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3-17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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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雄镇53）平素吾看顾不周，也不该大呼小叫，让人耻笑！”解开同道：“老贼，吾解家与你何亲何故！这般装大，惧死不成！”挺枪直刺。公孙守再让，“某行将就木，岂为老不尊，与你般见识！”拨马而去。解开同再赶，公孙始信来，“贤侄。却才斥骂，也曾枪刺，万事皆休！”盛平急招，解开同岂肯回马，犹道：“你父子不亡，决无干休！”挺枪再战。盛平来，公孙始信虚砍一刀，拨马便走。解开同疾赶时，公孙赋、钟咏并骑双出，拦斗盛平。另侧，远平交斗，心神不定。值解开同去，愈发忙乱。钟枭抢前，其隔挡不及，两回险伤马腿。曾培喘息不定，因情急，携手索盂双战钟枭。远平得便，头也不回去了。解开同赶三里许，山背里便块荒地，四下静寂，绝少人声。公孙始信勒住坐马，“贤侄，几番相让非是怕你！识相的下马求饶，不然，吾钢刀可认不得！”解开同道：“贼子，吾敢来时，生死无惧！不要走，吃吾一枪！”分心便刺。公孙始信避也不避，腾身坠地，“琰南兄：汝子寻死，非吾不饶，休怪！”近身再战，解开同回马，不三合卸下一腿。解开同坐不稳三蹄马，腾身下地，举枪再战。又五合，肩背、胸腹各中一刀。解开同一手提枪，一手掩腹，浑身血浸犹不肯退。公孙始信冷笑，拦开枪尖再补一刀。蹄声迅急，有人飞马来，且喝：“开同闪开！那厮，还不纳命！”劈面一枪。公孙始信旋身撤步，回刀抵档。解开同松握坐地，颜色灰暗。远平扭转身投出长枪，一个侧翻腾地坠地，拔出横刀赶两步缠斗。公孙始信大怒，“好你个谢二，自寻死地！”斗不过五七合，又一骑来，马上之人手举陌刀高声吆喝：“那厮，休地逞能，吃吾一刀！”早一人大喜，乃喝：“师兄助吾！”另个心无旁顾，摆刀抢攻时，寒锋由肩背处来，让过一个，直奔前胸。公孙始信大惊，“师兄，是吾……”疾闪时，刀身坠地，右臂半折。远平让一步，回身再瞧，解开同倒卧，目光散乱颜色苍白。高逸回马，“不错，就是你！”公孙始信捏着伤臂，“你个则甚！”高逸便指，“此宋雨，居河东，某甥也！”公孙始信哎呀一声，颓然坐地，“家父待你不薄，究何下此狠手！”高逸道：“亲家老爷待公孙老儿不薄；不然，义雄镇遏使须时愈功！”其状惨然，“将刀与吾，自颈谢罪！”远平道：“闫劭死日，你若自醒，自颈十回也是有的！”提解开同长枪来，一个挑刺洞个对穿，剁下首级提去开同处，扶颈轻唤：“贤侄开眼，你看谁来！”——解开同背伤断骨，腹创伤尺半，肝肠迭冒。其免强开眼，眉宇间含笑，却才触摸，又何抬手！远平含泪，塞握道：“兄弟，可有话说！”开同轻抚，唇言无声：“吾心愿了，再无憾事！”远平道：“吾借用一物，幸勿怪罪！”开同气绝，远平割下首级，“舅老爷回，将此交差！”高逸慨叹，提刀上马，临行道：“贤甥，可记得汉地里豹头之旧事！”远平一愣，再问时，竟不答言，加鞭而去。远平也将开同身子缠裹了，横担马上，急回南屏。
解开同独闯下山，刘二不忙。盛平、远平遭缠斗，开同赶公孙始信去，乃大急，将山寨交曾炎值守，飞脚下山。此时公孙赋、钟咏双战盛平，两骑马前挡后追，左右盘旋。撑五七回合，匆忙间马股中刃，皮开半尺，登时血红。盛平乃喝：“好龟孙，这般厉害！”再战时，迟疑躲闪，隔去老远。另侧，曾培、索盂夹攻钟枭，一个步战，一个乘马。至十合，钟枭大吼一声，荡开短棒，返身回抢。索盂隔挡间，险些中招。回马再战，稍去远，长刀虚摆，已然胆寒。这时，有刘二下山，其色张慌，另讨快马急奔而去。又数合，眼见不抵。钟鹤大乐，喝命助战。一时间鼓角声，呐喊声响成一片。公孙守警醒，忙唤钟鹤。恰此时高逸来，身披血迹，马颈下悬一首级。其大忙，瞠目结舌间似问非问，只闻道：“镇遏使命丧。老将军，还不收兵！”其大急：“贤侄，你个说甚！”膝弯脚软，眼前一黑，险些坠地。钟鹤帮扶间再问，只见唇动，其满耳鼓响，几曾听闻！远平回马，刘二随侍。钟鹤鸣金，公孙赋、钟咏正然气势，岂肯回马。钟枭架开短棒，乃喝：“那厮，且饶你不死，明日再战！”忙去时，先见钟鹤，乃斥：“你个则甚！”再瞧公孙守，唇灰须抖，两眼发直。“这是怎地！”钟鹤摆手，“说不得！”匆忙收兵。同时，钟鹤携衙兵寻到去处，拾刀唤马，将浸血的身子包裹了，驮回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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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雄镇54）公孙始信命丧，钟枭设祭，阖营挂孝，白祀也来拈香。公孙守老泪纵横，“贼众奸滑，吾儿命丧！将军擒得勾四，请付吾处，剖腹挖心以祭大郎！”白祀道：“某与镇遏使须旧故，亲若骨肉。一勾四算得什么，只管取用！”劝慰几句，焚过纸钱，自回营垒。稍倾，钟鹤便来。只才说道，冯迁不乐，“此朝庭要犯，岂容私刑杀剐！”钟鹤大怒，“你谁个，这般手长，难不成白副使约束不得！”拖拽来评理。听二人言语，白祀歉道：“贤弟请回复老将军：适才纷杂，应答匆忙，记不起勾四事业已上报。如今府尹催讨，将军取去，又谁应付！”冯迁道：“囚车已就，若非战事紧急，早该解去！”钟鹤苶呆半晌，犹道：“权且借用，明日阵上多擒几个，送还将军！”白祀未语，只冯迁翻起白眼，“说得轻巧，吃根灯草！有这本事早下南屏，能今日事！”钟鹤愤懑，却也无可奈何，依实回报。公孙守怒不可遏，高逸道：“事已应下，岂容反悔！尝言道勾也死不勾也亡，抢来再说！”钟枭深以为然，立时披挂了，聚齐衙兵。人马将去，苏亭悄道：“大敌当前，老将军万不可造次！”钟鹤大怒：“你个怎地！”苏亭道：“白祀、冯迁皆不足虑！吾部哄起，倘南屏乘势进击，反为不妙！”钟枭警醒，扶坐公孙守，喝拦高逸。钟鹤恨道：“镇遏使刀马纯熟，岂那解家小儿抵得！”众人一愣，你瞧吾看，又谁发声。高逸怒启，“某肚急，才去解溺，瞥谢二躲去，情知不妙，急去接应！”便遥指，“他二个双战镇遏使，另有接应。某去，奋勇抵战斩得一人！”再喝，“只你个，木然呆看，全无机窍。倘早去，与镇遏使联手，那谢二也杀！”钟鹤呆愣，再闻，“依你言语，老将军怒气不出，难不成将吾抵命！”仲枭忙劝：“师兄息怒。舍弟娇狂，口无遮拦，一时气急，断无他意。”高逸道：“吾舅甥早回荆南，哪有今日事！劳神费力反遭嗔怨，却何苦来！”麻下面皮扬长而去。公孙守含悲忍戚悄下示意，钟枭忙去，打躬作揖将三个拦回。公孙守揽臂，挣扎起道：“贤弟：拔南屏擒谢二，为大郎报复非你不可！”高逸局促，“老将军，这可说不得！”公孙守道：“向日，蒙令岳丈教诲，本意师从之——奈不允，才以兄弟相谓！今日事，非贤弟不可！”急欲投拜。高逸搀扶，“欲擒谢二，其时容易！”如此这般说道一回。公孙守颔首，“贤弟高妙，此计可行！”当下唤钟鹤来，悄去安置。
远平、刘二将携开同还，一干头领祭奠罢，就寺外寻一吉地葬了。事毕，远平悄道：“舅老爷有话，二哥莫恼！”待问时，则道，“舅老爷问吾：可记得汉地里豹头之旧事！”盛平狐疑，略思谋，只告留心。稍顷刘二来，“吾山寨一喜一悲！喜者，杀了公孙始信，义雄无首；悲者，亡了开同！”言语间几乎落泪。盛平劝慰。远平道：“子亡，其父犹存！”刘二道：“老矣，行将就木，且悲怆间能什施为！”时愈功来，赞道：“二寨主枪法精奇，棍术玄妙！此战，公孙始信服诛，先为开同复仇，再为老朽雪耻！”言罢欲拜。远平急拦时，有曾培随后，“先生恐谢错，晚生不敢贪功！”时、曾不解，刘二略思谋，暗暗点头。略说道，时愈功临去，悄下示意。曾培尴尬，欲言又止。稍后曾炎来，道罢安好，就墙跟立着。干坐良久，盛平嘿道：“那日，二寨主假冒曾兄打劫，所用鞭法恐乎不当！”曾培跪道：“二寨主棍法高奥——便如今日。倘得指教，没齿不忘！”远平道：“尊兄言重，这何使得！”搀扶不起，又曾炎陪跪。盛平去，远平闭门，“尊兄鞭法原本不差，只几招随意，渐成定式，每至险恶能无受制，岂不下风！小弟陋识，无力补强。”曾培道：“旧势俗套，印吾肚里般，急难更改！”远平无奈，叫刘二将另鞭取还，把林汗青所授鞭法一一演来。期间，刘二不去，随曾氏父子演练，日渐精熟。
始信亡四日，公孙守邀高逸来，点二百镇兵，急欲出战。砚灵道：“老将军悲戚间，似有大事！”公孙守并无理会。钟枭疑惑，待问时，则道：“镇遏使新丧，义雄无首。老将军须自荐，或以钟副使致书河南府——免遭觊觎！”公孙守道：“大郎尸骨未寒，吾等须尽力，擒杀谢二明正典刑——倘得如意，某荐高贤弟为使，你俩为将！”高逸道：“吾舅甥巴不得早些还乡，能这心思！”钟枭道：“擒捕柳、谢要紧，此事后议！”抵山脚挑战。山上得信，盛平、远平偕众头领迎战。两军列阵，钟枭当先，乃喝：“鼠辈，仗险陡抗拒天兵，粮秣尽日便你死期！”盛平道“非某不战，只你惧死！”钟枭道：“吾来，你须放胆一博。倘胜，吾即刻退兵！”盛平道：“愿你言而有信！”钟枭作势，苏亭乃喝：“将军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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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雄镇55）待吾胜他！”纵马舞槊当先出战。远平细看，竟公孙始信旧骑，忙替换刘二，挺枪交斗。战不上十合，苏亭气短，急去时，隔开槊杆，反手飞刺，枪中面门。其大叫一声，倒撞坠地，那匹马略迟疑，斜刺里奔去。远平欲赶，公孙守、钟枭大吃一惊，钟鹤大叫：“那厮，休伤吾将！”身披重甲，执一柄大砍刀，截住厮杀。只五合，远平笑道：“你械长大，本事不济！”又三合，钟鹤变色，“某非对手，休赶！”拨马先去。远平哼笑，“今日古怪，看不追你去天边！”连击数杆，一迳赶去。稍顷，钟鹤侧望，距五七丈远，再不得靠前。远平大怒，“再不抵战，还射不死你！”挂上长枪，只才抽弓，钟鹤回马，舞刀接战。又数合，钟鹤不抵，转马再去时，远平加鞭，竟越隔越远。其呼：“纵你马快，咱有神射，须仔细！”抽出硬弓，狠命一拽，背折筋断。钟鹤闻声，回马乃喝：“谢二，咱本事不济！便拖，也拖你半死！”远平弃弓，捻枪再战。钟鹤抵五七合，拨马又去。远平再赶，眼前一平地，径窄草深，先一个葫芦弯儿，蜿蜒远去。钟鹤一马当先，隔数丈，入弯稍缓。远平警醒，抽出横刀尽力一掷，马股早中。随一声怪叫，马首前探，岂肯遁径，奋蹄昂首直冲了去。钟鹤收缰不及，逢扑坠，泥草飞溅，人马俱陷。随一声更梆，左有公孙赋、右有钟咏，携镇兵四十余，执板刀、挠钩、绳索蜂拥至半地，掂脚张瞧。远平无视，下马凑阱沿儿观看：坑长两丈五尺，宽四丈，深九尺，满槽的长枪去尾，距顶五尺。钟鹤斜卧，头下脚上，半边身子摔去坑底。寒锋透甲，其左肩、两肋、小腹及腿股处硬生生插挂数杆。远平腿抖，纷纷土坠，那畜生后挫，横刀也不顾，翻身跃上。钟咏悲戚，急呼救命。镇兵们蜂拥来，束手无策。远平大笑，所去非远，公孙赋不舍，一路紧赶。因见素服，乃喝：“什么人，赶来送死！”其悲泣，乃喝：“杀吾亲爷，能与你干休！”远平警醒，“原公孙家小厮！尝言道：除恶务尽，剪草除根，越发饶你不得！”回马再战，只七合，早抵不得。亏地镇兵随后，执械围斗。远平摆长枪一路乱走，刺倒少半，留命的哄地散了。公孙赋下地，矮身近战。远平哼笑：“那厮，比你亲爷如何！”不数合，肩头中枪，腿脚也缓，悲道：“亲爷慢走，儿来也！”自尽身亡。远平慨叹，插枪下马，借板刀割取首级。镇兵远观，谁个靠前！事罢，眼瞧他上马，长枪挑首级扬长而去。两军阵上，钟鹤引远平去，公孙守才一探头，盛平喝道：“这般年岁出来讨死，一棍子打死当吾欺老，谁想缘由”公孙守道：“贼子，你不欺老，某欺小！”提缰纵马，举刀便砍。盛平招架，曾培乃喝：“寨主稍歇，待吾胜他！”一手执鞭，一手执短棒，打马接战。公孙守怒不可遏，刀指道：“贼子，干证在手犹敢支吾！”曾培不理，举鞭便打。经五七合，钟枭忍不得，大喝一声舞刀助战。兴平呼喊：“柳二，甚倚仗妄称寨主。敢与吾斗上几合！”跃马出阵。盛平道：“你江南野汉，既非镇兵又否团练，充什光棍！薅恼二爷，信不信拿你祭旗！”兴平道：“好大口气，敢来比试！”盛平出马，兴平挺枪，斗二十回合未分胜负。只那头公孙守气喘，逢远平来，枪挑一物，乃大急，弃了曾培，直奔远平。“那厮，将鹤儿怎地！”远平大笑道：“你个昏眼老贼 ！此人非钟姓，乃公孙氏！”公孙守哎呀一声，几乎撞跌。钟枭随后，虽曾眼见，哪里顾得——其打马来，飞扑坠地，直抢马脚。远平转马，枪攥横打。钟枭疾闪时，只闻道：“如此呆板俗套，二爷何惧！”捋首级塞进怀里，回马再战，以一敌二。斗不上五七合，公孙守伏鞍先去。远平顾不得钟枭，长枪一摆，就势掩杀。山上士卒齐声呐喊，鼓噪而进。镇兵胆颤，不曾接战转身就逃。盛平、曾培递次而进，兴平疾去，营门口携手高逸、钟枭拚死抵住。山上士卒连攻不入，偏此时白祀来，窥视侧翼，盛平收兵。
伏兵归营，得知公孙赋报仇心切，独赶谢二，力竭重伤，自尽身亡。公孙守抚尸痛哭，涕泪交流，几欲昏厥。梁贞解劝，竟怒道：“你为头目，究何不死！”喝命绑了，推出去斩首。梁贞叫屈，言道：“小将军一意犯难，某为部属，又何喝止！老将军不信，可问镇兵！”一行狼狈，多人带伤，且众口一词。眼见众怒难犯，乃将梁贞推转来，重责八十。棍至六十，其已半死。公孙守怒气无解，操起杠子亲力亲为。也不知打了多少，且什部位，便个气绝，另个力尽，丢军棍坐地，经久喘得气匀，将这些斥骂一回。因不见钟枭，想起钟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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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3-17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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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行健 发表于 2016-3-18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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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雄镇56）一问才知：其坠阱，枪入重甲，透体数只。好容易拖抢出来，人已半死。钟咏不敢耽搁，忙送去钟家集（只里许，血尽身亡。）。公孙守左一声珑峦，右一声钟鹤，再一声迁义。经大半个时辰，其泣诉得够了，强打起精神找见高逸，只才说道，竟闻：“那日讲述明白，借吾良骑挑衅谢二——谁想舍不得，抑或是信不着，亡徒失孙，却何纠缠！”公孙守饮泣，再三央告，“俱是钟鹤、苏亭争功，几番争扰，却才冷落了。今虽懊悔，却也无可奈何。唯请贤弟不计前嫌，助吾报仇！”高逸无语。兴平道：“老将军厚待，吾等感怀，能不尽力！”公孙守道：“贤侄了得，何愁贼首不擒！”又道，“亡子夺孙之恨，吾与柳二、谢二不共戴天！”回已帐即刻作书，着人骑快马送往河南府。
是夜，公孙守大醉，狂呼乱舞，家僮、衙兵谁敢靠前。二更时撞至灵棚，一个跟头坐地，倚棺睡去。五更间，其口渴难奈，喊两声没人应答。挣扒立起踉跄帐口，有人携丁卒来。凝神细瞧，赫然白祀。诧异间，只闻道：“贵寨更鼓不明，灯火不亮，营门洞开！这若是强人闯入，怎好！”公孙守气冲顶门，“吾父子治军严整，能有这事！”白祀不乐，“吾见不妙，才使团练兵接管营门，把守寨墙！”公孙守大怒，“你个怎敢！”这才看清，眼前人马大不相同。忙使家僮唤来钟枭，乃怨：“酒入愁肠，某才醉卧，你又往谁处！”当知钟鹤亡，携左右送去钟家集，四更回寨，却才迷瞪小憩，方才无话。钟枭闻镇兵私走，散失大半，不禁大怒：“不信他奔出义雄，跑去天边！”起兵欲赶。白祀阻道：“将军再去，倘贼人闻风围攻营寨，恐吾独力难支！”钟枭虽忿，也只得罢了。入灵棚白祀拈香。冯迁会意，连钟枭一并屏去。白祀礼罢，淡道：“贼巢险陡，急难克复。勾四既擒，委以职事，招降南屏部众！”公孙守大急，乃诤：“勾四强梁，为害乡里作恶多端，合该处斩，岂能私放！”白祀道：“奉命招降，又何私放！”公孙守道：“贼人粮草无继，走透无门。假以时日，难不成插翅飞去！柳二部众只能剿灭，万不可招降！”白祀道：“天下纷扰，朝庭正用人际，柳二、谢二皆善战辈，又何不能！”再道，“吾知老将军大仇未报，心有不甘！只一样，老将军可曾想过！”眼见他欲言又止，公孙守忍不得，再三催问，乃道：“临嵩观打劫非是曾氏父子，更与时愈功无涉！”因无答，又道，“凹面坡、五里沟虽属义雄，王法不至，极少约束！羊角岭虽强，贵部也曾征剿，一溃无迹！”白祀张瞧一眼，“三处啸聚，凹面坡无险可凭。倘义雄早几日发兵，癣疥之疾焉成大乱！”公孙守怒启，再闻，“事出，义雄倘无推委、蒙混，时氏乡邻能来南屏，又与凹面坡沆瀣一气，作乱巩县！”公孙守喝：“你何人，竟敢申斥于吾！”白祀道：“镇遏使及令孙之亡，咎由自取！”公孙守怒极，以手点指，“你个再说！”白祀轻道：“郭启、谢二年纪相若本领相当，器械虽异，每至紧要无一不应对得法，仿佛演练过一般——险虽险，为遮掩！”公孙守惊道：“似你言语，其本相识，竟敢戏弄于吾！”乃摇头。白祀冷道：“老将军乃世家，个中高手！此伎俩三岁童儿犹见得明白，独你却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恍若鼓里！”公孙守哎呀一声，便喝：“你不早说！”白祀哂道：“吾只妄猜，哪有实据！”公孙守颜色大变，咬定牙关一头飞撞。白祀冷不防，当胸碰着，随一声闷响，仰面倒地。公孙守两眼发直，涎水横流，一个轱辘爬起，一溜烟去。
冯迁守门，钟枭气闷，摸黑蹲坐。随狂呼，公孙守去，一人入瞧，白祀挣爬间，口鼻出血。另个忙赶时，公孙守张起两臂大呼小叫，其声怪异，满营的镇兵、团练兵俱来张瞧，谁敢凑前。二人出帐，白祀掩胸，搀扶间冯迁大怒，喝令拦捕。闻呼，镇兵挫后，十数名团练围拢来。未及搭手，公孙守迎面一推，倒地四五。余下的不敢怠慢，随记飞扑搂腰抱脚将其困住。钟枭来，拳打脚踢，“尔等小辈如此妄行，知谁人，寻死怎地！”公孙守强挣不脱，按下两臂往怀一拢，三颗头碰一起，额破血流。眼前的丢手，搂腰攀腿的犹是不肯去。公孙守下身，将扶膝个提握牢靠，顺过肩头往后一抛，跌他个口鼻出血。余下的着忙，松手撒脚哄地下散了。钟枭赶一步攀扯，“您老则甚！”公孙守挣扎间，随手一掌，脆响里，其面门中招，一时间金星迭冒，屈身蹲坐。公孙守迤逦奔去，哪辨南北，迎头撞见冯迁。其横摆一腿，小腹中招，猫腰探首间肘击后颈，便如朽木般坠地，屏息静气半分儿无动。团练兵取绳索来，三五下扎绑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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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雄镇57）再说府尹得书，未经细看，传与盛嵊。“白祀只首战，擒贼首勾四，斩杀、捕俘喽兵十数计。偏这秦翌没眼色，说什招降！”盛嵊也道：“似这战法，时愈功、曾培授首可期，又何多此一举！”便不在意。又数日，义雄来书。府尹看罢，“公孙守致仕数载。子亡，自荐为镇遏使，依如旧职，岂非可笑！”盛嵊疑惑，“连日来没有义雄消息，如何便亡！”又后，盛嵊连得二书，其中白祀道：……属下旧疾复发，时不久耐。急盼强援，集精兵征讨南屏贼众，一鼓破之,则社稷之幸。其十分不乐，乃道：“军令状廿日破敌，竟还推托！”另书则冯迁来，将公孙始信亡、钟鹤坠阱、白祀重伤及镇兵偷逃种种情形细说一回。盛嵊大惊，“南屏贼众如此了得，假以时日须成大患！”也不曾知会府尹，点乐奈来，拨精骑两百，星夜赶去统军讨贼。乐奈恭禀：“白祀善战，并义雄镇久练之兵，讨南屏尚且不胜！余去，万不敢轻敌，肯乞梁昊、孟渝随行助战。”盛嵊应允，命其先行，招两个随后赶上。乐奈字嘉奇，见为节度左押衙、步军副都指挥使、河南府司录参军事；梁昊字禄逑，节度左厢都押衙、马军指挥使；孟渝字叔微，节度左厢都押衙、步军副指挥使。
乐奈先来，梁、孟后至，乃聚将。待点看，自钟枭下义雄镇兵还有百余。白祀忍痛出列，“南屏贼众裹携百姓负隅顽抗，强力攻伐恐玉石俱焚。肯乞招降！”梁昊怪道：“你为副使，节制军事。副都指挥使不至，多少时日你不作为，今却何来！”孟渝也道：“大军初至，士气正盛。倘因招降事拖拽得久了，兵疲锋钝，谁人破敌！”白祀恭道：“副都指挥使、二位将军：成全则个，没齿不忘！”梁、孟不依，乐奈道：“副使言词恳切，至某心有不忍。”白祀才谢，又闻：“只一样，你伤重难挨，且盛少尹掂念，赶早回程养伤正经！”点起团练兵、镇兵各五十，尽起骑兵抵近挑战。山上闻报，盛平、远平偕曾培、刘二下山，列阵迎敌。孟渝出马，且呼：“山贼，天兵到日还不授首！”曾培回喝：“你谁人，恁早赴死！”待答，跃步上前，抡鞭棍迎战。孟渝大笑道：“贼子，少足短械也敢抵对！”纵马舞叉照头便打。人马将近，曾培将鞭首一点，就势侧让。孟渝头遭走空，转马再战，连几回不能凑前。“那厮，惧战怎地！”曾陪道：“你个六足野畜，不过腿快，能什本事，看打！”矮身近战。孟渝缓走马，舞叉捣打。斗二十合，未分胜负。刘二兴起，“曾兄，让吾则个！”抡双棍飞脚来，替下曾培，堵前赶后左右缠打。梁昊叫道：“贼子，车轮战怎地！”舞槊出马，上前夹攻。远平道：“那厮，当吾山寨无人耶！”跃马挺枪截住厮杀。经十数合，刘二瞧机会架叉，抢身滚打。孟渝大窘，急转马首，前腿让过，后足中招，三蹄不稳，稍去数丈轰然倒地。另侧梁昊惊闻，却才偷瞧，拨开槊杆就势补枪。其哎呀一声，疾闪时，连盔刺落，那顾得鲜红飞溅，伏鞍而去。远平不赶，忙抢孟渝。乐奈大喝一声：“勿伤吾将！”骤马前突，抡大斧挡开刘二，再战远平。孟渝得便，倒拖了五股叉掂起脚去。盛平鸣金，远平回马，掩刘二归阵。山上士卒一通鼓噪。乐奈怒气填塞，“贼子，你往哪里逃！”拨马再赶，盛平拦斗，经二十数合，乃喝：“尔等远来，人疲马乏。倘吾乘机攻伐，胜之不武！”拨转马首，横担起混铁棍收兵去了。
乐奈还营，看孟渝伤在脚踝，梁昊耳豁半边儿，连头包裹。孟渝犹劝：“那两个全不济事，因某轻纵，以至偷巧！”又道，“稍歇半日，明早便可复原。”梁昊也道：“皮外伤，无碍再战！”乐奈苦闷，唤白祀来，“昨才说，山上贼众裹携何人，又何招降？”白祀道：“某虽这说，恐招降不易，一人难缠！”待问之，凑前低语，则乐奈不屑，“谅他个镇遏副使，芥籽大个官职！”言罢掩口，旋又道，“将军既这说，当早谋划。且试言，乐某洗耳恭听！”白祀谦恭，值他再请，如此这般说道一回。乐奈大喜，乃道：“功成日，当荐府尹，不失重任！”梁昊侧耳，扒扯缠布听了半晌，犹道：“为首两个年少张狂，恐乎作梗！”白祀一笑，幽道：“欲胜柳、谢何劳将军！吾处有高士，堪称敌手！”乐奈惊诧，忙问时，则告：“义雄初战不胜，折损太过。钟鹤央告，旧使携三人来……”将经过简述一回。梁昊、孟渝齐道：“高逸、郭启不过井市之徒，能什本事！”白祀道：“高、郭受邀，也曾上阵厮杀！旧使患症，故使父子双亡，牵车扶柩才欲他去。某以为良将失，执意拦阻，却才留守！”

闲逸慕一清

（义雄镇58）又道，“某只副使，位卑言轻。欲支使高、郭，非将军不可！”乐奈状似无意。待引见，伟岸灵秀，连忙置座，并道：“壮士何来，又往谁处？”高逸道：“楚地来，曾去延州货卖，值今还家！”乐奈道：“既公孙老将军旧识，攻破南屏一为夙愿，二为报复！事成，某荐于河南府，当厚任！”高逸道：“无它，须吾舅甥自便！”乐奈道：“一定！”另与好马，摆酒饮宴。
次日，乐奈起两百兵，携梁昊、孟渝、白祀抵近挑战。盛平闻报，下山列阵。白祀出马，直呼时、曾来，并道：“那日，某与秦县令好言相劝，你翁婿意下如何？”时愈功道：“吾本良善，奈奸人当权，为自保，不得已啸聚山林！”白祀道：“副都指挥使携精骑新来，指挥使、副指挥使能征惯战。劝汝等为乡邻计，早寻后路！”曾培道：“吾父子既来南屏，如白染皂，再不回头！”言罢，迳自归阵。白祀唤盛平、远平前出，“二位了得，何不弃恶从善归顺朝庭！倘有心，遣散部众，一干头领俱为义雄镇将！”远平道：“才战，公孙氏父子双亡。倘为老匹夫、钟枭节制，死无葬身之地！”白祀道：“公孙老将军致仕，钟将军深明大义。大不得你做副使，某为镇将——只一样，下山归降，保黎庶安泰！”盛平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你功名得来不易。”白祀追问，乃告：“若降，非河南牧不能！”乐奈哧道：“你非亲王，何来牧职！”盛平诧异，“逐水草牧牛羊只图自在，敢亲王也此专好！”梁、孟哼笑。远平道：“休道这，只说将勾头领怎地了！”乐奈道：“早知寨主当有此问！”便招手，后队里唤出一人，骑劣马，着锦绣，正勾四。问过安好，乐奈幽道：“此非汝南屏头领，乃吾义雄镇将！”盛平道：“岂知不是装幌！果然是真，让他放过马来！”乐奈道：“吾诚心招降，岂有不敢！”真就放勾四来。刘二、索盂接着，盛平收兵，人马撤回山上。乐奈不赶，打着得胜鼓还营。
勾四被擒，锁上手足看管严紧，饮食倒也自在。期间，白祀劝降，乃答：“吾降，山上弟兄须受连累！”白祀赞一声“好义气”，便无二话。公孙始信亡，钟鹤要人，冯迁不允，说府尹讨要，星夜解去河南府。临行，白祀将赵六束紧手足，蒙了头脸，囚坐车上，先行探路。约两三个更次，团练兵回，将勾四牵看，就见笼门大开，罩布早去，赵六浑身的枪眼，血尽命丧。白祀道：“日间钟鹤吵嚷，就疑惑他半路打劫，将你去剖腹挖心以为祭奠。吾帮你逃过这劫。事毕，河南府那碗牢饭须不好吃！”勾四汗淌，旋又道：“你肯降时，为吾镇将，免这一刀之苦。”勾四思谋再三，甘心归降。及至钟鹤陷阱，公孙赋自尽，公孙守急火攻心，杖杀梁贞，镇兵惊恐，待钟枭还，由北门走起，半个更次散去大半。白祀早使人盯看。闻报大喜，尽起团练兵接管营寨。至于勾四，早换作团练衣饰，隐在暗处，又谁知晓。勾四将经过述说，刘二见盛平、远平未置可否，独索盂耳热心动，手脚乱动，怒道：“这厮是劝降来！”一把揽住，“信不信吾一刀斩了你！”勾四挣道：“吾自诚心，为了旧日弟兄！”梗起颈子叫道，“要杀便杀，怕死须不回来！”索盂接口，刹时间吵作一团。时愈功道：“吾等聚义，连战连捷，岂能因只言片语归顺义雄！”曾培道：“吾一家避难来晚，出力有限，凡事不敢惶论，唯二位寨主马首是瞻！”刘二喜道：“这才是好弟兄！”索盂听这话，立时转脸，“吾与二哥、军师、曾兄一般，对山寨绝无二心！”勾四见此，那敢再言。远平道：“吾等斩将时谁想过归顺！倘下山，公孙守、钟枭能无计较，日子难挨！”盛平道：“吾弟兄无家业，二哥行走惯地，哪里安身不得。”曾炎道：“张头领、开同兄尸骨未寒，吾等背义，天理难容！”由此，一干头领皆以为是。待众散去，远平悄道：“果如哥哥算计，大功告成！”于是，将公孙始信、公孙赋的首级悄取来，纳入鹿皮袋，悬屋角备用。
当闻勾四被释，钟枭怒火中烧，急来道：“勾四乃贼首，苦害义雄。副都指挥使误信谗言，怎好轻纵！”孟渝道：“勾四乃镇将，才去劝降，又何私放！”钟枭惊道：“勾四被虏，早该正法，几时充作官军！”白祀道：“某为副使，还不能招降！”钟枭道：“南屏贼众只能剿灭，焉能招降！”梁昊道：“义雄连战不胜，损兵折将，又甚言语！”孟渝道：“时氏翁婿倘在西王集，又谁南屏作乱！”钟枭惶恐，无言以对。乐奈道：“干戈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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