王导为司马，委以军事。越帅甲士三万，西屯萧县，范阳王虓自许屯于荥阳。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刘乔为冀州刺史，以范阳王虓领豫州刺史；乔以虓非天子命，发兵拒之。虓以刘琨为司马，越以刘蕃为淮北护军，刘舆为颍川太守。乔上尚书，列舆兄弟罪恶，因引兵攻许，遣其长子祐将兵拒越于萧县之灵壁，越兵不能进。东平王楙在兗州，征求不已，郡县不堪命。范阳王虓遣苟晞还兗州，徙楙都督青州。楙不受命，背山东诸侯，与刘乔合。
太宰颙闻山东兵起，甚惧。以公师籓为成都王颖起兵，壬午，表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给兵千人；以卢志为魏郡太守，随颖镇鄴，欲以抚安之；又遣建武将军吕朗屯洛阳。
颙发诏，令东海王越等各就国，越等不从。会得刘乔上事，冬，十月，丙子，下诏称：“刘舆迫胁范阳王虓，造构凶逆。其令镇南大将军刘弘、平南将军彭城王释、征东大将军刘准，各勒所统，与刘乔并力；以张方为大都督，统精卒十万，与吕朗共会许昌，诛舆兄弟。”释，宣帝弟子穆王权之孙也。丁丑，颙使成都王颖领将军楼褒等，前车骑将军石超领北中郎将王阐等，据河桥，为刘乔继援。进乔镇东将军，假节（《资治通鉴》永兴二年八月）。

305年八月初一，司马颙操纵司马衷在长安大赦。
司马衷还没有出五服的堂叔司马越，以琅邪王司马睿（司马赵堂侄，东晋开国皇帝，司马衷的堂兄弟）为平东将军、监督徐州的各项军事，留守徐州下邳国。司马睿请王导担任留守下邳城的司马，把军中的事务交给王导处理。
司马越率领三万兵马驻扎在下邳城以西的豫州沛国萧县（治所在今安徽省宿州市萧县龙城镇以北五公里处），要范阳王司马虓从豫州颍川郡（治所在今河南省许昌市建安区东）许昌城移镇司州荥阳郡。接着，司马越秉承晋朝制度，改任豫州刺史刘乔为冀州刺史，让范阳王司马虓兼任豫州刺史。冀州刺史刘乔认为司马虓接任豫州不是天子的旨意，就发兵阻拦司马虓上任。司马虓以刘琨（271－318。字越石，西晋将领、音乐家、文学家。是“金谷二十四友”成员之一。曾与祖逖闻鸡起舞）为司令应对刘乔。司马越以刘藩为淮北护军、刘舆（265—311，字庆孙，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无极县人。并州刺史刘琨的兄长）为颍川郡太守。
司马越以臣子的身份调动刘乔，让刘乔不服。因此刘乔给长安挟持皇帝的司马颙上书，罗列刘舆兄弟的罪名，然后率部进攻许昌，派长子刘祐在萧县的灵壁城（位于今安徽省宿州市灵壁县西北）阻击司马越，导致司马越到洛阳的路线受阻。
再说东平王司马楙在兖州不停地征税和劳役，所以兖州的民众不堪忍受。范阳王司马虓派苟晞返回兖州，调动司马楙都督青州，司马楙不接受司马虓的任命，背叛崤山以东的诸侯与刘乔联合。
太宰司马颙听说崤山以东起兵，非常恐惧。以为是公师藩为成都王司马颖起兵，305年八月二十三日，司马颙上奏司马衷，任命司马颖为镇东大将军，都督黄河以北的各项军事，并给司马颍配了一千名士兵；任命卢志为司州魏郡太守，跟随司马颖镇守邺城，想以此安抚公师藩。接着，司马颙又派建武将军吕朗驻军洛阳。
司马颙的大脑已经不清醒，他把形势估计错了。而真正想推翻他的人是司马越，他反而发布诏令要司马越等人回到自己的封国去，司马越等人当然不服。正好这时司马颙又接到刘乔反映刘舆兄弟罪名的信，这让司马颙的心态难以平静。十月十八日，司马颙颁布诏书，声称：“刘舆逼迫威胁范阳王司马虓，构成了大逆不道的罪名。他命令镇南大将军刘弘，平南将军司马释（司马懿侄子司马权的孙子，封彭城王），征东大将军刘准，各自带领所辖军队，与刘乔合并形成一支兵力；以张方为大都督，率领十万精兵与吕朗在许昌会合讨伐刘舆兄弟。”
305年十月十九日，司马颙以成都王司马颖带领将军楼褒等人、以前任车骑将军石超带领北中郎将王阐等人，分别据守洛阳黄河大桥南北两岸，作为刘乔的后续援军。提拔刘乔担任镇东将军，持有调兵的虎符节。
随着司马颙的兵力调整，这将意味着司马颙与司马越会有一场恶战。

刘弘遗乔及司空越书，欲使之解怨释兵，同奖王室，皆不听。弘又上表曰：“自顷兵戈纷乱，猜祸锋生，疑隙构于群王，灾难延于宗子。今夕为忠，明旦为逆，翩其反而，互为戎首。载籍以来，骨肉之祸未有如今者也，臣窃悲之！今边陲无备豫之储，中华有杼轴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国体，职竞寻常，自相楚剥。万一四夷乘虚为变，此亦猛虎交斗自效于卞庄者矣。臣以为宜速发明诏诏越等，令两释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后，其有不被诏书，擅兴兵马者，天下共伐之。”时太宰颙方拒关东，倚乔为助，不纳其言。
乔乘虚袭许，破之。刘琨将兵救许，不及，遂与兄舆及范阳王虓俱奔河北；琨父母为乔所执。刘弘以张方残暴，知颙必败，乃遣参军刘盘为督护，帅诸军受司空越节度。
时天下大乱，弘专督江、汉，威行南服。谋事有成者，则曰“某人之功”；如有负败，则曰“老子之罪”。每有兴发，手书守相，丁宁款密。所以人皆感悦，急赴之，咸曰：“得刘公一纸书，贤于十部从事。”前广汉太守辛冉说弘以从横之事，弘怒，斩之。
有星孛于北斗。
平昌公模遣将军宋胄趣河桥（《资治通鉴》永兴二年八月）。

荆州刺史刘弘给豫州刺史刘乔、东海王司马越写信，想让他们解除怨恨，停止军事对抗，共同辅佐王室，但双方都不听。刘弘又上奏长安被司马颙挟持的皇帝司马衷说：“自从近期兵乱迭起，双方猜疑与兵祸交替，亲王之间因怀疑而构成嫌隙，并且日益蔓延，导致灾难延续于皇室子孙。其形式为：今晚某某是忠于王室的，明早就成了叛逆，这种反复无常的延续，互相之间都成了罪魁祸首。有史以来，骨肉相残的灾祸没有像今天这样糟，我对此感到十分痛心！目前边疆没有战略物资储备，中原的财产消耗一空，而重要的辅臣却不考虑国家的未来命运，只是以职位竞争攀比，从而互相残杀。如此动乱的局面，万一周边夷人乘虚而入制造动乱，这就像两只猛虎相斗，自己效仿老虎死于卞庄（打虎英雄）手里。我认为应该赶快发布公开诏书，命令司马越等人解除猜忌嫌隙，各自保卫好分开了的局面。从今以后，如果有不接受诏令擅自挑起事端的人，应该动员全国共同讨伐。”此时，太宰司马颙刚刚抵抗峣关（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南）以东的军队（也就是司马越的军队），依靠刘乔作为援军，所以没有采纳刘弘的意见。
再说刘乔乘虚袭击、占领了司马越任命的颍川郡太守刘舆的许昌，司马虓的部将刘琨前来救援兄长刘舆，可是没有及时赶到。于是，刘琨只好与他的哥哥刘舆以及范阳王司马虓一起逃到黄河以北。此时，刘琨的父母被刘乔抓住，刘弘认为张方残暴，知道司马颙必败，任命军事参谋刘盘为镇南大将军府里的都护，带领荆州各路军队接受司马越的指挥。
这时天下大乱，刘弘专门监督长江、江水地区（大致相当今江汉平原地区和武汉市、襄阳、南阳等地），然而，刘弘的威信与权势却能波及到南方（大致范围波及到今天的广东省和广西壮族自治区等地）。刘弘能有这样威信的原因是：只要他谋划的事成功了，他就说成是别人的功劳；如果失败，就说是自己的责任。每当他调兵，就会亲笔写信给有关方面的负责人，详细叮嘱要严格保密，所以大家都认为刘弘把自己当了知己而感到愉快，赶紧调动军队奔赴前线。因此，大家都说：“能得到刘公一纸书信，胜过当十个部门的秘书。”前任梁州广汉郡太守辛冉，这时向刘弘游说割据荆州称霸的事，刘弘觉得这是对朝廷不忠，因此怒杀辛冉。
有异星出现在北斗星旁。
司马越的四弟司马模（？－311年九月，字元表。司马炎封其为平昌公）派部将宋胄夺取了司马颙的黄河大桥。
正当司马颙与司马越的战争打得难舍难分时，又有一个人拥立羊献容皇后。

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诈被檄，自称平西将军，复立羊后。洛阳令何乔攻权，杀之，复废羊后。太宰颙矫诏，以羊后屡为奸人所立，遣尚书田淑敕留台赐后死。诏书累至，司隶校尉刘暾等上奏，固执以为：“羊庶人门户残破，废放空宫，门禁峻密，无缘得与奸人构乱。众无愚智，皆谓其冤。今杀一枯穷之人，而令天下伤惨，何益于治！”颙怒，遣吕朗收暾。暾奔青州，依高密王略。然羊后亦以是得免（《资治通鉴》永兴二年十一月）。
十二月，吕朗等东屯荥阳，成都王颖进据洛阳。
刘琨说冀州刺史太原温羡，使让位于范阳王虓。虓领冀州，遣琨诣幽州乞师于王浚；浚以突骑资之，击王阐于河上，杀之。琨遂与虓引兵济河，斩石超于荥阳。刘乔自考城引退。虓遣琨及督护田徽东击东平王楙于廪丘，楙走还国。琨、徽引兵东迎越，击刘祐于谯；祐败死，乔众遂溃，乔奔平氏。司空越进屯阳武，王浚遣其将祁弘帅突骑鲜卑、乌桓为越先驱（《资治通鉴》永兴二年十二月）。

305年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诈称被檄文所迫，自称平西将军，重新拥立羊皇后。洛阳县令何乔进攻杀了周权，再次废除羊皇后。太宰司马颙见羊皇后对他有威胁，谎称诏令，根据羊皇后多次被坏人拥立，派尚书田淑命令留守洛阳机关的负责人逼羊皇后自杀。司马颙的伪诏下达几次，司隶校尉刘暾（？—311。字长升，东莱掖县人。西晋尚书左仆射刘毅的儿子。太康初年博士）等人上奏，坚持认为：“羊庶人（指羊皇后被贬为庶民）的门庭破败，已经把她打入冷宫，宫门禁卫戒备森严，她没有条件能与坏人勾结，更不可能制造事端。这种情形无论是愚蠢人还是聪明人，都说她冤枉。现在要杀这样一位潦倒的人，会使天下人悲伤，对社会安定有什么好处呢！”司马颙看了这些搪塞之辞恼羞成怒，立即派吕朗去拘捕刘暾。刘暾逃往青州，投靠了高密王司马略。羊皇后也因此而得以免于一死。
305年十二月，吕朗等人向东屯兵司州荥阳郡（治所在今河南省郑州市惠济区古荥镇。管辖荥阳、京、密、卷、阳武、苑陵、开封、中牟八县），成都王司马颖进入洛阳。
在这一背景下，司马越的爱将刘琨说服冀州刺史温羡，让温羡把刺史一职让给范阳王司马虓。司马虓兼任了冀州刺史以后，派刘琨向幽州的安北将军王浚请求援助，王浚派精骑兵在黄河上游袭击并杀了王阐。刘琨与司马虓渡过黄河，在荥阳杀了的司马颍的爱将石超。作为豫州刺史的刘乔，这时见司马越的兵力占了优势，就从兖州陈留郡考城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开封市兰考县）退兵。接着，司马虓派刘琨和都护田徽向东，在兖州濮阳国廪丘县（治所在今山东省郓城县郓城镇西北19公里处，也是兖州政府所在地）攻打兖州刺史司马楙，司马楙向东北逃回兖州东平国（国都在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东）。
刘琨和田徽赶跑了司马楙，带兵向东南到东海国迎接司马越到洛阳。一路上，他们在豫州谯郡（治所在今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攻打豫州刺史刘乔的长子刘祐，刘祐兵败阵亡，刘乔的军队这时才全部崩溃，量化到刘乔逃往荆州义阳国平氏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南阳市桐柏县西北平氏镇）。司马越进军到司州荥阳郡阳武县（治所在今河南省新乡市原阳县东南），王浚派部将祁弘带领鲜卑、乌桓的精骑兵作为司马越的前锋。
从这一史料来看，司马越有了荆州刘弘和幽州王浚的支持，扭转了今河南省中部的局面，这对司马颙是致命的打击。不过，还有一位曾经攻打过张昌的英雄陈敏，这时又冒了出来，在刚刚设置、治所在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和县历阳镇的历阳郡（管辖历阳、乌江二县）反叛晋朝。

初，陈敏既克石冰，自谓勇略无敌，有割据江东之志。其父怒曰：“灭我门者，必此儿也！”遂以忧卒。敏以丧去职。司空越起敏为右将军、前锋都督。越为刘祐所败，敏请东归收兵，遂据历阳叛。吴王常侍甘卓，弃宫东归，至历阳，敏为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称皇太弟令，拜敏扬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别将钱端等南略江州，弟斌东略诸郡，江州刺史应邈、扬州刺史刘机、丹杨太守壬旷皆弃官走。
敏遂据有江东，以顾荣为右将军，贺循为丹杨内史，周玘为安丰太守，凡江东豪杰、名士，咸加收礼，为将军、郡守者四十馀人；或有老疾，就加秩命。循诈为狂疾，得免，乃以荣领丹杨内史。玘亦称疾，不之郡。敏疑诸名士终不为己用，欲尽诛之。荣说敏曰：“中国丧乱，胡夷内侮。观今日之势，不能复振，百姓将无遗种。江南虽经石冰之乱，人物尚全，荣常忧无孙、刘之主有以存之。今将军神武不世，勋效已著，带甲数万，舳舻山积，若能委信君子，使各得尽怀，散蒂芥之嫌，塞谗谄之口，则上方数州，可传檄而定；不然，终不济也。”敏乃止。敏命僚佐推己为都督江东诸军事、大司马、楚公，加九锡，列上尚书，称被中诏，自江入沔、汉，奉迎銮驾（《资治通鉴》永兴二年十二月）。

一年前（304年八月），陈敏消灭了张昌的部将石冰之后，认为自己的勇敢与谋略天下无敌，就产生了在江东割据、当第二个孙权的想法。可是他的父亲愤怒地说：“此儿有如此叛逆的野心，将来灭我家族的人必定就是此儿！”陈敏的父亲说完，在担心与忧郁中去世。陈敏也因守丧而离职。等到司马越起兵时，起用陈敏为右将军兼任前锋都督。随后，司马越被豫州刺史刘乔的长子刘祐打败，陈敏请求收兵东归，结果他东归到历阳郡造反。正当陈敏做第二个孙权的美梦时，司马衷的二十三弟、吴王司马晏的随从甘卓弃官东归。甘卓来到历阳时，陈敏为儿子陈景娶了甘卓的女儿，并让甘卓诈称皇太弟（司马炽）的命令，任命陈敏为扬州刺史。陈敏有了这一“合法”的外衣，就派弟弟陈恢以及部将钱端等人向南攻打江州，弟弟陈斌向东攻打扬州各郡，扬州刺史刘机，扬州丹阳郡（治今江苏省南京市与扬州首府同城）太守王旷都弃城逃跑，陈敏据有了江东（大致指今安徽省南部、江苏省大部、浙江省全境）。接着，陈敏任命顾荣为右将军、贺循为丹阳郡内史、周玘为豫州安丰郡（治所在今安徽省六安市霍邱县城关镇许集村。《霍邱县志》记载：“三国为魏扬州地，属庐江郡。魏文帝曹丕分庐江郡设安丰郡，以蓼、安丰、雩娄属之。西晋因之，改属豫州安丰郡，以阳泉属扬州庐江郡。”因笔者前面提到扬州没有安丰郡，所以解释。陈敏把周玘调出扬州，是担心周玘不服）太守，凡是江东的豪族英杰，陈敏都以礼相待，其中担任将军、郡守的有四十多人。在这些豪族英杰中，如果有年老或有病的人，就会区别任命。正因为陈敏有这些区别，贺循就假装疯癫得以逃脱，陈敏就让顾荣兼任丹阳郡内史。周玘也称病不肯就任。陈敏怀疑这些名士最终不能为自己所用，想把他们全部杀掉。顾荣为了救这些名士，抬高陈敏的身份说：“中原动荡不安，胡夷内侵欺凌侮辱我们，看目前的形势，皇室不会再有振兴的希望，百姓将难以生存下去。江南地区虽然经过石冰的战乱，但人民与财产还算齐全，我常常对没有孙权、刘备那样的英杰保卫江南而感到忧虑。现在您陈将军举世无双，功勋显赫，加上还有几万正规军，战舰排列像堆积的山群，如果能得到一些君子的信任，解开他们心中的疑虑，尽释前嫌，堵住小人的嘴巴，那么长江上游的几个州，都能传送檄文而定；否则，您的大业很难成功。”陈敏觉得有理，就让下属推举自己为都督江东各项军事、大司马，封楚公、加九锡，列为上等尚书，还声称接到皇帝司马衷的诏令，从长江进入沔水，汉水（关于汉、沔二水，请参看笔者《论汉、沔、沮、夏、沧浪五水的关系》），到长安迎接惠帝司马衷的车驾。
陈敏在做他的春秋美梦，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陶醉，明天会怎样？东晋名将陶侃会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