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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3-13 08: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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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辛动 于 2013-3-13 08:2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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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雯敏已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未去江南敏飞集团了。
由于事情来得非常突然,江南敏飞集团里得知梅焕生遇车祸去世的人并不是很多。有一些人在工作中遇到非找董事长才能裁决的事情,就像往日一样到王雯敏的办公室来找她,但次次见她的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她人也不在办公室,便向朱晓丽打听她的去向。
虽然都是王雯敏的秘书,但在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时,朱晓丽暂时还无法与刘亚琴相提并论。这其中也有王雯敏的原因。平时,除了接接电话,处理些公文,王雯敏很少让朱晓丽涉足其他的事务,就连董事会都没有要朱晓丽参加一次,更别提让朱晓丽介入她的家务事了。朱晓丽并不傻,自然也瞧出了其中的端倪。她没有因此而泄气,而是迅速调整心态,把复杂的事情迅速简单化,单纯地归纳为自己初来乍到,对江南敏飞集团的情况不熟悉,所以王雯敏对自己不放心,有些棘手的事情暂时是不会让自己去做的。她暗暗为自己打气,只有通过自己的加倍努力,总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在江南敏飞集团站稳脚跟的。那时就到了自己的出头之日,自己想怎么露脸就怎么露脸。
就是这两天,突然在自己眼前晃动的人多了,朱晓丽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得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朱晓丽并不慌乱,心想,董事长肯定出外办事去了,等她办完事,回到公司,一切就会好的。因此,朱晓丽留给人们的印象是办事十分沉稳。从来人去时的笑脸上,她也读出了自己已经博得江南敏飞集团里许多人对自己持有的一份好感。这使她处事更加果断,一方面尽量把许多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来,展现自己的身手,另一方面想方设法替王敏搪塞:“近几天,董事长比较忙,这不,人没到办公室坐一会儿,又出外办急事去了,过不了两天,她就回来。等她回来了,你们再来找她。或者,有什么事,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按时转告她的,她也会给你们一个妥善的处理意见的。”
可这些事情,当中有些,朱晓丽可以出面协调解决,但更多的,都是等王雯敏拍板才能定夺的,朱晓丽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庆幸的是,来的这些人都是江南敏飞集团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没有无理取闹的,且大都理解朱晓丽的苦衷,朝她笑了笑,像阵风又走了。
又过了两三天,一切还是依旧,那些人无意中便多了一些牢骚话。有些是责怪朱晓丽的,她只能忍气吞声,耐心地听着。就这样,江南敏飞集团就如同王敏本人一样,昏昏噩噩地过了上十天。
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世界如此之小!江南市如此之小!关于王雯敏家里的一些事儿转眼间已成了街头巷尾谈论的热点话题,并不停地被人的嘴巴加工,众说纷纭。有的人赞扬王雯敏,恨不能立马给她树忠贞牌坊;有的人贬损王雯敏,说这是她是应得的报应……
这些流言蜚语也很快在江南敏飞集团传开了,一些人便相继猜疑起来,像这样下去江南敏飞集团还能存在多久?江南敏飞集团人心浮躁,乱成了一锅粥。
危难,反而唤醒了许多人的良知。他们把江南敏飞集团的生死存亡系于一身,时不时给王雯敏打电话,想告诉她公司目前的情形。但王雯敏的电话多半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即使偶尔有人接听,问了半天,也只模模糊糊传来一两声哼哧,根本听不清声音,同无人接听没有两样。后来,去王雯敏家中找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但一看到她病恹恹的,像从鬼门关刚回来的样子,就一阵语塞,只得向她问声好,就深表遗憾地返回了江南敏飞集团。
令大家感到奇怪和不解的是,王雯敏到底怎么啦?在他们的心中,王雯敏可是从大风大浪里滚打摸爬出来的女强人,难道都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这可与她的性格和一贯的作风格格不入。他们越来越不相信眼前的景象。在他们的眼中,王雯敏是神的化身,是不可战胜的,更加甭说沉沦了。即使沉沦,也是短暂的,她不可能甘愿堕落这么长的时间。更何况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呢。她不能不管江南敏飞集团,也不能不亲临江南敏飞集团处理那些事情。但谁又能知道呢,自梅焕生离开她的那一天起,王雯敏恍若看破了红尘,觉得那些东西已成了过眼烟云,成了她的身外之物。
就在一个风高月圆的夜晚,月亮正好停留在窗台上,散发着冰冷的寒光。王雯敏从梦中醒来,翻身就看见月亮像一个魔鬼,披着一头白发,嚎叫着,冲进窗户,扑向她。王雯敏惊吓得猛喊“梅焕生!梅焕生!”这样的叫声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胆寒。
这一天,陈光亮和刘亚琴恰好呆在王雯敏的家中,王雯敏那魔鬼般的惨叫,比这冬日的风声还叫得凄惨和悲怆,钻进他们刚刚温暖的心,人一下子就凉了半截。他们知道了,冬天刚刚来到,离春天还很远很远。
果然如陈光亮所料,那魔鬼般的叫声,不是好兆头,接连不断地给江南敏飞集团带来了厄运。
第二天,李海怒气冲冲地跑来,他不找王雯敏,却找刘亚琴,跟她说,候天德已私自下命令,让江南盟发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所有的工地都停了工。
刘亚琴理解李海,他主要是怕王雯敏受不了这则坏消息带来的刺激,所以才事先征求她的意见,看这件事能不能由她视王雯敏的情绪波动情况,寻找合适的时机向王雯敏汇报一下。
刘亚琴知道事情非常严重,她也知道江南敏飞集团里只有王雯敏才能压制候天德,让他俯首听命。可在当前的情况下,她也难以向王雯敏启齿。她不由得一阵战栗,朝后退缩了两步,扭头望了望陈光亮。陈光亮瞧见刘亚琴的窘态和迷惘的眼神,便直来直去地说,“如果实在是缺资金,那不如暂时停一停。其实,在金融危机当头,停下那些工地,喘口气,等度过这个难关后再从头开始,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你晓得,你的公司没有工程做,即使天天亏损,你也要维持公司运转,把员工箍紧,免得树倒猢狲散,难道其他的公司就不一样了吗?”刘亚琴十分不满陈光亮的回答,瞪了他一眼,跟着又戗了他几句,才掉头对李海说,“看来,目前我们确实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还是任由候天德折腾,让工地停两天,等董事长精神稍微好运一点再跟她汇报一下情况。如果这时您跟她谈这事,只怕是雪上加霜。董事长再也不能遭受一点意外的打击了,让她安静地休息两天吧!两天后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李海叹息了一声,目光更加模糊,宛若他的眼睛又近视了,眼镜片上的圈数又增加了一圈。
令人更没想到的厄运还在后头。没过一天时间,有人到江南市人民政府状告王雯敏偷税漏税上千万,侵吞国有资产两个亿,并出示了一些帐目清单。
面对举报人提供的证据,江南市政府含糊了两天。出于对企业的关心和爱护,市政府并没有定下基调,盖棺定论,一棒子打死人,而是责令税务局和审计局联合派出一个工作小组进驻江南敏飞集团核实情况,再行定夺。
刘亚琴对江南敏飞集团能接触到帐目的每一个人进行了排查,越查越一点头绪都没有,更甭说猜得出那个举报人是谁,“这个人是谁呢?这么阴险歹毒?”
陈光亮却颇为坦然,不以为然。毕竟陈光亮是个老板,江南市诚信工程建设有限公司虽说不大,但什么事他没遇到过。所以,陈光亮沉得住气,慢条斯理地对刘亚琴说:“你不要妄加猜测了,猜测多了,疑心重了,会乱了人心,那江南敏飞集团就会更加被动。你要知道,既然这个人想这么做,而且掌握了一手资料,说明他早就存心了,只不过他一直在等待时机,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趁机一击。就是你把他找出来了,又能如何?他之所以敢这样做,原因就非常简单了,他在追求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没达到,他能甘心罢休吗?你还是静下心来,想方设法去应对吧。只可惜,你们董事长一病不起,像这样的事,只有她心里最清楚,一切都要看她的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江南敏飞集团已危机重重。陈光亮预知到了这一点。但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却是他没料到的,而且像急风暴雨骤然降临,很快就给人造成了心理上的恐慌和行动上的错乱。陈光亮想就近来江南敏飞集团发生的一些问题同刘亚琴探讨一番,找到一些解决问题对策,帮王雯敏一把,同时也让自己弄清其中的一些事理,积攒一些应对危机的经验。可是,陈光亮与刘亚琴毕竟是局外人,在王雯敏的家里嘀咕多了,怕旁人生疑,无事生非,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来,所以,陈光亮撇开话题,借口到工地去看看,就一人走开了。
陈光亮已有几天没到工地了。
今年的冬季真反常,冬天的太阳越热气腾腾地向上爬升,从北面吹过来的风越大,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大地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股热气,全被风吹跑了。这让陈光亮心有余悸,怕到工地去。好像只要他的身影在工地一出现,风就加把劲,吹得他眼泪直流,大家也趁机围了上来,开口闭口都是向他要钱,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挡挡风,趁机安慰他一句,或者向他报告一下工程施工的进度,让他开心一点。陈光亮深深懂得了,钱是维持工程运转的杠杆,没有了杠杆,又怎能拨得动他们这些见钱眼开的人呢?忽然,他想到了候天德,也想像候天德那样,站在工地上把手一挥,佯装着抹把泪,沉重地宣布整个工程停工。假若他这样做了,就等于向王敏的伤口撒了一把盐,趁她疼痛难忍时,拿起刀,继续往下捅一刀。可他不那么做,一个人强撑着,那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事情肯定不会朝他想像中的那样发展下去,在不久的将来,那些不可预测的危机一旦爆发,任何一个人站出来都会击败他,甚至会反过来一刀捅死他。
想到这里,陈光亮觉得竟是自己亲手驾驶一艘宇宙飞船,进入了黑洞。黑洞被魔力操纵着,等他明白过来时,他想极力地修正错误,但一切已经晚了。陈光亮心烦,便把心中的一股怨气毫无保留地排泄出来,大声呵斥围住他的一些人:“你们别像这样乱哄哄的,不就是要钱吗,我这就回到拿。不过,我也给你们提一个条件,你们得给我好生干,赶快做,不然下次甭在我的面前谈钱了。”陈光亮把这个怒吼扔给他们,便像落日一样赌气而去,消失在地平线。
那些人不是苕。陈光亮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他刚才所讲的话里藏着的是什么意思?他们一回想便嚼出味道来,更加印证了他们的担忧,主子出了问题,奴才的日子好过吗?
从亲戚那里高息贷来的五十万元钱,眨眼就用完了,陈光亮的手头又没有了一分钱。他再一次变成了穷光蛋。不过,这几年做工程,他总是在富翁与穷光蛋之间逛来逛去,也习以为常了。现在继续去借高利贷吗?还是坚持一段时间,看看事情的演变,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陈光亮想着想着,禁不住开口大骂起来:“他**,如今不都是垫资做工程,你们没垫几万块钱,就向老子叫苦,老子垫了几百万都没吭声,这叫那回事啊。”
这真是一个漫长的冬季!陈光亮有生以来第一次休会到冬天难熬。他还没怄完气,又怨起了王雯敏。但王雯敏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在这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陈光亮终于悟出了一个人生的哲理:梅焕生已离去了,连同他生前的荣辱,以及他与王雯敏之间的夫妻关系。生活还得继续,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还得更好地活着。否则,梅焕生的在天之灵也得不到片刻的安息,也是他生前不愿意见到的。于是,陈光亮撇开刘亚琴,单独到王雯敏的家,想找个机会安慰她,跟她说说这几句知心的话,以便唤醒她的心智,在她的心中注入一种能使她振奋的力量,使她重新站起来。也借此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来表达自己一直深藏在心中的感激之情。
但陈光亮接连到了王雯敏的家几次,每次都见她的家中人来人往,不给他一丝同王雯敏单独相处的机会。陈光亮志高气昂而来,畏畏缩缩而去,表情愈加添加了一份神秘。这个念头,使他在痛苦当中产生了许多幻觉。他每时每刻总觉得王雯敏的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盯着他的后脑壳,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疑问。其实,一切归根于他往日做贼心虚,今日才心里作怪。其实,在王雯敏的家中,每次有人同陈光亮擦肩而过时,顶多同他点点头,打声招呼,并没有一个人刻意地关注他,多瞧他一眼。
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些道理,陈光亮哪有不懂得的呢?所以,每次回家后,他惦惦不忘劝说刘亚琴。他越说越激动,几乎到了央求刘亚琴的地步,规劝刘亚琴,应该在王雯敏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个人恩怨,帮她一把,否则,过了这阵子,江南敏飞集团的生产经营情况进一步恶化,那一切都晚了。到时候,倒下的不只是王雯敏,也不只是江南敏飞集团,那将是倾国倾城。每次,见刘亚琴仍然无动于衷,陈光亮焦急地摊开双手,再三质问刘亚琴,其他公司都倒闭了,他的江南诚信市政建设有限公司焉能逃脱这场可怕的灾难吗?
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内疚,刘亚琴隐隐感知陈光亮说的话确有几分道理。慢慢地,刘亚琴推翻了她对王雯敏固有的看法,真正感到了不是王雯敏亏欠她很多,而是她亏欠王雯敏的太多了,她不由得有了提前介入江南敏飞集团事务的意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她想,只有自己付诸实际行动,才有可能帮助王雯敏度过难关,才有可能使江南敏飞集团起死回生,重铸昔日的辉煌。
刘亚琴也没想到,就从她产生这种想法的这一刻起,江南敏飞集团的命运便与她以及陈光亮捆绑在一起。这种变化来得如此之快,既是人们始料不及的,也是人们所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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