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3-21 14:30
有得有失！文字不朽！祝福您！

（但愿如瞿版所说，累也不冤！）

（义雄镇62）说起经过，解琰北乃叹：“吾有贤弟这本事，风光一遭儿，死十回也值！”次日天光，备下香烛纸马，解琰北提人头，赖初扛锹镐，悄至祖茔哭拜一回。礼罢，解琰北默念：“贤侄年弱，忍心让你独去！奈何桥上缓行一步，吾来也！”一头飞撞。盛平、远平随拜了，悄去旁侧，正看景致。冷不丁见情形，远平赶一把飞抓，素服扯碎，去势能止半分儿！盛平脚快，起一记飞脚，碑身贴着前额应声倒地。远平扑前，一把按住。解琰北额破血流，“贤弟，放吾去吧！”低头再碰，远平拖拽。盛平道：“开同早逝，悲戚间忍心你去！”远平道：“尊兄活不起，显得咱弟兄不该来！”赖初也劝，解琰北看一眼断碑，唯有叹气。赖初掘两坑，将首级面朝坑底充祭物坟首埋了，填上土细细夯实，才算终了。

得暇，刘二悄来，找解琰北打问经过——盛平、远平稍住两日，已然远行，马也不曾带去。其无奈，只好回镇，叹道：“开同年幼无知，裹携上山，为始信亡，至今牵累，其罪在吾，越发地可怜！”曾培道：“公孙、解氏原有仇隙。八里集非本镇属地，须难照管！”话虽如此，当日便去巩县，谢道：“那日，倘不是明公搭救，属下哪还有命！”将原委细述一回。秦翌略一思想，“解开同为盗，与琰北无涉。官没家私乃你前任事，匆忙间挪作他用，又何追讨！至于田亩宅院，本县看令岳丈份上，发还就是！”曾培道：“明公法外施恩，非但开同，吾义雄将士无一感恩戴德！”秦翌笑道：“他日巩县有事，还须用心！”曾培道：“旦有用处，敢不向前！”再行拜谢，乃回。
解琰北重回旧里，将王氏接回。开同殁，少不得悲苦一回。眼见大仇得报，二弟孤身一人，便作主张，将表妹秦氏迎娶进门。秦氏二十岁，孀居两载，有足疾。琰北无意，拗不过王氏，半推半就免强应承。婚后，见妻贤慧，模样俊俏，到也安心。隔岁，连生二子，早将王氏喜不自禁。两口儿恐寂寞，将一子过继，权作二郎。不料王氏看着哪个都爱，左拥右揽再舍不得。两口儿只道年轻，还再生养，便狠心，一发过继。原谁想连六载再无音信，七年头上才得一女。便如此，两口儿也喜得不成。王氏年五十三卒，二子披麻带孝痛不欲生。自然，此是后话。

闲逸慕一清

九、庙寨巴公寨
（庙巴寨1）出义雄过登丰，眼前便东行大道。高逸道：“由此直去，过淮河经寿州，数日间可达金陵。”砚灵道：“舅老爷不去荆南？”兴平道：“此近彼远，何必绕行！”砚灵道：“倘或是二太老爷留居不惯，早回荆南，咱岂不是扑个空！”又道，“郭太老爷问起家事，却何答对！”兴平道：“周、贾好容易接去，哪能便回！”砚灵道：“舅老爷乡愁数载，哥哥大略也只梦里。此去金陵路远，也不争这一天半日。”兴平犹豫，高逸沉吟半晌，便道：“儿时玩伴恍若眼前。纵吾候拜，只恐是认不得！”砚灵道：“认得认不得，总是旧里亲近些儿！倘去，由张家坪南下，于江陵乘船，一路顺水，江宁可抵！”高逸心动，兴平从其说，乃南行。不数日，荆南在望，砚灵蹀足，且叹，高逸便问。其道：“是吾贪赶路程，忘件大事！荆南高氏虽有不济，也管着一府一军两州诺大个地界。才被周、贾一番厮闹，岂能无备。咱若冒失闯去，只怕去得走不得！”高逸道：“吾等悄去，只瞟一眼，南平王怎地知晓！”砚灵道：“舅老爷说得是！便晓，咱朝里有人，好歹也遮掩得过！”高逸一听，“罢了，还是不去的好！”兴平怪道：“要去的是你，不去的也是你！”砚灵道：“人多嘴杂，倘撞见，终不大稳便！”高逸道：“害吾多走，脚肿腿细！”砚灵道：“此番怨吾！”又道，“咱不若渡大江，由楚地南行，东去洪州，再向金陵！”高逸道：“何又绕行？”砚灵道：“周、唐间大战才歇，彼此提防。咱由楚地去，穿行江南国，少惹事端！”兴平道：“贤弟精于世故，便依你！”便不右转，沿旧时周地一迳南行，至晚安歇。天明早起，三人上路。夜雨尤大，途有积水，行人无多。巳时将尽，忽一阵马蹄声急。兴平回望，便三骑来。眼前一荡水洼，长五丈阔丈余，路占太半。高逸当先，入洼丈许。兴平扯一把砚灵，便唤。待高逸退至洼侧，数骑至，蹄声中污泥飞溅，风一般去了。高逸欲行，一骑缀后，唯有忍气。至洼前，那人扫望一眼，忽就勒马，先瞧兴平再盯砚灵，隔过身子打量高逸。高逸不乐，“大爷须不是优伶戏子，有甚好看！”那人一愣，连忙拱手，道声得罪，拨转马头绕洼而去——此便彭耘，字鸿宇。
日头近午，遥见一镇。庄头空地上两壮汉攀臂抵首，一周遭里十数围看，时有喝彩。这两个便栾四、栾六，专一好赌，没本钱开宝坊，一年四季于庄头揽客。偏这日没生计，二人闲不得，将身作赌较起力气。不上半刻，栾六连跌数跤，散碎银子并大半贯输个精光。栾四拍拍手，收起滩子，“干耗许久，肚里正饥，且吃碗酒来。”栾六披衣，拦道：“别忙走，还吾钱来！”栾四白愣起两眼，“哪来你钱！”栾六道：“咱是亲兄弟，好意思争抢！” 栾四道：“前日里才赢吾的，怎无这说！”栾六道：“你输整贯，还差半吊！”栾四道：“屁话，那衫子不才抵与你！”栾四暴起双睛，扯提曰：“就这件泥巴巴烂衫，缺领没袖，十个钱也不值！”一把拉下，塞递道：“大不了还你！”结果力大身猛，衣衫又破，刺啦一响扯得半开。栾四大怒：“你这厮，扯烂吾衣！得赔！”栾六道：“先还那半吊，再赔不迟！”拉拉扯扯动起手来。
高逸来，早听明白，乃掌呼：“好好，须下死力，才好分雌雄、定胜负！”乡邻来，架臂膀拉架子张瞧，并无拦劝。栾六道：“好哥哥！昨日，吾儿被你儿丢石头掼破额角，正没分解，今又讹钱！”栾四道：“还好意思！怎说时你也长辈，出手便打，羞也不羞！”栾六道：“都是作爷的不晓事，代你教训！”高逸正忍笑不住，忽一人挺身而出，且喝：“休地错怪了！昨日间，吾见小儿玩闹，有鹞子低飞，将石去丢。不想扁羽没中，打个孩儿，想是你家！”闻此，看客错愕，二个住手。其又道：“至于挨骂，全是吾支使传话，以至怒起，责打侄男！”二人大怒，并口齐呼：“什么人，竟来挑事，敢是活得不耐烦！”那人道：“二爷来，实言相告，只你不信！”再喝，“便挑事，你能怎地！”这兄弟俩乍起膀子，一拥而上。那人不忙，拳脚齐下，五七招掀翻一个，掼倒另个，接连两回。兄弟俩挣爬跃起，拭罢口水将手点指：“你这厮欺吾肚饿，正没力气！不要走，等吾吃了饭来！”那人道：“吾不走，只你快些儿！”二人去，便个老者道：“客官，这兄弟刁蛮得紧，四里八乡无人敢惹。听吾良言相劝：你路人，还家去吧！”那人道：“咱理直，最不怕刁蛮野汉，看怎地！”稍倾，

瞿行健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3-22 10:28
九、庙寨巴公寨
（庙巴寨1）出义雄过登丰，眼前便东行大道。高逸道：“由此直去，过淮河经寿州，数日间可达 ...

学习了！！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3-22 11:38
学习了！！

(瞿版主客套了!)

（庙巴寨2）栾氏兄弟伙了大小舅子并族中兄弟十数个来。看客见刀杖舞摆，纷纷后退，腾出老大块空场。那人喝住伴当，将手招道：“来来来，怕的须不是汉子！”这些人一拥上前，却被其游走于器械间，十数回合打倒大半。栾氏兄弟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就逃。那人赶两步停下，“好拳头不打倒地汉。尔等扒起，咱再斗一回！”卧地众人岂肯再战，巡睃间，刀杖也不顾得，偷爬起只管去了。
那人兴头，放眼四顾，将足尖儿挑起口横刀，双手执握使个劈山势，平地里跃出去丈多远。将落地，就势一滚，寒光闪处，使出个背身摘桃式——其身法飘乎迅捷，不由得彩声乍起。那人兴浓，回身舞弄，随招就势使出拨、撩、挡、拿、挑诸般精巧，一时间观者云集，彩声愈响。舞到妙处，忽地收势。看客莫名，就见他朝高逸来，直口道：“闷看了半日，吾本事如何！若将就看得，便吼声彩，哑不了喉咙！”兴平大喝一声：“好！”砚灵接口：“妙！”高逸哼笑，倾荷包倒出把铜钱，随手一掷，便它个满地滚。砚灵兴起，腰里边扯出钱袋，碎银铜钱一股脑乱抛。四下呆望间，猛一人扑倒入场，便抢。于是乎，观客、乡邻蜂拥齐上，你争吾夺乱成一团。那人先疑惑，再欣喜，随即大怒，正然赶打，猛一人抢入来，兜腚一记踢个踮跳，便彭耘。那人一惊，“谁他娘……”掉头瞧时，当下红头涨脸。彭耘道：“混帐东西，吾才转身便来出乖露丑！”那人愈窘，一字莫出，唯将碎银铜钱随手丢了。调头再骂，伴当乃醒，簇拥着那汉去了。看客、乡邻捡拾净了，眼巴巴瞧着。兴平道稍让，分开人群来到街角，寻小店坐下。小二来，随口点几样素菜饭，讨壶浓茶吃着。稍顷，彭耘寻入来，望兴平恭道：“舍弟无礼，贤弟休怪！”高逸不乐，“休地胡乱攀扯——便他有心，也须问吾这阿舅！”彭耘讶道：“舅老爷在，是吾张狂了！”其一躬到地，问罢安好敬候案侧。高逸道：“你有什事，且讲！”彭耘道：“吾于聚贤楼备酒，与先生陪罪！”高逸道：“不相扰，吾饭钱还有！”彭耘面红，唯低道：“确有要事，望先生移步！”店主示意，有小二急摆菜饭。眼见尴尬，兴平乃道：“如此时，须讨扰了。”闻此语，彭耘腿快，帮结了店帐，背起包裹什物往聚贤楼来。
进店门，经大堂拐入二进，雅室间摆酒一席。众人落座，彭耘自报名姓，唤那人来，“此舍弟，名耩，字鸿贵。适才无礼，先生海涵！”彭耩陪罪，低头下脑。高逸道：“功夫不差，力气也足！”便留坐。彭耩不肯，推说酒足饭饱，往另室吃茶。酒过三巡，彭耘道：“吾观令甥面熟，好似哪里见过！”兴平笑道：“吾倒无觉。尊兄既这说，且试讲！”彭耘道：“贤弟宅上可是荆南，郭姓！”高逸一愣。兴平道：“非也。居蜀，姓苗。”彭耘细看一回，“吾妄猜一句！贤弟此行，不是楚州便是金陵！”砚灵变色，丢箸起身，遮拦道：“这般罗唣哥哥休听，咱赶路要紧！”高逸摆手，“不忙走，且听他说！”兴平道：“怎地是楚州，抑或金陵？”彭耘道：“某信口胡猜，贤弟勿疑。”又道，“吾弟兄为赶一趟生意，巧与先生、贤弟偶遇。此间不是说话处，酒寡菜淡，将就用些儿，早行。”砚灵难挨，兴平、高逸却何吃下。彭耘无奈，乃告：“家严乃郭老将军部曲，偶有小功，初为镇将，渐至余台镇遏使。因不善钻营，老将军辞官，家爷恶了上司，屡遭申斥，一怒之下回归故里。后因阵前吃紧，前官累招，盖因生计推却不得，才先唐后晋，直至汉初才告归隐。”兴平道：“尊兄做何营生？”彭耘道：“值乱世，吾世家子弟身无长技，唯从军征战，挣一份吃食。此一回因箭伤，归养至今。”因众人无心酒饭，彭耘结付店帐。出店门，就见彭耩、伴当等牵缰一处。彭耘请高逸、兴平、砚灵上马，命彭耩缓行，四骑先去。
稍行远，兴平问时，因他欲言又止，乃瞧砚灵。其道：“哥哥莫催，吾说便是。”便住马，低道，“周主三征，大老爷为右使，应援楚州，乱战殁；便四弟，也为石炮所击，折损一臂。”兴平惊道：“你何知晓？”砚灵道：“吾先江南再楚州，便荆南也走过一遭儿！”兴平下马，涕泪交流，“兄弟，何不早说！”砚灵道：“不是不说，吾指望讹传，谁想成真！”泣作一处。彭耘着忙，寻店家购锡箔纸钱，兴平、砚灵就路边化了，遥向东拜。高逸落泪。经久，兴平忍悲，哀道：“彭兄：愚弟欲借脚力赶奔楚州，可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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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巴寨3）彭耘道：“贤弟，非是吾舍不得，实是不能！”兴平道：“尊兄莫劝，吾意决，便一步步也走了去！”彭耘道：“贤弟一意如此，吾亦无话可说。只一节：淮南三战，吾为周将，有幸见识尊翁。待伤重还家，家严乃叱：既识故主，何不阵前倒戈，抵死相助！贤弟试想：吾不过一步军都头，所辖无已，便痴心救助恐也于事无补！如今，天见可怜与贤弟偶遇，却如何放了你去！”又道，“千万来家。不然，大人又骂！”砚灵道：“尊兄家宅何所？”彭耘道：“眼下乃光县地界，原就周属——早年虽有些田产，交佃户耕种；也有宅院，平日只存些柴米，有老仆看守。至于老宅，却在殷城县，原属淮南杨氏，后归李唐，现属大周。”砚灵道：“殷城县与此隔山相望。去楚州，也此路过。”高逸道：“那就走遭儿！”于是，四人上路，隔日便到。
岗头寨彭溪闻报，赶出来道：“老奴竟不知小主人驾到，有失迎迓，该死！”彭溪字夕章，年过五旬，须发灰白，佝偻着身子急着下拜。兴平赶一步抱揽：“老人家，晚生年轻，却何当得！”高逸道：“令郎与吾甥早是兄弟，您这作为岂不是乱了辈分！”彭溪变色，乃回斥：“混帐东西，既知是小主人，还敢攀大！”彭耘低头下腰，一声不吭。兴平道：“先生休听，是小侄一意若此！”彭溪怒气稍缓，端详一番，颔首道：“果然英雄年少，老主爷后继有人！”问罢高逸、砚灵，延至堂上。兴平再三谦让，只得由高逸、彭溪居中，余散坐，左右相陪。待奉茶，又道：“适才闻大郎语，小主人欲往楚州！”兴平道是。彭溪道：“少主殁王事。周主悲悯，赠正议大夫、忠武将军，立庙享祭。小主人去时，恐为知觉，身不由已！”兴平道：“吾不闻便罢，既知，如何不去！”彭耘再劝，则兴平道：“便依先生。不去楚州，只往金陵！”彭溪大急，摆手道：“去不得去不得！”言语间不住声咳嗽，颜色也变。彭耘道：“江南富庶，将士惧死。淮南败绩，李氏割半壁江山，见为大周番属——怎就去得！”兴平道：“太老爷累爱恩宠，拜金紫光禄大夫、冠军大将军；日前有周奄、贾兖取唤太爷。江南国大厦将倾，值用人际，太老爷身单力孤，吾后生晚辈岂敢退避！”彭溪道：“老主爷累世忠良，偏吾独生逆子！”喘息大定，又道，“周强唐弱，江南国偏安一隅，绝非守望！小主人去，倘战事重启，周师过江，大军风散，难不成只手擎天！”兴平道：“为人臣，尽人事！”彭溪道：“小主人不在江南，何以人臣事之！”又道，“少主节义，小主人缘何涉险！”高逸道：“不用急，凡事在吾，自有主张！”于是，彭耘择静室摆灵堂，兴平沐浴更衣，拈香拜祭，痛哭失声。礼罢，揽花厅摆素食，团团围坐，再三恭请，兴平无意。彭溪道：“吾有田产地亩，兀自食用不尽。小主人安心住下，远避尘世，包管无碍！”兴平道：“依先生言语，晚生岂不是坐食等死之浊物！”彭耘道：“管它清浊，但能苟活！”彭溪道：“如今虎狼当道，凡五十载，百姓流离，十亡之七八，善能保全者几多！”又道，“老主枝脉不旺，人丁单薄。功名利禄乃过眼云烟，小主人切不可义气用事！”兴平道：“先生教悔，晚生谨记！”待问彭耩，乃知后行，稍略放心。又坐片刻，便推不适，自去歇息。看兴平悲戚，彭耘道：“吾便那不吉物儿，千里凶报，为人添忧！”兴平道：“不是这说！吾一路来，早闻些风声，只不敢多想！”高逸怨时，便砚灵道：“还不是周奄、贾兖可恶——非是他等，太老爷、老爷能去江南！”高逸恨道：“倘路遇，当擒而杀之，以泄吾忿！”兴平道：“此国事，竞其奉命行为，无必苛责。”又道，“想吾宅命该若此，还好能见着太老爷！”见情形，彭耘说道些旧闻趣事，将话题岔开。
彭耩还家，忽见哀事，当下大惊。待打问明白，才稍稍安心，乃道：“哥哥忒不顶用！若吾在，一顿大斧头砍入去，早把郭老爷抢出来，不就没事！”彭耘道：“胡说！就你那本事，只怕才到跟前，早被斩了！”彭耩道：“这才是胡说！吾帮着郭老爷砍人，他又不瞎，还劈吾不成！”彭耘道：“让先生笑话，舍弟就这般没分寸！”高逸道：“令弟言之有理，都是你思虑太过，却才犹疑！”彭耩接口：“是这话！”凑去桌角，抄起碗箸大口吃起。高逸道：“你身手吾曾见识，只不知斧法！”彭耩一听，丢下碗箸。彭耘拦问时，则告：“吾取斧头，且来演示一回！” 彭耘道：“少食没饭，须没力气！”强按坐下，再道，“吾让你等后行，却何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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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巴寨4）彭耩道：“那两个脚软腿短，如何走得！”彭耘道：“敢是将他们闪了？”彭耩道：“都是自家弟兄，怎好撇弃！不过凑些钱，购头健驴。”再问时，则道：“自然吾骑驴，他俩牵尾，一顿紧赶，却才早还！”彭耘道：“驴呢？”彭耩道：“吾连店钱也没，还什驴毛！”又道，“才来寨口便不行了，送与汤锅换几贯钱使。”彭耘道：“钱呢？”彭耩道：“他俩分了，吾一文没得！” 彭耘点指曰：“你呀！”便出门，遣家仆提几贯钱去，与两家补齐。彭耩将借宿、讨食诸般情形混说一回。兴平愁意稍解，免强吃口。饭罢天晚，彭耩早耐不得，院当间悬起灯火。彭耘禀过父亲，取来秃斧。高逸接看时，此斧由精铁打造，粗杆秃头，背厚刃滑，通体闪着幽光；掂一掂，能六十余斤。彭耩打赤脚，光脊梁，双手接斧，由开山势起，将劈、崩、拿、挂诸般招术一一使出。瞧一瞧甥舅神色，砚灵道：“不是吧！吾看斧法似曾相识。”演罢，彭耩收势，犹道：“马上使用，那才好看！”彭耘却道天晚，讨还了斧子。众人去，彭耘悄问：“吾弟这斧法颇有渊源，须不是常人见识！”高逸道：“敢有什来头？”彭耘道：“幼时逢异士，喜其臂力，乃授斧法。若使得开了，三五十人近身不得！”高逸道：“是一抹红还是铁冠道人？”彭耘道：“都不是。”砚灵道：“舅老斧犹善使斧，寻常人等再不入眼！”彭耩趿鞋穿衣，闻言大喜，当下便要较量。彭耘不乐，“胡闹！先生乃尊客，岂容尔等癫狂！”高逸忙拦，“吾最不怕人来疯！”于是约好，明早比试。
一宿无话，天光早起，彭耩候在院里。彭耘来，悄道：“舍弟一惯张狂，四乡八里难觅对手。吾知先生本领高强，出手训诫，也教他做人！”高逸道：“虽吾有心，耐不得肚饥！”彭耘道：“是吾差了！”吩咐家仆搬来茶饭，就便伺侯。兴平无心，但高逸要吃，也只好陪着。彭耩守门，好容易饭罢，便催。高逸道：“某手重，全没准头。倘致伤损，大家面上须不好瞧。”彭耩大急，只顾道：“你只管来，便死，也吾自找！”高逸大笑。彭耘道：“吾弟这话虽不中听，但皮糙肉厚，纵有摔跌，谅不致命！”此值彭溪来，也道：“这厮憨拧顽皮，平日间没少让吾操心。这回打死，只当吾少养一个！”彭耩乃哼：“时运造化，若非皇天后土又谁知晓！”高逸道：“这般说时，便越发地不敢！”暗瞄兴平。彭溪、彭耘会其意，婉转求拜。兴平见情急意切，唯道：“教训不敢，演舞一回倒也无妨！”于是，一行人来到院里，就见彭耩赤膀光脚，手执木棒跃跃欲试。高逸怪道：“昨晚你斧法了得，却如何将此倚仗？”彭溪道：“痴儿提起斧头便认不得人，吾怕他一时性起，小主人怪罪！”高逸道：“不妨事，还是真家火好看些儿。”彭溪无奈，命家仆另取秃斧。彭耘悄嘱：“此少主，老爷瞧看，你可小心！”彭耩点头。有家仆搬来器械，兴平挑捡根藤棍，讨麻布缠系棍首。彭耩咧嘴，“吾便将斧头让你，砍掉头，不就碗大个疤！”执意不允。兴平道：“吾想先生管束严紧，尊兄少与交手！”彭溪道：“吾老迈，大郎从军，敢由他作怪！”彭耩平端着斧头，“您老是主，请先出手！”兴平道：“你可仔细！”抡藤棍照头便打。彭耩看得真切，横担着斧柄往上招架。交接处，兴平撤棍，旋即回点，喝一声：“看肩！”彭耩侧转，沉肩避让，就见棍首横摆，彭溪肩头一震，彭耘哎呀一声，早不及躲，啪地一下正中手腕。彭耩甩臂，单手执斧连退了两步。兴平不赶，高逸笑道：“怎地？”彭耩抖一抖肩臂，“吾还有命！”捏牢斧柄，抢上前当头劈下。彭溪瞧着，这斧未下，兴平抢前，早荡起棍花。眼见将中，彭耩泄力，顺斧抵挡，乃遭甩摆，棍首下探，只一点，恰中足背。彭耩叫也不及，牵拽斧柄，踮起伤足退跳数步，方才稳住。兴平肩起藤棍，彭溪道：“若非小主人让你，还有手脚！”彭耩难挨，就势坐地，龇牙咧嘴揉搓了一回，硬了口道：“因不是刀枪，轻描淡写，才有这使法！吾若在意，岂能中招！”彭溪恨道：“好好好，下一回打折你手脚！”稍顷，痛楚平复，周身无恙，彭耩拾起斧头。兴平道：“适才吾先手，这回由尊兄！”彭耩道是，举起秃斧迎头劈下。兴平见招式，侧身避让，乘机缠斗。略数合，彭耩叫苦不迭！原来，此番兴平并不尽力，每每乘隙，照准指、腕、肘、足、膝、踝接连数点，只五七回合，彭耩丢斧，转身就逃。彭溪骂着：“蠢才，莫是不小主人，你这厮不知死几回哩！”彭耘笑道：“兄弟，这回遇茬口，可还受起！”彭耩不答，捣弄了半日却才止痛。其道：“不就条棍么，当吾不会！”彭溪道：“混帐东西，会又怎样！”

瞿行健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3-23 18:18
（庙巴寨4）彭耩道：“那两个脚软腿短，如何走得！”彭耘道：“敢是将他们闪了？”彭耩道：“都是自家弟兄 ...

好小说！！赞！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3-24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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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巴寨5)彭耩道：“吾俩若倒换过，还不定谁赢！”彭溪大怒，彭耘赶打。高逸道：“列位莫忙，且让二郎试舞一遭儿！”彭耩缩颈藏头正然苦挨，听这话忙抢藤棍，“好兄弟，便教吾一回！”低道。此番再战，兴平将斧子倒过来，以柄当枪，抵近缠斗。斗不上三五合，兴平卖破绽，放藤棍捣入来，随手只一锁，便成两截儿。彭耩哎哟一声，“就这么根破棍，能几多斤两，竟不听使唤！”其将另半截儿拾起，踊身再战。不过五七合，两截儿变四截儿，四截变六截儿，握手的不及尺余。彭耩舍棍头，乃叹：“吾那斧子忒不济事，这些年敢是白练！”高逸笑道：“不怨招法，是你使法！”彭耩道：“平素使用无人敢抵，焉能偏废！”高逸不理，竟自顾去。稍顷，其父兄来，再三支使，彭耩讪道：“今日这斧头忒不利落，还求先生、小主人指点！”高逸道：“你须记得，但凡重器，遇至轻、至柔，且刚中带柔者，万千在意！”彭耩道：“还这说法！”高逸道：“藤棍者，便其一。其柔性好弹力足，抡打成片刻划乃圈，缠打似鞭飞点如箭。”彭耩道：“值今巧遇，万般无奈，还求先生破解之术！”高逸道：“吾只一句，你便赖上不成！”彭耩道：“先生大才，吾不赖您又赖谁去！”言罢，跪倒磕头。高逸无奈，只好道：“随口混说，焉知破法！吾且问你，此斧法系何人传授？”彭耩道：“不知。只记得是位长大雄健的老先生！”
原来，彭耩幼时，街坊玩伴哄抢一块顽石，争要在其上面立脚。东拉西扯间彭耩性起，一把掌推倒侯二，再屁股拱倒了刘三，挤撞赵四。余者不敢近前，其独据石上，悠然自得。李芄不乐道：“这物儿须不是你家私产，究何霸道！”其一十五岁，略长三载。彭耩道：“你说不是，吾偏道是！”便下地，扳石沿儿下把狠力，硬生生翻转来，一步步滚了去。小厮眼呆，便一位长者来，悄下偷瞧，就见他一口气滚出五十步远近，暗下称奇。凑前问时，知彭二，乃告：“贫僧急走半日，腹中空空如也。你家有米粮，可愿布施？”便龙湃，还玄随后。彭耩道：“什么叫布施？”还玄道：“就问你，可给些吃食零用！”彭耩道：“此事易，吾家粮米尽有。只一样，待吾将这私物儿拿了去！”龙湃道：“值甚！”俯腰身捞起顽石，往胁下一夹，“前头带路！”彭耩大喜，三步半作两步倒退了去，忍不得瞧看。老仆闻声，忙地开门，呆头呆脑出舌三寸，半日不回。姚氏在家，就听咕咚一响，屋顶三摇，沙沙落土。待遣彭耘来，则窗前壁角多块大石，地凹半尺。彭耩立石上，正满脸得意。再瞧龙湃，奈不识，只得回禀。姚氏一边责骂，一边使彭耘来道：“家爷戍边，娘亲不好与师父相见。今奉白米三升铜钱五十，休地嫌少！”龙湃道：“还请女施主来，吾有话说！”姚氏无奈，唤来厨妇，隔门帘道：“犬子顽劣，倘有得罪，吾重重责罚他就是！至于钱米，犹可添补！”龙湃道：“贤郎好气力，与贫僧有些渊源。某不才，授他些机巧，以为不时之需。”姚氏道：“能得先生教诲，非但吾郎，乃族门之大幸！”忙将跨院收拾了，也不拘拜师礼，唯地是一日三餐好酒美食。因院角立柄柴斧，龙湃拾取，传一套斧法。经百日，功夫大成。龙湃欲去，彭耩苦留不住。姚氏早裁僧衣、再奉程仪。龙湃婉拒，一概不受，飘然而去。彭溪还家，闻之不信。待叫二郎演舞，刹是了得。其大喜过望，问清音容相貌，劳妙手绘像一幅丹青，悬于净室，并将牌位上书：龙师公长生禄位。每逢年节，使彭耩叩拜。彭溪去任上，带去彭耘。彭耩稍长，姚氏将精钢打造了一柄秃头大斧。又半载，彭溪还家，因恐生事，将斧子收藏了。及再去，姚氏有了言语，不肯出斧。彭耩是个孝顺的，虽然气恼，却也无法。
高逸查问明白，乃道：“若说尊师公，其斧法吾辈不敢说精熟，也十知八九！”彭耩道：“如此正好，便有劳先生指点。”乃磕首。高逸唤起，并道：“平日里倚仗力气，只道旁人受不起半斧，重攻轻守，岂无偏废！”彭耩道：“是哩！但凡遇着，恨不能一斧子砍翻，岂容他还手！”于是，收捡侧院，屏去闲杂，由高逸指点，将精细处重新开练。大约是旧势成就，接连三日才见效果。至十日，终是练成。彭耩与父兄道：“老先生原本不差，是吾平素没对手，以至走形。幸得先生教诲，终有所悟。”彭溪大喜，再三致谢。期间，因兴平苦闷，日渐消瘦，高逸暗急。赶巧这日彭耩来，“吾斧法虽就，只两军阵上撞见个刚柔并济的，岂不狼狈！”高逸道：“依你怎地？”彭耩道：“没奈何，便将那轻巧的功夫一并教授！”因不理会，

闲逸慕一清

(庙巴寨6)缠裹道：“吾送了性命不打紧，只怕是旁人说道：老先生、先生一并不济，花拳绣腿见不得阵仗！”高逸道：“非是吾不肯教授，端的不晓！你要学，另择高士！”悄下里朝个背影努嘴。彭耩会意，每早晚将灵堂打扫洁净，灯油添得满满。兴平拈香，其来就火；值叩拜，也将颗头磕得咚咚响，便砚灵也显得碍手脚，知趣地躲了。又两日，兴平忍不得道：“忧苦烦闷间有心欲独处，就不劳二哥。”彭耩道：“吾心实嘴笨，无力排解。小主人这般苦楚，倘毁了身子，老大人心下难安！”兴平道：“哥哥说得是，吾节哀便是。”彭耩道：“终是心口不一。”兴平道：“若依尊兄，该当如何！”彭耩道：“左右须有好风景，小主人乃性情中人，咱不妨出门走走！”兴平道：“不屑去，吾想知哥哥斧法！”彭耩便跳起脚来，揽手兴平奔去侧院，将斧法从头至尾演舞一回。兴平道：“这般时才是好武艺！”彭耩邀武，兴平道：“尊兄力大，小弟不是对手！”彭耩道：“休地瞒哄，吾自知斤两！”便讪讪地。兴平会意，乃将藤棍之术悉心传授。练到天晚，便多吃了两碗饭。高逸看在了眼里，心下稍安。
闻兴平授棍法，彭耘也来。初时旁观，尚可隐忍，渐渐地强按不下，抄根藤棍依招就式随着演练。不数日，兄弟俩招法精熟，依次递进，拆招换式开始对练。这日，兴平侧瞧，兄弟俩演得兴起，闻一声“好功夫！”有人大踏步来，其约三旬，长七尺，衣着鲜亮。兄弟俩正无退避，抄杆长枪攻入其间。
彭耘见来人，忙地抽身。彭耩被喝，正然气恼，唯将那精妙招法悉数使出，一路赶打。兴平瞧着，初试，来人并不在意，然不及三合，连连后退。彭耩转怒为喜，得意间提棍忘步，稍一犹豫来人缓力，夹枪带棒一顿抢攻，反些儿不抵。彭耘道：“兄弟，不要急！”那禁他由急转气，抡起藤棍一顿混打，横着身子硬是不退。来人大笑，“吾算开眼！二弟，你这棍法还此演法！”彭耘见不像话，忙地隔开，并道：“贤弟几时来？未使通禀！”来人倚枪，“咱弟兄，何劳虚礼！”早将兴平瞧个正着，“连数日音信皆无，原有贵客！”彭耘道：“贤弟说笑！此友，乃吾亲近结识。”来人道：“这般伟岸，须贤能！”彭耘道：“贤弟：此庞碧，字乔希，见为庙寨镇将！”兴平拱手，“原来是庞将军。某苗启，蜀国兴元府来。”庞碧笑道：“贤弟，吾还不曾问起！”彭耩道：“只恐你问，故先说了。”庞碧道：“远足千里，须是不易！”兴平道：“诚心访友巧遇耘兄，却才薅扰！”彭耘道：“怎地，竟查问起来！”庞碧道：“不是这说！”低道，“淮右骤降，彼国犹存，难免觊觎——上司差遣，须是小心！”彭耩道：“吾祖居殷城县，你不怕叛去江南，牵累你个！”彭耘喝止：“二弟，混说些甚！”并道，“贤弟，尝言道官身不由已，缘何到此？”庞碧道：“庙寨镇遏使连发两书，委兄镇将，有如石沉大海，音信皆无。咱弟兄交厚，乃为知觉，过府拜求，幸勿推拒！”彭耘道：“大人年高，吾箭伤未愈，真真行不得！”庞碧道：“适才使棍，何不见痛楚！”彭耘道：“你吾兄弟，相煎何急！”庞碧道：“不是这！兄为军将，与其戍边，不若屈尊充抵一镇将，守家在业岂不是好！”彭耘道：“吾非治下，焉能主张！”庞碧道：“俱朝庭将佐，调拨遣派不过一角公文耳！”又道，“千万看小弟薄面，权且充任！”彭耘道：“贤弟劳乏，且去吃茶！”交臂相拥，去到正院。
庞碧见彭溪问过安好，来花厅吃茶。期间，劝之再三，只是无应。看天色将晚，其焦躁起，唯道：“愚弟奉命，应与不应全在哥哥！好不该空着肚腹去，倒将旧情一笔勾没！”彭耘以掌击额，乃怨：“看吾心烦，几误正事！”吩咐厨间生火造饭，排摆酒食。庞碧道：“那好友，哥哥何不邀来！某劝饮，只当是借花献佛！”彭耘道：“吾友好净，不善言辞。贤弟休地为难！”庞碧道：“兄长这话敢是结新交忘故旧！”彭耘不乐，“汝为镇将，吾赋闲，便一百姓。依此言语，敢莫是仗势欺人！”庞碧再三陪罪，且告：“小弟闻蜀地美俊，欲知风景！”彭耘道：“若依此说，倒还使得！”着家僮去，稍顷回道：“二老爷遣小的说：酒已醉，饭大饱，便不来讨扰。”庞碧闻听，也无强求，便兄弟对饮。不待劝，其杯干盏尽有似抢食，少半时辰酩酊大醉。彭耘无法，扶书房歇下。彭耘至灵堂，则彭溪将家仆驻守，且熄灯掩门。其放心不下，另加把巨锁。稍后，再看庞碧，其仆从俱睡，心下稍慰。回见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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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巴寨7)彭耘乃告：“庞碧吾弟，祖居光山，原为郁肯茁部将，后为马军副指挥使。郁肯茁为镇遏使，其告病还家，乃为镇将。”兴平道：“讨扰多日，赶早辞拜，勿生别事！”彭耩道：“他来否，与咱什么相干！”彭耘也道：“贤弟，去不得！”兴平道：“哥哥功夫略已大成，某等久居无益，早行方好！”彭耩道：“执意去时，吾也随去！”高逸笑道：“你随往哪儿？”彭耩道：“先生与小主人去哪里，吾去哪里！”兴平道：“先生年高，娘亲悬望，使不得！”彭耩道：“使得使不得，且待明日！”兴平见这说，只得作罢。
次日五更，寨首里一阵大乱，早一队人马抢入来，且呼：“休走了细作！”众人惊起，赶出房门掂脚瞧时，彭宅前后人喊马嘶，灯笼火把连成一片。见此情形，家仆张慌，你瞧吾看。高逸、兴平等齐聚院首，彭耘援梯上墙，见五七十镇兵堵门，左邻右舍俱有人影。一人呼道：“彭耘，你为军将，须识法度！某几番致书，委你镇将，并无屈尊倒也罢了，私通外邦容留细作，这可是灭门之重罪！”此便郁肯茁。彭耘回道：“吾因伤休养，未承美意，将军这话有似携私！”郁肯茁道：“郭启乃郭轼子，分明于你家藏匿。其父为江南猛将，其子非细作而何！”彭耘道：“吾宅清净，并无外来，何说郭启！”郁肯茁道：“休想抵赖。你这厮老实绑交来，吾不计较。如若不然，吾大军锋锐，小心你身家姓命！”将令旗一摆，镇兵抢门。彭耘急呼：“将军且住，容吾查实才好回话！”待下墙，彭溪来，“大郎，出了何事？”彭耘张瞧一眼，状似不屑，“贤弟，适才那话儿你可听闻！”庞碧道：“哥哥休疑，容吾去说！”彭耩拦道：“只怕你逾墙去，头也不回！”庞碧道：“兄弟信不过，便与吾去！”彭耩道：“只怕那弓箭认得你，认不得吾！”彭溪道：“二郎，休地无礼！”使彭耘上墙，“将军稍退，自有话说！”彭溪道：“贤侄，吾自然信你！”于是门开，庞碧前出，镇兵稍退。郁肯茁道：“郭启何在？”庞碧道：“观其貌似，未敢认真！”郁肯茁道：“想王师征淮，郭氏父子亡吾多少将士！”因见颜色，乃道，“自得讯息，唯恐走脱！如今顾不得许多，擒捕再说！”催促人马围堵院门。
院内，彭溪蹀足，“这若是陷了小主人，岂不是塌天大罪！”兴平道：“先生勿忙，且容吾去，自有话说！”彭耘、彭耩左右扳住，岂肯他动！高逸哼道：“区区一镇遏使，猫尾竖旗，好强的高杆，威武！”彭溪道：“不怕官，就怕管。倘或认起真来，小主人有的苦吃！”彭耩道：“什么大不得！只吾去，将大斧冲开血路，撒开腿走他娘！”彭溪变色：“胡说，看不撕烂你嘴！”彭耘道：“大人休躁！事已至此，二弟这话不无道理！”彭耩撇嘴，犹哼：“还不是舍不得这点家私！”彭溪举手就打，彭耩缩脖。众人劝解时，彭溪道：“小主人，非是吾舍不得！”乃斜指，“咱出这门，倘乎动手，周土虽大，须无容身之地！”彭耩道：“天阔地远，哪里去不得！”彭溪一咬牙，“二郎，叫你娘收拾细软；大郎，招集丁众！乘其立足未稳，一口气混杀出去。”其长嘘口气，“自此跟定小主人，便是水里火里也走上一遭儿！”兴平急拦：“不妥！”砚灵道：“空口无凭，还什细作！倘或冲杀了去，授人以柄！”彭溪道：“少主亡，老主血脉容不得闪失！”彭耘道：“天道昭彰，吾彭氏绝不背主！”彭耩道：“都不用讲，吾先杀几个祭旗！”那几个见庞碧去，心里没底，躲院角张望。猛然见彭耩凶恶，颠脚走时，被家僮罩住。彭耩提刀正去，兴平急扯：“二哥，不可造次！”高逸道：“吾等方至，并无施为，焉成细作！且开门，倒看是哪一个，敢没了王法！”彭耩道：“等吾取斧头来，与先生去。倘一语不合，斩他鸟首！”砚灵道：“这倒不必！”再看仆从，“此数非少，并无大用，不如放了！”兴平摆手，家僮让路，那几个便蒙赦般，出院门急奔而去。
院门大开，郁肯茁稍退。镇兵先导，砚灵随后。郁肯茁见来人，忍不得道：“你何人？究何由做得细作！”砚灵道：“将军既这说，吾不细作谁人细作！”身背里有人，乃喝：“童宣，休来搅事！”砚灵道：“某童宣非假，问话者谁人？”往暗影儿张瞧。那人躲闪，“休问！”喝命绑人。高逸后行，且喝：“既旧识，缘何害人！”兴平于侧。那人道：“这俩才是！”镇兵簇拥，一发捉了。彭耩被夺下兵器，赤眉瞪眼跟着也来。彭耘紧赶两步，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