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闲逸慕一清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5-6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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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23）敢是怕了！”远平道：“汉子，哪厢来，何事搅混！”那汉道：“休问！”又道：“吾见你棍子颇重，须是压肩！”又答：“与你何涉！”再交手，只五七个回合，稍迟缓，闻一声脆响，铁棒甩打，刀身便中，嗖地下飞到半天里去。那汉大笑，收势道：“适才稍让两回，如今还差你一遭儿。快去拾刀！”远平搓手，“吾这本事如何用刀！”那汉哎呀一声，“是你托大，可怨不得吾！”乃进身，当胸一点。远平半点不让，只将点中，猛然接棍。那汉一惊，忙地收势。远平趁机巧，隔铁棍滚打入怀，猝然间那汉中肘，连退两步却才稳住。其怪道：“吾好心让你，却这般偷袭暗算！”远平道：“承让，千万仔细！”那汉举棍，迎头虚晃。远平斜跨两步，抢至树后。那汉大急，待赶时，却从另侧来，一个跨步抢到身侧。那汉一惊，眉眼相对，鼻须毕现。“看吾则甚！”远平道：“哪个望你，分明静候！”那汉大怒，连退两丈远竟不能甩脱半步。待横击，便成对握，下面飞起一腿。那汉急闪躲，落脚扎牢，乃喝：“你松手！”远平先握执，再卸力，顿错间赶半步往空一挑，其两脚离地，只得舍棒，踉跄后退。远平执棒，邀其争抢。待凑抵，将棍首前出，使出点膝、撞面、捣胸、透掌、迎肘、碎股等诸般手段。那汉被逼，只顾闪躲。匆忙间脚下一软，跌入沟底。远平性起，单手执棍当胸掼下。那汉闭眼，乃叹：“恩公，小人命短，你可怪不得吾！”远平收式，“哪个是你恩公？”那汉惭愧，闭口无言。远平道：“是不是当街打斗，误伤人命的高逸！”那汉惊道：“你是哪个？如何知晓！”远平竖铁棍，只轻顿，入地尺半。“那是吾舅老爷！”那汉讶道：“恩公身边除了林师兄、童贤弟，你是哪个？”远平不理，自顾拾了刀去。那汉拔出铁棒拾起包裹，斜披了衣裳一路尾随。远平不乐，“既得命，该自躲去，赶吾则甚！”那汉道：“恩公有难，苦思无策，正不知追随谁去！”远平不理，被赶得急了，“你称舅老爷为恩公，可是河内县人？”那汉道：“在下石凌彪，正是从河内县崇关镇来。”远平道：“闻你在蒲仁手下做了镇将，何来这厢？”石凌彪道：“承恩公情，蒲镇歇使待吾不差。只平日里闲散惯了，受不得拘束，才告了长假来。”远平道：“林家哥哥长吾一岁，何为令师兄？”石凌彪道：“其本事远胜于吾，叫声师兄没的亏吃。”远平道：“吾看你棍法精熟，拳脚太差！”石凌彪道：“这才要师兄指点。”远平摆手，“吾听着肉麻，还是作路人的好。”石凌彪道：“家父从军，幸得老先生指点，故尔棍法了得。至于拳脚，多是家传之笨功夫，惹师兄见笑。”远平道：“吾这厢用不着你，回乡去吧。”石凌彪急道：“吾大老远来，知吃多少苦楚！好容易寻着，如何便去！”跟定了远平。迳至汊水，寻见梢公，石凌彪打了船钱，两个过江。行不远遇店坊，坊主人董姓，两间窄室孤零零立在岸边，整日间也没俩儿客人。远平讨那葫芦灌满凉水，石凌彪忙接了拴在腰里。买几张粗饼，看时辰尚早，便问吃食。董六道：“新打的甲鱼，才蒸煮得熟了，又肥又腻。”石凌彪道：“问什么，你只管端来！” 董六道：“因恐忌口，问应了才好！”石凌彪道：“莫道是鱼，便鲜人脑子也只管捧将来，一文不差你，一箸不差吾！”便就肩下大刺刺坐了。董六来，连汤带肉装了多半盆；其妻捧一钵米饭，捏两只粗碗。石凌彪另讨些干鱼卤菜，混一堆儿吃个尽饱。远平结罢店账先行，石凌彪随后。一去数里，眼前路尽。此值天暗，四下里没个人影。远平拨开荒草，辗转坟上。石凌彪见绑着俩人，惊道：“还有活口！”远平摸出粗饼，石凌彪解下葫芦，放开金若健。再瞧宗萌，“此谁个？这般腌臜！”掏去塞口，解了绑绳，宗萌长出口大气，自道了姓名。石凌彪道：“吾闻汊川县令也个姓宗，敢有瓜葛？”金若健道：“此便是宗家二郎！”石凌彪大怒，“宗老贼须是你爷！”不待应，提起铁棒搂头便打。
宗萌大骇，哪顾上手脚酸麻，唯地是一路翻滚，连声哀告。远平眼疾，赶一步拦道：“你个则甚！”石凌彪道：“不杀贼子，留他混饭不成！”远平不屑，再无理会，其虽恨恨地，也只得罢了。宗萌饿急，抢吃个粗饼，凉水也灌一肚皮。石凌彪早不耐烦，拖过来一跤放倒，将团枯草塞口道：“吾看你吃，管教你吃个尽饱！”宗萌涕泪交流，乍开两手哪里敢动。石凌彪怒气不歇，连头带脚绑扎得粽子一般。远平不乐，“似这绑法，须耐不到天明！”便叫金若健来，依旧式重绑。期间，石凌彪守看道：“非吾催逼，唯你小心！漫说稍顷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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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24）便夜半走脱，也是你的好处！”金若健不敢违拗，让过紧要，比平日里犹紧三分。眼看那绑绳匝匝入肉，宗萌迷蒙，一脸的苦相，石凌彪哈哈大笑。待绑金若健，拴系一处。远平抖开包裹，席地打铺，卧睡道：“早睡早起，明日还有正事！”事毕，石凌彪却何睡下！其将包裹倚坐了，眯起眼先瞧金若健，再瞧宗萌。此值天晚，远平藏头，淅淅沥沥落起雨来。石凌彪道：“这老天也个作对，才想露宿，淋起水来！”忙将包里的油布取了，悄盖于远平，自家肩着铁棒四下巡睃。此一去，也不知远近，只觉着荒草渐少，依稀有径。忽地，眼前一幢黑影，宽大粗壮，棍触不动，有似砖石。转过身来细看，原是间小庙，高七尺，宽厚各四尺余，面南大开。待俯拭，似有神像，仅存半身。石凌彪大喜，顺铁棍照定殿底一杵，半截泥胎连根拔起，膝抱之移至殿外。石凌彪倚了铁棒，鞠拜道：“公公，此番时辰正好，是龙您便飞上天，是土你便化作泥。某不才，权借你大殿一用。”便将包裹顺到胸前，团身坐入，膝倚着铁棒满意睡去。这一夜，便听着那风吹草响，雨声滴嗒，时紧时慢。
石凌彪一觉睡醒，恰是天光雨歇。扒起身站到殿外，那半截被夜雨一淋越发地鲜艳。“真个作怪！”掏出那物来哗哗一回——此泥塑被本就酥软，经此一浇，登时显了原形。石凌彪哈哈大笑，肩起包裹抄起铁棒，临了补一脚踹个稀烂。小径路尽，其捉摸了方位，迤逦走来。此时草尖荆条间雨水厚重，没几步鞋帮裤角尽湿。直无奈，石凌彪顺铁棒一通拨打，边打边行。饶是这，衣摆下已然湿透，两脚遭乱泥杂草缠裹，早看不出鞋样。远平蹲裹着湿被恰才睡醒，倒是宗、金各蒙了一截儿油布。石凌彪不乐，“这两鸟人算得什了，害自家受苦！”一把将油布夺了，二人发抖。其回身相看，有枯木大半尺粗细，淋了一宿，倒还干爽。石凌彪将金、宗移拴别处，横握铁棒尽力一捣，就听扑哧一响，棒身于寸许深处刺穿枯干，再横掰，便下老大一截儿。连捣数下，枯干去一围，再肩扛，轰然倒地。石凌彪大喜，忙去梢头将枯技打折，捡干爽细小扎成一把，包裹打开，扯开被角，捡棉软缠裹了，打个火点着，拢干柴起堆大火。远平大喜，忙来烤火。待湿衣半干，石凌彪又一顿乱棍，大半截枯杆化作薪柴，虽有长短粗细，堆叠非少。远平移坐，将湿被架起半远不远地烘着。看努嘴，石凌彪拦道：“休提那俩！便冻死，咱弟兄少些儿吃累。”远平道：“不是这！吾见日头老高，路也干爽，欲使你往金鼓城走遭儿。”石凌彪道：“此事易，统共才几步远近！”包也不带，拔脚便去。远平招手，“将那棍子留下！”其道：“不重，没几多斤两！”远平不依，“难不成惹事！”其无奈，竖铁棒杵地半尺，唱个大喏，乃去。
远平待石凌彪去得远了，将金、宗二个松了绑绳，俱来烤火。宗萌委身于地，恨不得滚去火堆间。经久，终于身暖，手脸俱有血色。看远平悠然，其悄道：“好汉，但有何事，吾不妨作书信——只要家严能为，无有不应！”金若健才欲附和，猛见远平眉头一皱，目光一横，不由得打起个冷战，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未时，石凌彪肩了酒食来，说金鼓城里并无异状，只捕役、弓手忙乱得紧，见着面生的，也不拘高矮皂白俱要打问一番，大牢左右越发地人多。远平净了手脸，石凌彪将围布展开，荷叶里拿出馒头、面饼、肥鸡、嫩鹅、大块卤羊肉。其满满地筛了酒，瞧远平尽饱，才放心吃起。金若健眼巴巴瞧着，肚里鼓响。经多半个更次，石凌彪口齿不清，两眼赤红，躺倒歇下。远平瞧一瞧金、宗，“你两个清苦多日，不嫌时也来饱腹。”金若健忙不迭谢了，扑上前管什鸡肉、鸭肉，混着细骨夹着面饼只顾往嘴里填塞。石凌彪翻起醉眼，“二爷忘了粗饲，才将好酒肉便宜尔等！”宗萌也忍不得，抢几个馒头半张饼，见余酒，捧起坛子吃几口。经久，余物儿尚在，只金若健挺起肚子吧唧嘴，再吃不动。远平道：“宗萌，非是吾放不过你，实是你父兄太不识趣儿！”其声不高，闻之若震，宗萌乃失色，“好汉，这是怎说！”石凌彪翻身跃起，远平道：“奈何桥上仔细脚步，明年今日是你周年！”言罢，跃身上前一脚踢翻，抄起绳索便绑。金若健哎呀一声，疾去时，石凌彪将铁棍一丢，登时打个侧歪，赶两步一个飞踹，纳头便绑。远平拾起包裹道一声：“走！”这才见宗萌手足倒攒，脸朝地。其忙应：“就好！”急将金若健翻过个，膝抵背，手足拉扯一处，三两下将绳头绑牢。

水晶苑

几十万字的小说，一路写来，精彩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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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逸慕一清

水晶苑 发表于 2016-5-7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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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25）其将围布抖垫于肩，抄铁棒一头一个，紧赶远平。宗萌塞口，金若健哀道：“好汉饶命，不关吾事！”连道了两回，远平抽出横刀，“吾看你喉咙间不畅意，敢要帮衬！”捉牢顶瓜皮却才作势，其忙闭口。此值天晚，平地里没个人影。至汊水，正是水弯流急。石凌彪歇了担子。远平寻两块鹅卵石将胸衣扎牢，石凌彪提起宗萌喝一声：“江中好大个鱼，正寻你作伴！”顺起脚来旋上两旋，丢出去五七丈远。宗萌顺流入水，随一串气泡没了踪影。石凌彪寻块粗石再奔金若健，其扭捏打挺，口里边连道：“好汉，宗家歹事与吾无涉！”三挣两蹦，绳头松了，其身便直。石凌彪大惊，抛了粗石忙抢。金若健早瞧见，一路翻滚直下汊水。凌彪搓手，“真个没用！”远平道：“不妨事。吾不信他一口气憋到大江里去！”石凌彪闻言，提起铁棒顺流赶来。此去不过十数丈远，波纹间露出半张脸，大口喘气。凌彪一指，“在那了！”抡铁棒正要赴水，远平飞扯，“水里的功夫须不如吾，休地送命！”言罢，抽出横刀照准了一掷，一道寒光去，自颈下入水，金若健一声不吭，闷头入水再寻不见。石凌彪长出口气：“好险！”远平卸下刀鞘随手一掼，“可惜了，随吾这久。”闻石凌彪随声附和，再道：“累了些日，也该寻个自在歇一回乏。”沿汊水去，寻见大路，投店安歇。
宗辟拨下人手，找寻半日不见其子。宗佳携谈昊来，叙说经过。宗辟喝道：“你这厮做的好事！”宗佳道：“快说，将吾弟拐去哪里，将何打算！”谈昊道：“小可文弱，如何拐带！”宗辟道：“既不曾拐带，你婆娘女儿如何不见！”谈昊道：“早知明公衔恨，恐家人受累，入汊水经康化军还乡去了。”宗辟道：“黑夜行船，她妇孺如何去得！”谈昊道：“事急矣，敢不如此！”宗辟道：“好你个嘴硬！”乃命，打五十大板。只十数下，谈昊昏死，气息也无。待将凉水喷醒，连打两回，俱这般言语。宗辟无奈，只好将死囚牢押了。午后，有金炎首告——盖其子未归，唯求详查。宗辟道：“此事吾已尽知。你子吾子俱是一般，敢不用心。”金炎再拜而去。宗辟恼起，“二郎几时与这厮何搅混一处！”宗佳道：“许偶遇，一时兴起，才出这事！”宗辟道：“金炎可恶，怎生这孽障！你自家寻死罢了，何扯二郎！”当下着恼，几欲发签拘捕。宗佳道：“金家颇有财势，僮仆非少。倘找见金若健，二郎也可还家。”宗辟才罢。云苍来，欲言又止。宗辟早见，便问。其道：“事出蹊跷，根由恐应在高逸、郭启！”宗佳道：“童宣一介书生，摇唇鼓舌尚可，焉成大事！”云苍道：“或有帮手，也未可知！”宗佳道：“你说那陆强？累遭官司追捕，其自顾不暇，敢来惹事！”云苍道：“是不是陆强，究与高、郭有涉！”宗辟道：“少府有何高见？”云苍道：“目今救人要紧。明府不妨将高、郭移出死囚牢，暂充捕役。只要催逼得当，不愁寻不见二郎。”宗佳道：“云主薄，此话欠妥！你想高、郭功夫了得，一旦脱狱，岂不自奔了去！”宗辟也道：“是呀，一应案宗俱已上报安州——高逸按律当斩，郭启该配远恶军州。倘或走脱，却何交差！”云苍道：“既童宣首告，明公不妨将案卷仔细斟酌，或有腾挪处，还须方便。倘死罪得免、徙罪核减，此二人自然悉心尽力，二郎也可免祸。”宗佳怒道：“汊川一角，巴掌大个地方。吾便高悬赏格，他童宣再能，将人藏去哪厢！”宗辟也道：“吾儿所言及是，国法岂能儿戏！”云苍慨叹，乃道：“宗兄所言及是，某也太过性急！”便退下。
云苍还家，路见一长老，执弟子礼延入家中拜茶。金鼓城西有座城隍台，四五里方圆，内有名刹千佛寺，住持僧便是信嗔长老。信嗔乃苍父幼时玩伴，及出家，仍有往来。年久一日，苍父患症，转载病故。信嗔为西树寺监寺，看家道中落，乃将体已做一回水陆道场。苍母悲切，无以为谢，命子以师礼侍之。今来，信嗔吃茶，看一眼道：“贤侄，吾见怨气郁结，经久无泄，恐非吉兆。”云苍叹气，将堂上事简述一回。信嗔道：“自视熊罴，其实伥鬼，骨肉将噬，只不自知！”云苍笑道：“青天白日，哪有这恶畜！”信嗔道：“君非圣贤，人人皆有兽意。”云苍道：“师尊说笑，却何吾看不出。”信嗔道：“时时隐忍，你何得见！”云苍凄然，乃道：“亏得师尊慧眼，醍醐灌顶，小徒明了。值今，吾恨不得弃了这官衣，跟定师尊寻个修为。”信嗔道：“你高堂尚在，尘缘未了，这份清净如何受起！”云苍道：“吾只怕浸染得久了，情不自禁。”信嗔道：“吾看你心存善念，断不至此！”云苍道：“小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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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26）忐忑，还望师尊成全。”信嗔笑道：“修行是假，避祸乃真。倘有为难事，不妨试说！”云苍道：“师尊明了，无需细讲！”信嗔道：“也罢！自今起堂上诸事莫出一言。倘或机缘巧合该你施为：谨遵国法，不得自误！”云苍道：“似师尊言语，宗家或有不测！”信嗔道：“天机不可泄漏。你须静观其变！”言罢辞去。苍家二子早候于门首，一见信嗔连忙叩拜。云苍不舍，犹告：“牢中二人绝非等闲，只不知来路！”信嗔唤起二子，随口道：“你须记得：江汉间曾有一点青，乃人杰！”云苍警醒，谢之再三，送出老远。及归，命二子担柴负米去千佛寺礼佛。

再说云苍去，宗佳思谋半晌，忽道：“云主薄那话不无道理！”宗辟一愣，“便你也这般说！”宗佳道：“这多人，大半日寻不见个人影儿。您想，这童宣百无一用，汊川县里谁有这胆！”宗辟道：“既外来，你说陆强？”宗佳道：“不是他，能个是谁！大人不妨依忠正军言语，画影图形，不信捉不着他！”宗辟道：“吾闻陆强善战，勇武少敌。唯这些捕役、弓手，只怕难成！”宗佳道：“倘使勾函出动镇兵，则万无一失。”宗辟深以为然，治办厚礼，来汊右邀兵。勾函自知干系重大，调百余镇兵，或守门，或寻街，一切调配悉委于汊川。
忙乱一日，音信皆无。次日升堂，宗辟将捕役班头宁皑、弓手队正栾坤斥骂一回。只道来日再无消息，每领五十大板，以为警醒。宁、栾惊恐，忙不迭下堂去了。日近正午，宗辟唤宗佳来，“怀家铺肴、奎才吃大亏，敢与陆强勾结，劫持二郎！”宗佳一想，“大人所见甚是！”饭也不用，聚五七个捕役来。南门将至，忽闻吵嚷，有似打砸，使捕役入店查看。稍顷回报，说有客人吃醉酒，跌撞挤扛，才起争执。宗佳便不为意，出城时又聚镇兵二十余。去不数里，斜地里一队车马来，前呼后拥，刹时塞路。衙役、镇兵们猴急，却才拉扯，便行吵闹，更有打砸。这时，后队里赶上两骑，宗佳大喜，连忙喝散众人。为首者滚鞍下马，拱道：“佳兄，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宗佳还礼，来的是父子二人，乃齐楷居前。宗佳见齐咏，伏拜道：“小可不知先生驾到，急切间疏于管束，勿怪！”齐咏扶道：“贤侄行色匆匆，这去哪厢？”宗佳长叹一响，将近事简述一回。齐咏诧异，随口道：“陆强那厮见在江南，何来汊川！”宗佳一愣，“先生劳碌，却何知晓？”齐咏道：“吾往江南货卖，忽遇旧友，偶然间听闻，当不得真。”再告，“适才你言，令弟似有不测！”待详说，则道：“此等事，非是宋雨能谁！”宗佳大惊，待问时，齐楷道：“这厮河东来，陆强旧识，颇有些本事！”宗佳道：“亏得遇上先生、贤弟！难怪连日里找寻不见，竟是差了！”便告，“先生且往后衙稍坐，容吾擒了宋雨再行把盏！”齐咏道：“不屑去！宋雨怪异，岂肯与村夫、痴汉为伍！”话音未落，汊右镇兵马使连夕贵便来抢口：“倘若有呢，放纵了岂不可惜！”齐咏哼笑，齐楷眼急。宗佳坦然，乃告：“既若此，有劳兵马使走遭儿。某静候，只待佳音。”连夕贵大喜，领着手下飞也似去。值半地，散兵马使吕颖悄道：“陆强勇武，宋雨一伙儿，当是不差。宗佳不去，吾等人少，撞见时擒不得捕不下反受其累，谁个耐烦！”前头这说，左右听闻，刹时间传至队尾。镇兵气妥，所去甚缓，更有歇脚。连夕贵看不是头，领着本家兄弟去怀家铺口空转一回，只道没有。镇兵大喜，调头回赶时，腿轻步快喜气洋洋。待遇宗佳，便作一伙，仍回金鼓城。安顿下伴当车马，邀入后衙。宗辟闻齐咏来，连忙治酒。劝饮间说起宋雨，忙问形容。齐咏道：“吾虽说与明公，还须暗访，才易查实。”宗辟称是，邀齐楷充了汊川县乡兵总教头。
远平、石凌彪一宿好睡。早起饭罢，打点包裹结算店帐，渡过汊水一迳北来。金鼓城南门在望，眼见人多。远平道：“你先去，休地生事。记得购十斤猛火油，一块卤肉，寻一僻静歇下。城西北角处墙矮，三更时咳嗽为号，接吾入城。”言罢，讨了铁棒，接了包裹去。远平稍去数里至临河庄，就庄头寻个低矮门户，叩道：“高邻，某贪赶路程，失了伴当。如今肚饥腿软，想就您处打火歇夜，可能行？”户主人姓沈名鸿，年四十许，正来开门，“平日里没个正经营生，全指望锔锅补碗讨些生活。偏今脚疼，腰酸腿懒，天见可怜，使客官送

瞿行健

文字是美好的！我学习！我谢谢！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5-9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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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27）吾衣食！”其妻道：“咱破屋烂炕，恐住不下。”远平道：“野行惯的，吾只要清静，讨间窄室，不敞天露地足矣！”沈鸿忙道：“厢房正闲。待吾去收拾了，才好移住。”其妻道：“年余间不曾住人，正湿冷阴潮得紧。”远平道：“岂敢劳动高邻！拢把柴草烘一烘湿气便了。”其妻道：“院里有的是柴，随客人取用多少。”忙地将火盆来。厢房两间，堆大半下杂物，幸有后窗。远平除下包裹，随手递钱。沈鸿掂瞧，能大半贯，喜滋滋掖腰，打酒买米，收拾饭菜。远平将干草裹柴，打个火烘屋，寻村坊购粗绳五丈、细绳三斤、长钉三根、木勺一只。临去时，因杀猪刀锋利厚重，便将余钱讨取一柄。待回沈家，饭菜已得，夫妻连唤，谦卑恭让。远平入正房据案高坐，无移时饭罢，将粗大结实柴火捡抱一捆，回屋歇下。稍顷，便两个捕役来。随庄里一阵乱，有保丁叫门，“沈爷，可有生人？”沈鸿嬉笑道：“六贤侄：咱这手只捉得锔弓，这眼，只认锔丁，几时挣过客人银子！”那人道：“吾听你家来了生人。县里正查问得紧，休地惹事。”沈妻道：“哪有客人！那是吾娘家侄子。”那人道：“你老这话吾信，怪不得肉香。”便去另侧挨门打问，由近及远，渐地，村子里便静下来。
远平闭门，将粗壮木柴选三十余，两包裹打开，捡褥子裁下半截儿，另半儿与被子零割成数十块，缠裹木柴将细绳绑牢，打一叠将褥子裹了，余绳拴系，放心歇下。至晚，老夫妻备下饭菜，远平草草吃罢，便歇。更深，老夫妻睡得熟了，远平开后窗，腰里边别上刀、勺，肩铁棒提柴捆出屋，悄挪院角，只一步跨去庄外。飞脚至金鼓城下，瞧一眼月上梢头，捡树影里藏了。未几，梆声转角来，渐地远去，墙头上人影一闪，夜深人静，那咳声越发地响亮。远平也不应声，紧几步迈到城下，将粗绳一抖，瓢乎起去，早有人接着。石凌彪扯上来柴捆、铁棒，顺下绳头，远平后上。“贤弟，让吾好等！”远平道：“那物儿可曾备下？”石凌彪道：“这个自然！”沿马道下城墙，只稍行，街角草棵里拖出木桶，桶耳上系只荷叶包，“恐不足用，吾买了小二十斤，好大一块卤牛肉。”远平扯熟肉塞递，木柴浸油，半截褥子抖到肩上，提握横梁一路紧走。凌彪随后，躲过寻夜、更夫，穿街过巷来堵高墙之下。墙后一物压低了嗓子，喉咙里喷吐热气，作势欲吼。远平放下油桶，接那肉遁声丢去。随一轻响，呜咽顿消，扒扯声起。远平缠褥于臂，顺走几步搭上墙头，身子便荡起来。待侧转，悄卧墙上。“快快！”见他招手，石凌彪回过心神，递上油桶。远平提到墙高，起身换握，拧腰耸肩只轻纵，半轻不重地落到院里。花池边上，一巨犬两腿护肉歪个头吃得正香。忽闻响动，调头转身嗷地一下扑将来。远平放下油桶，叉一步将褥子抖开，迎面只一扑，将那犬抱压身下，两手握颈刹时牢靠。那犬被包头裹脑，挣不起吼不出，唯将后腿乱刨，渐摆出半边身子。远平将左膝换抵，右手摸刀照肋边只一捅，直入腹胸几抵肩腋，抵着肋骨横划竖搅了五七回，换作正握往后一拉，其肚皮直开到腚眼，肝肠寸断，淋淋漓漓滚洒一地。屋里有道：“黑儿，可怎地了？”连问两回没有应声。墙外的石凌彪大急，将铁棒或肩扛或提拽飞跑了三五回，每每跃起差一掌够不到墙上；待抛绳，不住声连嗽，哪有应答。其额角生烟，心底火起，自顾道：“恁好差事如何差吾！”轻唾一口，换两手执握，将铁棒直挺挺抛起，逾院墙扑一记刺进土里，歪斜立牢。石凌彪大喜，赶几步扒到墙上，翻转跃下，其声厚重窗纸也抖。
此间院小，不过五间正房三间厢房两间倒座——正房两门前排摆油柴，头间里犹问：“是哪个，夜半生事寻死不成！”石凌彪道：“你家二太爷酒醒散漫，正来凑趣！”便打火，两下里点着。厢房处远平闻声，摸长钉照门拴将刀背只一磕，连三处隔扇钉牢。待将油柴堵厢房，石凌彪忙来点火，拎大桶捞木勺四下泼油。转眼间，满院门户腾起烟火，呼爹喊娘人声抖颤，脚步杂乱间，有将屋门摇得乱响，可哪里抽得开栓。随夜壶碎裂铜盆乱响，上房窗扇浇熄一角。再一阵抽动，内掀而开，有人探头，恰才发焦眉短满脸烟灰。连换两口大气，免强睁眼，额前有人，大瞪双睛正然惊奇，“你谁人，敢烧官衙！”便宗辟正妻，佳母姜氏。远平道：“连你家祖爷也认不得！”姜氏哎呀一声，“好大个贼胆，吾宅吵哄！”摆爪便抓。远平不忙，一把接握，扭啐道：“二爷不来，哪个送你归阴！”石凌彪来，“老贼囚，赶早几步，一家人还得聚首！”抢过杀猪刀当头一记，直捣得鼻开脸绽，一个筋头跌回炕里。再回浇油，烟火复


{猛火油既石（原）油。据史料记载：由于海运发达，五代期间吴越、南唐曾就海湾地区大量进口石油，且南唐将此私赠契丹，用战时于对中原政权之火攻————此外不入正文}

水晶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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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5-8 0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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