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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刊推介] 习达元《秋千上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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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12-10-10 18:15:29 | 显示全部楼层
习达元心叹:“唉……社会问题是个大磁场,我想把问题扯开,但刚开口就回到社会问题上来。怪不得这两年的纪实文学这么畅销!”

幸好吴怀元问:“习叔叔,听妈说你出了不少书,是哪方面的?”

“书是出了几本,都是通俗小说,没什么文学价值和社会效果!”

“你为什么不写社会小说和纪实文学?害怕?”

“不,我没有资料。”习达元只好撒谎:“再说,写那些东西要采访,费力不讨好。”

吴怀元微微一笑说:“习叔叔在骗人。资料到处都有,只怕是你不写!”

“嗯哼?”

“比方说,当前社会上的官倒、贪污、大吃大喝、请客送礼,你只要稍稍留心一下就写不完。你看,”说时,将余文生在报上发表的报告文学递给习达元,“你看看他的文笔怎样?”

习达元接过报纸粗略地看了看说:“胆识是有的,只是太嫩。”

“习叔叔,你有他的胆识吗?”

“我年纪比你们大,头脑也不会比你们简单!”

“你听,习叔叔是怎么说的!”

吴怀元斜睨吴丽华一眼说:“习叔叔,恕我直言,说到底,你还是怕。”

习达元一阵激动想:“他多么象我年轻时啊……”但还是说:“我是写小说的,小说和纪实文学不同,小说讲究隐晦,不把作者真正的意图直露出来。写直了,反而不是好小说。怀元,我说的你懂吗?”

“但中国现在需要的,不是隐晦的描述,而是直接的呐喊!”

“也许你的看法不错,年轻人嘛——多激情少理智。”

“理智一点当然好,但多了就是狡猾。”

习达元真想抱住吴怀元喊:“好儿子!” 却冷静地一笑说:“等你有了我的经历和年龄,再想你今天说的话,你就明白我是否狡猾了。”

“习叔叔住哪?有空我得去聆听你的教诲。”

“去年我还住在江汉北路的破房子里,今年买了商品楼,在四干道。你妈那儿有地址。”

习叔叔买了商品楼?难怪!”

“嗯哼?”

“既得利益者嘛——”

习达元一愣,真想大吼:“我是什么既得利益者?我的每一分钱,都是在一格格稿纸上爬出来的!”

吴丽华看出习达元倏变的脸色,不由吼起来:“怀元,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习叔叔?他可是遭过罪的人!”

“丽华,让他说,我喜欢直率。”

“但习叔叔并不直率。”

“何以见得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说的和你想的,可能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呢?”

“中国人的通病。”

“啊——哈哈哈……”习达元大笑。

吴怀元也笑起来。

吴丽华望望习达元,又望望吴怀元,被笑糊涂了。但思想却在往事和现实之间跳宕,几十年的人生经历,恩恩怨怨、离离合合地在头脑中翻腾,有股说不出的酸苦在涌动,却又自怨:“唉……我也是糊涂,为什么一点信也不给他?对他家里人也不说?这下好了,船到了桥洞里,想掉头也掉不过来了!该怎么对怀元说呢?这没心肝的死了倒干净,偏偏活着!唉……这下子又弄得老娘丢又丢不下,说又说不出了!婊子养的,这几年电影和电视里,放的都是当官的在文革中如何挨整,就不说老百姓比当官的更遭罪!几十年啦——钢也让揉软了……这几年刚让人喘口气,又他娘的物价飞涨、以权谋私、开后门进贡了,老百姓住房得买,有权的住房管分!就凭这一点,得多少钱塞进去?不过说良心话,要不是邓小平搞改革开放,老娘也做不成生意。别人怎么说我不管,老娘说什么也得喊他几声万岁!这不,刚过了几年好日子,人家就眼红了,老娘遭罪时,他们怎么不眼谗?……”

第二天,当吴怀元去乐乐酒吧谈到习达元时,余文玉惊诧地问:“你哪来的一个作家叔叔?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也不知道。看我妈的神态,他们是老相识。”

“这就怪了。前些日子你去石狮进货去了,我去你家时,见你妈一个人早早收了摊在屋里哭!”

“嗯?”吴怀元皱皱眉头说:“自我懂事以来,我就很少见我妈哭过。尤其做生意以后,我从没见她哭过!”

“是吗?那我可有眼福咧!”余文玉一笑说:“听你妈说,是为你爸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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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12-10-10 18: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为我爸爸哭?”吴怀元惶惑地说:“我妈这个人也是,一会说我爸爸死了,一会儿又说我爸爸回了,弄不清她搞的么名堂,真象有点不清白!”

“我看是你不清白!”

“怎么是我不清白?”

“我看啦——你妈心里矛盾大得很!”余文玉微笑着说:“听你妈说,她恨你爸爸,恨他又跟别人结了婚,还生了孩子。”

“嗯?”吴怀元一脸疑惑。

“我还会骗你?我叫你妈去告,她说……她和你爸爸没拿过结婚证。”

“这话……我以前也听我妈说过。但过几天再问她,又说我爸爸早死了,有时又说我爸爸做秘密工作去了国外……”

“嗳,怀元,我有个大胆的假设!”

“你说嘛——”

“我看……你这个习叔叔大有文章。”

吴怀元心不在焉地说:“那是,听说他已出了几本书。”

余文玉噗嗤一笑说:“我是说你这个习叔叔的出现有文章,不是说他会写文章。”

“嗯……” 吴怀元点点头说:“我也感到太突然太奇怪了,我妈从未说过这位习叔叔。”

“唉……”余文玉突然想起父亲和母亲不和的事说:“各家有各家的怪事。”

“你想不想跟我一块去看看?”

“去你家?”

“不,去习叔叔家。”

“你知道他家?”

“我一看他写给我妈的地址,就知道他和我大舅他们住一块!”

“也是从黄孝河搬去的?”

“不,是从江汉北路拆迁去的。”

“好,明天就去混个作家亲戚。”

“就你这嘴会损人!”

第二天傍晚,吴怀元收摊后,先去乐乐酒吧安顿了一下,就和余文玉骑上摩托去了习达元住的小区。吴怀元一看,习达元虽然和大舅住在同一小区,但房屋结构是三层楼,每家每户有厕所。当时就感叹地对余文玉说:“这些当官的,就会想方设法制造社会的不和谐!”不想,当吴怀元和余文玉敲开门,习达元一眼望见余文玉时竟惊愣住,仿佛在鉴赏一件古董的真伪。

余文玉顿感惊惑:“他怎么这样看我?”

吴怀元颇感不快,“习叔叔这个人也怪,盯着人看的眼睛,就象在寻找从哪下刀!”

习达元晃悟自己的失态,不由微微一笑说:“怀元,她就是你妈说的余小姐?”

“嗳。”吴怀元四下瞥了一眼问:“就你一个人?阿姨她们呢?”

“好,好,”习达元眼中闪过一抹兴奋说:“她带着孩子学英语去了。”说着,指指客厅里的沙发,“坐,坐,都坐。”

“习叔叔,听我妈说,你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不等习达元缓过神,吴怀元坐下来就出其不意地发动了进攻。“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父亲,你给我谈谈好吗?”

习达元脸上闪过一抹困惑,想了一会说:“总的来说,你父亲是个好人。”

“我妈有时说我父亲叛国投敌了,又说我父亲劳改去了,是为了写什么东西。习叔叔,你和我父亲之间……”

“我和你父亲是文字朋友。”

“他也写小说?”

“是哇——我们在一块时很年轻。”

“他死在劳改队了?”

习达元愣了愣说:“这事我不大清楚,我在另一个农场。”

“唉……习叔叔,你不知道我多么想我父亲,我小的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亲,便去问我妈,不想她狠狠打了我一巴掌说:‘你爸爸死了!’稍大一点,我看到别人的父亲死了,却留有照片,我连我父亲的照片也没见过……习叔叔,你是没有体会过没有父亲的困惑和痛苦,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和感情,好象缺少了什么,直到我长大了才懂得,我从来没有过父爱,那是和母爱不同的,又是男孩子不能缺少的。每当我想起自己身上欠缺一个男子应该具有的精神的力和性格时,我就想到了父亲。最近,我对我父亲的思念更强烈了,因为我妈说我父亲还没有死……但她每次谈起我父亲时,总是颠颠倒倒的。前些日子她还去找过我父亲……可是我从未见过我父亲,只好来找你……”

习达元闪动着的、满是忧郁和激动的眼睛,刚撞上余文玉审视的目光,便暗淡下来想:“我是有罪的,我怎么能在干出那种事以后,又不问不闻地走了呢?这多年我几乎没想过丽华,连去高士诚那里,也没问过她……怀元……从她给儿子取名,就可以看出她的感情。命运为什么要这么阴错阳差地作弄人呢?是什么让我们鬼迷心窍地,这多年不通音信呢?我是情感他移了,她呢?却是情感专一的啊——是什么力量让吴丽华这样一个泼辣而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畏葸不前了呢?唉……儿子,我对不住你母亲,也对不住你,但我怎么对你说呢?……承认我就是你的父亲?不!这件事的连锁反应太复杂了……这位余小姐,怎么象王心馨?难道这里又包含了不测的命运?从达桢在北京看到和听到的情况看,中国这块土地上,似乎又要开始大的变化了,是比现在变得更好还是更坏?从满清末年开始,中国就是内忧外患,灾难不断,刚休养生息了几年,再乱来,那真要国将不国,民不聊生了……咦——余小姐的微笑中,好象隐藏着什么……难道她已看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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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12-10-10 18: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余文玉和吴怀元从习达元家出来,骑上摩托车刚驶上青年路,余文玉就说:“怀元,你和习叔叔长得简直是一个样!”

“这么象?”

“你难道没看出来?”

“我自己不好比较。”

“嗯……”余文玉点点头说:“怀元,你发现习叔叔看我的眼神没有?”

“惊讶,是吧?”

“不仅仅是惊讶。”

“那……”吴怀元一笑说:“他大概很欣赏你。”

“别胡说!”余文玉皱皱眉头说:“我感到他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个秘密。”

“嗯?”吴怀元回头望望余文玉说:“你是不是神经过敏?”

“不,我感到习叔叔可能认识我妈!你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习站长到我家来的事吗?他和你习叔叔的姓名只一字之差,再说……姓习的人极少……”

吴怀元一笑说:“混亲戚啦——我看你是琼瑶的小说看多了!”

“我说的正经话!”余文玉若有所思。

“嗯哼?”

“你想啦——假如习叔叔是你生父,他又认识我妈,这里面的纠缠关系……我和你肯定弄不明白,但他们是明白的。联想到我妈第一次见到你的反常神态和反对我和你谈朋友的事……”余文玉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想起了和吴怀元之间的一切……不由吼起来:“快,快送我回酒吧——”

吴怀元惊诧地刹住车,回过头问:“你怎么啦?文玉!”

“我……没什么……”余文玉犹疑了一会,还是忧心忡忡地说:“我怀疑我妈有可能和习叔叔……”


余文玉的疑虑,一路上袭扰着吴怀元,既沮丧又懊恼,却空空落落地,不知在想什么。只感到街灯下的行人,已迷离恍惚,来往车辆横七竖八,乱糟糟地,仿佛已到了地球毁灭前夕。“刚才离开酒吧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吴怀元骇然地刹住车,取下头盔,揉揉眼,定定神,掏出烟点燃,猛抽了几口,又恨恨地扔掉想:“文玉的意思,好象是说习叔叔和她妈之间……呸——见鬼!”他不愿继续往下想,便恼怒地启动了摩托车……

吴怀元刚到家门口,吴丽华就迎出来笑问:“见到你习叔叔了?”

“见到了。”吴怀元冷瞅她一眼说:“妈,你进来,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啦?文玉呢?”

“她回酒吧去了。”

吴丽华刚坐下,吴怀元就深叹了一口气问:“妈,习叔叔是不是我爸爸?”

吴丽华愣张大嘴说:“你这是什么话?”

“妈,你说是不是?”

闪过一抹悒郁的吴丽华摇了摇头。

“不是?我为什么长得这样象他,连文玉也看出来了!”

“胡说!习叔叔怎么会是你父亲?”吴丽华已从慌乱中镇静下来。

“咳,妈——这件事你千万要说清楚!它关系到我和文玉的未来。”

“怎么?习叔叔是你父亲她就跟你,不是就不跟你?”

“哎呀,妈——你怎么越说越糊涂!听文玉说,习叔叔好象认识她妈!”

“习叔叔认不认识文玉的妈,跟你们将来有什么关系?”

“咳——文玉的意思……是习叔叔和她妈可能不是一般的关系。”

“你说什么?”吴丽华突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习达元说过的女朋友的事,不由心叹:“天啦——真的这么巧?文玉的妈就是达元的女朋友?这里面真的有什么报应?” 她想了一会问:“怀元,你和文玉的年龄……”

“差不多。”

“差不多?见你妈的鬼啦!我问你究竟大她还是小她多少!”

“我大她五个多月。”

吴丽华的心,好象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脸色一沉,神思恍惚地象坐也坐不住了。“这个冤家,会不会和我睡了一晚上后,又和她搞上了?”

“妈——你怎么啦?”吴怀元跳起来扶住她。

“没事,没事的。”吴丽华轻轻拂开他的手说:“我心里不舒服,得躺一下……”

吴怀元望着踉跄地走回卧房的吴丽华想:“我得再去找找习叔叔!”

吴丽华合衣躺到床上后,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腾——“我该怎么对怀元说呢?这件事他问过多少次了?记得他三岁就一副大人样地站在我面前问:‘妈妈,人家割谷子、挑草头有爸爸干,我的爸爸呢?’我惊呆了,吓愣了,伤心地搂住他哭了。那日子多苦啊——家被抄了,东西被没收了,下放到新州,孤孤单单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不明不白的,那些男人啦——老的少的全不是东西,说是要帮我,以为我不晓得他们的乌龟心!”吴丽华想起一个个男人被驯服、被戏弄得怏怏而去的情景,不由笑了。但刹时心里又仿佛被什么压住——“不行,我得去找达元把这件事问明白,要真象怀元说的,那可真是麻烦了!达元啦达元,谁让你到处乱搞的?要真的都是你日出来的,那才是报应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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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12-10-10 18:16: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三十八 章


梦里也知身是客



习达元矜持地坐在旅游船的一角,笑望着在顶舱内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轻摇着彩灯花树的晚风,让顶舱内气氛温馨,香气氤氲。

刚才,他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公关小姐跳了一曲慢四,华尔兹舞曲一响,就望而却步地退到舱角的座位上,刚吸了两口一拉罐啤酒,一个旋到他座位不远的金发女郎,对他嫣然一笑,又丢过来一个飞吻。他想起来了,她叫丽思文。昨天在宾馆用生硬的中国话对他说:“我看过你写的小说,够刺激的!”这是什么意思?够刺激的?这两年对他写的小说,褒贬都有,惟有丽思文说得新奇,而且褒贬难辩。丽思文刚旋开,习达元就感到困惑——这条游船上,从省厅级干部到局级专业作家,外国文艺友人,形形色色的,就象友谊商店里的商品,都是较高档的。惟独他是个“个体户”,或叫做“工人作家” 、“自由职业者” 。也许正因为这点吧,他很难痛痛快快地笑,就象“首陀罗” 混进了“刹帝利” ,总感到心里别别扭扭地矮人一头。在权力至上的国家,没权的人去有权的人家里时,心里总感到虚怯——进门得低下头,半侧起身,小心翼翼地,不要将门框上的油漆搽掉。进去后不敢坐沙发,怕将没权的晦气留在沙发里。但无权的人,又非得去找有权的,不然百路难通,日子不好过。这时,他感到游艇上的气氛和宾馆酒宴上的气氛,对他都不协调!不,是他的心态和这些气氛不协调!凭心而论,来游船的人,没给过他白眼看,倒是捧的人多。可愈捧他心里愈虚——“唉……五十年代,一家有一人坐了牢,就似全家大祸临头,出进家门都得低下头,一块块地数着脚下的砖;六十年代坐牢的人多了,彼此彼此,心照不宣,不算什么光荣,也没太多的人作践;七十年代的中国人,对坐牢的事已麻木了,连布告上打红钩枪毙人的事,也看习惯了,绝没有秋后问斩人犯够刺激、够吸引人的。逢年过节都有杀人的布告贴上墙,也算是新社会的新招;八十年代坐了牢回来,是光荣。不少人捧习达元,是他坐了近二十年的牢!还美其名曰:生活体验丰富。这评价和社会经历复杂的区别在哪?真怪!连过去对我声色俱厉的预审员,见到我也打起哈哈了:“哈哈哈……习达元,我总算碰见你了!听说你发表了不少东西,送两本我看看怎么样?”过去不是他瞪大眼说我有野心吗?我当时还想不通,写几篇诗词小说就叫有野心?是虚弱?还是僻好罗织?唉……都过去了……他们跳得多欢!这快三步真来劲。嘣嚓嚓……啊——那位小姐旋得好美,裙下的大腿全旋出来了!对,这也是生活!仔细看看她的大腿,说不定下一篇小说就可以写进去。她的星眸、马尾髻,紫色连衣裙下的乳峰挺性感的……哎呀,再不能看了,记下来也没法写!黄色的精神污染……”

游艇颤动了一下。

习达元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江上,一艘大船正逆流而上,游艇在它推来的波涛上,象患了疟疾的病人,忽冷忽热地直哆嗦。哆嗦着的游艇上,彩灯在摇晃,花树在摇晃,如痴如醉的人们宛如在浪尖上……

“……浪尖上……这里明明平平静静高高兴兴的,我怎么总有种在浪尖上的感觉?究竟是游艇的晃动导致我心灵的晃动?还是我心灵的晃动感触到游艇的晃动?我是怎么坐进这条游艇的?怎么混进这革命队伍中来的?不,不是混,而是凭的爬格子。一格一格的,就象楼梯,就象天梯……也许是格子的线条太细、太脆弱,我才会产生不牢实和晃动的感觉。‘工人作家’可是两顶桂冠,工人是领导阶级,作家是文字游戏之冠。这几年,臭老九变成了臭腐乳,千金小姐也喜欢吃了。作家和科学家、生物学家、植物学家、专家们同称为‘家’,就不是一般的臭腐乳,怪不得洋妞也媚眼频乃了,她见过我剃光头的囚犯相吗?那时,齉鼻子的女人,也不会去闻我这个臭猪头的。可惜我当时不认识丽思文,也难体验她当时见到我的神态了……怎么又想岔了?丽思文的态度是无可非议的,那是西方人的文明。我怎么丢不开劳改犯的那一套?见了女人望一眼,就神经兴奋得异想天开呢?唉……近二十年的监狱烙印,是不可能因一纸无罪释放的《刑事判决书》,就会变成‘久经考验’的工人的……对,得学会平心静气,乘这机会好好享受一下,这里是很可以陶冶情操的。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就会天旋地转,目不辩五色了……”

习达元闭上眼,让心静下来,刚把手再伸向一拉罐啤酒,却缩回手,眼前突然出现了坐卧街头的一家乞丐——

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三个大不过七岁,小不到两岁的孩子,衣服破烂,蓬首垢面地,让人看了心寒。那女人给孩子喂水喝的,就是眼前的啤酒一拉罐。她的乞讨告示,让习达元过目不忘:

“我家祖籍湖北竹山,我爱人因揭发领导贪污被开除。去地县上访屡遭打击,含冤负屈变卖家产,带家人上告省政府。不幸中途病危,无钱医治。现告各位同志,求予施舍,今生难报,来世结草衔环。”

习达元望望妇人身后墙根处面色蜡黄、气息奄奄的男子,听见围观的人,有的说可怜,有的说自找的,有的说要饭可以要成万元户。看告示上的毛笔字,虽谈不上刚风遒劲,却也清丽洒脱。不由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一时竟说不出是可怜他一家人呢?还是笑他愚蠢——“这是现在,放在以前,管你死活都得扣一顶攻击党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帽子!不服?说不定就拧成现行反革命罪拖出去枪毙!张志新那个女人就死在一个‘拧’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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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12-10-10 18: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一会,习达元才仿佛从梦境中惊醒,深深叹了一口气,拿过啤酒罐看了看想:“把那一家人整成乞丐的‘朋党’,现在大概还不够格到这条游艇上来,但将来呢……”他愈想愈气,一扬手,将啤酒罐扔进了江中……刚想站起来,又无力地坐下去。这次游艇晚会上下几层都是欢闹的人群。顶舱虽是乐声靡靡灯红酒绿男女翩翩,但晚风还是清凉的,江景也十分绮丽。但下面舱里,尤其是底舱,却只有浑浊!为什么愈到底层愈浑浊?哦……他仿佛明白了——“底舱的浑浊是看得见摸得着明明白白的,上面的浑浊是幽微而神秘遮遮掩掩的!唉……到处是浑浊,包括我心里……”

他还是站起来,慢慢走到船舷,仿佛为了排遣心中的沉郁和浑浊,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夜昊幽阔,星耀晦冥;云翳淡浮,眉月斜横;万家灯火,偎依江浒;千重彩波,金影摇曳。须臾,他沉郁的心变轻松了,魂灵也仿佛从游艇上飞出去,攀上了寒星,攀上了眉月,随着云翳在清风中游荡着、呼喊着: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一声鸣笛惊断云梦。宛如魂落九天的习达元,顿时感到握住船舷的两手,冰凉冰凉的,就象握在冰棱上……“别杞人忧天了,我过去不是因为想得太多,才坐牢的吗?尽管后来又证明我是对的,但意义在哪儿?坐车的愈坐愈高级,拉车的还是拉车,甚至连车也没拉的了!咳,我什么国家大事也不用想了,‘匹夫有责’的思想,不是比写小说有野心得多?去他妈的理想主义!只想眼前,只想我的稿件,编故事……唉……现在编故事也没人看了,真弄不懂中国人的口味怎样在变?开始是金庸、梁羽生,后来是琼瑶和岑海伦!不到几年,纯文学失去了商业价值。凶杀、走私、艳情、也缩小了阵地。翻译作品走俏了几天,又成了‘搁货’。社会小说转向纪实文学。这些日子,《山坳上的中国》这类书走俏了!中国人的味口怎么变得这么快?是人们文化素质提高起的变化?还是新的思潮在悄悄崛起?这几天,麻将桌上竟谈起学生游行的事了,该出西风的却打了红中!中国人的心态,是在进步还是在倒退?……唉——怎么又想到国家大事上去了?难道是受了麻将桌上的影响?来这条游艇上的人,有多少国家的桢干?他们都玩得好好的,没见谁在想国家大事,我怎么偏爱想?我算老几?爬格子的个体户!对,不想了,只想我该写的下一篇稿子……咳,这个鬼编辑也是,什么稿不约,偏要我写纪实文学!……也不能怪他,现在除了纪实文学和社会小说,什么玩意也没销路。政论文字又不是能随便耍的,想耍也没有资料。就写纪实文学吧!但写什么呢?……”

习达元突然想起不久前看过的两段资料:

“自一九八三年以来,中国进口豪华轿车已愈五十亿美元,相当于全国汽车工业总投资的三倍……”

“一九八三年贵州省有23.4%的中小学生,计665500人没有桌凳,数人挤坐和站着听课……”

“嗯……这两段资料对比强烈!但……不能写!没桌凳上课的是什么人?国家的未来和希望;坐轿车的是什么人?国家的栋梁!栋梁和未来的希望谁重要?当然是栋梁。未来的希望在中国,从来是渺茫的,说不定这里面会有不少反革命分子!对,不能为他们呐喊。那……写什么呢?写农民?对,写中国的已现代化了的农民!他们对党的开放政策是拥护的,是欢迎改革开放的。有一本什么书谈过这事?哦——是《中国你怎么了?》这本书,书中就写了农民对‘包产到户’的积极性!那段话是‘……五年前……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农民,拥护‘分田到户’……而相反的是,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村干部却流露出对改革开放政策的不满,和抵触情绪,怀疑这是复辟倒退。同样,五年前那批农民和那批干部,他们的位置完全翻了个儿。刚刚休养生息过来的中国农民,又一次感到了生活的艰窘。而乡村干部却生活得逍遥自在:责任田有人帮着种不说,仅凭手里掌握的计划生育指标,庄基地指标,化肥指标这几项,他们每年的收入就是一般农民全年收入的数十倍……”

“哎呀,这资料开头可以写,但写到后来怎么办?照实写?写权力在中国的万能?写这种社会制度的弊病?但……写不得!‘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不照实写?捡好的说?那也不行。且不说写出来没人看,让人指着脊背骂,编辑这一关难过,只怕清夜扪心,睡不着觉的……唉……我不写就睡得着?妈妈的,象阿Q那样糊涂就好了,只会跟着别人后面跑,别人后面喊!不,做不得……阿Q是糊里糊涂死了,我却难得糊涂,更难糊里糊涂去死……”

情绪又烦躁起来的习达元,双手一推船舷,刚转过身就眼睛一亮!

丽思文笑吟吟走来说:“习先生,你好自在!”

习达元恨不得唾她一脸涎水——“谁自在?我自在还是你自在?我在这儿杀得遍体鳞伤,你还说我自在!真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蠢洋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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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12-10-10 18:16:49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习先生不舒服?”丽思文看出习达元脸色不佳,极为关切。

她的柔声感动了习达元,却用谎言来回报:“大概是喝多了啤酒,吹了冷风。”

“那……去跳跳舞,出出汗就好啦——”

“哦——我还是到下面舱里呆一会。年纪大了,强不过的。”

“哈哈——你年纪大了?中年人最逗女人欢喜!”

“嗯哼?”

“象习先生这种年纪,有经验,懂感情,事业上已有了成就,懂吗?”

习达元摇摇头说:“我只懂心病难医。”

丽思文愣望着似笑非笑的习达元,也摇了摇头说:“中国人喜欢含蓄,心病多。”

“对不起,丽思文小姐!”习达元微笑着点点头,临走时才低声说:“癌症。”

丽思文吓变了色:“习先生是癌症?”

习达元离开顶舱后,在舷梯口站了一会,见舵舱外的走道上没人,便向游艇的前舱走去……前舱里尽管能听到顶舱的舞曲,下层舱里的喧笑,但他仍感到这儿清静多了,也少了许多应酬。同时又感到困惑——“我这算什么德性?总想一个人躲得远远的不愿合群!他们是人类,我呢?不也是人类吗?为什么要躲开?是不是又是过去在作怪?犯人……犬旁……难道我经过这多年的改造,人性改造得少了?兽性倒改造得多了?成了‘类人’,已不习惯和人呆在一块了?怨不得王心馨说我变了!其实新中国的人,这几十年谁没变?且不说自然规律的变化,那心理的、情感的、道德的、伦理的种种变化,就不是达尔文能料到和归属的!这位老先生说适者生存,初看这话有理,对比一想,实在是混帐话!要人适应死亡、适应监狱、适应饥饿、适应吹牛撒慌、适应无耻无赖、适应奴性,生不是等于死吗?佛教笃信极乐,天主教信仰上帝,主义家们宣扬未来和理想!其实,老百姓最关心的,是衣、食、住、行,怎么能过上好日子。殉教者的乐趣,全在于自觉自愿,殉主义的老百姓是没有殉教者的乐趣的,因饥饿而死亡,相残而死亡的中国老百姓,没人是自觉自愿的,顶多和殉‘教’者仿佛——愚昧。王心馨说我变了,她就没变?她说她心里最爱的是我,她为什么不殉情?甚至连一封信都不敢回!我倒差点为她跳了长江!她在搂着别的男人睡觉,却说心里爱我,难道女人的爱,也可以随科学的进步而变得现代化?肉体和精神能分开享受?我怎么又想到王心馨了?是爱?不爱我会忘不了她?不爱到四十多岁见了面,还能象二十来岁一样激动?那次约会前,我恰恰遇到一点不愉快的事早早去了,龙王庙江边的水声终古如斯,月儿也象今晚一样妖媚,墨黑的天穹缀满了星星,江水中波摇金影。七点钟时她来了,和二十多年前一样守时!当她穿越‘沿河大道’时我看呆了,身心仿佛已返回到二十多年前,难道爱能让人返老还童?看她那双在夜里,象雌猫般闪光的眼睛,和情切切、意匆匆的样儿,她的爱也是装不出来的,我已有了经验。但一绺绺恐惧的、冰凉的感觉也油然而生,并理智地想到了这种爱的后果——当我们的行为越过‘法界’时,她肯定又会比我‘冷静’。我很快就发现,我和她身上已各自多了几个恶性或良性的‘感情肿瘤’,割也痛,不割也痛。尽管我看见她时,就让我想起了彼此间的恩恩怨怨,但她仍能让我已变成半人的心激动,就似生离死别后的破镜重圆,或是大灾大难后的恋人重逢。但半兽的心却在嗤笑:别自己骗自己。我拼命抵抗内心与现实悖离的念头,但愈抵抗其诱惑力愈强,反抗力也愈大。她跑过街走上堤还是那么一笑,我心底的抵抗被解除了,搂住她肩头说:‘看你,跑得满头是汗!’”

“我偷偷来的,他以为我打麻将去了!”

“我心里一凉——这可是她十七八岁不会说的话!我不也是偷偷来的吗?妻子还以为我去会文友了——刚才的朦胧消失了,我又回到了现实的土地上,‘心馨,我俩爱得好苦!’”

“有的人从未有过我和你这种爱。”

“啊——她的体验比我深刻多了!我刚想找个地方坐坐时,她已经坐下了,并依偎到我的大腿上,和过去一样——动作娴熟。”

“天上的月儿更加娇媚,星空更加幽美,江景更柔和了。斜横的船影在摇曳……多美的月夜啊——我陶醉了。时空倒转,心跳急了,想吻她。”

她也想。

顺其自然,吻起来了。

“吻着,我却感到没有身临其境,而是远远地在旁观,没有激动却佯装激动,不需喃喃却故意喃喃,口口声声说她的吻甜蜜隽永,为了这一吻,昼思夜想了许多年……心里却在骂:‘伪君子!下流坯!口口声声都在撒谎,都在骗人!这就是我劳动改造的收获?监狱培养出来的人或兽性?这就是我的爱?’吻着,我心里自责的情绪减弱了,岁月培养出来的兽性渐渐压住残存的人性,开始想入非非:‘心馨,我们不该在这里幽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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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12-10-11 08: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哼?”

“这里不方便。”

她笑了。笑得那样娇媚。已没有了二十多年前的纯。“你说去哪方便?”

“下次去你家或是去我家都可以。”

笑得更甜蜜更温柔的她,又吻了我说:“去我家吧——白天一个人也没有。你有时间?”

“‘好吧!’我感到体内的欲望,象发了情的野兽,吼吼叫叫,窜窜跳跳地冲动起来,只想把她剥光!但半人的心却在呐喊:‘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卑鄙?她以前和现在对你的爱都是真的,变化是因为一般人都难以承受的政治和社会压力……你为什么现在还想占有她?’……”

“她似乎比我更激动,更情急地吻住了我……”

“我惶惶然——这是她以前没有过的动态。那时她是被动的,象受了伤似的,除了轻轻的颤栗,就是轻轻的呻吟。她没劳改过,怎么也变了?好象在做戏。我早已懂得女人的狂热只一刹那,而那一刹那,是需要男人付出很大的努力的……”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约定下星期三上午去她家,她说那天上午最保险。我当然知道保险的意思,这是我们已经过去的爱的延伸?还是久别重逢后的探赜索隐?其实,人的生理和心理的构造与演变,大同小异。不然,就难解释‘大人物’的阴暗心理,和未发迹前的劣行。也难说明叫花子拾金不昧的崇高。我突然想起了濒临死地时的内心活动,幸福感油然而生。未想到过去抛弃我的女人,如今又会投怀送抱明送秋波!我欣欣然又有了一点点轮回报应的快乐,竟由衷地感激那段度日如年的日子来。体验生活是得付出代价的……”

“我的感激的心情仿佛能改变江天的夜景——幽阔的天穹变明丽了,充满了五彩缤纷的礼花;湍急的江水变文静了,象一个贵妇在游艇后婆娑起舞;月儿在媚笑着,就似嫦娥动了春心;明明暗暗眨着眼的星星,仿佛都在‘拉皮条’!未来肯定比现在好,就象我以前赤着脚带着铁镣淌雪,现在却在吮吸她的芬芳……”

思想正在时空中纵横的习达元,被身后的妙音唤醒:“习老师——”

“呵呵,是雁南啦——怎么不去跳舞?”习达元回头就望见她甜甜的笑脸,同时吸进了阵阵幽香,不由想起了十七八岁的王心馨,眼前的雁南和王心馨少女时一样,纯洁得让人害怕,天真得让人怜惜。但雁南现在已是剧团里的新星,文坛上的新秀。二十岁,习达元还在少年犯管教所里挣扎时,她的人生已华光艳照。习达元心想:“我要是和王心馨搞个女孩出来,一定不会比雁南差。”但他马上联想起自己的人生经历,望着雁南的眼中,竟满是忧郁。

“习老师,刚才听丽思文说,你……病了?”

习达元知道她省去了“癌症”一词,尽力想让气氛柔和一点。

凭心而论,习达元很喜欢雁南,尤其喜欢她的进取心和倔强。凭她的身材长相,做演员就可以出人头地。但她偏偏要从文,把“文坛”里的残羹抢一点去,足见其人心不知足。他问过她,她说是业余爱好。他以前也业余爱好过,但现在只为稻粮谋。近日又有人批评说,写文章的人,不走正道,出卖灵魂,其铃铃然震耳之声,让人色变。这些先生、太太、小姐、少爷大概是拿农民供奉的农业税过日子的,上班烟和茶,清谈打哈哈,怎么知道市场商品文学和经济价值规律的厉害?其实,他们如果扪心自问,肯定会得出另一种结论:我原来就没有灵魂,拿什么卖?

“习老师,你的脸色不好,”雁南走近他说:“我扶你去下面舱里。”

“我没什么,只是感到闷。”习达元惊退一步,从心底恐惧她的纯真。

“闷?我也感到闷。”雁南的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你是舞跳多了,我是——梦太多了……”

雁南一笑说:“习老师,你害苦了丽思文!”

“嗯?”习达元一头雾水。

雁南凑近习达元耳边说:“丽思文哭了,说你应该活长点!”

“哦嗬?”习达元大笑着说:“哈哈,丽思文动了真情?”

“不象是假的。”

“我现在就怕真。”

“奇谈怪论。”

“你不信?”

“从文的人,都喜欢真、善、美,痛恨假、恶、丑。你怕真能写出东西来?”

“你还年轻……”

雁南聪慧地睒睒眼,颖悟地旋身一笑说:“习老师,你做好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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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12-10-11 08: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三十九 章


多余的爱情角逐



余文玉望望吴怀元的项背想:“是的,这样大的事,我应该和他商量的。乐乐酒吧办起来,不仅我花了心血,他也付出了代价。他怎么这样不理解我呢?他是舍不得这点钱,还是真的替我担心?但……任何稍稍有点良知的中国人,也不会对这件事置身事外的……他呢?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要带我去哪?”

当摩托车拐进青年路时,余文玉惊问:“怀元,你去习叔叔家?”

“嗳。”

“去那儿干什么?”

“我妈说习叔叔要去四川,让我去问问他,缺不缺什么。”

“他去四川干什么?”

“听说是为了写一本书去采风。我想去问问你要去北京的事……”

“我不去!”

“为什么?”

“我见他在……”

“你说啦——”吴怀元索性刹住车问:“你见他在干什么?”

“我不想说!”余文玉恼怒地说:“反正我不去他家!”

吴怀元叹口气说:“那……去我家?”

“想让你妈劝我?”

“谈不上,这种事,我认为应该和我妈尚量一下。”

“你妈不会明白这种事的。”

“我妈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大事小事,她一点都不糊涂。”

余文玉一声冷笑说:“哼,那就去看看你妈过了多少桥吧!”

吴怀元一踩油门,摩托车就地绕了一圈,掉头向航空路驶去……车到利济北路家门口,吴怀元停好摩托车,正要推门进去,被余文玉拉住,小声说:“别慌,听——”

“嗯?”

“你妈好象在哭。”

“嘘——听一下……”

“我听明白了,是你习叔叔。”

小房中,习达元望着哭泣的吴丽华一筹莫展。

“达元,你说怎么办?怀元已看出来了!”

“那就别瞒他。这是过去造成的伤口,你我都不愿造成这种结果。”

“怀元说,你这事还关系到他的女朋友。”

习达元惊问:“怎么一回事?那位余小姐因为怀元是你和我的私生子就嫌弃他?”

“怀元说,你和文玉的妈也有关系。”

习达元惊睁大眼问:“文玉的妈?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

“名字我不知道。姓王,在江南锅炉厂。”

习达元的心猛地一跳,不由喃喃地说:“真有这种巧事?文玉的妈会是她?”

吴丽华看出了习达元的神色变化,催促说:“你说啦——”

习达元摇摇头说:“现在我也不知道文玉的妈是谁,就是真有过什么关系,也没什么,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不可能对怀元他们产生什么影响!”

“咳——怀元担心文玉也是你的种!”

“别胡说了,绝不可能。”

“什么绝不可能?你和我不也是一发就中!”

习达元苦笑着说:“你应该明白,那晚上不是你,我连女人的门道都摸不着……”

吴丽华省悟地大笑起来说:“哈哈哈……要不是我,你还是傻屌一个!后来没去找过她?”

习达元叹口气说:“和你分手后,虽然和她在江汉路口碰见过一次,俩人一块去看了电影,但别的什么事也没干,没过多久,我就被捕了……”

门突然开了,吴怀元和余文玉闯进房来。

习达元的目光刚落在余文玉脸上,又倏然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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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12-10-11 08: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在几天前,他去了王心馨家……二十多年前,他曾在江南锅炉厂外徘徊过多次,平反回来后,在路过这里时,也曾伫立凝思。在过去的日日夜夜里,他心中盛载了多少苦汁?他恨她却忘不了她,但当他找到王心馨住的那幢宿舍楼时,他犹豫了,“我该不该进去呢?难道我已忘了我的誓言?怎么会见到她就忘了一切痛苦?不,我不能忘!也没有忘。那……我为什么来她的家?是为了看看她的生活?是想和她单独呆在一块?是为了寻求某种刺激?还是为了找回过去?不,我已结了婚,有了妻儿,但这是我和她的事,是我和她从未给予过别人的……”他的犹豫,随着一步步楼梯消失了,只感到体内冲荡着一种激动,一种兽性的激动,这激动在他体内压抑了二十多年,他就想剥光她抚摩她,尽管恨恨地,却希望强烈。他惑然地想:“难道人的性冲动可以源于恨?不,别骗自己,我还在爱她。直到现在,惟独她能钩起我美好的回忆,尽管变苦涩了,但它们存在过。那是我一生中得到不多的纯真……”当他来到王心馨家门前时又犹疑了,“我在这儿碰见她男人怎么说?”但他仍敲开了门。

门缝中闪出了王心馨的笑脸,“快进来——”

门刚关上,王心馨就扑进了他怀里。

深垂的窗帘,让一缕缕阳光泻进的房间里显得晦蒙而温馨。他吻着她时竟毫无激情,她却在轻轻颤栗。

“你怕?”

王心馨笑着摇摇头问:“你呢?”

习达元耸耸肩说:“有一点。真让余龙抓住了怎么办?”

“离婚。”

习达元微微一笑,想起她近日的海誓山盟:“达元,我是真心爱你,我忘不了你!我什么要求也没有,只想和你在一起……” 但他却不由自问:“她是不是因为我发表了一些作品,才下了决心?……”

“你不相信?”

“你我的家庭和孩子怎么办?”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要是你舍不得,我情愿当小老婆!唉……你以前太穷了……”

习达元茫然地望着王心馨,心兵驰骋——“这就是我曾经爱过的纯洁的少女?不,不是的!她脸上已有了皱纹,眼皮也松垂了,身材也不苗条了,但……她为什么还这么狂热?是因为爱?那……她为什么要说‘你以前太穷了’?上次她还说什么?哦……对了,她说她和以前一样爱我的才华!不对,以前爱我的才华,为什么要抛开我?别说和我结婚,就是和我照一张相,也是一脸苦笑!现在却这么主动……难道我比二十多年前还英俊潇洒?难道是她经历了二十多年的生活,才读懂了我的爱?不,什么也别相信!她的爱和热,能持续多久?万一我又丢进牢里去了呢?这在集权制度的中国,不是不可能的!爬格子的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从格子的天梯上摔下来……那一根根本来就细、就脆弱的线条,是经不住政治风暴轻轻一刮的……”

王心馨也从刚才的狂热中冷静下来,“我这是怎么啦?真的决心抛开孩子、抛开家庭,跟他重温旧梦?但是……他似乎已经变了。他会怎么看我?相信我是真的爱他?不相信怎么办?那不是掉进了另一个旋涡?离婚?别人会怎么看我?跟他结婚?他肯吗?我已老了……就是他肯,在这一万多人的厂里,我怎么过下去?不离婚?但我感到在这二十多年里,只有这些日子的生活,才有了意义,才恢复了体内的活力……我为什么需要这一切?他能给我的,余龙也许能给我更多,但我为什么希望得到他的,而厌恶余龙的呢?是因为我在余龙身上得到的太多?或是我和他分别得太久?……”她突然感觉到了体内迅速膨胀的欲望——希望他的爱抚,希望和他上床……

习达元却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王心馨蓦地感到,习达元不如余龙刚猛!她突然明白了,当她的性来潮时,需要男人粗野,但平日却需要男人文雅,就象男人要求女人是贵妇、主妇和荡妇的“复合体”一样……她坐在他腿上,闭上眼睛,回味起昔日的温情,欲望的潮水,在她温柔的沙滩上舔着,舔着,变得愈来愈汹涌……

但习达元多年积聚起来的欲望,却在退潮。无论他怎样让自己思想集中,也无法摆脱局外观的情绪……当王心馨希望他采取进一步行动时,他却想到了伤口,过去的、但并未随岁月的流逝而愈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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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十堰市 2012-10-11 08:1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心馨哭了。泪水在她脸上,流淌出的情感波澜,冲击着他渐渐在溃口的局外观的长堤。

他心动了。默默地抚摩着她脸上的眼泪,仿佛已将她的心流汇入了他的心流……

“达元,我以前不懂感情,伤害了你。别怨我,千万别怨我……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当我懂得时,我已失去了你……现在你又回了,我要不顾一切来补赏你……爱你……”

他顿时感动得心儿颤抖地,用舌头舔去她脸上沟沟壑壑里的泪水!

王心馨一动不动地抽泣着,脑海里又漾出了少女时未做完的幻梦。

延伸的情感,似已弥平了过去的伤口;但本能的冲动,却和久别重逢的心理障碍冲突起来……

她情感的波澜,软化了她的身心,无力的肉体与有力的欲望在撕咬;

他想占有她、剥光她的兽性心理,与对妻儿愧疚的,人性心理在搏击;

她软软地挣脱了他的怀抱,娇媚地用指头在他脸上刮了刮说:“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情急?”

他望着她的媚笑,望着她整理衣裙,蓦然清醒了,就象落水者挣扎着上了岸。在庆幸之余却冷漠地想:“她能给予的,不会比我妻子更丰富。女人的媚态怎么这样相似?难道她们都是由一个老祖母传授的?”

两人几乎在同时感受到了彼此的心态:“是在做戏?”

习达元血管里的血流缓了……

王心馨情海里的波澜静默了……

几乎同时产生了同样的困惑:“我的冲动为什么这么容易抑制住?”

当王心馨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了新的话题——性。

两人仿佛都成了已达到精神颠峰的学者,在讨论男女最敏感的题材时,竟毫无欲念。

“我该走了。”习达元站起来,毫无失落感。

王心馨也站起来,宛如在送走一个卖鸡蛋或卖瓷碗的小贩。

两人站在门口时,又感到惋惜。就象花时间看完了一本没有高潮的书。

王心馨默默望着习达元说:“你什么时候来?我等你。”

习达元微笑着说:“有时间,我打电话你。”

王心馨一直送习达元下楼走出宿舍区,就象送一个普通熟人。

习达元似乎已放下了心理重担。

王心馨已获得了偷情的快感。

两人仿佛都陶醉在旧梦重温的佳境里。

但俩人都未发现,远远窥望着的余文玉惶困而又痛苦的脸色,她真想去拦住他们,但她又怕她的揣测被证实,同时又为父亲叫屈:“他辛辛苦苦为家里操劳,却落了个这种结果!她俩还会怎么发展呢?爸爸知道这事吗?她俩在家里鬼混了多久?我几乎从未见过爸爸妈妈,这么亲亲热热、笑笑眯眯地在外面走过路。真是太大胆了,还是在厂宿舍区!万一让外人觉察,我们怎么做人?不,我得阻止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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