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闲逸慕一清

（岳州43）次早，褚卫熊聚将。其道：“奉牧知事将令，某为讨贼先锋使。诸位将军可愿听命！”众将齐喏。又道：“屈贼作祟，袭霸村镇。诸位，有何良策？”江彬道：“屈靖乃市井泼皮，不学无术。末将是看其父兄份上，未免放纵，以至勾结江南国细作，图谋反叛！”褚卫熊疑惑道：“何来细作？”江彬便道：“此便是河东来，淮南三战，其父曾为李朝应援右使。”褚卫熊道：“原是汾阳郭郡王后！虎父无犬子，想必是个能战的！”言未尽，有人喝道：“将军，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遁声望去，便个头陀。褚卫熊不乐，阴下面皮，乃喝：“何人吵嚷！”头陀应道：“高山流疾，吾自岿然！”褚卫熊惊觉，赶忙离案置座，陪笑道：“原是大师！”伺其昂然入坐，秦朔道：“屈靖有此大弄俱是江镇遏使养虎遗患，又太过轻纵！今劳师远征，当由其先战，以试贼锋。倘获屈逆，只当是戴罪立功！”江彬犹疑，状犹不肯。头陀道：“吾部新败，正缺兵少将，岂能先战！”秦朔道：“某愿率本县人马助战！”褚卫熊壮其勇，大喜过望，当下允行，且命刘柱佑之。
秦朔抵南门将大队一字排开，单骑前出，且喝：“屈贼，还不纳命！”聂家集一通鼓响，寨门大开，屈靖引两百人马蜂拥而出。秦朔稍退，任他扎牢阵脚。对阵江彬只瞧一眼，心头火起，提缰跃马扑奔阵前，且喝：“好一群混帐！你等多是良家子弟，却何自污清白甘心做贼！”屈靖回道：“好你个冒功滥杀之贼子，张狂些甚！”江彬道：“苍天可鉴，是你自寻死路！倘屈氏由此灭族，再怨不得！”屈靖道：“你这贼畜，枉费了老大人苦心教诲！天见可怜撞在吾手，你往哪里逃！”言罢，纵马挺枪直冲过来。江彬道：“千好万好亲家老爷只不该养你！如今，吾便作一回歹，代老大人除逆！”屈靖举枪突刺，“横竖俱这鸟嘴，且由你说！”再喝，“稍停割下首级，吾倒要问一问口词！”江彬哼笑，摆戟迎战。二马相交斗不上五七合，侧翼间转出来溪水岩。只闻道：“林启，休纵旁个。只你，还不来纳命！”兴平欲出，仲孙魁道：“荆楚间只闻这贼陀了得，只不曾交手。”便谓乐正崎道：“如今见着，咱弟兄也该讨教一回”乐正崎道：“正是！”兴平喝拦不得，一个挺枪一个舞桨直冲过来。溪水岩道：“来得好，正要拿你两个祭铲！”三人交手，连斗了十数回合。乐正薄元瞪眼瞧看，他两骑只免强敌得，便喝：“彼多吾寡，贼陀又这般难缠，须顾不得脸面！”朱昂道：“正是！”于是，一个挺枪一个执斧，并骑夹攻。见四骑马缠定了溪水岩，兴平提缰跃马直奔江彬。半途将至，两马错镫，江彬悄挂画戟，抽弓搭箭。兴平疾呼：“靖兄留意！”言未尽，弓弦响处利箭早去。屈靖疾闪时，寒光一点正中后背。其哎呀一声，回马不及，挂枪伏鞍斜出阵脚，往正东向里急奔而去。江彬圈回马，插弓执戟，居前紧赶，兴平则随后，只顾加鞭。然不出箭地，越隔越远。兴平大急，挂戟抽弓，虚扯下道：“江彬看箭！”弓弦响处，其猛一记伏鞍，那马便慢下来。兴平将弓背连击，江彬不闻劲风，却后逐渐近，便声冷笑，直起身子加鞭再赶。眼见将远，兴平抽一只狼牙箭，开个满弓望空射去。江彬惊觉，焉肯伏身，往斜刺里带马，冲上岔路。待狼矢坠地，江彬忿然，猝然带马，且呼：“好你这厮，几番算吾！不要走，吃吾一戟！”拨转马头直奔兴平。不数合，来处蹄急，逐者愈众。于是各不回马，一个归阵，一个赶屈靖去了。
兴平疾赶出二里远近，蹄迹不见，环视左右没个人影。焦躁间，杂木乱草间露出马尾。他急驰而入，飞身下马。寻至坟侧，见屈靖倚树，半卧半躺。再瞧那箭，正中肩背，血透征衣。其喝：“哥哥，可还受起！”屈靖咧嘴，“比刀窄比斧轻，只当虫儿叼一口罢！”兴平按牢肩颈，“兄长且忍一忍！”手握住箭杆只一拔，血出汗下箭簇未动，连杆也松。兴平大急，抽横刀割去肩衣，将创处挑豁，缠衣袖反手执刃，架牢肩胛入肉猛挑，随喀地一响，箭出，屈靖哎呦一声昏死过去。兴平收箭，并无止血，自顾卸鞍，将屈靖横担了，沿小径悄去二里，终见村坊。将块银子讨坛老酒，将伤处浇洗数回，割衣摆包裹牢靠。屈靖幽幽转醒，颤道：“师兄，吾半边身子苏麻，眼见是活不成了！”兴平道：“尊兄这数载耗神费力只为江彬。如今这厮就在眼前，你大仇将报，却何不活！”屈靖默然，兴平寻径。这时，有蹄声渐近。兴

瞿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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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行健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7-6 10:57
（岳州43）次早，褚卫熊聚将。其道：“奉牧知事将令，某为讨贼先锋使。诸位将军可愿听命！”众将齐喏。又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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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44）平稍避，执戟相看。乐正崎来，待喝，疾赶近前滚鞍下马。屈靖痴迷，犹道：“兄弟，可怎地了？”因兴平示意，乃道：“哥哥，吾这不来了吗！”兴平道：“临近村坊可有红伤良医？乐正崎道：“直行五里便个白阎王！”兴平诧异，便问。其道：“阎王者，白姓，行二，名俨。此人心黑，毁肌肤断手足下刃尤狠，诈人财锦半毫不让，故称阎王。”兴平道：“不论他白皂，且去寻来！”于是乎一马双跨，乐正崎在前，将屈靖揽后，割缰绳拴腰，才放胆上路。兴平缀行不远，有仲孙魁领人寻来。兴平拦道：“请尊兄回马！”其道：“军心大乱。只吾，却何能成！”兴平道：“非是聂家集，且去潭家冲！”仲孙魅道：“偶有败绩，难不成舍了城池他奔！”兴平道：“镇遏使急需疗伤。将军速去，勿使知觉。”仲孙魁猛醒，又道：“还一拨弟兄还陷在镇里！”兴平道：“无他，唯另想良策。”仲孙魁无奈，收捡残兵调头西去。”
兴平、乐正崎一阵急赶，至柳家冲。白家就在村首，有窄院，起茅屋三间，一遭泥墙半高不矮。撞开梢门，兴平解索，托扶着屈靖落地。一灰须老者斜披衣裳将门半开，半睬不睬道：“青天白日，什么人拽门打户！”乐正崎打拱：“晚生拜鞠！”又道，“小可求先生施以妙手，为兄活命！”兴平搀扶凑前，白俨斜望一眼，“这不是屈二么！”又道，“阎王者，只索命不救命！”转身入室，急欲闭户。兴平恭道：“老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俨道：“某非僧道，休说什五级七级，便它九级，当不得吃喝，则甚！”兴平嘿笑，对乐正崎道：“哥哥总夸先生技高手巧，却不想浪得虚名，竟治不得！”白俨变色，开门乃唤：“且住！”平伸二指，“只需二两，吾自医得！”且告，“须紫金！”兴平道：“赤不来雪在，锭不来钱在，只多不少——唯看先生！”肩扶屈靖，揭视伤处，隐有黑红，其冷笑道：“此箭，须江彬所为！”乐正崎赞道：“先生眼明，非常人比看！”帮扶入室。白俨剔亮灯盏，揭开木柜，将陶砂细壶加五七样药粉，灌大半下水，旁有碳盆，正红白相间炽热浓烈，顺手煨了。白俨将屈靖卧炕，割衣袖使伤肩半垂。其舀来清水，命兴平执灯，乐正崎把牢肩背，将患处清洗，取细刃割烂肉剔碎骨，方才止血，留一孔洞细细逢合。术罢，缠裹伤臂，人半昏，连身子绑牢。兴平与屈靖裹衣，白俨净手，自顾道：“此去活得是他命硬；倘活不得，也命里该着，再怨不得！”乐正崎道谢，其扬了手道：“舟已使了河也渡了，吾紫锭何在！”乐正崎尴尬，作势捉衣。兴平道：“先生似有话说！”白俨道：“直吾催讨，还甚说道！”兴平道：“先生道：此箭须江彬所为！”白俨笑道：“你不提吾倒忘了！”便把个黑碗罩布，垫粗巾将陶壶执握，倾药入碗篦去残渣。乐正崎见了，便问。其道：“这厮箭上煨毒，隔粗衣将肩胛骨射得半穿。若说刮骨疗毒：先一个咱没那本事，再就是他也受不得！”再告，“伤处虽有余毒，并无大碍。待服某剂，直须静养，少日痊愈！”稍凉，兴平递送，屈靖强吃。乐正崎道：“外伤疗治，内毒未解，须不是一剂两剂事。”问讨药方。白俨道：“吾这法子费老了气力，盖不外传！”乐正崎道：“无方，须撮足药剂，免吾走空耽搁病患！”白俨道：“此还须二两！”乐正崎道：“你须是配了来，便一发与你！”白俨道：“先前的尚不得见，如何再盼后头！”乐正崎道：“吾等匆忙上阵，莫说金银，便个铜钱也一文不名！”兴平道：“吾有三骑快马，先生可任选两匹抵充，容他日将赤白置换，如何？”因其状犹不可，乐正崎道：“总共三匹，纵你根毛不剩，也可！”白俨道：“此话甚和吾意。只你巧说，却何作真！”兴平道：“某林启，自当言而有信！”白俨拢肩讪笑。乐正崎不乐道：“此总领，统御三军！”白俨哼笑。乐正崎冷道：“吾不说，谅你也知！早年江汉间曾有名师……”白俨道：“你来吾去，但凡会个三拳两脚俱以名师自云！”乐正崎怒道：“吾说的是一点青！”那笑声戛然而止，白俨狠道：“便他亲至，将吾怎地！”乐正崎呵气道：“此其嫡长孙！”白俨道：“休道什么一点青、两点青，吾卖的是药！”兴平道：“先生治好伤患有，吾阖镇感恩。今有马在，焉能懒帐！”白俨道：“平素，吾这药只收二两。今被你一点青吓倒，便四两！”乐正崎怒急，挥拳欲打，兴平喝拦。白俨不睬，背身开柜，自顾将几样药末装个尺半高葫芦，掩着盖口摇了半晌，递手道：“旁人要三煎五煎，俺却只一勺一煎，一日三回！”乐正崎哼道：“勺有大小，水有多少！”白俨道：“吾能不说，谁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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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45）问！”乃告兴平：每勺八钱，兑水一斤，取旺火煎煮一刻，便好！兴平接药，乐正崎扶屈靖来。白俨道：“原说三骑。念你伤重不易，赠还一匹！”闻此，乐正崎牵缰，乃被喝拦。其遍瞧一回，允牵另匹。乐正崎愈急怒，立起眉眼。兴平欲支使他去，却不肯，只道：“总领速归，早寻良策，也好使士卒心安。吾路熟，便绕些儿远，自保无虞。”搀扶至院首上马、系牢。乐正崎猛击一掌，那马负痛，方才吼叫一声，奋蹄疾去。此行半远非远，兴平回首，果见其扛了两杆枪来。然只这去，兴平未至，乐正崎便先到了。待问之，则答：亏地是路上遇见了乐正薄元，有了脚力回来得快些儿。兴平闻此，也未深究。
再说南门外，仲孙魁等战不下溪水岩。兴平出马，江彬施射，屈靖被中，乃大急，赶去救应。三骑远去，秦朔喝：“贼首重伤远遁，彼阵士气全无。吾师乘便出击，当一鼓灭之！”将长刀一举，左右亲近齐声呼喊，引弓手、乡兵当先冲阵。江彬部自不甘人后，刘柱便也向前，两下里便行混战。稍顷，仲孙魁等四骑抵不住溪水岩，众士卒挡不得弓手、乡兵、镇兵往返冲击，且战且退。一时间路尽，寨门弗开，背墙迎敌。亏得寨墙上流矢飞石雨点般打下，彼兵稍退，方才立住阵脚。对阵上再一通鼓战响，褚卫熊领团练兵由侧翼来，沿寨墙由西向东一顿混杀。镇兵、乡兵、弓手陡时气壮，返身迎战。此时，屈靖部眼前抵不得乱兵，右侧抗不住新援，乃大乱，蜂拥争奔。乐正崎对仲孙魁道：“进亦死退亦死。贤弟，咱不若多杀几个，也落得痛快！”于是，二人并骑，直望着秦朔杀来。随喝呼，左右亲近携乡兵、弓手拚死抵挡，多有死伤，以致不抵，秦朔乃稍退。顿挫间，乐正崎、仲孙魁杀透重围，冲突得脱，向东疾奔。稍顷找见兴平，乐正崎随往，仲孙魁回赶，路遇朱昂、乐正薄元狼狈出奔，乃合兵。待至潭家冲，计点手下不足五十人马。
褚卫熊只一击，冲散屈部。其大喜，扬鞭奋蹄往来驰骋，且喝：“王师到处所向披靡。尔等宵小休地自误，唯弃戈归降方可保命。”此值郝鑫、齐良俊、蒲赞、闫芫、艾夕宜把守寨墙。砚灵道：“吾上你下，你攻吾守，其势在吾。劝将军稍避锋芒，免得误伤！”褚卫熊喝：“什么人，不知好歹竟来劝吾！”砚灵道：“某童宣是也。”褚卫熊道：“吾见你秀弱文士，恐刀枪也拿不得，却何屈身从贼！”砚灵道：“不是吾，是将军！你等为竖子裹胁，多行不义，只不自知！”又道，“诸位可知，这江彬可是冒了妹婿之军功得这职事！”江彬回马，厉声喝斥：“黄口小儿外乡来，道听途说知晓些甚！”砚灵道：“秦县尉久居巴陵，请问他新纳谁人，可还娇弱！”再喝，“难不成你一妹双生！”郝鑫、齐良俊、蒲赞、闫芫、艾夕宜一并哄笑，守军点指，寨前瞧看，秦朔急怒。砚灵道：“屈家仁义，无心追究倒也罢了。只你个全不感恩，假江南国细作移祸屈宅。吾且问你：谁人细作，又怎地火拚，伤及十数人命，且妇孺！”江彬道：“非你童宣、林启、高逸，却还有谁！既不曾火拚，哪来尸首！”砚灵道：“某居商州，家父乃丰阳县尉；吾兄、舅老爷居河东，世代农耕。吾三人初遭儿来楚，却怎地他国细作！”再喝，“你分明污良为盗，官逼民反！若道尸首，乃你部施为！”江彬冷笑，“你不见仲孙魁么！此洞庭巨盗，且瞒得谁！”砚灵道：“吾等既拥兵自保，难免招揽，只你有本事！”江彬道：“才说商州，且你父县尉，可远在周地，谁知真假！”褚卫熊接道：“既你公子，当明事理了是非。倘汝等蒙冤受屈，好不该啸聚作乱！听吾良言相劝，且下枪弃戈，倘巴陵不成，岳州衙自有公断！”艾夕贵道：“休说甚公断私了，咱只认刀枪！”齐良俊道：“能将江彬斩首，还屈兄清白，吾便信你。”江彬怒道：“你两个作歹惯了，当吾不知！”匹马前出，且告，“江某在此，避让个不是好汉！”率部攻城。便其后，乡兵、团练兵架云梯施放排箭，拥挤攀爬。寨墙上无暇放箭，捡滚木擂石劈头砸下。未久，梯倒人跌，死伤堆叠，不得已稍退。未时，褚卫熊来，置秦朔于左，江彬、刘柱于右，自引着团练兵居中。一通鼓响，齐头并进攀援上攻。战至多时，官兵阵上死伤虽众，却奈何矢石无济。褚卫熊哈哈大笑，立马高呼：“贼子听着：待吾攻破寨墙，将尔等斩尽杀绝！”此时，砚灵招集上父老，且道：“但能守牢寨墙，不至它卒劫掠，则镇遏使有命：在册甲兵每赏十万钱，阖集丁众免徭役三载！”此言未尽，便闻他喝，墙上父老登时变色，急忙忙知会于集上百姓。刹时间雷动，寒门大户丁

瞿行健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7-6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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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行健 发表于 2016-7-7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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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46）壮尽出，连带起老弱妇孺也抬石搬砖。褚卫熊急攻，团练兵拚死命攀上耳墙。然后援不济，连两回均被砍打跌坠。褚卫熊大怒，率亲近抵前督战。经久，墙上人多，且男女交杂，其不由得叹：“真个是怪，哪儿来这泼命！”又见滚木擂石愈密，除江彬少部，留命的多是直着喉咙叫喊，谁个凑前。其再三无奈，鸣金收兵。
次日，其提兵再来，又两回不胜。刘柱乃谏：“与其拚力死战，不若纳降！”于是，褚卫熊整军列队，指名要砚灵答话。其道：“屈靖败绩，你任何职？可做得主张！”砚灵道：“某乃本镇之监军，执升赏掌生杀。将军有话请讲！”褚卫熊道：“此城，一日不破吾困一日，一月不破吾困一月。某兵精粮足，你外援不济，看能耗到几时！”砚灵道：“吾镇府库丰厚，粮米饲草取之无尽。将军有命，尽可放胆来战。”郝、齐、艾均道：“吾等倒要看一看，这寨墙下能积几多尸首。”秦朔道：“屈靖已然伤重不治，你等何由苦害百姓！”褚卫熊道：“且听吾良言相劝。早降，可来吾岳州任职。”砚灵道：“将军执此善言，且请稍退，吾当与父老共议。”言罢迳去。褚卫熊直着脖子等了少半个时辰，砚灵现身，且道：“乱兵劫掠，乃父老所虑！”褚卫熊大笑道：“吾为官军，异乎贼盗，岂是乱兵！”砚灵道：“王进逵坐拥楚地，还不是纵兵勒索，逼反了潘叔嗣！”褚卫熊道：“依你，又该怎地！”砚灵道：“将军通令全军，一兵一卒不入吾聂家集！”褚卫熊道：“吾不进兵，你焉能归降！”砚灵道：“吾降，遣散部众，一并撤镇，所属冲乡交由巴陵管辖。”此言出，众人窃议，江彬乃喝：“你这厮，竟敢指派朝庭！”砚灵道：“唯此时，方得太平！”江彬怒不可遏，直欲抢攻。褚卫熊道：“你言语唐突，急切间某做主不得，须将书信禀告牧知事。”砚灵道：“知事未断时，将军尽可来战！”言罢，迳去。稍顷，褚卫熊再呼砚灵，允降。砚灵道：“吾士气正足，绝非怯战。将军须退兵五里，着巴陵县来人接恰，便降。”褚卫熊道：“有秦县尉在，何用他人！”砚灵一笑，不置一词。褚卫熊道：“天色将晚，且待明日。”于是，各自收兵罢战。
阖镇父老闻得官军允降，且外卒不入，一时间大喜过望，奔走相告。砚灵聚郝鑫、齐良俊、蒲赞、闫芫、艾夕贵，且道：“吾等固守须坐以待毙。急难间，诸兄且自寻生路。”郝鑫怒色，乃喝：“大好所在被你只言片语倾了。如今官司追捕，叫吾等谁处安身！”蒲赞道：“靖兄连日不归，见于何处？”砚灵道：“定然伤重，急需静养。且总领及崎、靖、昂、元诸镇将皆在潭家冲。”齐良俊道：“倘不在呢？”便他轻笑。此值屈翊恍若飞至，急道：“监军诈降，何不知会于吾！”郝鑫、齐良俊将那话一说，屈翊急道：“吾等凭高据险，何守不牢！”砚灵道：“既降，吾岂能言而无信！”郝、齐哼笑。砚灵道：“诸位只管招集亲近，绕行北寨门。”此值乡民纷乱，诸将相觑。砚灵急道：“但有过失，由吾一肩担承！”偕屈翊先行。至半途，背地里喊声大举。稍许，郝、齐、蒲、闫、艾各携亲近，只道是江彬攻城，突入寨墙，随后赶杀。将至北门，喊声愈急，且由远及近。诸将张惶，出寨门往西疾行。此值砚灵、屈翊断后，对垒间一通鼓响，一队人马挑灯举火抢出营门。砚灵住马，催屈翔速行。其道：“吾去，师兄怎处！”言语间，大队人马围堵去路，为首陶传。猛见屈翊，将蛇矛一点，“那日厮杀尚不过瘾。值今夜半，你往哪里逃！”便其道。屈翊挺身向前，且斥：“你这狗贼知吾谁个，敢来打劫！”这时，后队里转出郭涛，喝止住陶传，且道：“砚灵贤弟！事有不济先往吾处，无需他奔！”砚灵道：“不劳二哥。吾去，只想见褚卫熊。”郭涛会意，乃告：“多谢贤弟赠功！”喝命左右放开屈翊，使陶传护佑砚灵绕行东门，自已则提兵纵马抢夺北门。褚卫熊回营，提笔作文致书知事。忽闻异响，便问。稍顷，有亲随家将来报：江彬部异动，撞破鹿砦往南门去了。褚卫熊自语云：“这般时候，其去则甚！”言罢猛醒，此时有部将吕来荣至，变色道：“将军招降彼众，江彬这厮心有不甘，难免作事！”褚卫熊大怒，乃喝：“吾这般折损岂为你火中取栗！”疾命招回。吕来荣急去，褚卫熊掷笔扯书，坐也不牢，跨踱出帐。经久，吕来荣回，直禀道：“这厮不闻将令，已然攻破南门！”褚卫熊勃然大怒，拔刀掷地。吕来荣道：“将军，吾部众可否跟进？”褚卫熊道：“此时不去，更待何时！”传令聚兵。纷乱间，陶传马快，抵营叩问。待唤入，乃禀：“末将寻哨寨墙，恰逢遇贼兵争奔。只因夜暗，驱兵不利，

闲逸慕一清

（岳州47）擒得贼将一员！属下位卑岂敢专擅，特来献俘！”褚卫熊奇怪，命带人犯。待见砚灵，乃喝：“屈贼既去，你几番抗命损吾士卒。今可谓天道昭彰，看你还往哪里逃！”即命绑了，标记功劳厚赏陶传。砚灵道：“某一书生，何缚之牢！”褚卫熊嘿道：“即刻斩首，还甚牢不牢！”再道，“你这厮惧死乎！”砚灵道：“某虽文弱，往生何惧！”褚卫熊道：“这般慨然，当有话说！”砚灵道：“若说，窃以为偷生惧死！”昂然出帐，便请施刑。陶传不去，赞道：“这厮肝胆竟然不差。”褚卫熊疑惑，吕来荣道：“其言语蹊跷，莫有灼见？”褚卫熊即命，推转回来，“你且试说一回，看吾心动。”砚灵道：“此番征伐，谁人功甚！”褚卫熊昂然四顾。砚灵道：“将军连攻不克，徒自折损。江镇遏使兵不过半百，却乘夜奔袭，只一战夺下镇治。”陶传吃惊，褚卫熊大怒。吕来荣迟疑间，犹道：“江彬乃部属。其下镇治，与将军无异！”砚灵不屑。陶传道：“事已至此，奈何？”砚灵道：“试问将军：朝庭可愿操师者把持军镇、截留赋税、拥兵自重！”褚卫熊默然。砚灵道：“将军将屈部收降，聂家集所辖诸冲、乡归属巴陵。只江彬为私利不闻将令私下偷取，此非无功，反是大过！”褚卫熊猛醒，赶忙释缚置座。陶传见状，就势拜辞。褚卫熊屏退左右，恭道：“贤弟教吾！”砚灵道：“将军招降，三军尽闻。为今计，当退兵十里！”褚卫熊便问。砚灵道：“江彬重夺旧治，必然严禁外卒。将军既去，彼三家无利，必折返！”褚卫熊道：“你这厮心向屈贼，非是帮吾！”砚灵道：“为祸乡里，苦害将军者非是屈靖，乃江彬！”吕来荣道：“如何十里！”砚灵道：“五里十里，不过随口道之，谁还步量！”褚卫熊道：“吾奉命进剿。屈贼不灭，某心有不甘！”砚灵道：“将军奋力一击，屈靖败亡，见不知所终。今践旧言暂避十里，合当凯旋！”褚卫熊道：“屈靖倘在潭家冲，某欲分兵击之。倘无故撤军，岂非功亏一篑！”砚灵道：“江彬既能贪天之功，便当攻灭屈氏。倘不能，也须天理昭彰其自找寻。”褚卫熊尚在犹疑，砚灵道：“本州有三位团练副使，独无正使。将军若弃聂家集于不顾，独往潭家冲攻伐。胜，其功有限，大略抵得折损。倘不胜，或屈靖远奔……”褚卫熊深以为然，也不曾知会三家，自顾拔营，退兵十里。
褚卫熊招降，三军尽去。江彬回营，气吼吼道：“贼首既去，寨墙上眼见守不得，偏这厮允降，真真气杀吾也！”溪水岩道：“三地人马皆为将军所邀，其独据大功，却不是为人作嫁！”又道，“诚如是，将军岂有立锥之地！”江彬怒极，顺手一刀，将案几剁下半张。”溪水岩幽道：“与其坐视，不若拚死一搏！”江彬乃醒，悄道：“吾欲袭取集上，师父可愿助吾？”溪水岩道：“将军既有此念，某当抵死相助。只是褚卫熊处……”江彬道：“还顾他个鸟！”便聚齐人马，悄抵营侧移开鹿砦，急奔至东南角上。墙上闻声，有灯火摇曳，只闻道：“下方何人？再不躲去吾放箭了！”江彬低吼：“姜二驹，瞎了你狗眼！”原这守城的是副都头姜勐。其肩抖声颤，低低回道：“吾处不便，将军还是往别处吧！”江彬道：“阖镇归顺，独你反叛不成！”其部众两下撒开，抛挠钩甩套索，援梯攀爬。姜勐道：“将军，岂不闻外卒不入！倘您逾墙，恐监军不依！”言罢，喝命手下斩断索头，推架悬梯。江彬怒喝：“好你个混帐，当吾是谁！”溪水岩抽弓搭箭，悄下瞄定。姜勐犹豫，才露出半颗头。弓弦响处，额角着箭，登时将后脑射透，扑身殒命。左右才断绳头，猛见其亡，便发一声喊，各抛刀枪跃足而去。江彬登城，左手执戟右手提刀，一马当先直扑南门，且喝：“尔等听着：吾大军已然入城，降者免死！”其一路呼喊，镇兵们一路奔逃。楼门将至，因见拥塞难行，再道：“某镇遏使江彬是也。尔等皆吾旧故，肯降，则不念旧恶！”一时间应者寥寥，犹有躲藏。其怒极，再喝：“屈贼命丧。有拒不归降抑或抵御者，夷三族！”镇兵、乡勇犹疑片刻，乃降。于是江彬得南门及丁卒近百。其令开门，则溪水岩率骑卒驰入。得知砚灵及诸将北去，江彬命江浠把牢南门，溪水岩急赶而来。只须臾间，三十余骑赶过大半集镇，北门在望，一队人马拦住去路。溪水岩吼道：“泼贼，还不纳命！”只闻答：“贼陀，枉自受教，不自寻个清净无为，却来作死！”溪水岩道：“好大胆，且吃吾一记！”抡起虎头铲当头打下。来人纵马，举双臂将槊杆横拦，铲头让去，铲脖击中，托地一下腾起丈许高下。溪水岩一愣，叫了声：“好家火！”二马错镫间，其立铲隔槊，那人稍让，将槊纂回打，溪水岩再避不开，随一声悲鸣，马股处鲜

瞿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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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7-8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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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48）血淋漓，其尾半落。溪水岩逼退余众拚力回马，乃喝：“什么人，敢挡吾路！”来人道：“某苗涛是也！”有已兵叫道：“师父住手，此乃远潭镇陶公爱婿！”溪水岩勒住坐马，执礼道：“原来是少将军！”郭涛还礼，便问。其道：“南门下，江镇遏使控太半镇治。有请少将军回复陶老将军：退兵歇马！”郭涛道：“吾等受邀驱贼，数日间费神劳力几多辛苦！今侥幸功成，不经褚团练首肯焉能就去！”溪水岩道：“如此时，请少将军把牢寨门，勿再施为！”郭涛道：“也罢，余功便让与先生！”乃收兵，驻防北门，沿墙布控。溪水岩携招降镇兵袭取东西寨墙，自有人知会于江彬。
江部一动，早有知觉。待其夺下南门，诸如乡兵、县兵、弓手、镇兵蜂拥而至。江彬喝令把牢寨墙，且告：“本部业已夺下聂家集，正然搜捕余寇。因诸多不便，还请各位回营安歇，明早吾镇当有重谢！”众人吵嚷，如何肯去。江彬作色道：“先锋使有令：外卒不入！汝等欲违将令，休怪江某无情！”乃刀出鞘，箭上弦。墙下无奈，只得退去。及入营，岳州团练兵去，巴陵乡兵便弹压不住。乡兵一散，弓手们随之也去。刘柱一肚皮鸟气，见县里人马去了太半，经不得镇兵撺弄，连夜归镇。秦朔瞧一眼跟前数十县兵，唯叹口气，便也收兵。陶瑁得牛酒厚赠，令郭涛撤下北门。不待天光，因南门尽去，便也归镇。
夜半，闻南门外人马皆去，江彬吃惊，继而道：“去便去。独吾，便灭不得屈贼！”再往北门，诚心厚赠，则陶瑁也去。天明，江彬计点手下：除去折损，屈靖又有招募，见得丁卒三百有余；再察府库，粮米有余，饲草非少，只是钱银少了些许。其大喜，乃自谓道：“屈贼忙乱多日，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厚谢头陀，整训三军，严惩忤逆。
不三日，所获人马草草演练。溪水岩道：“屈靖存亡未卜，余党尽在潭家冲。”江彬道：“其兵不过百，士气正衰，捻指间便剿灭了他！”溪水岩道：“穷途末路，大约都有一搏。岳州兵所去非远，倘得助战，须妙。”江彬道：“只怕是难！”待作书信，褚卫熊推说兵疲伤众，岂肯移师。再请两镇，亦无回响。此值黎钧伤愈，王岚、李榕也闻信来。溪水岩道：“倘耽搁久了，其羽丰翼健便不妙了！”于是留李榕守城，尽起甲兵往潭家冲来。
潭家冲里，乐正崎、屈翊早使人将荆山上的龙王庙收拾齐整，及闻兵至，便请上山。仲孙魁不屑道：“便只个江彬，吾何惧之有！”屈靖不敢做主，便问兴平。兴平道：“魁兄所言，及是！”于是，布阵迎敌。两军对垒，屈靖只免强披挂了，提鞭上前。江彬道：“屈靖，早闻良言改弦更张，何至窘迫！”屈靖道：“你这厮死期就在眼前，只不自知！”江彬道：“好好好！咱不妨再战一回，定个雌雄分个胜负！”此时，其身后有道：“将军少歇，待吾问他！”便一将倒提着杆大砍刀飞马出阵，且喝：“高逸何在！”乃黎钧。乐正崎提缰应道：“你唤吾师尊怎地？”黎钧道：“几日间，便成你师！”仲孙魁道：“难不成是令师公！”便来凑趣。黎钧变色，“吾呸，你这厮混说些甚！”瞥一眼头陀，再喝，“偷袭暗算乃鸡鸣狗盗之行为，算不得真本事。你且唤高逸来，咱刀枪间见个胜负！”兴平出马，“将军有话便与吾讲！”黎钧道：“你是哪个？”兴平道：“某乃林启。”黎钧道：“只闻你河东英雄，却这般年岁，见甚阵仗！”兴平道：“素闻将军勇武，还请赐教！”言罢，纵马挺戟直冲上前。黎钧道：“躲了高逸，须躲不得你！”抡起大杆刀迎头便砍。二人交手，连斗了十数合未分胜负。乐正崎心急火燎，“黎钧孤傲，先一回吃了舅老爷大亏，才好勇斗狠。”乐正薄元道：“彼多吾少，实难久持！”便问。乐正崎眉头一皱，如此这般吩咐一回。乐正薄元道是，悄转坐马躲去阵角，突地加鞭，猛然窜出。乐正崎亦出，舞长枪高声喊喝：“高师父，且缓一缓！黎钧让吾，勿抢头功！”二人正斗，众人无觉，黎钧却是一愣。猝然回头，两臂略缓，画戟飞至。兴平反握，只戟尖儿一记啄划侧架，其登时松了右握，眼前之门户大开。兴平立戟推杆，黎钧却只左握，便闻一声闷响，当胸便中。二马错蹬间，唯将浓血化雾喷吐，自迷眼目。兴平下戟，勒住坐马，遥见黎钧弃刀，伏鞍纵马急奔而去。其这去，奔出楚地躲去江南国大觉寺，自怨自艾，由此落发潜心修行，再未出世。