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5-12 08:26
不客气，您写得好！赞！

多谢瞿版夸赞！



（汊川县33）师梁回到下处，长吁短叹再坐不牢。经久，狠起心肠捡身簇新的衣裳换了，叫过砚灵来，“宋雨作歹，却使谈昊受苦。”砚灵道：“宗公糊涂，哪似将军明了！”师梁道：“闲坐无事，且随吾街上走遭儿！”出门不远，闻声悲切。师梁心动，顺眼望去，便庚家老店。待入瞧，小二头里腚外，口里正道：“此间自有吃喝，你几个小心歇着。倘恼了吾，凉水也没得一口！”话音未落，有人呼道：“将军救吾！”小二一愣，梅氏撞门扑拜于地，蕊儿扶着丫头也来。师梁惊诧，“小娘子请起。却怎地了？”蕊儿泣道：“宗公在日，家严含冤受屈。而今，将军执掌汊川，吾欲延医却不能够！”师梁道：“可不作怪！”小二道：“军爷并差爷张墨押人来，店主爷具结，只怕走脱！”师梁随手一掌打他倒仰，接着补脚，登时滚爬。“混帐王八！他若人犯，吾有大狱关押，哪用尔等！”蕊儿止泣，一时间看客皆呆。小二早一身泥，口角含血，不住声央告。师梁余怒未歇，“张墨也个混帐！既歇店，妄行拘押事，还了得！”店主庚淳忙不迭来，恭道：“将军息怒。伙计们不晓事，且随吾来！”至后院寻上房，将梅氏、蕊儿再回安置。师梁随后，左瞧右看，待上坐，庚淳奉茶。砚灵摆手，其歉笑，悄地退下。看母女侍立，师梁道：“汝等不必心焦。谈公处自有狱医延治，料也无妨。”梅氏拜谢。师梁道：“小娘子贵庚？”梅氏道：“痴长一十六岁。”师梁道：“老大不小。可有婆家？”梅氏摇头。师梁道：“童宣弱冠年岁，蒙贺询看觑，委庙寨书办。今来川南，任职参军，犹未婚配。吾有心玉成，只不知你母女意下如何！”蕊儿偷瞄一眼，果见青秀端庄，便低头。砚灵道：“将军害吾！”师梁诧异，待问时，乃答：“某未婚配，娘子却是老太太订下，焉敢毁弃！”师梁道：“大丈夫浪荡于世，谁不曾三妻四妾！”砚灵道：“彼有大恩，背之不义！某一书办，文不成武不就，焉比得将军！”师梁道：“某见不差，果然有情有义！想吾一十七岁投笔从戎，转瞬十载。唉，鞍马劳苦冷暖自知！”梅氏瞧一眼女儿，漠道：“将军敢未婚配？”师梁道：“谁肯嫁吾！”梅氏道：“吾只此一女，平素娇养惯地，有心送与将军，只不知肯纳否？”师梁便瞧砚灵：“某一番好意，却遭打趣！”砚灵道：“云主薄约吾吃酒，见在街首！”便退下。静寂半晌，师梁老起脸再问。值又说，弃案离座倒身下拜，口里道：“既是岳母肯允，小婿敢不领受！”梅氏扶起师梁，蕊儿无声泪下。师梁唤砚灵来，拔狄葱为典狱，善待谈昊；再命小二雇轿，装抬了蕊儿。梅氏哭送，扯着轿杆焉肯放手。师梁道：“统是一家人！便有话，须不在一时！”不由分说，抬了去受用。
师梁忙了半宿，天已大亮犹浓睡未醒。丫环婆子俱来道喜，师梁打赏，蕊儿含泪，待问时，乃道：“将军肆意，哪顾得蕊儿死活——爷娘却还受苦！”师梁道：“贤妻勿忧，你爷娘便是吾爷娘。此小案，有什么大不得！”当下传令，大牢间提出来谈昊，并梅氏雇车，一并送回桑园庄去了。
汊川县衙闲去三日。四日辰时，云苍使人来催。师梁早不耐烦，洗漱更衣。蕊儿送至院首，听师梁嘱咐了，却才闭门。师梁登堂，猛见齐咏，忙道：“先生来，当有佳音！”齐咏道：“宋雨见在城外。待探得详实所在，便好围捕！”言未尽，衙外来人，寻乡兵总教头讲话。齐咏道：“此必是栾贤弟！”栾坤出迎，果见栾菊，且夏翀随后，忙道：“缘何由，二老爷来？”不待言表，师梁便唤，忙引入来。齐咏道：“贤弟。师将军执掌本县，有话便讲！”栾菊道：“齐兄盛情！吾等约合好友四下打探，终得确实。”师梁道：“可见宋雨？”栾坤道：“夜宿汈汊湖，见在龙王堂！”师梁道：“有多少人马？”夏翀道：“统只两人，且疏于戒备！”齐咏道：“恰此吉时，天赐弗取，反受其咎！”便请发兵。砚灵道：“汈汊湖阔二百里，四下里沟渠纵横枯木杂草堆叠，寻难躲易。宋雨狂傲，倘无劲卒恐非敌手！”齐咏不乐，“你待怎样！”砚灵道：“本部精锐皆于川南。将军集乡兵、民壮封堵沟汊阻塞路径，遣人调兵。”齐咏冷道：“似这等，能不走透消息！宋雨远遁，乡兵、民壮却何抵得！”砚灵欲分辩，师梁道：“先生谋算，当有高见！”齐咏道：“遣一能战之士缠斗宋雨，将军携乡兵、民壮递次而进，焉能不获！”师梁道：“先生所述正合吾意！”便唤郭启。齐咏诧异，便兴平来。师梁道：“宋雨见在汈汊湖。某即刻发兵，你须先战，务必生擒！”兴平领命。齐咏道：“将军且慢，这人谁个？”师梁道：“此便是童宣举荐，案犯郭启。”齐咏道：“其与宋雨乃旧识！此人去，权当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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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34）须走得远！”兴平道：“某识法度，焉与强人沆瀣一气！”齐楷道：“你不来，宋雨还远些儿！”兴平道：“此周土！难不成先生来得吾来不得！”齐咏道：“休地狡辩！”便向师梁，“将军既有强手，留吾何为!”梁师道：“童宣曾去川南首告，欲使高逸脱罪。吾见其文笔堪用，留作亲近。宋雨作歹，其荐郭启，欲使他将功折过。此战乱，朝庭正用人之际。这厮若有真本事擒得还罢；倘不能，须是一伙儿，杀他个二罪归一！”齐咏虎起脸：“某一乡贾，经营为业。缘与宗公一面之故，不忍黎庶遭戮，稍停劳作，助拿凶顽。宗公殁，某当归去。不意间将军强留，某一感盛情，再为宗公复仇，才劳旧友打探。奈何临战换将，独不信吾！”师梁道：“先生言重了！”待目视，云苍接道：“师将军只为劝降，才支使去！郭启久押在牢，一副病弱，如何抢得头功！”一干镇兵、衙役均笑。齐咏漠然，云苍再劝时，乃道：“时不吾待！唯请将军即时发兵。”师梁道：“擒下宋雨须是头功！”拨与快马，使齐氏父子收拾齐整，聚镇兵、捕役、弓手五十余，急欲成行。砚灵拦道：“郁肯茁、顾天喜自恃了得，千百人马尚且不胜。宋雨狠过陆强。将军，万不可涉险！”师梁暴怒，乃喝：“依你时，便放纵了不成！”砚灵道：“川南路远，汊右须在眼前！”师梁猛醒，自顾道：“吾使勾函出兵，焉敢不从！”砚灵道：“与其分功，不若借兵，或可独据！”师梁大喜，“有你精细，某无忧矣！”便上马，疾至汊右。
勾函恰于后衙，闻报漠然。其子勾肈在侧，便道：“自归柴周，汊川移治，金鼓城让出半边儿。宗辟妄行，一命归西。朝庭将您扶正倒还罢了，他师梁何来！倘乎得手，眼里边还有谁！”勾函着恼，使子接洽。其道：“家爷绝早便去神灵台还愿，正不知几时还！”师梁矢口道：“城隍台多少名刹，何去那厢，却远！”勾肇道：“年前，老太太有金甲神将入梦，方许这愿，大人岂敢违拗。”师梁道：“军情急迫，贤侄可能借兵与吾？”勾肇道：“朝庭法度，三军受命，在下岂敢妄为！”师梁怔半晌，强忍着怒气出衙，乃切齿：“好你个小畜牲！待吾擒捕宋雨，看与你干休！”急赶回时，吕颖、宁皑、栾坤候在半路，齐咏却耐不得，早使栾菊引路，出西门南向往龙王堂来。人马聚在一起，师梁才去，却这些当街吵嚷，早被门缝里瞧见，有嘴长的报与蕊儿，院门便开。师梁正不放心，望见娇弱，疾回马，“贤妻，开门怎地！”蕊儿道：“将军不坐堂，聚兵何往？”师梁掩门，“擒拿宋雨！”蕊儿失色，“宋雨何来，惹他则甚！”师梁道：“此强徒，焚后衙谋宗公，吾不擒之却留与谁！”又道，“贤妻家中安坐，不信那厮飞入来！”蕊儿焦道：“爷娘尚在桑园庄！”师梁醒悟，“吾即刻派衙捕接来便是。”话音未落，砚灵抢入，悄道：“奚镇将至！”师梁一愣，“此时节，他来则甚！”张皇间急出院门，却乘软轿凑抵。绣帘高挑，有丫头左搀右揽，出来的正是奚氏。师梁讶道：“贤妻，你个怎来！”奚氏搂腆个肚子，“人说咱新得宅院，果然不假！”其后车马相随，领头的正是奚康。镇兵们赶去捕役、弓手，簇拥门首。奚氏道：“自打到任，吾吃不香睡不稳。夜里，忽遭儿惊吓，几掉了身子。”那门半闭不闭的，“吾大老远来，你只管问，也不让歇！”挨挤入院，便见蕊儿，捏抚道：“谁家的妙人儿！”眼见其她腹大如斗，早数月身孕，蕊儿心酸，悄退下半步。师梁道：“恐你独居憋闷得慌，权认个妹子与你！”便催。此时，丫环婆子拥入来，指指点点围了半遭儿。蕊儿跪地，恭恭敬敬叩了两头。奚氏手一扬，“吾身子不便，无须多礼！”有丫环帮扶摇摆着里去，早有迎候。蕊儿委屈，孤零零跪在一角，宅内僮仆哪见半个。师梁顾不得脸面，扶抱起悄道：“美人儿！看吾薄面，权且忍耐！”蕊儿泪下，梨花带雨早湿了衣襟。总有个丫头识趣儿，急急来帮扶下去。师梁气恼，一见奚康，当下脸白，“你做的好事！”奚康便无奈状，“阿姊的脾气谁人劝得！”正不可开交，砚灵来，悄道：“公事要紧！将军倘将人马与吾，好歹了事！”师梁醒悟，揽臂道：“贤弟，吾只信你，速去速回！但凡有星点儿功劳，绝不负你！”砚灵领命，引着吕、宁、栾出西门去了。

瞿行健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5-12 18:10
（汊川县34）须走得远！”兴平道：“某识法度，焉与强人沆瀣一气！”齐楷道：“你不来，宋雨还远些儿！”兴 ...

文字是不朽的！作家是辛苦的！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5-13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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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35）砚灵只要走快，出门纵马。那脚力四个蹄子翻开了，一路小跑。众人拖枪拽棍，里多地早跟不上。左押衙散兵马使嵇任固紧赶两步，“童家贤弟，且缓一缓！”宁皑道：“吾等两条腿，几时跑过你四蹄！”砚灵圈回马，见这些面白气喘满脸淌汗，“非吾无情，实在是耽搁久了，走了宋雨无法交差！没奈何，诸位仁兄权且忍耐！”稍一思想，“谁人熟识，居先引路，捡近处只管抄了去！早到一刻，镇遏使有赏！”有捕役简崆抢道：“某自认得！”便来牵马。不数里，湖水在望，只窄径越狭，草木愈深。转一小弯，忽闻鸟鸣，眼前便一沟汊，水波荡漾，宽有五丈。吕颖两望，一边是汈汊湖，另边哪见尽头。简崆汗下，搓手道：“原有渡船，究何不见！”砚灵提缰，那马打个旋儿，昂脖探首踢踏下水。随着水纹，砚灵翘脚，几步窜到对岸。砚灵下视，马肚皮半湿，便道：“还好，水势不大。”宁皑、栾坤没奈何，七手八脚脱鞋下裤，缠裹了刀枪下水。随后，镇兵、捕役、弓手争相过河。嵇任固捡高燥处砍片枯草，擦抹了身子套上裤袜，青唇紫口唤过来简崆，“好你个入娘贼！老爷寒症才好少半儿，遭你捉弄，倘乎发作还能有命！”简崆连陪不是，宁皑、栾坤也没好脸色。砚灵见众人穿戴好了，便只顾催。这一回简崆只捡阔处，远远地避开汈汊湖，经一个多时辰，终到龙王堂。
栾菊、夏翀认路，云苍断后，齐氏父子分左右裹缠兴平一路紧赶。出了金鼓城，迎头撞见宗佳。“先生，往哪里去？”齐楷道：“宋雨见在汈汊湖，正往缉捕！”宗佳道：“这般人少，犹抓捕，恐难支应！”便欲同行。齐咏道：“贤侄，你重孝在身，步行不便！”宗佳道：“吾去牵马，再使家僮助战！”齐咏悄道：“吾知你报仇心切。宋雨狡诈，倘一时不慎言语有失，恐戕害你命。”齐楷再劝，宗佳犹疑。齐咏道：“宋雨独个，吾父子足矣！”宗佳道：“全仗先生！”含泪退后，瞧一行远去。
远远地，龙王堂在望，有人弄拳使脚。齐咏早耐不得，“宋雨，你往哪里逃！”马上加鞭急奔而至。远平操枪，石凌彪收势，便吼：“什么人，敢呼你二爷名讳！”齐咏不乐，“好你个不知死，犹这般言语，知吾谁个！”石凌彪道：“管你哪个！似这等狂呼乱叫搅了大爷兴头儿，须是讨打！”兴平来，远平虚扯一把，便问。其状慨然，“某齐咏是也！”远平淡道：“原来是大师兄！”似轻又重。众人一愣，齐楷乃斥：“你谁人？这般混说！”远平道：“吾乃宋雨！”齐咏便个倒仰，唇青脸白，直起喉咙道：“好你个没人伦的小畜生，不要走，吃吾一戟！”远平枪指道：“你师从齐进，某乃老先生弟子。入室学艺，不道的晚于你。叫声师兄看得起你！”齐进愈怒，抡起双头戟照头便打。兴平喝一声：“老先生且慢动手，吾有话说！”奋力抢前隔开二人，“兄弟，怎地是你！”远平喜道：“哥哥，非吾能谁！”兴平不乐，“吾去时再三叮嘱，你两个安心在家，不可由着性子乱闯。”远平道：“是这话！”兴平变色，“何不依吾，竟来汊川！”远平道：“小弟不来，你与舅老爷陷人命官司，如何了断！”兴平道：“朝庭自有法度，岂能屈枉于吾！”远平道：“是哩，那黑心狗官专会断案，舅老爷已然死罪……”兴平道：“休说气话。宗公殁，师将军执汊川……”齐楷道：“郭启，你不用打遮拦！宋雨，你且直说：究何由劫持宗萌、金若健，焚汊川后衙！”石凌彪跳起脚来，“捉奸捉双，擒贼拿赃。你一无人证再无物证，信口雌黄须是不成！”齐咏道：“你是哪个？”乃答：“某河内县来，崇关镇将石凌彪是也！”云苍拦住齐楷，“你为军将，须知法度，何与宋雨捣搅一处！”其道：“某与宋家贤弟巧遇，言语间投机，便告长假，携手来汊川一游！”云苍道：“汊川行，可有什不法事！”便答：“自然见着！”值问时，石凌彪翻起怪眼，“汊川县污良为盗事。你为主薄，有耳失聪，有眼无珠，木雕玩偶般还来问吾！”云苍尴尬，齐咏则喝：“无须狡辩！待某生擒之，公堂上才好讲话！”远平道：“闻你田产买卖甚多，僮男仆女也众，究何由充一捕役，甘心下作！”齐楷不屑，“谁个捕役！”石凌彪哈哈大笑，“既非镇兵又非捕役，敢行拘捕事！”齐楷大怒，拍马抡刀几欲抢出。云苍道：“吾不说，料你也无知晓！梅珑贤弟乃吾县乡兵总教头；先生则应宗公、师镇遏使所邀，特来拿你！”石凌彪尖起喉咙道：“好一头老犬！”云苍隔开齐楷，揽着齐咏，“适才先生指认，果系你俩行为！”石凌彪正说，却遭抢道：“不是吾，谁这肝胆！”便远平。齐咏暗笑，便向云苍：“吾道么，究是不假！”兴平大怒，乃喝：“宋雨，你这厮如此不堪，枉负了太爷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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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36）远平道：“哥哥，吾为的是舅老爷！”兴平道：“无须再说！吾与你划地绝交。自今起，再不是兄弟！”远平大急，“哥哥，且听吾说！”兴平不理，枪尖画地，一道裂痕将兄弟俩隔开。石凌彪略呆，乃怨：“贤弟，何听挑唆，逞口舌之快！”远平大笑，“江湖间快意恩仇，何须厮瞒！”又道，“二哥，汊川事与你无涉，一切咎由自有小弟担承！”齐咏、齐楷皆不齿之色，云苍乃催，“镇遏使命你擒凶。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兴平纵马，照准远平分心便刺。石凌彪束手。远平不忙，只轻拨，侧转身照准马股飞刺一记。兴平回马捻枪，“好你个混帐，还敢还手！”远平道：“欲赎已过，你须早讲，某自束手绝无二话！只眼下你吾陌路，老先生恩德业已报答，倘再战，有你好瞧！”兴平越忿，“你还造反不成！”提缰跃马照头便打。不三合，齐咏隔拦，“兄弟一场，怎好叫你为难！”便前出，戟尖指定远平，“小畜牲，太爷教诲还不领受！”石凌彪道：“老扁毛，他弟兄事与你何涉，横插一杠寻死怎地！”齐咏道：“那小贼，待吾擒了宋雨再来捉你！”石凌彪大怒，提棍向前。远平道：“不忙动手，掩得旁人不知底细！”齐咏坦荡，犹道：“吾有什么！”远平道：“晋时，江汉间曾有一点青——便吾家老先生。广顺二年返河东，还祖姓，原指望隐姓埋名，奉林氏太老爷终了。却不想天焦暑热，这位师兄携唐将周奄、贾兖将老先生裹挟江南。经此难，林氏太老爷愁思过度，含恨归天。”齐咏见兴平泪眼，闻者心惊，忙喝：“小畜生，休地胡说！”远平怒道：“老扁毛，指天设誓，你敢说没有！”齐咏道：“吾祖居中原，心有所属，焉能江南一隅！”远平道：“谁不知你唐未时一穷汉，又不会经营，何来这家业！”石凌彪道：“江南府库有的是银子！这一回，正不知驮运多少！”齐咏道：“笑话！江南乃大周番属，商贾云集如过江之鲫。旁人去得，吾去不得！”便吼兴平，“你河东林家自梁、唐、晋、汉，哪一朝不四地里采卖，直将黄河两岸、大江南北走遍，没见说里通外国！”兴平漠然，唯地首肯。远平见众人转了脸色，不由得大怒，“老匹夫，吾不与你斗口。放马过来，咱刀枪上见个输赢！”齐咏大笑，“吾正求之不得！”齐楷拦道：“大人劳费心神空辩了半日，这厮便交与吾，须生擒！”拍马抡刀直抢过来。石凌彪道：“兄弟，连日间闲闷得慌。且稍歇，看吾将这里通外国之贼子作一了断！”远平便让一步，石凌彪抢步上前，齐楷走马开，连斗了五七个合未分胜负。又数合，远平遮拦，齐楷呵呵大笑，“这厮乳臭未干，能什真本事！睁开狗眼瞧清爽，二老爷送你归阴！”远平乃哼：“老先生跟前，你父子算个鸟！”各举刀枪斗在一起。喘息间，石凌彪瞪起眼瞧：远平立住身，进退飘乎不过两步，愈显得马快刀急。经五七合，远平随手一枭，大杆刀摆开，齐咏惊呼：“吾儿小心！”便一人旋身抢步，一道寒光直奔下三路。齐楷哎呀一声，避马不及，忙下杆时，当地一响挂着枪身，锋刃却入马腹，连带后腿划出半尺长的口子。那马一声悲鸣，瘫条腿撞出三丈远，一头扑倒，粪水肠头混鲜红滚翻一地。齐楷弃刀脱镫，一个踉跄着地。齐咏大急，提缰跃马挡住远平。齐楷拾刀拭汗，“好你这厮，暗算吾马！”远平道：“饶躲得快些儿。不然，卸你条狗腿！”齐楷讨换了栾菊那马，几欲再战。齐咏道：“这厮年岁不大，颇有算计。吾儿太过轻敌，以至失手。且让开，待吾胜他！”齐咏单骑向前，且喝：“你那本事免强入眼。听吾良言相劝，赶早下马受缚，官司里还好开脱。倘或动手，连带令兄面上无光。”远平道：“莫道你英雄了得，大略没碰上对手。有本事取吾性命；倘或不济，休怪无情！”齐咏大怒，纵马挺戟分心便刺。远平侧让一步举枪招架。经十合，石凌彪见一个戟法精奇，一个进退有序，也只平手。栾菊道：“宋雨年轻短识，不谙世事。你兄弟情厚，劝了才是！”兴平道：“吾没这契旧！”又数合，齐楷侧目，夏翀咋舌，凌彪心焦，提棍上前。远平疾呼：“你非对手，休得近前！”石凌彪大急，“兄弟，这可怎地处！”远平招架，“还记得那片泥地吗！”虚晃一枪跳出圈外。正此时，兴平大喝一声：“宋雨，你往哪里逃！”挺枪纵马截住去路。石凌彪大惊：“师兄，你来怎地！”兴平不理，直奔远平。齐咏一愣，待回马，便来夹攻。石凌彪呆望间，齐楷喝：“兀那镇将，枉食朝庭奉禄，只为强人用心！不要走，吃吾一刃！”纵马舞刀直冲过来。石凌彪闻呼，“扰他兄弟反目成仇，你父子也个混帐！”摆棍迎战。略斗三合，犹道：“你左言朝庭右语报效，知为哪个！”齐楷大怒，刀愈狠，马愈急。然不数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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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37）石凌彪手慢，齐楷势缓，渐地住马。原来，兴平、齐咏双战远平，兴平马慢，往返间路近，十遭儿倒有七回赶在前头，横身阻路，每每不得下手。齐咏大急，连呼不应，反将马耳挑豁。那厮负痛，摇头摆尾一阵吼，反溅身颜色。齐咏拨马于圈外，待瞧数合，便吼：“郭启，似这战法如何擒得！”兴平收枪回马，“苦寻机投巧恰才施为，何由唤吾！”齐咏道：“不须你，交吾便了！”兴平道：“自家事岂劳尊驾！”齐咏道：“如此时，吾先擒你，再捉宋雨，作一路收监！”兴平道：“急为舅老爷脱难，正要戴罪立功。老先生这般不与成全，少不得得罪了！”立马横枪阻住去路。齐楷赶喝：“郭启，你这厮反了不成！”齐咏点首，“好好好，这便师将军与吾的好帮手！”云苍变色，立呼：“郭启，不得造次！”因无答，齐咏纵马挥戟抵前交斗。兴平走开马，只五七合，石凌彪心下难安，悄道：“老匹夫好生了得！兄弟，还不助战！”又数合，兴平无助，齐楷击掌，栾菊、夏翀齐齐喝彩，眉飞色舞正不知高低。兴平拨马，自谓不抵，倒拖长枪斜刺里去。齐咏回头，石凌彪甩棍，“师兄莫慌，有小弟帮战！”飞身追去。棍势飘乎一击不中，齐咏看也不看，便只顾赶。兴平加鞭，去势虽急，转眼间已被赶上。其反手握枪，扭身直刺。值拨挑，便哎呀一声，松开左握单手执枪。齐咏大喜，顺势推杆，一道寒光直奔面门。兴平狼狈，侧身避让时，戟刃贴着肩、首掠过。齐咏一击不中，马耳也斩去一截儿。待回杆，转过锋刃反手劈刺。兴平坐起，眼见避让不得。齐咏略迟疑，只轻点，左肩头早中。两马并骑，兴平负痛，沉肩避让时，秃枪坠戟影儿，值顺推，突入肋下斜肩透出。齐咏弃戟，口鼻喷血，一个筋斗倒撞坠地。石凌彪抄起铁棒正赶，眼看真切，不由得呆口立脚。那马是骑惯的，赶几步停下，几曾拖拽。齐楷正赶石凌彪，见状失惊，就着马势直奔了去，滚鞍扑地割断镫索，抚尸痛哭。兴平回首，枪尖拄地颓然下马——其血透肩衣，创口外翻隐然见骨。云苍眼尖，刹时猛醒，三步并作两步来，托伤臂揽腰背，奈何身重顶扛不起，乃呼：“贤侄，贤侄，可能行！”一屁股坐地，那顾膝足。石凌彪转过神提棒也来，“师兄，师兄！”兴平瞧他一眼，指肩道：“此皮外伤，不打紧！”乃稍安。夏翀回味，巴望着要走。齐楷呼天抢地正然悲怆，远平又去，栾菊心动，悄扯一把。夏翀再瞧，远平至背身，“老畜去，留你则甚！”便举枪，照定后心里只一刺，寒锋透胸。齐楷悲止，大张着口再合不拢。远平大笑，退半步丁字步立定，喝一声：“起！”齐楷松手其父，直丢去三丈多远，轰然坠地。兴平瞧见，闭目乃叹：“这孽障！”——恐齐咏未亡，当胸补枪，顺势抢马，偏身悬坐直奔栾、夏。二人大惊，再去时，便一声呼哨，乱草间跳出十数条壮汉，多半阻路，为首的正是怀肴、怀奎。夏翀着忙，拖刀乃呼：“你谁个，敢助贼人打劫不成！”栾菊见事不谐，调头转脚直奔云苍，“主薄救吾！”云苍连唤：“贤侄，贤侄醒来！”兴平忍痛，遁声再瞧，远平正奔夏翀，堪堪交斗。其大急，肘触道：“快，快与吾拦下！”石凌彪忙来，且喊：“贤弟且住……”二马错镫，让过夏翀杀奔肴、奎。“师兄叫你！”闻呼，肴、奎急避，方才收势。石凌彪飞脚揽缰，远平下地，枪尖处犹有血滴。云苍瞥光影，头也不抬，只揽兴平；栾菊胆寒，转身后去。远平怒眉赤眼，脚踝被执，只闻道：“兄弟，兄弟！”便下枪，其泪眼道：“哥哥，这是何苦！”闻此，云苍泰然，扶坐兴平。众人来，四下里围定。肴、奎叉手，“云主薄，此可是郭壮士！”待答，两个齐道：“那日急难，多亏仗义出手。活命之恩再不敢忘！”兴平道：“舅老爷为自保，无意间助力，休地错谢了！”怀肴道：“好汉这般说，愧杀吾等！”怀奎道：“壮士肩伤，吾有金创散，正好止血！”忙取一磁瓶时，远平夺下，扯衣摆拔塞口倾作一堆儿。其手重，捧按伤处犹有血出。焦躁间，闻声杂乱。众人回望，路尽头正有人来。云苍变脸，乃斥肴、奎：“此间没你俩事。还不快去！”二人耳语罢，乃道：“三位好汉若肯屈尊，吾湖里边有船！”兴平道谢，远平不理，石凌彪摆手。肴、奎见此，招呼村人下水，没入草间刹时不见。
砚灵携部众，龙王堂在望，随一声喊，对面人等散去太半。众人气壮，砚灵将鞭梢一指，蜂拥而至。此回人多，便是宗佳回寺，聚宗续等，问方丈讨匹拉柴驮米之老马，巧搭条褥，自家骣骑了，一路打探，终于赶上。镇兵、捕役们居前，宗佳随后。远远见一人素衣，叉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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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38）血手，不由得火起，乃喝：“好强盗，你往哪里走！”一手薅定马鬃，一手将刀柄一个劲地捣打。老马忍痛不住，吼一声撞开人众。只将近，跳出来石凌彪，赶两步抡圆铁棒一记横扫。随声脆响，前腿骨齐膝打折。宗佳在上，不待马倒，一个筋斗轰然掼地，口角含泥前襟撕扯，“你什人？竟敢拦吾，能不成与强人一路！”石凌彪哼道：“强人怎地，强似你个！”便招手，“近前来，二爷训戒！”宗佳大怒，“好贼胆，竟敢作逗弄太爷！”吼一声，抡起横刀当头劈下。凌彪退半步，只轻隔，随声脆响，那口刀弹起老高，几乎脱手。宁皑、栾坤齐来，各伺左右。宗佳道：“此人好力气，不可轻敌！”嵇任固随后，自顾道：“就个贼，能什英雄好汉！”抡铁棍照头便打。云苍头也不抬，只念：“此崇关镇将，朝迁命官，尔等不得无礼！”嵇任固便个倒仰，收棍不得，斜劈到地，骂咧咧走开去。宁、栾无措，宗佳道：“此强盗！你两个即时擒捕须有重赏！”石凌彪哈哈大笑，拄棒道：“好你个羔子，犹不自量！”宗佳气极，纵身跃起当胸劈刺。石凌彪哎呀一声，旋身弃棍，刀尖破衣贴肚皮钻过。“好你这厮，竟敢暗下黑手！”远平跳起脚，却才遮拦，石凌彪急告：“好兄弟，不劳出手！”拉开架式，虎瞪两眼。宗佳稳一稳心神，再行挑刺，便遭闪入来，右臂反扣，只一按，头肩着地，肚皮朝天再动不得。石凌彪呵呵大笑：“宗佳，你也有今天！”捏紧了拳头晃一晃，兴平急呼，却才住手。镇兵、捕役们来，大睁了眼瞧，谁肯出手。还是宗续来，赶上前扶了，悄言数语。宗佳恨道：“好你个云苍，竟与贼人打成一伙！”稍去几步，简崆牵栾菊的马来。宗佳眼疾，劈手夺缰。宗续搀扶着跨上，连击数掌，急奔而去。僮仆随后，只留下简崆发呆。
师宅里，丫环婆子移案抬杌搬箱倒柜。忙乱半日，终将铺盖等物换过，却才如意。蕊儿居侧室，泣泪成行。师梁顺过脚，再三陪话，却才妥贴。蕊儿道：“将军来汊川，公务吃紧。倘于儿女私情消磨了志气，不妥。”师梁道：“还是丫头懂事！”待出门，撞见奚康，登时没了好脸色。奚康道：“适才匆忙。童宣领人去究是何为？”师梁道：“宋雨落脚处已然查证详实，正去擒拿！”奚康急道：“童宣、宋雨须是一伙！”师梁道：“某何偿不知！本当吾去，却不想你来这宗儿！”奚康道：“事由吾起，便该吾去，只为赎过！”师梁道：“宋雨勇武，吾部却远，眼前竞没个倚仗。你去时，吾愈放心不下！”奚康愧道：“事已至此，却何补救？”师梁乃叹：“还说个甚！这般时候，童宣也该回来。”使奚康带上镇兵，同去县衙。
师梁入衙，只稍坐，有镇兵入报，说庙寨彭镇遏使来。师梁疑惑，“与之不熟，究为何来！”待迎入，彭溪谢坐，尚有李二行、葛四、阚学黎、吴继随侍左右。师梁道：“先生年高，此番远足当有赐教！”彭溪道：“将军说笑！吾来，皆一为难事！”师梁便问。彭溪道：“吾于庙寨，闻属下犯命案，再忍不得，星夜赶来。”师梁笑道：“先生说高逸！”彭溪道：“正是！忧其必死，甚是可惜，腆个老脸过来讨情！”师梁道：“此宗公遗案。某初来，军务正忙，尚未详查。”彭溪道：“这厮勇力过人，遇战事吾还须用着。便当死，唯肯请将军法外施恩，且容他报效国家。”师梁道：“高逸尚可。却个同案郭启刹是难办！”彭溪道：“高逸误伤人命，与郭启何碍！”师梁笑道：“先生颇知底细，又这般动容，敢莫有亲？”彭溪道：“非亲故！属下有难，某为官长，弃之不顾岂不令士卒寒心！”李二行道：“老将军体恤下属，视吾等若子侄般。”师梁道：“吾只说笑，何必当真。”正此间，镇兵来报，说宗佳有急事告见。溪康道：“将军且忙，某暂告退。”言未尽，宗佳便闯入来，只顾道：“云苍大胆，指使郭启杀了总教头父子！”师梁失口道：“胡说！这厮多大的本事，竟杀得齐咏！”彭溪惊疑：“郭启杀谁？”师梁一愣，便奚康道：“此郭启非是彼郭启。先生问的还在牢里！”师梁目视之，彭溪再问，宗佳岂肯再讲。葛四、吴继不乐，齐道：“老将军远来，才说受教，奈何藏掖！”彭溪麻下面皮，便斥：“你两个好生无礼！”师梁哑然，使亲近将彭溪一行送至馆驿，暂且安歇。
众人去，师梁再问宗佳：“谁杀了总教头？”宗佳道：“郭启！”奚康道：“是你亲眼所见？”宗佳道：“不是他，谁有这本事！”师梁道：“宋雨何在？”奚康道：“云主薄何在？”宗佳道：“正与郭启一起！”师梁道：“其有多少人马？”宗佳道：“约有半百！但见吾等，便四下散去。”奚康道：“其部众去，这厮不去？”待答是，师梁示意，叫门外候着。奚康道：“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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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38）血手，不由得火起，乃喝：“好强盗，你往哪里走！”一手薅定马鬃，一手将刀柄一个劲地捣打。老 ...

（汊川县39）足信！”待问时，则道：“郭启杀人，难不成云苍肯允！”师梁漠然，又道：“郭启诛齐氏父子，何放这厮！”师梁醒悟，唤入来追问：“你何时见着宋雨？”待详说，前后不搭，便他心虚。师梁观颜色，不由得大怒：“吾只问你，几时见着宋雨！”宗佳道：“在下不识路径。找见童宣，随去龙王堂！”师梁愈怒：“好你这厮，几时见过郭启杀人！”宗佳道：“吾去时，总教头父子皆亡！若非郭启、宋雨，还能谁个！”乃叹，“将军不信，吾也无话可说！”便不待那话，便仍去门外候着。
师梁在衙，左等右等不来。镇兵胆颤，眼瞧目视，掂起脚往街口跑上五七回。至未时，猛见人影儿，一迭声报入来。待上堂，师梁瞧不见兴平，登时大怒，眼见嵇任固低头下脑——其随师梁到任，又多半随奚康回了川南，每晚挤宿使衙，饮食无具，滥饮际不免口出怨言。师梁听闻先回喝斥，几欲责打，正无青眼。乃命，将砚灵绑了，再喝：“云主薄，你做的好事！”云苍淡道：“将军所言，属下甚不明了！”师梁道：“吾命你擒拿宋雨。却何调唆，使郭启杀总教头父子！”云苍道：“郭启杀人，何人见着！”宗佳来，早忍不住，“总教头了得，老先生更乎其左！此图财害命反叛朝廷，非他又谁！”云苍道：“杀人者非是郭启，乃陆强！”宗佳道：“这才胡说！陆强就不在汊川”云苍道：“你何知晓？”宗佳语塞。云苍道：“果真不来，却还画影图形张榜捉拿，岂不怡笑大方！”宗佳吱唔：“张榜作幌，意在宋雨！”云苍道：“宋雨非是陆强，两下里你倒占全！”宗佳结舌。师梁便问栾、夏：“你两个在，须瞧端详，便直说！”栾菊道：“云少府说得是：杀人者陆强！”师梁道：“其有多少人马？”夏翀道：“约二十余。”师梁道：“你等擒杀几个！”栾菊道：“还说呢！仲璜骄纵，执意先行，以至寡不敌众，陷吾等于绝地！”宗佳道：“一派胡言！此话谁信！”师梁道：“统只两个，况有总教头难抵，又何人多！”栾菊道：“自得消息，吾遣子侄值守至夜半。期间，确只两个。”夏翀道：“只不想才去，一头撞见陆强。”师梁道：“焉知是他！”栾菊道：“榜上标绘得明白，谁人不识！”便将齐氏父子亡命事讲述了一回。此番说道，便宁皑、栾坤也呆。师梁一脸怒气，只问砚灵：“吾杀你冤不冤！”砚灵道：“不冤！”待问时，则道：“某立誓，必擒宋雨。如今只身缴令，当斩！”师梁道：“郭启何在？”砚灵道：“非是疏忽！属下入城，撞见庙寨彭镇遏使，便将哥哥裹携了去。”师梁瞪起眼，“何不阻拦！”砚灵道：“吾兄伤重，又逢故主。于情于礼，属下好生为难！”师梁道：“此系要犯。倘走失，却怎地处！”砚灵道：“有军令状在，属下绝无二话！”师梁道：“此状非是彼状！”砚灵道：“唯此，才要将军超生。”师梁怒气稍解，乃释其缚。宗佳道：“才说郭启救了你等，却何救法！”云苍道：“郭启劝降，竟不为总教头肯允，执意厮杀。至父子命丧，彼众气势愈炽，蜂拥围攻。栾、夏械短，正难支持，亏得郭启匹马单枪抵住陆强。”宗佳道：“既抵得，却何擒不得！”夏翀道：“齐兄、总教头尚非敌手，况乎郭启！危难间，亏是宋雨来，援兵于后。陆强见大势去，却才走脱！”宗佳道：“陆强去，何纵宋雨！”砚灵道：“宋雨无过失，何须费神！”师梁道：“此话怎讲？”此时，偏有衙役来，说苗启见在堂外，且彭镇遏使也来！师梁道声请，迎至堂口，只见彭溪居前，兴平随后，除了葛、李、阚、吴还有二人。师梁礼让，彭溪如座，葛、李、阚、吴环伺。兴平立阶下，上衣斜披，吊左臂，肩头处层层包裹。待问伤，则道：“陆强可恶，反叛朝庭。危急间，亏是舍弟、石镇将拚死抵挡，却才脱险。”言语间，宗佳悄至堂下，早耐不得，猛然踢打。远平早见，因示意，便做冷不防，更个侧歪。其强忍着怒气，“你谁人？公堂上这般凶恶！”宗佳顿足，“你这厮害吾爷娘，还来……”宁皑拦腰抱住，岂容跳脚。石凌彪道：“这厮心歹，惯下黑手！恰才，吾也着了道儿。”乃恨，“早一刻若撅死你，还落个耳根清净！”宗佳再奔时，又栾坤拦扯，却何挣脱！师梁佯怒，镇兵哄笑。彭溪道：“宋雨乃小儿举荐，来吾庙寨充一镇将！”师梁一愣，奚康道：“令郎哪个？何时与之相识，并荐来！”彭溪道：“吾有二子。大郎于忠正军为步军副指挥使。二郎顽劣，持勇难教。某正气馁，忽遇长者，合该有缘，唯地师从之，言听计从，渐通人伦，终得好本事。巴公寨陆强作乱，吾子于庙寨，为栋泉镇遏使赏识，视作亲随。右都虞侯功成，莫镇遏使还河东，吾子随去，倚为镇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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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汊川县40）郎有心，早闻佛头寺灵验，长老厚教。及拜谒，始知师尊。小儿欣喜之余，念吾老弱，手下无人，几番往求，亏得指点：邻有猛士，英雄了得。小儿意会，往壮士村再三央求，终得肯允，来吾庙寨助力，便宋雨。”远平道：“一路上走得慢了些，老将军勿怪！”彭溪道：“你肯屈尊，吾甚欣慰，却何怪罪！”便将两个招至肩下。师梁看形容，乃叹：“好一番曲折！”彭溪道：“闻此言语，贵县令似有疑惑！”师梁笑道：“某不曾问，先生便这般说词，敢是怕强留吾汊川！”彭溪道：“正可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师梁便问：“你两个究何由误去龙王堂，恰才撞见！”宗佳道：“你去庙寨，何来汊川！”石凌彪道：“某居河内县崇关镇，巧遇宋雨，言语间投机，结为兄弟。家母居安州，幼时曾许愿千佛寺拈香。怎奈战事连年，先晋唐、后汉唐，国界阻隔，至殁未能成行。值今，江北归周，吾孤身一人，逢宋贤弟来庙寨，便告长假，先汊川，再庙寨，正好走遭儿。”远平道：“吾弟兄于千佛寺来，贪看汈汊湖美色，不觉天晚，龙王堂歇脚。”石凌彪道：“夜半，有渔翁上门，要吾弟兄候在堂口，天明时有故人来访。”远平道：“吾疑惑是陆强！自离河东，闻这厮巴公寨作歹，再无往来。素知其奸滑，恐为算计，天不明乃去。”宗佳道：“既去时，究何又来！”石凌彪道：“吾弟心慈面软，正有些放心不下，才来偷窥。及见与郭兄接战，没奈何，只得上前。忙乱时，镇遏使兵至。陆强不敌，湖水里遁去。”宗佳脸白，“你这番言语究来骗谁！”师梁道：“陆强兵败，只以身免。何来人众！”栾、夏齐道：“大部是欧氏兄弟。”师梁问时，云苍道：“欧尝、欧若浑名欧无常、欧若勾，本泼皮，专一抽头聚赌，又曾汊水里打劫客商。忽一日，弄出人命。宗公不依，严命拘捕。这厮闻风纠结子侄，弃爷娘焚房舍，顺流入江往庐州去了。想陆强无处安身，两下才结伙一起——其返汊川只为复仇。”此番言语，便宗佳也哑口。云苍道：“捕役、弓手忙了半日，却还候命。”师梁醒悟，“吾整日未食，饥渴难耐。”便退堂，请彭溪回馆释歇息。砚灵道：“郭启伤重，不宜关押。”师梁道：“交你照管。只侍案情明了再作区处。”众人早巴不得，登时掩门。一时间镇兵、衙役四散。宗佳纵急，叉起两手徒唤奈何。
堂上众人何来这番言语？原来，砚灵兵到，宗佳被摔一跤，负气而去。嵇任固赶去水边扒开乱草，遥见乱舟早去湖心。镇兵们怒气填胸，叫骂一番也就罢了。见栾菊神呆、夏翀异色，宁皑、栾坤欲道还休，砚灵悄谓：“老先生、总教头为吾汊川命丧，曝尸荒野须不尽人情。”云苍会意，“往邻近乡里借两口好棺。待殓，寄存于龙王堂。”砚灵道：“主薄说是！”云苍使宁皑、栾坤领命，弓手、捕役悉数带去。嵇任固无趣，一肚皮鸟气无处发泄，旋见二马尚有余喘，抽出横刀一一了断。镇兵们兴起，打枯草折干枝，转眼间升起堆旺火；有熟手剥皮割肉，猴急的捡鲜嫩处将枪尖、棍首挑了，就着火堆烘烤起来。砚灵悄道：“适才情形主薄亲见。镇遏使问起却该怎说！”云苍道：“贤侄大才，须成竹在胸！”砚灵道：“小侄后来，少弱识短，全凭云主薄指点！”瞧一瞧远平、石凌彪面色凝重两眼大瞪，云苍想一想，召栾、夏来，悄言数语。夏翀道：“吾身家姓命尽在掌握，能不受责已然万幸。”栾菊向砚灵道：“某枉活四旬，不谙世事。公子便放宽心，承蒙厚教，某照办就是。”砚灵道：“总教头道听途说，全没主见。幸有云主薄在，诸事妥贴。”便与远平、石凌彪说了。
宁皑、栾坤去不数里，怀家铺在望。大家张瞧半晌，并无异样，一哄入来。此值肴、奎回，喘息未定。及闻详尽，便不经里正，引着捕役弓手将张七全、赵六有两家寿木绑了，着一般弟兄抬来。宁皑道：“早这般醒事，堂上板子犹能轻些儿。”怀肴道：“宁大爷快别说，吾屁股沟里犹自暗痛！”闻此，众人笑得前仰后合，脚下越发地轻快。离着尚远，早见烟火，又闻肉香，一股脑儿跑将来。镇兵们守着火堆，肯让出半分儿！余众割取肉块，讨灰烬覆枝草鼓吹，刹时间火旺，簇拥挤哄烤得烟起。肴、奎将尸首入棺停放妥当。云苍、砚灵见时候不早，收兵回城。此值镇兵尽饱，捕役、弓手多只三分。嵇任固提铁棒吆喝，众人将半生不熟藏掖了，一哄而去。离西门老远，早有人报与彭溪。李、葛、阚、吴先来，猝然见血，登时着忙。待闻伤重，急欲寻医。云苍未语，嵇任固似有不允，葛四、李二行光起火来，“吾庙寨须不好惹！哪一个挡横儿，敲断他狗腿！”宁皑、栾坤后来，只当未闻，任由葛、李牵了缰去。

瞿行健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5-14 17:53
（汊川县38）血手，不由得火起，乃喝：“好强盗，你往哪里走！”一手薅定马鬃，一手将刀柄一个劲地捣打。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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